“阿音,我叫我如何待你才好。”陈之祺叹气,上前拉住佳音的手,强迫她转过身面对他:“你要是吃醋,我倒觉得正常,反而你偏偏替别人说话,是不是想气我?”
佳音脸一红:“我是吃醋。”
“真的,我怎么没看出来?”陈之祺伸手,挑起佳音的脸:“那你听不听我的解释?”
被他温柔的眸子一逼,佳音不由自主点点头:“你说。”
“一般皇子未成年时,会给指派几个成熟些的侍女……”陈之祺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不自在的神气,以手抵唇掩饰地轻咳两声:“……是教皇子成人之礼,莫昭仪和潘昭仪就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母后指派的,后来我登基,也不好亏待她们,便给了个名份。”
佳音也曾在书里看到过有这么一说,点头道:“难怪莫昭仪潘昭仪看着比你年纪大。”
“至于方顺容,她娘家父兄皆掌兵权,在朝中势力颇大,我登基之初,母后帮我坐稳帝位,才选她进宫。”
“那她的位分却为何最低?”
陈之祺淡淡道:“她初进宫,就被册封为顺容,性子十分高傲,让人难以亲近。不过我却没靠她娘家的势力,不肖看她脸色,这些年她没有晋位,也怨不得我。”
“可方才我看方顺容言语是最和气的。”
“或许这些年她长进了,我倒不大清楚。”
佳音皱眉:“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陈之祺想了想:“除过节庆日子,大约好几年我没单独召见过她罢。”
“真可怜。”
“谁可怜?”陈之祺诧异。
“方顺容啊,你想想她嫁人,好几年不得和丈夫亲近,还不可怜,不过是略好强些,也不是她的错,你也太狠心了?”
“我狠心?”陈之祺指着自己的鼻子:“阿音,你总把错处归在我身上,又如何晓得她刚进宫事的那番情景?我初登基,根基不稳,且年纪只十五岁,多少大臣阴奉阳违等着看我的笑话,后宫中,又没有一个可交心的人,方顺容更是仗着娘家势力给我冷脸,我要我如何待她?”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初登帝位,内忧外患,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处,佳音心疼陈之祺,忙道歉:“是我说错了,之祺,你别生气。”
“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气方顺容在我最难的时候,不肯在父兄跟前周旋,平南侯作乱造反,方家人竟要与之议和,我母后为了我险些跪在方顺容面前!”陈之祺神色渐厉,沉声继续道:“不是我小气,只我自己无所谓,我就是无法忘记母后当初仓皇的神情。”
“后来呢?”
“后来我平叛成功,卸了方家的兵权,方顺容仍旧留在宫里,我并不曾为难过她。”
原来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佳音上前抱住陈子琪,依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道:“之祺,以后你有烦恼就和我说,我虽帮不了什么,但总能给你宽心。”
她的发丝拂在他脸颊上,柔软,且带着清甜的气息,只一瞬间就抚平了他内心的抑郁,陈之祺揉揉佳音的头顶,宠溺道:“阿音,相信我,我会保护你,如今的我已不是从前了。”
“我信。”佳音鼻子囔囔的,想流泪。
听出她声音不对头,陈之祺忙低头看,见佳音竟是眼圈发红,不由慌道:“阿音,你怎么了?”
“之祺,原本就是我多心,喜欢胡思乱想,你当皇帝一定很辛苦,我再不会给你增添负担。”
“傻子……”
旁边春月秋水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好半天实在忍不住,低声叫道:“姑娘。”
佳音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好些人在,忙从陈之祺怀里钻出来,不好意思地问:“什么事?”
“姑娘,现已是晌午,您连早膳还没吃呢。”
陈之祺闻言立刻不悦,蹙眉道:“春月秋水,你们是怎么当值的,为何阿音到现在还没用膳?”
春月小心翼翼地回话:“三位娘娘突然来访……”
“罢了,你们记住,下次不管谁来,该伺候阿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不愿见客也由着她。”
“是。”
佳音拽拽陈之祺的袖子:“真是可以?”
