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没什么差错。可越是如此越让人心悸。
人带了上来却远远跪在堂下,看上去仿佛同外面人撕扯过一般狼狈,发髻散乱,钗环早不知落在何处。嘤嘤低泣。
二夫人瞧见就斥那管事的媳妇道:“怎么也不弄好了再拖进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冲撞了哪一位也是你们担得起的!”
安如垂下眸,双手乖巧地放在双膝之上。薛氏赶紧往下走,掩着帕子就骂那个涨红了脸的媳妇,“还不快去!好歹给张能看的脸面再过来!”
那管事媳妇唯唯诺诺,只告罪,命人拖着那半死半活的女人就去。
大夫人这才淡淡道,“你们先去吧。”
二夫人松了一口气,笑着领了众人叩别,“姐姐就是心太软了,这等人留着早晚要做错事,若是妹妹我,早打发到浣衣房那边,老死也不见才干净!”说着就退了出去。
出了沐熹院,二夫人别了众人,往二门上接下了早学的漫哥儿去了,王氏、文氏、孟氏也早早回了仪临院。柳氏则仍在里面,因帐目要对没有跟出来。
安如心中惶惑,为何众女人的反应如此,可毕竟端正了小心谨慎,不懂得阴谋,却明白恪守恭谨也是立足之道。同门上看守的媳妇丫鬤们含笑道了别,才缓缓往如意馆去了。
过了牡丹亭,远远瞧见如意馆门前立着的男孩儿,嘴角一弯,那男孩就抹着汗奔了过来,请安问好道:“主子吩咐的,那些瓜果都从后面小门送进了小厨房,交待您有什么安排,只管吩咐安庆就成!”
安如颔首笑道:“果真我吩咐的你就能做来?”
安庆愣了一愣,方展颜笑道:“如夫人莫不是要为难小的了!”
听得安如摇头失笑,慢慢走着,刻意让末蕊将后面跟着的丫鬤媳妇们拖着,自己低声问着一边拱手的安庆,“我来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规程,总是怕出错,你也帮着我寻个什么家训之类来读一读,可容易?”
安庆哪敢不应,“这个容易,主子房里有好多书,安庆待会就让人给您送来!”
又问了些那些瓜果的事儿,才放了安庆回去交差,这边安如让人拿冰水湃了一些,分成好几份,又几份常温的,唤了末蕊,“让箴儿领着筵儿跟着你,一份份都要送好了。”低低想了一会,又说,“回来同我讲一讲。”
末蕊心领神会,吩咐小厨房那边准备着,这里先服侍着安如净手净脸,端茶递书,待那边湃好之后,方领着一众丫头婆子媳妇等人各处走了一回。
第三章 一个院子就是一个山头
末蕊领了如夫人的命,带着箴儿、筵儿并一众媳妇婆子们,抬着北边送来的瓜,先往老夫人那里去了。两个模样周正的大丫头收了瓜道了谢,也再无事。末蕊等又赶着不算厉害的晨日匆匆往大夫人那里去了。
同往日一般,静静的园子里偶尔几声鸟鸣,斑驳的树影之下,大大小小的光圈随着风摇摇晃晃。末蕊三人等候在外院的厅上,恭敬不敢多语。
“柳姨娘这边走。”松合扶着柳氏仔细脚下的路,抬眼望着便瞧来,笑道:“我猜会是谁呢,原来是末蕊亲自来了。”
柳姨娘扶着松合的手臂,拿眼细细打量着,因问道:“老夫人那里可送了去?”
末蕊福身答道:“老夫人那边送去的都是没有冰湃的香瓜,待会儿几位姑娘那里也是一般温度的。柳姨娘同其他夫人姨娘并汇二爷的,都是让湃过两遍,正好消一消热暑。”
柳氏坐在正座下首,颔首道:“亏了你们有心,老夫人同姐儿们的身子都金贵,这样正好。”
松合为柳氏献了茶,笑盈盈拉着末蕊道:“你常也不同咱们多走动,整日里窝在房里有甚好的。”
末蕊笑道:“如夫人那里都是些小孩子家的,不经事,我可不就得盯着。姐姐如今这么说了,索性哪一日我也放开不理会,来寻姐姐玩耍。”
柳氏又瞧了瞧末蕊身后的箴儿、筵儿,果然都是些十二三模样,不由得笑道:“好了,你且去吧,别等的日头毒了。松合你送一送。”
末蕊连忙推辞,不能,才相携出了沐熹院。
出了门,很快绕过游廊华门,左右行路,才到了二夫人的荔香院,丫头领着一径进了内院,另有媳妇婆子抬着瓜往其他地方去了。
正屋里听说是安如跟前的大丫头,便让请了进来。二夫人正抱着漫哥儿盘坐在美人榻的小几上,一笔一划地教着描习字帖,七扭八歪的白纸墨字稚嫩可爱,扔的到处都是。
末蕊三人上前请安。
二夫人抬眼看了看,收回目光继续抓着漫哥儿的小手笔笔教导,漫不经心道:“听丫头说,那些香瓜都是拿冰湃过的?”
