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半晌才低声道,“走吧。”身随她行去,心神却凝注在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上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该有自己的主意么?
可……为什么爹和师父都从未这样对他说过?
五岁之前,从身为镇远将军的爹口中最常听到的一句话便是,“我们是皇上的子民,我们所要做的只是——服从!”
五岁之后,救他逃过大劫的师父总是这样说,“云扬,听话。不管做什么,都不要有太多自己的主张。你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就是——报仇!”
在家中,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的起居,他的将来,都安稳得一如不会改变的磐石。
到了山中,所有的都是师父决定。师父说对,那就是对。师父说不对,那就必定是错的不只是他,师妹娉婷不也是这么相信的么?
那一天,爹说,“你和你师父先走!”所以他便走了。
那一天,师父说,“紫家的人,杀一个是一个!”所以他便去了。
虽然第一次,他失去了家人;第二次,他连累了师妹,但……一直以来都如此啊,他不过是依从了他们的命令不是吗?
只是,再往后……再往后
难道自己要为了这恶女的一句话,便将他所经历的一切全盘翻覆?!
他不自觉地摇摇头,竭力要找个理由否定她的论调,思想半天,却只能苦笑。
服从是他的生活,报仇是他目标,除此之外……会有人在乎他高兴与否?
她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兴致满满地拉着他在街上闲逛——绸缎庄、首饰铺、小吃摊……甚至铁匠铺她也要进去晃荡一圈!仿佛什么她都感兴趣,什么都能叫她开心。
她灿烂的笑容好似藏了魔力,居然也渐渐感染了他。
看着她满眼惊羡地抚mo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锦缎,看着她腕上叮铃当啷带了一串镯子得意地在他眼前晃,看着她嘴边沾了酱料还要拖他继续走向下一摊,看着她咦?他是不是发了疯?怎会觉得同她在一起如此轻松?
但,笑容依旧固执地赖在他脸上,就像她那只赖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的柔荑一样不!竟是他不知不觉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心神有些紊乱,可手贪恋着那温暖,迟迟不肯放。
忽然听得她低低“咦”了一声,拽着他飞快闪到一家小店里,回头来却是满脸满眼难抑的笑意,“看!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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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卷 第二十九章 自信
灯闪闪,素绢摇,似玉娇娘倚阑干。夜浓浓,清风凉,胜雪白衣翩翩扬
果然,一出场就锁得那花街上下一干眼球连转都不会转!
白云舒心中暗爽,得意地扫眼周遭。潇洒撩了下耳边发,“哗啦”一展手中扇,心道——这一来,且不说英俊非凡,那也算得上是风liu倜傥!
咦,怎么连那门口揽客的龟奴眼神都有些异样?
忍不住轻轻摸下脸,唇角慢慢弯——果真光滑似绸缎!那张老头还真是没说谎!
但……看来那药效果太好,以后还是少抹些为妙。免得不小心引来些错乱情缘,弄得自己吃不消!
心念至此,干脆利落都撇开那些闲杂人等,睨准楼上的莺莺燕燕,含情脉脉的眼风一飘
哎呀!这什么楼子!姑娘的承受力一点儿都不强!
才是个秋波过去,居然就有人双目发直,简直像恨不得扑下来把他吞掉……不过那个更糟,怎么就这等受宠若惊,以至于泪流满面了?
啧啧,难怪姑娘不咋样,原来那老鸨自个儿还蹲墙角……吐?而这龟奴怎地忽然怒色满面,难道不行不行!这家楼子绝对不行!老鸨都跟龟奴勾搭上了,那些姑娘还能拿谁做榜样!
隔壁那些家看起来都不错——咦,怎么突然纷纷闭户关窗,莫非雷雨将至?
白云舒抬头看看天,没发现有乌云。瞥见对面那家的老鸨匆匆忙忙要拢上门,忙一个箭步冲过去硬把半边身子往里塞。
那老鸨尖叫一声,白眼一翻,朝后仰倒。旁边龟奴飞快上来扶住,脸色苍白地望着白云舒就要跨进来的腿,“这位公子,我们已经打烊了!”