陈之祺霸道地回答:“阿音你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这后宫的主人,除过母后,你对谁都无需顾忌。”
佳音心情大畅:“那太好啦!”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品茗闲谈突生疑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品茗闲谈突生疑心
好容易逃脱做丫鬟的命运,自由惯了,佳音可不想在皇宫里做个窝窝囊囊的受气包,被各种奇怪的礼仪束缚着。
见她一付洋洋得意的样子,陈之祺不禁失笑,伸指头在她额头一弹:“就知道套上笼头,你还是野性难驯。”
佳音拉着陈之祺往后面饭厅走,一面道:“听说你天不亮就上朝,这会一定饿了,陪我吃饭去,以后,你一天要吃三顿饭,一顿都不许少。”到现在佳音都难以适应古代一日两顿饭的习惯,进宫来正好借着陈之祺的由头,她也能跟着沾光。
至此,佳音就算在皇宫中安居。
宫中生活其实颇为无聊,没几天功夫,佳音就把皇宫御苑走遍了,实在无聊也就是看看书,和春月秋水说说闲话,偶尔也去拜访莫昭仪潘昭仪方顺容。
一来,佳音的性格直爽,没有曲里拐弯的城府,二来,莫昭仪等人也知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无法和佳音相提并论。方顺容这些年下来,吃了当初气盛的苦头,后悔已来不及了,渐渐淡了心意。三个人都知道就算佳音当不了皇后,那位子也轮不到她们,再考虑日后的处境,倒也收敛了性子,尽量与佳音平和相处。
佳音没有很严重的尊卑观念,在宫里的太监宫女面前甚少摆架子,竟也收拢不少人心,爱钻营的人希图巴结上她得到好处,老实本分的,也愿意有个好说话的主子,天长日久下来,佳音便得了个宽容大度,善良敦厚的好名声。
因陈之祺提过“成人之媒”归内廷属下,没半个月,就有一个大太监来求见。
佳音让春月将他请到大殿,那大太监拜道:“老奴宋乔生,拜见佳音姑娘。”
佳音不认得他,回首探寻春月。春月在佳音耳边小声道:“宋公公原是司礼监的大太监。”
佳音便叫宋公公起身,问:“宋公公来有何事?”
“老奴是奉圣上之命来拜见姑娘,老奴现是婚介司的总管,因原先内廷并无此职,圣上命老奴和姑娘商量一下,这事该如何操办。”
佳音就知陈之祺将先前的话当了真,十分高兴,又见宋公公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言行举止稳重,心下亦是满意,又问:“婚介司现有几个人?”
“除过老奴,还有十个人,都是老实能干的,不过大伙都没什么经验,还要姑娘给个旨意才是。”
佳音低头思忖片刻,道:“我想只消贴出官府公告,宣布‘成人之媒’已归内廷,如此一来,百姓们都知道的皇家的态度,婚介所成全天下有情人的遵旨就会广为流传,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一种风气,也无需我们多费什么力气。再者,各处的分店亦应该有官府监督,免得有些分店老板借‘成人之媒’的招牌行些不轨之事。”
宋公公笑道:“那是自然,老奴今日就草拟个章程出来,给姑娘过目。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未免拘谨了,好些真正有情意的男女反而不得相守。”
佳音没想到宋公公竟如此的知趣,不禁大喜:“是,婚介所只是一个平台而已,是为了给未婚男女提供相互选择的机会,虽然还是‘媒’,但这‘媒妁’是透明的,不会约束或欺骗任何人,最终做主婚姻的还是当事人双方,你就照这个意思写。”
“姑娘如今已是宫媒,官府的公告上最好有姑娘的名字出现,一来,是个信誉的保证,二来,也叫天下百姓知道姑娘的善行。”
“将来在各地还会开许多分店,辛苦你了。”
“能伺候姑娘,是老奴的福气。”
歇过晌午觉,佳音闲着无聊,便去莫昭仪所住的瑞福宫闲逛。
瑞福宫没有明月宫大,后面没有花园,只前后两殿。佳音被瑞福宫几个宫女迎进大殿,莫昭仪正和潘昭仪在里面闲话家常,见她来了,笑吟吟地起身迎道:“妹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圣上没去你那里么?”
