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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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玉如意-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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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跟前的松合带着养伤养身的药材代为看望,二夫人与安如等亦遣人问安。三日后汇哥儿被抬上马车,往蜀中去了。

大宅之内忽然安静下来,说不出的诡异。多少日子里都是这般无波澜,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心底,被埋起来,隐藏着不让人看穿。可这一次连着杖毙数人,汇二爷竟因与三夫人跟前一个得意的丫头走近暧昧,便被重重罚了十杖,玉姨娘也因之受惊动了胎气--然无论是主子,还是三位夫人,均冷眼不管不问……这一回忽然大起波澜后大落,众人倒不能适应,各人打着哑谜问探其中密辛,纷纷扬扬。

安如深居简出,不问外面的事,亦不准自己跟前的人无事到外面闲晃,专心养病,教涵哥儿蹒跚学路。日子一天天溜走,热夏未退,却也有了凉风,舒爽得很。

繁生的事务越发多了起来,又怕安如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便从家养的女伎中挑出一名善为箜篌的送到飞雨轩,平日里得了空,听一两曲,甚是得安如的欢心。

日子过得安闲静谧。

最喜欢在飞檐流泻的廊庑小阁之上一面纳凉消暑,一面歪在坐榻之上听箜篌曲子词、打小盹儿。自从搬入飞雨轩,繁生怕涵哥儿晒日头索性免了午间去大夫人那里,直接就让在这便睡觉。

日光渐烈,安如遂命石莲抱了涵哥儿去后面歇息,也让那女伎退了下去。

末蕊唤来温水就在这里为安如洗了头发,绞干后不忙着梳起,黑亮垂顺着拖于身后,窈窕多姿。

时有丫头上了小阁问末蕊话,安如放下手中的传奇小说问道:“什么话躲得那远,还有什么瞒我不成?”

末蕊笑道:“不过是些小事,哪里就是瞒着。前儿爷说让人寻了一些海棠,今日就从金陵送来一盆西府海棠,她们正问放在哪儿呢。”

安如坐了起来道,“抬进来我瞧瞧。”

果然就送了上来,开得十分烂漫可爱,安如围着端详了一圈,笑道:“取来小水壶,瞧她干的。”于是举着繁生专为她打造的小金洒壶,细细浇着水,又命人端来小盘簿簿装了一层水,用小剪刀将那海棠旁逸斜出的花枝剪了下来,浸于小盘中,而后自己动手做了一朵插花,笑着赏给了末蕊,剩下的花儿也都赏了下去。

繁生听说安如在这边浇花,提了衣摆上来一瞧,小女人素衣潋风青丝飞扬,白皙的面庞天然一分娇弱妩媚,灵动的神采里说不出的留恋艳羡。繁生勾起嘴角走来。

安如听见丫头们的请安,抬头瞧见是他,执着团扇笑嘻嘻地上前挽着繁生的手臂,按坐在榻上,歪着头笑问他,“明日我要一树海棠,看你往哪里寻来。”

繁生挑了挑眉,“俗气!”

安如却道:“就是俗气,你不愿意?”

繁生再不言语,安如只当他懒得与自己叫阵,也不纠缠,命人取了酒来,同繁生略略吃了几杯,回房玩耍,被按着要了几多花样,才拥着午眠。直睡到日头偏西好多,繁生才懒散地起身,换了衣裳出来。

末蕊瞧见主子出来了,忙上前侍候,“前头安庆来说金陵王妃遣人送如夫人一些礼物,正在大夫人那边说话,问爷要不要过去。”

繁生皱了皱眉,“送礼?”

末蕊抿嘴儿一笑,“后日寒露,九月初五。”

繁生一拍脑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第十八章 做寿

安如并不知外面的事情,拥被睡了好久才懒乏乏地起来,末蕊等进来服侍更衣梳妆,才讲道:“梅阡方才过来问了两回,现在让她进来?”