末蕊答道:“因暑气重,这般吃来爽口一些。另外有几只瓜专为漫四爷预备的,并没有沁过冰水。”
淡淡又问了两句,外屋环佩声响,丫环低低笑语传了进来,二夫人皱了皱眉头,跟前服侍的大丫头忙出去呵斥,才又领着一个标致的丫环进了来,福身笑道:“小玉回来了。”
漫哥儿听见小玉请安的声音,扒着二夫人的手臂就往外面瞅,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就要,“小玉小玉。”
二夫人放下狼毫,将漫哥儿往怀中圈起,整理稍显凌乱的衣襟,柔声斥道:“瞧瞧,才临了几个字就坐不住了!”
末蕊很快扫了一眼那丫头,正值二八年华,身段修美窈窕,淡淡一层胭脂簿粉,精巧的鬓髻上缠着银丝卷并一串紫镶玉的坠子。正是漫哥儿房里的大丫头小玉。
听她笑声玲珑,瞧见漫哥儿的呼唤也不着急,上前只帮着二夫人将那些散落的大字一幅幅收了起来,“咱们漫四爷这般小就能临帖,师傅晨起还夸了聪慧呢。”
二夫人很是受用地笑了笑,正待问什么,抬眼终于瞧见下面立着的末蕊三人,转了语气,“我收下了,多谢你家主子美意。”又示意丫环打赏,放了出去。
三人领着众人这一回穿过夹道柳荫,走了几步路便到了几位姨娘的住处。柳姨娘那边早有丫环出来收了。柏氏听说如夫人的大丫头亲自来送香瓜,忙让人请进莲映院,直接进了柏氏的香闺,分毫没有避讳。
末蕊闻着淡淡的茉莉香气,心情舒爽了不少,随在引路丫环身后,掀了珠帘,柏氏穿着一般家常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挽着髻,淡素清新,正同另一小丫头伏在红木镂雕螺钿敞厅床上的小几上,细细描画花样,听见这边声音,抬头一笑,“没那么多礼,坐吧。”
早有丫头抬了红木小鼓绣凳过来,再三推让,才勉强坐了边,小心应话。
柏氏瞧见末蕊的恭谨,心中先是喜欢了三分,让跟前的小丫头收拾了画笔,端坐请茶,“早先也只见你同三姐姐跟着,这两个却是面生。”
箴儿筵儿从后面上前跪倒,“奴婢们都是跑腿的,姨娘抬举了。”
柏氏拿着锦帕掩嘴笑道:“快快起来,我这里可都不讲这些规矩,伤了膝盖可不好。”又细细拿眼看了一遍箴儿,不由得笑道,“倒是个伶俐的孩子。”因问了名姓、年龄、家里之类。
箴儿只能一一答来,“家母前年病亡,又逢蜀南作乱……”
末蕊也听过这些,不由得感同身受。那柏氏也是叹息了一回,说了些贴己的话,让人又好生送了出来。
同在一处的桂芳院,薛氏睡了午觉,拿事的大丫头请在外厅上吃茶果,再三谢过,方出了来。末蕊三人均吐了一口气,领着媳妇丫头们绕过这一围,转过潺潺石隙涧水,歇在后园边上柳荫峡道之下。幸好各处都有草木,来往才不至于受了热症。
府上原本的媳妇简单地说了爷们姑娘们的住处,众人略略在石头上坐了一阵,才又顺着柳荫明湖、荷莲齐举的石子甬道,往姑娘们住处去了。
三位姑娘都住在明月轩,除三姑娘去了老夫人那里,大姑娘浮雅二姑娘沅雅正躲在明湖引过来流水上搭建的水榭之中。
凉风随着湖水清澈习习而来。
末蕊才绕进锦帐之中,迎面两个大丫环模样地笑着就拉着手问道:“可是末蕊姐姐?这么大热的天支个人过来就是了,还劳烦这么一路,倒显得我们成日里只会偷奸耍滑了!”正是两位姑娘跟前服侍的大丫头。
亭栏之下传来笑骂声,“还不赶紧将人请进来,杵在那里果真让人以为我们没章程了!”