相处久了,佳音已知莫昭仪和潘昭仪两个就是嘴碎,其实心底不坏,所以并不和她认真,只道:“我闲着无事可做,来看看姐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原来潘姐姐也在这里。”
潘昭仪道:“正是,后日就是中秋节,我也是来看莫姐姐有什么要帮忙的事。”
原来陈之祺没有立皇后,后宫中琐事都是莫昭仪和潘昭仪两个商量着料理,恰逢中秋节,宫中按惯例要举行家宴,太后,永泰公主,宁嘉王爷,还有其余几位王爷与近臣都要携眷出席,这是宫中的大事,莫昭仪和潘昭仪已筹备多日。
“佳音妹妹有这份心意我就知足了,不过后日的家宴已万事齐备,再无什么可做的,我这才有空和潘妹妹闲坐说几句话。”莫昭仪一面就拉着佳音在美人榻上落座,潘昭仪也在一旁的软凳上坐下。
莫昭仪笑道:“妹妹来的巧,我留了几两好茶叶,给妹妹尝尝。”
莫昭仪一招手,叫宫女拿茶叶给佳音看,佳音打开茶罐,先用鼻子闻一闻,又捏几根放进嘴里尝尝,面露喜色:“姐姐,这是上好的观音茶,姐姐从哪得来的?”
莫昭仪和潘昭仪心照不宣地会意一笑,方道:“原本每年进贡的上好观音也只有几十斤,到不了我们这里,不过咱们掌管宫中琐事,趁着筹备庆典的时候也能弄几两出来,妹妹还不曾喝过这茶罢?”
佳音虚应道:“是不曾喝过。”在茶楼的时候,陈之祺请她喝的正是这种观音茶,在‘明安园’的时候,她也天天喝,当时并不晓得竟是珍稀到如此地步,但这话不能和莫昭仪说,说出来就是事。又想着莫昭仪和潘昭仪现在好歹也是宫中有身份的人,为一点茶叶竟要偷偷摸摸的,不由替她们心酸。
其实佳音并不知道,皇族之中,或着公侯贵族,好多少年皇子公子都会有几个长辈送来陪寝侍女,她们只是奴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名份,有的人最后甚至会由主子赏给府邸里的仆从做妾,莫昭仪和潘昭仪能有现在的位分已算得上君恩浩荡了。
第一卷 市井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品茗闲谈突生疑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品茗闲谈突生疑心
潘昭仪轻咳两声:“妹妹,听人说你泡茶的功夫十分老道,莫姐姐和我都是粗人,还不曾见识过什么,不如妹妹展示一回,让咱们也开开眼界。”
佳音微微一愣,正思忖着潘昭仪如何知道她会茶艺的事,就听莫昭仪在旁边将手一拍:“对了,前些日子我恰好新得了一套茶具,就用它罢。”说着,莫昭仪就吩咐贴身宫女红菱找那套新茶具出来。
趁这功夫,潘昭仪又道:“佳音妹妹,听人说你开的婚介所已归内廷属下,是不是真的?”
又是一句听说,佳音心中不乐,面上并不流露出来,应道:“是,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潘昭仪扭捏道:“我想请妹妹帮个忙,也不知妹妹肯不肯。”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妹妹现在是我昭月朝第一宫媒,身份又不同以往,想必有好些大臣士族都赶着请妹妹为家里子女说亲事,就怕妹妹不得空闲。”
佳音虽听着昭月朝第一宫媒的话颇为受用,但更不耐烦潘昭仪扭扭捏捏的性子,便催促道:“我就是再忙也不敢怠慢姐姐的事,妹妹究竟想让我帮什么忙?”
莫昭仪也道:“潘妹妹你就说罢。”
潘昭仪方才道:“佳音妹妹,我十三岁进宫做宫女,后来太后娘娘见我老实,把我送进皇子府陪伴圣上,后来圣上登基,也不嫌弃我出身低微,竟破格封我为才人,这些年,我一步步晋位,做到昭仪的位置已是隆恩浩荡。我也不指望别的,就盼着帮娘家人也跟着过上几天好日子。”
“姐姐娘家还有什么人?”
