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女照面交上手,已有一百多回合……
红衣女托地往外一跳……盈盈轻喘,额角眉心间,已津津出汗。
绿衣女收起剑,一笑道:
“云姊,你说刚才咱们两人,谁输谁赢?”
红衣女瞅了师妹一眼,道:
“不是咱输,也不是你赢……”
林木隐处的茹真师太,见两人歇手停下,走向广场,合什一礼,道:
“两位施主请了,贫尼玉面菩提茹真,前来拜访‘摘星飞梭’鲁道友……鲁道友可在庄上?”
玉因玉空,和森儿也走了过来。
两女看到这四个不速之客,不由诧然怔了下……红衣女连连点头,道:
“师父在庄上,请稍等片刻,待碧云进里前去禀报师父……”
话到此,向绿衣女—挥手,两人急步走向广场前面的庄院。
不多时,刚才那红衣女又来到广场,向“蒲云山庄”围墙大门肃客,道:
“茹真师太,家师有请!”
四人进入墙门,里面是一座花树扶疏的庭院……从红砖道穿过庭院,前面是“蒲云山庄”府邸的大门……
大门里传出一阵朗爽的笑声,人未露身,已有声音传来:
“稀客,稀客,难得,难得……”
大门处一暗,出来一位国字方脸,颔留清须,身穿长袍,看来年寿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向玉面菩提茹真抱拳—礼,道:
“茹真道友,风雨故人来,但今儿没有风,未见雨,却有你这样—位故人来!”
玉面菩提茹真含笑道:
“茹真蒙恩师慈谕,十二年韬光养晦思过期届,回返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顺途前来拜访鲁道友,且有—事要烦鲁道友……”
摘星飞梭鲁申接口道:
“茹真道友,你我坐下大厅,再作细谈!”
话落,肃客入内。
宾主坐下大厅,茹真吩咐玉因玉空,上前见过摘星飞梭鲁申……
鲁申亦把红绿衣衫两女,向茹真师太引见介绍了下……红衣女是江碧云,穿绿衫的是丁昭秀。
摘星飞梭鲁申,一指偎在茹真身边的森儿,忍不住道:
“茹真道友,此子眉宇轩朗,骨格清奇,谅是你新列入墙门的弟子,如何不替鲁某引见一下?”
茹真师太含笑道:
“鲁道友,此子眼前与你名份未定,无法引见……”
鲁申一声轻“哦”,无法会意过来。
玉面菩提茹真收起脸上笑意带着感伤的口气,道:
“鲁道友远居方外玉泉岭龙爪岩‘蒲云山庄’,不知是否知道,六年前湘东湘潭南门外‘马亭集’镇上‘雄风镖局’,发生了一桩震憾武林的灭门惨案……”
鲁申浓眉轩动,颔首道:
“不错,鲁某从江湖传闻,知道此事……‘雄风镖局’总镖师‘南山鹤’杨嘉雄一家男女老幼,遭人纵火灭门所害……下此毒手的,据说是恶名昭彰,水旱巨盗‘寒江七绝’……”
微微一顿,又道:
“鲁道友经江湖传闻,‘南山鹤’杨嘉雄—家遭‘寒江七绝’灭门所害,留下一人海遗孤,—脉后裔的儿子,给侠义门中人所救走……”
玉面菩提茹真,一指偎在自己身边的森儿,接口道:
“即是此子……”
摘星飞梭鲁申脸色一怔,道:
“茹真道友,杨家劫后孤儿,是你所救?”
茹真喟然道:
“不错,贫尼月黑风高之夜,从‘雄风镖局’火窟救出此子……”
摘星飞梭鲁申道:
“茹真道友,你从枭獠魔掌之手,烈火熊熊中救出此子,该传其一身绝技,日后可让这孩子,亲手了断此不共戴天之仇……”
茹真慨然道:
“鲁道友,茹真同有此意,但为了这孩子的将来……秋萤腐火,难替日月增光……是以茹真不得不替他另外找个去处!”
鲁申缓缓一点头,接口问道:
“茹真道友有此想法,倒是十分难得……投得名师固然不易,觅找上乘之材,列入自己衣钵传人,也不是一件轻易之事……你替这孩子,可曾找得一个去处?”