大姑娘浮雅命人撤了跟前的方形小绣床,起身就站在锦丝簿毯之上,还了一礼,“劳烦三夫人挂记了,这两个丫头向来没规矩,不用理会。”
二姑娘沅雅含娇带怯,也还礼道,软软的声音笑道:“只可惜三妹妹去了老夫人那里,没有咱们的口福了。”
末蕊笑道:“都有着呢,这一回送了许多过来,吃完了这些还有别的香果,过一些日子就能送了来,不怕三姑娘吃不到。”
沅雅低低一笑,退到浮雅身后。末蕊瞧见放在一边的绣品,想是缝纫绣纳嫁妆之类,问道:“咱们如意馆有一位丫环,心里藏着许多花样,姑娘不嫌弃改日末蕊同她过来讨一杯茶水喝可好?”
浮雅正因绣品上的恼人的花样着急,沅雅的生母柏氏虽常常送来新描的,却总也不及自己所愿,听得有人专会,又是北边来的,想必一定不错,不由得称好,当下就要唤了人来,想了想才觉不妥,一笑过后定下明日。
又说了会话,才告了辞,往二门上最近的润德院来。
这边末蕊等人进了一院,忙不迭地几个丫环将人请进了东厢房,端茶递水。箴儿正疑惑,听见正房传来女声娇笑,又汇二爷的声音,忙垂下眼眸不听不闻。
过了一阵子,小丫环从那边出来唤了热水抬进去,又等了一阵,茶水已经换过三盏,才听得正屋传唤。
末蕊同箴儿很快交换了眼神,由人引着进屋叩拜说明来意。垂首恭谨。
厅上正座的汇二爷听说,都是北边庄子的黄金瓜,因是南方未有的,先命人给西跨院里送了些,又回头多问了一阵话,端着茶盅,慢慢问道:“听安庆那小子说,只有大兴的庄子才请了胡人养种这些稀罕物?”
末蕊顿了顿,“奴婢也只去过大兴的庄子,远远瞧见过几个胡人,并不真切。”
汇二爷含笑点头,仔细打量着堂下侍立的丫头,“如此说来,父亲应是把大兴的庄子划给了三夫人,可是?”
末蕊心中一凛,垂首道:“这……奴婢倒不曾听说过。”
汇二爷也不多问,摆摆手,仔细记下三夫人跟前的人儿,应承了几句,便让人回去答谢复命了。
末蕊三人身上均冷出一身汗来,脚下不停地离了润德院,抄了最近的小道回了如意馆--大兴的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夫人恐怕也是甚也不知!想到汇二爷才十四,竟这般逼迫的气势,不由得心里发怵。
箴儿二人同样心事重重,跟着一圈走下来,竟比什么也累,一进如意馆什么也不理,便往东跨院去了。末蕊怀着心事,才进了内院。
丫头们三三两两地歇在廊下或者屋内,只听地蝉声阵阵,桐木森森,碧珠过来压低声音,指着院子西面藤萝架下正小憩的如夫人,“才睡着。”
末蕊低头想了想,拉着碧珠往稍远处的厢房内说话,大姑娘过了年就要出嫁,二姑娘如今也订了亲事,这一阵子绣活必当要紧--
还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乱跑的声音,末蕊眉头一蹙,放下话,出去一瞧,原来是主子回来了,忙指着碧珠蕙莲端水献茶上前侍候。
安如被这声音吵醒,懒懒地睁眼瞧了瞧,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繁生换了一身简便的装束,从末蕊手中接过蒲扇,自顾自地扇将起来,坐于安如身下的凉簟边上,示意丫鬤们退下,又为安如扇了两扇。
瞧见小女人一副熟睡慵懒的模样,不由得搬她身子也要挤上来,“怎么忽然想起问安庆要家训了?”