“两回?有什么事儿么?”安如皱眉,抿了抿鬓角,往外间走,“让她过来花厅罢。”

菱儿出去将梅阡从耳房中请了过来,末蕊便把大夫人要为她做寿的事情提了提。

安如笑道:“我都忘了呢--咱们去年不就给错过了。”又不是她自己的生日,谁记得清楚。

梅阡进来见了礼,安如赐了座问道:“大姐姐可是有什么话?我这一向来睡觉偏多,怎么也不够的,让你等久了。”

末蕊亲自捧上茶果,“姐姐请用。”

梅阡半坐在梅花绣鼓凳上,笑道:“大夫人说了,让婢子千万不要扰了三夫人休息,便是多等一等也是正理。”

安如含笑点头,“你也瞧见了,我这么个样儿,不用大摆筵席,姐妹们合着吃一顿酒也就罢了。”

梅阡微微一笑,“咱们都有成例,您且放宽心,自然有管事们的呢。大夫人让您只管休养,闲事杂货的都不用管,咱们府上从来不缺银子,置办一回酒席不消事儿。”

末蕊送了梅阡出去,两人沿着蜿蜒曲径走了一回,说了些悄悄话儿,才分了手。

及到九月初五,安如一早便穿戴齐整,往大夫人处请安,又被众人簇拥着在老夫人那边讨了赏,更是在花园里的崇凤阁里摆了酒席,花团锦簇香风四飘,又台子上家养的女伎弹着锦瑟琵琶之类,吴侬软语唱着小曲儿助兴,热闹非凡不一而足。安如也把自己那里善为箜篌的女伎小燕唤来,配合着自己从前背过的清真词唱着,满堂皆彩。

只是安如娇弱不胜酒力,竟饮了三四盏便红了脸,笑嘻嘻地劝住众位姐妹,自己却摇着团扇转到后面凉棚下散热。

也合该有事,前面仙乐漫天醉人心脾,哪个不喜欢,这后面树荫丛密,最能掩饰身形。安如轻点着莲花小步,果真醉了一般飘飘然,邻近水榭的末弯儿,却听见那边有女声说私心话儿:“我不知道,看着也是和气的人儿,怎么想来竟有这般心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安如顿了顿,扭身便要往别处去,却猛然听见有人提到自己:“别看这位主儿如今得意,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来了!”--主子,正过的很得意,不是自己还是哪个?!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瞧瞧这位的恩宠,听说随便纳鞋底儿的都是大红色的八宝缂丝绸儿!”

“八宝缂丝绸儿?!我的天!”

“哼,还是大红色的!大夫人恁的好性子,竟由着。”

“你说,这位也不像是个狐媚的模样,怎么主子这般放纵!”

“床上功夫呗!听说就是白天都干那种活儿!”

“这算什么,我可听说了,北边的时候,那主儿就是挺着肚子,也照干不误!……”

两人似乎对视一笑,又仿佛相觑着感叹。

安如背着身子一动不动,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那话题渐渐偏到其他地方,再无相关。安如还是动不了身子,仿佛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那边的声音渐远,安如渐魔怔。

“您怎么躲在这里了!”末蕊香汗淋漓,瞧见安如正站在花荫下发愣,松了口气,疾步过来,“咱们正满世界找您呢!”

安如淡淡瞧了她一眼,才勉强抬起团扇,扇了一两下,道:“我乏了,你前面同大夫人道一声,只说我发了暑气,让人抬了轿子直接过来接我。”

说着,转身慢慢走着,“咱们……回去吧。”

末蕊想要前去搀扶,却隐隐不敢上前,皱着眉头,转身回到前面禀了不适。大夫人赶紧让人抬了小轿往那边接人,同诸位女眷随便又坐了坐,实在不放心,还是中途起身往安如那里去了。

飞雨轩内大大小小的下人们亦忙乱起来,一面是三夫人忽然的不适--主子恐怕又要发怒了!另一方面是大夫人的亲身问疾。

安如脸色十分难看,平日里神采奕奕的黑亮眸子,竟如同霜打了一般,毫无精神,看的人揪心。可……她不愿问脉,只淡淡笑道:“无非是吃了热酒消散不去,又在日头下添了些余热,自然这身子有些禁受不住了。”

大夫人又劝了劝,“你才多大,哪里就说这些不中用的话来。且不说爷瞧见你这副模样怎么说,便是我,也见不得。你只管好好养病,再不要逞强了。”