玉面菩提茹真,艰涩地一笑,道:
“鲁道友,此番茹真带了森儿这孩子,来您这里就是这意思!”
摘星飞梭鲁申,听来殊感意外,一指她身边的森儿,道:
“茹真道友,您是指……?”
茹真点点头,接上道:
“不错,鲁道友,茹真并非恭维,亦非自贬……鲁道友身怀之学,远在茹真之上,森儿要投得名师,非鲁道友莫属……”
森儿聪明乖巧,他们所在谈的话都能听懂,但他仅是个七岁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面……
一个是扶养他长大,慈母兼严父的恩人……另外一个,却是—位初见面的老人家。
森儿静静的听着,眨动两颗圆滚滚、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摘星飞梭鲁申,又朝茹真师太这边看来。
鲁申朝向森儿注视—眼:
“这……”
沉思了下,才接着道:
“这孩子骨格清奇,果然是练武一块上乘之材,他日睥睨天下武林,叱咤江湖,并非过份之言……但,凭鲁某是否能造就此材?”
茹真师太一笑,道:
“鲁道友,您是答应了……”
向身边森儿吩咐道:
“森儿,这位‘摘星飞棱’鲁申,是日后传授你武艺的师父,快上前跪地三拜,口称‘师父’!”
森儿应了声,来到鲁申跟前,跪倒地上,磕了三个头,道:
“森儿见过师父!”
鲁申扪须哈哈大笑,道:
“森儿起来,不必多礼……”
一指边上江碧云、丁昭秀两人,道:
“森儿,快来见过你两位师姊……”
把他们师姊弟三人,引见介绍—番。
玉面菩提茹真,如释负重地轻轻吁了口气,向森儿嘱咐道:
“森儿,蒙‘摘星飞梭’鲁道友应允,将你收到门墙,作为弟子,你要苦心学技,他日有所成就,了断你杨家不共戴天血海之仇!”
森儿流泪跪倒地上,很懂事的换了个称呼,道:
“森儿记得恩师吩咐,不敢稍自疏忽,将来可以替父母亲报仇。”
茹真师太缓缓点头,站起身,向摘星飞梭鲁申合什—礼,道:
“鲁道友,森儿蒙您收作弟子,有此一枝之栖,贫尼向您道谢。”
鲁申跟着站起,抱拳施礼,道:
“茹真师太,您我交往多年,不必说此见外的话,森儿留在这里,您可以安心回去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鲁某视若已出,不会亏待这孩子的。”
鲁申见茹真师太要告辞离去,就即带了森儿,送她们师徒三人,出“蒲云山庄”墙门外。
森儿又换了一个环境……
“摘星飞梭”鲁申,对森儿这个小弟子,督导甚严……由于过去在桐柏山玉巫谷“宝林庵”,茹真师太已替森儿扎下浑厚的内家根基,此番来“蒲云山庄”学技,已是事半功倍。
“摘星飞梭”鲁申,知道森儿身负血海沉冤,而且又是武林知友“玉面菩提”茹真所托,是以对这人海遗孤的孩子,倾囊相传……
开始以一般的拳掌武技教森儿,如醉拳、猴拳、螳螂拳、形意拳、八卦掌等。
兵器方面,先以绳镖、三节棍、九节鞭、刀、剑诸类普通招术。
如此经过一年来的时间,森儿小小年纪,两臂已虬筋突起,其硬如铁。
继后,鲁申传授森儿内外功夫、轻功、暗器、十八般武技。
在这期间,“摘星飞梭”鲁申更以昔年威镇武林的两门绝技,传授给森儿……“摘星剑”剑法,和“青虹飞梭”暗器。
森儿来豫西外方山玉泉岭龙爪岩“蒲云山庄”,眨眼之间已是九个年头……
一个稚龄童儿,已长成一个光风霁月,英姿轩朗,风度俊雅的年轻人。
此时,“森儿”两字,该作“杨森”之称了。
“摘星飞梭”鲁申,将杨森叫到面前,肃容道:
“森儿,你来我门下,快将十年,自问技击,是否能下山济世?”