安如翻过身来,仍旧眯着眼,推了他一把,“什么时候不好来,这时候扰人清梦。”
繁生瞧见她睡意惺忪,语带柔糯,又微红双颊好不媚人眼,心下一动,离身歪坐到对面的弯椅之上,细细瞧着她来,摇着晃儿笑道:“这时候睡的觉,晚间里可做什么?”
安如听了,脸上不觉一红,再也无睡意,不如坐了起来,斜眼睨他,并拿手拢顺散发,归于耳后,“整日里尽想这些,亏得人家叫你一声好大的‘官人’之名,若听了你这些话,还不知那嘴巴被吓到九云之外!”
繁生仍旧扇着扇子,懒懒地歪在那里,只瞅着小女人整理罗裳,春光如隐如现,心下早已荡漾起来,不觉失了神。
安如一抬头就瞧见那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从袖中扯出一方丝帕就蒙往繁生脸上,鲛绡轻透,繁生也不动作,顺手将小女人拉过坐在自己膝盖之上,不待犹豫地就探了进去。
另一手打掉安如的胡闹,细细缠着被风吹乱的长鬓青丝,在手中轻轻揉。脸上丝帕飘然滑落,露出渐渐变得温柔的一双眼,只笑着瞧那红了脸的小女人,又慢慢摩挲着那娇嫩的面颊,声音隐隐暗哑,“……爷现在就想要了。”
第四章 要恩爱,也要钱财
安如在他怀中被弄得一身不自在,听了这话,更因他的手弄得浑身酥麻麻的,这一时耳间一热,愈加柔软,干脆就伏体在他身上,双体并贴,炙热昂扬,简直说来就来。
院内的丫鬤们早让末蕊打发出去,自己同碧珠拿着针线坐在院门上说话,听见院子里传来的男女声,同时一顿,很快平复下去,仍旧各自做活,只心中都在想,幸好把人都赶出来了!
过了一阵子,繁生喊了人进来,抬了热水香汤进正屋内卧,亲自抱捧着柔软无骨的娇人儿共浴,又不免一阵水战,方才消停。
及毕,裹身上床歇息,繁生因记挂着凤章的来信,搅着怀中的小女人,不时地逗一逗轻衫之下的娇红,低声说:“赶明儿我再让人找两个奶娘,涵哥儿那边你就不用亲自喂奶了。”
安如气弱地埋在繁生怀中,蹭了蹭,因问,“为何?”
繁生低笑,“知道你不舍得,可凤章说了,涵哥儿如今身子很好,只要有奶水就行,不必你亲自过来。再者,这里,倘若再让那个小东西乱咬,弄坏了,爷心疼。”说着,手底就不由自主了。
安如心底却是慢慢想来,那时候在大众澡堂子里,中年妇女那些简直不敢看的下垂,顿时心里一阵惧怕,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前胸。轻蹙烟眉,心中暗暗想着从前的记忆,母体乳汁的营养此刻也算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吧,自己就算不喂养,儿子也不会断奶。
很快计较一番,便点了点头,抓着繁生胡闹的手细声道:“你说,要是里面没奶了,会不会……嗯,变小?”
繁生也是一愣,手下不由得多抓了抓,思索道:“我再去问一问!”
安如身子一僵,“……问谁?”
繁生皱眉,“凤章那小子也该来了,放心,爷喜欢的,怎么可能让她小了?!”
安如顿时又羞红了脸,“你敢问!”扔出男人的大手,翻到床里面,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气呼呼道:“我的就这么小,你喜欢大的这回可要失望了!”
繁生手中一空,猛不丁的心中失落落,瞧见小女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勾嘴一笑,扑过来就按倒她,“宝贝身上哪里爷不喜欢……”
安如脸上更红了,身下早让他欺负的红肿,这一时哪里还也再来,只得转移话题,急急问道:“我有话问你呢!”
繁生就半身趴在她身上,让那幽幽香气充满鼻腔,满心舒畅,“嗯,说。”
安如松了口气,知道他实在心疼自己,不由得抬手抚上他的眉,他的眼,“大姐姐对我极好,二姐姐她们也不为难,只不过大家之内总是有自己的规矩,我来了这么久了也从不知晓一些,恐怕失礼,伤了大家谁,总都是不好的。”
繁生仍旧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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