安如颔首微笑道:“又劳动姐姐为我操心。”

大夫人叹气,见她一副水火不进的神色,只能命人好生照料,送来稀罕的珍材贵药,嘱咐一定吃下才放心离开。

繁生晚间从外面回来,一听说安如的身子又有状况,慌得连一身风尘都来不及换下,就钻进后面,末蕊等拦不及,人已经一阵风进了里屋。

凉风习习,摇曳着竹帘上垂下的吊挂,安如静静地躺卧在床上,半身盖着被子,手执一卷书,正笑盈盈地瞅着他道:“臭死了,一身汗味的扑进来,就能急死你?”

繁生松了一口气,随手扯掉外套扔给后面的丫头,大笑道:“真就急死我了,你快起来换身衣裳,我带你瞧个东西!”

安如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唤了末蕊过来,只扶了一件披风,穿起小睡鞋,牵起繁生的手笑道:“走吧。”

繁生皱了皱眉头。

安如只说,“莫不是有外人在?左右打发出去,只我和你,不就得了!”

繁生低头看着被她拉着的手,一黑一白,一大一小,柔柔的烛光下越发显得动人。心中竟这样的软了起来,中了盅一般由着她,来到院子。

一树盛开的西府海棠。

在我最美的时候遇到你。

那烂漫的不是花瓣,

是我绽放的心。

安如鼻尖一酸,松开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前走两步,又顿住。繁生亦上前让她的背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小小的身子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男人味道中,任他环着自己。

呼吸渐近,听见他低声耳语,笑了起来。

深深浅浅地吻在脸颊,下颌,脖颈,唇瓣,与舌纠缠。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因为爱上“做”这种事情才爱上了他,还是爱上“爱着他”的感觉,因为恨他的无动于衷所以爱上他为自己动情,还是感动、爱上了他的付出、神伤;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爱了。

同他一处说话,就是言语不合,也能溢出蜜来;与他吃酒行令,耍棋子儿,说不尽的有趣欢闹;即便生了气,怒火冲天了,冷静下来理智下来,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同他斗趣,同他惹气。便是远远看着他,也不由自主地,放心了。

安如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沉溺于爱恋的亲吻中,什么时候被放在树下的坐榻上,什么时候剥去彼此的衣裳,什么时候爱的难舍难分滔天滚滚……他努力的用身体表达,她热切地用娇吟鼓励。两情欢悦纵声娇啼。

山房花木涧边深,独怜幽草,浪蜂引蝶欢。

长夜漫漫。

繁生很满意,安如亦爱着这种感觉,不愿醒来。月色昏昏,两人从花树下做到房厅里,又滚在地毯上,到处都是激情,狂欢的一夜。

光束最终还是进入了窗檩,带着温度,爬上花架藤萝,晨起的花瓣带着昨夜的露蕊摇曳生姿。

安如静静的睡着。

恬谧的面庞上纯净地带着弯弯笑意,淡淡红晕浮在那里,越发的娇媚诱人。繁生不由自主地闻了闻,眯着眼,什么也不做,听见鸟儿鸣叫,听见小女人呼吸变粗,变促,睫毛颤颤抖动,便吻了上去。

安如“婴宁”一声,只觉浑身疲乏无力,推他不开,细小如蚊一般的声音哼哼唧唧,“难受,不要动,难受--”

繁生听见话丝毫不以为意,顺着柔嫩白皙的肌肤一点点吻了下去,忽然顿住,额头相抵,又捏着安如腕脉停了停,立刻不再进攻,轻声道:“不难受,咱们睡觉……乖。”

安如动了动身子,烟眉颦蹙,腮上红晕更重了一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繁生坐起套了件簿襟,为安如细细掖好被角,手背再试了试温度,还是烫得厉害,不由得懊恼起来,昨夜确实孟浪得很,这天气还在外面要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唤来箴儿进去侍候,自己在外间简单进了些膳,瞧见箴儿出来了,放下箸便问。