“就一个老父亲和一个弟弟,我弟弟已二十三岁,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还不曾娶亲。”
“哦,姐姐是想我给你母亲家弟弟定一门亲事,那不算什么,婚介所现成开着,等有空的时候叫你弟弟过去一趟,自有人接待。”
“佳音妹妹,不是……”潘昭仪身体倾前,急切地说道:“去你婚介所的大多是市井百姓,我并不愿意弟弟娶那样的,佳音如今是宫媒,看能不能替我弟弟说和一家有身份的人家,不拘是那家大臣的女儿,只要是士族就行。”
佳音立刻不悦,淡淡道:“潘姐姐如今已贵为昭仪,自有不少大臣愿意高攀,随便找个官媒给你弟弟说和一下就成,何必绕弯子找我呢?”
潘昭仪脸一红讪讪道:“我娘家仍旧是平民百姓,并不曾脱籍。”
佳音诧异:“你可以去求圣上啊?”
“我不敢和圣上说……”
“哦。”佳音沉吟片刻,抬起头,对潘昭仪推心置腹地说道:“出身士族或者平民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不就是普通百姓么?”
潘昭仪呆了一呆,仍固执道:“那不一样,我辛苦这些年,还不是为了娘家人能扬眉吐气?我一定要给弟弟寻个士族出身的媳妇。”
佳音蹙眉:“你可问过你弟弟的意思?或许他有自己的主意,男女之间最重要的是感情,而不是出身,便是娶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只要他两个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潘昭仪满脸的不高兴:“佳音妹妹,你是不肯帮我了?”
佳音勉强道:“倒也不是,我看看罢,最近一直在宫里,并没见过外人,若有合适的机会和人选,我愿意帮姐姐。”
“如此,那我就多谢妹妹了。”
潘昭仪站起身,朝佳音敛衽施一礼,佳音忙扶住她,不禁头疼如何应付这意外的差事。
潘昭仪便将娘家的地址告诉佳音,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一通,她话说完,莫昭仪接着道:“佳音妹妹,我也有事请你帮忙……”
佳音只好硬着头皮也答应下来。
红菱端茶具进殿,放在几上,莫昭仪潘昭仪过去帮忙,佳音尚有些心不在焉,被莫昭仪叫了两声,方怏怏地站起身,走至几前,顺手拿起一个茶盏,突然就觉得眼熟,定睛一看,却原来和陈之祺送她的那套茶具里的杯子一模一样。
她心一沉,再看那茶海,茶壶,品茗杯,闻香杯,杯托皆是她所画的模样一分不差,纯白瓷器,山水图案,登时心里五江四海地翻捣开。
这茶具的样子是她在“明安园”养伤时画的,陈之祺答应做两套,自己留一套送佳音一套,却怎么会落到莫昭仪手里?
她当初画这茶具的心意难道他不知么?
佳音脸色难看,两眼直直地盯着莫昭仪问:“姐姐从何得来的这套茶具?”
莫昭仪被佳音的脸色吓住,喃喃解释:“是圣上叫人烧制的,我看着好,就要了一套……”
佳音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乱纷纷地失去分辨能力,她连退两步,摇头道:“不可能……”
佳音语气严厉,莫昭仪不高兴地道:“怎么不可能,是圣上亲自赏我的,一套茶具罢了,难不成是我偷的?”
潘昭仪在旁边尚不知发生什么事,问:“佳音妹妹,你怎么了,赶紧泡茶啊?”
“我,我身子不舒服。”佳音扶住头,就跌跌撞撞地欲出大殿。
“嗳,我的茶盏。”
佳音烫了手一样,冲前几步,将手中茶盏往几上一丢,转身就走。
谁料想那茶盏没放稳,就掉在地上碎了,莫昭仪最心爱的茶具被佳音摔坏一只,心里折实恼怒,急的乱喊红菱赶紧捡起来,又跺脚骂道:“不泡就不泡,谁稀罕,干什么拿我茶具出气?!”
佳音没心思解释,走至殿外,又听莫昭仪道:“也不知圣上看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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