杨森跪下磕了个头,道:
“师父,武技之道,浩如烟海,弟子十年以来虽有寸进,然沧海一粟,微乎其微而已!”
摘星飞梭摇摇头,道:
“森儿,你此话似是而非……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寒暑,纵使穷—生精力,所得武技,亦屑无几……岂非一生学到老,与草木同朽?”
朝杨森注视—眼,又道:
“昔年‘南山鹤’杨嘉雄,仅留下你这一点的后裔血脉,难道你忘了?”
杨森听到这话,豁然所悟……
原来师父所指,杨家灭门血海之仇,尚未了断。
站起身,悚然道:
“师父说得甚是,森儿不共戴天之仇,尚肩负在身……明日下山,搜访仇踪,为父母报仇,替世人除害。”
摘星飞梭鲁申道:
“以你眼前身怀之学而言,普通江湖中人物,望尘莫及,但风尘之中,不乏奇人侠隐……‘满招损,歉受益’,凡事需得自抑三思。”
杨林拜谢受教。
第二日,杨森拜别师父,离开“蒲云山庄”……江碧云,和丁昭秀两位师姊,殷殷送至山麓,彼此挥手而别。
当年,玉面菩提茹真从“寒江七绝”魔掌下救下杨森时,才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是以杨森回忆中,已没有故乡家园的印象。
但杨森牢牢记住这个地方……那是茹真师太说的……自己的故居是湘东湘潭南门外“马亭集”镇,父亲“南山鹤”杨嘉雄,在镇上开设一家“雄风镖局”。
杨森回忆中有这样一个地点……离豫西外方山玉泉岭后,往湘东方向而来,一览故乡景物,沿途探听仇家“寒江七绝”的行踪。
柳残阳 》》 《铁剑丹心》
第四章 谜般女子
杨森准备往湘东—行,取鄂中水道,雇了一艘小船,顺流而下。
这一日,天色已晚,一轮明月从东山之顶,冉冉而升,掩映在薄云后面,素月流辉,照得四野山水,宛如银妆玉砌。
杨森自幼深居峰岭连绵的“蒲云山庄”,未曾见过这等江月夜景……
站立船头,神怡心快,链襟当风,观赏月下山水的美景。
杨森观赏了一会月色,没有丝毫睡意,想吩咐后面船夫,去沽一壶酒来,以消长夜。
眼前这条小船,泊在岸边,杨森回过头来,正要叫船家上岸去买酒,突然看到从后面江面上,如飞而来一抹人影。
杨森当初在“宝林庵”,幼龄之时,茹真师太就让他练习“夜眼”,是以目力甚强。
就在这一瞥刹那,已看出是个中年汉子,面相凶狞,身穿劲装,外披风袄,背负一口长剑,如飞似的从后面水面上向这边驰来。
就在这眨眼刹那,那汉子疾如奔马,分波逐浪,已到离隔杨森船舷四五丈处。
突然,驰奔江面的中年汉子,向左微微一侧.一阵“哗啦啦”浪花击水之声,擦过船舷,又往前面而去。
就在这一短暂间,杨森已经看出,这汉子的脚下,登着两片木板……
杨森这一发现,才始知道大汉能够临水凌波飞驰的原因。
杨森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当初杀害自己杨门一家的“寒江七绝”,曾听茹真师太说过,这伙人俱是水旱两路的盗寇。
眼前此一水上飘飞的中年人,脸肉狰狞,背负长剑,行止诡秘……会不会是“寒江七绝”中之一?
杨森想到这上面,希望能找出此人的身份、底细,进入船舱,向船家问道:
“船家,刚才有个中年汉子,脚登木板,如飞而过,行止十分古怪,你可知道此人是准?”