箴儿福了福身子道:“如夫人昨日本就吃了些酒中了暑气,夜间露凉,许是吹了风,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繁生摆摆手,命人下去熬造汤药,自己则进了房瞧着,将那药好歹骗哄吃下去后才放心外面做事。待到午间,仍旧后面瞧着,见安如身上起了层层汗意,方才放下心来。命人就将饭食端进屋内,抱着小女人坐到榻几一旁,看着她吃饭。

安如明显身体疲惫,只简单吃了几口便不愿下箸,将面前的小碟推开,“再吃不下去了。”

繁生亦不勉强,再端来两口浓汤喂着她吃下去,方才又抱回床上,铺床叠被地收拢在内。安如睁着眼瞧着他忙来忙去,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丫头在,你忙什么,做你的事去罢。”

又说,“晚上早点回来。”

繁生坐到床沿笑道:“有事?”

安如低低一笑,原本就红艳艳的双颊此刻因别的意味又添了几重娇柔妩媚,拉着他的手,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柔怯怯甜糯糯道:“没有……”

第十九章 要来,就要受委屈

繁生听见这句话哪里会相信没有,捧着小女人的脸蛋儿就要亲上去,又要同她亲嘴儿,被安如以手挡住,笑嗔他,“我还病着呢!”繁生恋恋不舍地松了口,在那晶莹的耳垂珠上咬了咬,才放开。

当天繁生果然早早回了后面,躲在小卧室内同安如说话,又或者将一些紧要的文书搬了进来,总是舍不得将她撇在这里。

吃过药,安如晚间睡的极踏实,狠狠发了一回汗,次日进了一些米粥之类清淡的,安心静养。

有些事情既然相通了,便要放开手脚来尽心做的。安如盖着薄被依偎在床檩边上,带着笑意瞅着一边书桌上做事的繁生,直看得他不耐烦了,更觉有趣。

繁生被这小女人看得根本不能集中精力,这一页已经端在手中不晓得多久,却还是没看清楚要说的是什么,索性抛开,看着安如道:“看了这许久,可看出什么来?”

安如弯弯嘴,收回目光,不同他说话,反倒引得繁生非要听。

放下翰墨直接上了床,大刺刺地横躺在床内,双手背在脑后,“再仔细看看,可有遗漏的?”

安如道:“整日都对着我看,也不无聊!”笑了笑,自解道:“怪闷的。”

繁生闭着眼睛懒懒道:“不想爷在你这里?”

安如伏到他身边,拿着头发辫子顺着繁生的脸眸画着,笑道:“你说呢。”

繁生将安如拉进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咬着耳朵低低私语,安如亦吃吃笑着推打他,“好没廉耻的!”两人慢慢缠滚在一处,玩耍一阵。

及至黄昏,老夫人那边命人请了繁生过去说话,屋内静悄悄的。安如从床上爬起,听见外面切切的说话声,不由得问起,末蕊忙进来服侍,盥洗更衣,因笑说道:“还不是前儿您的寿辰收了礼,咱们正想着怎么回礼呢。”

安如想了想,便道:“别的都还好说,你只把孟氏那一份加足了罢。”

末蕊笑道,“婢子省得。”为安如绾了发髻,菱儿将佩饰送到安如面前,一一挑选。

“咱们出去走走,你让人把孟氏唤来,只说耍棋子解闷。”

丫鬤们应声而去,安如往涵哥儿那边走了一圈,逗着说了会话,方才往花园子去了。早有知机的在水榭亭阁之上铺设围锦屏帐,果然孟氏早早地候在这里,正逗猫儿玩,瞧见安如过来了,起身迎接笑道,“三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安如道:“还不就这样。”

孟氏扶着安如坐到屏风下的软榻上,从丫头手中接过茶果捧上,道:“我这里正有一件事情想劳烦三夫人呢,可巧了您就派人寻了我过来。”

安如笑道:“你能有什么事能麻烦到我。”

孟氏亦坐在一旁,手执清凉小扇为安如驱热,慢慢讲道:“不过是件小事。我本是这边庄子上的女儿,娘家舅舅的姑娘入秋便要嫁人,我寻思着送一份妆奁也好,大头也准备,只缺了一些绛色纱染--”说着,不好意思地瞧了瞧安如。

安如怪道她对谁都和和气气,原来没有后台同自己一样,于是笑道:“我当什么事,末了我遣人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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