“胡说八道!”白云舒不悦地瞪眼,“晚上打烊,难道你们的生意等白天做?”
那龟奴把老鸨放平在地上,抖抖索索又来挡他,“大爷,姑娘们都不在——今儿个真不做生意!”
“更是胡扯!我方才明明看见她们在二楼窗口笑呢!”白云舒嗤鼻,掏出银票在他眼前一晃,“废话少说,快叫你家的姑娘们都出来——爷有的是钱!”拨开他就要往里走。
那龟奴蓦地扑上来,死命抱住他的胳膊,“爷啊,您饶了我们吧。都已经有几位姑娘晕过去了。再瞧见您,她们哪还有活路啊!”
白云舒愣住,摇摇头叹口气,甩开他的手,转身出去另寻。刚出来,身后大门便“嘭”一声合上。举头四望,偌大的花街居然幽静如鬼巷!
风过,拂得落叶簌簌滚。他落寞地站在黑夜中,半晌才无奈地一甩头,低声叹道,“原来长得太好,也是一种罪过……”感慨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往隐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就有点生气——这还是都城呢,连剑川都不如!害他期待好几天,还把去白家商铺之事也延后。这时候天都黑透,那些铺子估计早关门了,想再去联络白延春也不成都怪那张老头的狗皮膏药,弄得他这张脸那般勾魂夺魄!不过,今天才只是丢个媚眼就弄晕了人,下回再加个笑容岂不是要搞出人命来不好!中招了!难怪那个雪蛟第一恶女会这么好心叫人天天给他涂养颜药膏,说不定她要的就是这效果……不行不行!得快点回去把她找出来——天天顶着这么罪孽深重的一张脸,叫他还怎么出门!?
红笑歌与夜云扬回到隐庄的时候,两个人脸上还是满满的笑。
惜夕他们正在厅里喝茶聊天,目光落在他两个还叠在一起的手上,眼神便有些玩味。
红笑兮眉头一皱,唬起脸就过去硬把夜云扬从红笑歌身边挤开,还扯着她的袖子直撒娇。
红笑歌心情好,倒也没觉得什么,兀自笑着学那白云舒的样儿——待说到最后一句,一群人登时都绝倒,笑声差点把屋顶也掀掉。
夜云扬手里忽然空荡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他们拿白云舒取笑,更觉不对。但,教训的话涌到喉头,喷口而出的却依然还是笑声——没办法,他也清楚听见了白云舒最后那句话。
笑了好一会儿,惜夕忽然轻轻蹙眉道,“小姐,方才富贵大街十几家酒楼的管事都来过了……”
红笑歌蓦地收了笑容,诧异地望她,“月底才报账,他们今天来做什么?”
惜夕轻叹一声,“还不是因为白公子……那些个管事过来抱怨说,若小姐再放他出去闲逛,恐怕不到月底,我们的店子全都得关门了。”
“这怕是太夸张了一点吧?”夜云扬忍不住插嘴道,“方才我见被白公子吓到的大多是女子,酒楼里该是男子居多,应该不会弄到那种地步的。”
“笨蛋!他们不是怕,是——想吐!”红笑兮不失时机地白他一眼,拿腔拿调地道,“我们看多了,当然就习惯了。别人乍一瞧,还以为灶王爷现身呢!客人都被恶心走了,你吃什么?对吧,小笑?”
总被个小鬼叫笨蛋,夜云扬脾气再好也有点毛了,“不是你随手把药乱放,她怎么会让白公子误服下那蛛毒?”
一声出,四座静。他不解地扫视众人一圈,却见红笑歌脸红红地别开眼去,心底陡地一震,面上也无故热哄哄一片,忙解释道,“我说的是事实,并不是存心替她开解……”
他身旁的红笑倾却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脸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好妹夫,你终于学会胳膊肘往里拐了!”
惜夕低笑道,“姑爷维护小姐,这还是头一遭呢……莫非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能让姑爷像变了个人似的?”