船家迟疑了下,道:
“小客官,出来外面最好少管人家闲事,免得招惹是非……”
杨森一笑,道:
“闲来无事,心里感到奇怪,随便问问而已……”
这条小船上虽然仅是他们二人,但那船家还是生怕给人听到似的,声音低低的道:
“咱‘包七’水上靠船吃饭,对刚才那人知道一点,此人叫‘吕友竹’,江湖上有个‘千臂黑煞’的称号……”
杨森对“寒江七绝”中人的名号,经茹真师太说后,已牢记在心……眼前听到船家包七说出此一名号,知道不是“寒江七绝”中人。
现在这条小船泊在岸边,没有行驶,包七也是闲着,接着再道:
“此‘千臂黑煞’吕友竹,是个杀人越货的大盗,出现这条水路上有两三年时光……具有—身超人的本领,别的不说,单是脚下扎上两块木板,能在江面上凌波如飞,这种功夫就不简单了……”
杨森接口道:
“刚才那‘千臂黑煞’吕友竹,已看到我们岸边这只小船,怎么不找上前来?”
船家包七道:
“单身客人,油水不多,这个‘千臂黑煞’看不上眼,遇到大船,有大批财货,才能下手抢劫……”
包七正在谈着时,舱外浪花涌处,驶过一只大篷船……水流涌急,转眼之间,那艘大篷船已自这只小船边,擦身而过。
这只大蓬船驶过不久,千臂黑煞吕友竹,足登木板,在江面上一个转身,衔尾向前面大篷船,飞也似的追上前去。
包七一咋舌,道:
“小客官,幸亏咱包七船舱里说话声音轻,要是给那强盗胚听到,咱脑袋可要搬家啦!”
杨森心念闪转,向包七道:
“船家此船不必泊岸此地,我要连夜赶程……你赶上前面那艘篷船,我另外赏你银子行了!”
这些靠船生活的船家,见多识广,阅历丰富……
这包七见杨森器宇轩昂,身佩长剑,知道是江湖豪客之类……听杨森说要赶上前面那条篷船,心里已经理会过来……
抑低声音,道:
“小客官,你是要与‘千臂黑煞’较量?照我看来,千万使不得,此人横行水上多年,犯了不少血案……”
现在船家包七所说的这些话,正是杨森要找上“千臂黑煞”吕友竹的原因……
当年“南山鹤”杨嘉雄,遭人灭门所害,仅一脉后裔逃出魔掌,仇家就是活跃湘、鄂两地的水旱巨盗“寒江七绝”。
现在这条小船,行驶在鄂中水道上,出现了杀人越货的大盗“千臂黑煞”吕友竹……
即使吕友竹不是“寒江七绝”一伙,但极可能知道“寒江七绝”的目前状况。
包七接着再道:
“寻千臂黑煞吕友竹较量的,以前也有好几个,但这盗匪一身本领,不可小看他,尤其他一口剑,运用起来满身都是电光,而且还会使用各种暗器,就是千百个人也近不了他身……”
目光投到杨森身上,又道:
“小客官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必要跟此等江湖亡命之徒拼命?”
杨森知道船家一番好意,但他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摇摇头道:
“多谢船家好意,在下并非找上那‘千臂黑煞’吕友竹,真有要事要赶程前去。”
店家包七见杨森认真的说出这些话,只得解缆,顺流向前面驶去……
船行如箭,行不到三里水面,已隐隐可以望见前面那艘篷船。
这时篷船已经落帆,缓缓驶入一个河湾,靠岸停住。
畅森见已追上那只篷船,就向包七问道:
“船家,前面蓬船停泊之处,是什么所在?”
包七答道:
“是处叫‘石树湾’的小镇。”
杨森吩咐船家包七,距离前面篷船十丈左右,抛锚泊岸把船停下。
这时包七已经知道,这年轻小客人并非赶路,有意要跟吕友竹较量一下……心里暗暗担心。
杨森此番拜别师父“摘星飞梭”鲁申,离开玉泉岭龙瓜岩“蒲云山庄”,除了一口长剑外,随身携带两种暗器……
一是昔年玉面菩提茹真,所传的“铁莲子”,另外就是当年“摘星飞梭”鲁申扬威江湖,震慑群撩的“青虹飞梭”。
此时已四更过后,杨森返入船舱,换过—身疾服劲装,背负长剑,佩上暗器,推开舱门,跃身一纵,已飘落到岸上……
纵目回顾一瞥,来到岸边一棵大树顶,借以藏身,注意岸边篷船动静。
不多久,岸上自远而近,飞鸟似的奔来一条黑影,渐渐移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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