夜云扬急得胀红了脸,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张宁远捋须颌首,无视红笑兮威胁的眼神,也来凑趣,“好孩子!夫妻之间就该如此,强过你们天天吵架,我们心里也闹得慌!”
“再胡说,我真恼了!”红笑歌蓦地绷起脸,却止不住那红晕蔓延的势头。
红笑倾还想再逗她,厅里却走进个人来——白衣黑脸,不正是方才那话题人物白云舒?
众人忍不住又是一阵笑。他握了扇子满脸疑惑,“小笑恼什么?你们又笑什么?”
“没什么。”红笑倾拼命抑制着即将喷口而出的大笑,明知故问,“白公子玩得可开心?”
“别提了!”一说这个,白云舒就来气。一展扇子,轻快地旋身一周,这才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警示道,“瞧见没?以后我可不用那药膏了——太英俊旁人反而接受不了,白费力气!”
厅里寂静数秒,蓦地爆出阵轰天大笑。白云舒耸耸肩,自己找位置坐下,“你们没这经历,当然不能理解……”
红笑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他摆手道,“行了,小白。以后你就老实在这儿待着吧。”
果然,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来了!
白云舒在心底鄙夷一笑,表面却做出副惊讶的样子,“为什么?”
她低咳一声,正色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叫你不要出去你就出去——少给我招蜂惹蝶找麻烦!”
白云舒撇撇嘴,“知道了。”瞥见她微侧的脸上那未褪的红晕,心不由得一荡。定定神,又止不住地暗笑——原来如此!自己果真是魅力非凡,连这有了夫婿的恶女也忍不住动了心!
偷偷瞟眼神色复杂的夜云扬,在心底暗叹一声,“云扬兄,对不住了!谁叫这恶女不长眼睛,竟自己送上门!不过,放心。待我耍够了她,再狠狠踢开,救你一同出火坑!”
缘起卷 第三十章 赝品的启示
话说这雪蛟国以红为尊,下设六部。本是白家掌吏部,夜家司兵部与工部,紫家管刑部,青家分了礼部和户部,利益均沾,不分上下。
但,因那十五年前夜大将军密谋打破五祖遗训,私蓄兵马意图篡位,被白大将军及时发现,领兵将夜氏一门先斩后奏——此后,五大姓变四大姓,都城也由并安迁至阳鹤。皇上及三位皇子故态复萌,玩物丧志,无心政事。
虽依祖训,红家胯下的王座依旧稳如磐石。只不过,六部重分,紫家扣住了刑部与户部,白家霸占了兵部与吏部——谁才是真正掌控这国家命脉之人,大家都不是瞎子,只心照不宣而已。
那青家,筹码倒是押对,但立场不坚定之说也不是空穴来风。所以赌到最后,反而是把肥肉换了骨头,后悔也来不及而由于皇上很少再大张旗鼓搞什么大型活动,加上实力雄厚的车瑟国又在旁虎视眈眈,因此唯有临近三年一次的科考,礼部才会真正热闹起来。
正可谓油水就是动力。如今无外使,也不逢科考,所以这天的礼部衙门,一如往常的安静而清闲。
唯一不同的只有那礼部侍郎青穹——重金购得了宝贝,一整天在礼部衙门都有些心不在焉。
东西过于贵重,又不是小物件可以贴身藏住,放在哪里都不安心。且一心急着要回去向妹妹献宝,连宫里呈上的皇上寿诞之日朝拜太庙的折子也无心多看。
尚书告假,侍郎最大。一众小官吏不至于连脸色都不会看,放胆跑来调侃他的坐立不安。有乖觉的早把折子都压下,暗示他可以先回家。
但这青穹虽继承了青家独有的冶丽脸孔,性子却固执而死板,捏着那把伞,硬生生憋到日偏西才肯走。
到家直奔迷萝院——还好,妹妹青嫣还在对镜梳妆。急急摒退小丫鬟,将手中的伞一扬,冲着她得意地牵起唇角,“嫣,今天就别去暗香阁了——猜猜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又不下雨,哥哥买伞来做什么?”青嫣微微侧过脸来,狭长眼尾也蕴了笑,“暗香阁的妈妈派人送了信来,说是昨天花街去了个长相可怖的男人,把月离姐姐给吓病了。今日非要我出去压压场面……”
“月离就是胆子小!听我的,别理她们。一天不去楼子也倒不了!”青穹大是不以为然,等不及她再猜,急不可耐地将那伞“哗”一下撑开来,“看这个!”
那双总是烟波渺渺的眼蓦地一亮,顾不得腮红只打了一半,丢下胭脂就来抢,“李至伦的《落樱图》!哥哥,你从哪儿弄来的?”
“街上捡的。”他莞尔,明澈清亮的眼里浮着些狡黠,面上却是副得意满满等人夸的神气——等了半晌,却见她眉头轻轻蹙起,擎伞凑近灯畔,盯着那画不说话。
“怎么了?”青穹诧异地问。见她仍是不语,又撇嘴道,“小心点,别叫火燎着——我看过很多遍,这绝对是真货!”
青嫣蓦地回神,瞅着他微微一笑,“伞是真货,画就……”
“什么意思?”他紧张起来,夺过那伞翻来覆去地看,“这笔触,这色彩……你看!那印鉴的墨色也同以前的藏品一般无二!”
青嫣轻轻摇头,“哥哥,你对着烛火再看。”再抬眼,眉宇间竟飘起些冷厉,“右下角最突出的那片草叶上……有字。”
青穹一惊,忙依言凑去灯旁,细看之下,登时变了脸色,“剑川?!怎么会这样!我今天对着阳光看了好几回……”心神一凛,鲜亮唇瓣也失了光彩,“是假扮你洗劫了剑川白府的那群蟊贼!?”
“必是用了什么特殊药水写的,遇热才会显现……”青嫣缓缓坐回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眸中忽地掠过抹异样,“哥哥从何处得的这把伞?”
青穹愤怒地将伞狠狠摔在地上,“我早该知道这是个圈套!大街上怎么会凭白冒出一男一女为这伞争吵!我……我真蠢!”心念一转,蓦地瞪大了眼,“他们……难道料定我必会将此伞交到你手中?”
是啊。自从紫家与白家得势,青家便暗中将宗主之位传与他小妹青嫣。对外宣称她体弱多病,以降低那两家对青家的戒心。而青鸾乃是他的远亲堂妹,早在七年前便香消玉殒,是以青嫣李代桃僵,才……连紫家和白家都未察觉,那帮蟊贼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青穹越想越惊,“嫣,你在府中休息段时间,暗香阁那边你就别管了……我再加大赏金,务必要除尽这些人渣!”
“如果事情能这么容易解决,你我今天就不会看到这把伞了……”青嫣淡淡笑道,“在白家的地盘上公然将白府洗劫一空,无视黑道高手追缉,连紫家人亲自出马守城门,他们都能大摇大摆出现在阳鹤的大街上……呵呵,这些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看他惊异地相望,不禁朝他粲然一笑,“放心吧,哥哥。他们若是想对我不利,何必借你的手来知会我?就凭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便潜进阳鹤的本领,要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
起身捡起那把伞,撑开来,纤指轻抚过那瓣瓣绯樱,眼底浮起点玩味,“不把我们三家放在眼里,明目张胆借画示威,又能将李至伦大师的画仿得这般真假难辨的人……我还真想见见呢!”
“见?当然要见!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把他们引出来!”青穹听她分析得合情合理,心渐渐安定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这帮混蛋,居然就这么骗走我八千七百两银子!若是落到我手里,定要叫他们十倍奉还!”
青嫣正拿棉纸擦着脸上妆容,闻言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一席话听下来,青嫣笑个不停,“哥哥,你真是傻得可爱呢!”瞧他不悦地瞪圆了眼睛,只得轻咳一声,以袖掩住唇边笑意,“知道么?若我是那女子,你来问我为什么骗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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