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坐在屋檐下看星星。
身后,有人给她披上披风。她知道是南宫锐。
“南宫太傅。”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南宫锐便可。”
“小时候,看星星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颗宝石变的。”也许夜色太过美好,半弯弦月,满天繁星,早春的风渐渐转暖,空气中有花开的味道,于是桃夭开始了诉说,第一次,对着一个男子,交托出自己的心事。“可是养父告诉我,星星只是穷人的宝石。在富人的眼里,它什么都不是。”
“后来养父去世,我一个人去京城的时候,望着满天的星星,我会想,也许最亮的一颗就是他,是他的灵魂在冥冥之中庇佑我。”
“桃夭,你还有亲人吗?”南宫锐在她旁边坐下。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的生父生母在我半岁时便抛弃了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有没有什么凭证能找到他们?”
一语点醒梦中人,桃夭转过头,开口便问:“那个,借我三十两。”
、文、“怎么了?”
、人、“我把我生父生母留给我的玉佩当掉了。”桃夭急切起身,“我现在得快点赎回来。”
、书、“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当掉了?”南宫锐责备她,“在哪家当铺,快点去。”
、屋、两个人手拉手在夜幕下静谧的街道奔跑着,宛若一对小孩。桃夭的手心灌满了南宫锐手心传递来的温度,那么窝心,那么体贴,连绵不断。
“到了。”南宫锐循着桃夭的吩咐停下来,幸好,当铺的门还开着。
“老板,我来赎我前两天当的玉佩。”桃夭递上自己的当票。
“等等。”老板装模作样地在储物翻腾一阵,然后才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姑娘那玉,我卖掉了。”
“什么?我明明说好了是活当,我要来赎的!”一着急,什么形象也顾不上了,桃夭对着当铺老板大嚷起来。“那玉对我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
当铺老板叉起腰,也是理直气壮:“到当铺来的,哪个不说手头紧,说过几天来赎,最后有哪个回来赎东西了?”
“你把玉佩卖给什么人了?”如果不是隔着栅栏,南宫锐一定会伸手揪住这个家伙的脖子。
“平安镇首富,严耀宗。他出了一千两买走的。你们有本事赎得回来吗?”当铺老板满脸嘲弄。
“小人!”桃夭狠狠瞪他一眼。
“你,叫个人给我们带路。”南宫锐命令道。
“凭什么?”
“凭我的拳头!”南宫锐一拳打下去,将栅栏前的木桌打得塌下去一块。
当铺老板当即吓得面如土色,唤了一名伙计负责带路。
******************************************************************
“就是这里了。”那伙计将二人带到严家门口,便自己走了。
二人叩了半天门,才有一个严家下人姗姗来迟,开了大门。一见二人,不由讶异:“二位有何贵干?”
“我们找你家主人严耀宗。”南宫锐直言。
“您先留下姓名,待小人通报一声。”
“告诉他,我们是京城来的。”南宫锐道。生意人对“京城”二字格外敏感,就不信姓严的会例外。
第二十章 交换
“京城来的?”严耀宗放开怀中搂着的小妾,自顾掂起一个茶杯玩赏,“本老爷在京城可没什么朋友,这人有没有说他是什么来头?”
“他没有说。”
“长什么样子?”
“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五岁上下,女的十五六岁。”
“两个年轻人?”严耀宗研究片刻,旋即下令,“让他们进来。带他们去大厅等候。”
“是。”那下人得了命令,便出去请了院外等候的二人。
庭院深深,花气袭人,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桃夭与南宫锐随着那名下人走进大门正对的会客厅内。
“老爷让你们在此稍候。”那下人说完便拐出门外,转眼就不见了。
“不知道这位严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舍不舍得把玉佩还给我。”桃夭揣测着,烟眉微锁。
南宫锐正要开口安慰,一名侍女送了两杯香气四溢的茶过来。
桃夭根本没有心思品茶,目不转睛地视注着房门处的动静,约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严耀宗才过来。
典型的商人面孔,四十多岁,阔脸,尖尖的三角眼,下巴也很配合地生就尖酸刻薄的样子。衣饰华贵,胸前醒目的位置上悬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他走近了,桃夭才看清,那就是她的那半块刻了一个“紫”字的玉佩!
“两位找严某人,所为何事?”严耀宗文绉绉地开口。
“为你胸前系的玉佩。”桃夭道。
严耀宗低头一看,顺手将玉放在手中*。“这玉是我下午花了一千两买来的,与两位有何干系?”
“这玉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希望严老爷割爱……”
“我要是不愿意呢?”严耀宗微微眯起眼,像是试探,又像是嘲弄。
“这玉对小女子实在重要,还望严老爷高抬贵手。”桃夭忍气道,“至于银子的问题……”
“前两天有位大师给我批命,说我今年需要以‘紫’助气,这块玉佩可是我的*子。”严耀宗胡诌一通,故作为难。
“好了,废话少说,要怎样才肯卖,你不妨直接开出条件!”南宫锐抢过话头,快人快语。
“这位小兄弟倒是爽快,我这花了一千两买的玉佩,如今看着是越来有价值,断不止值一千两,依我看,两千两也不为过。”
“两千两?”南宫锐与桃夭没料到他会这样狮子大开口,各自一愣。
“还是算了。”桃夭垂头丧气道,“我们走吧。”
“好,我们先走。”南宫锐起身,拉起她的手,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退出大厅,来到院中后也不走大门,揽住桃夭凌空从院墙翻出,一路上没几步点地行走,以轻功代步。
“很晚了。桃夭,你先休息吧。”南宫锐将桃夭送回了房间,自己也回到了房间,从行李包袱中取出一只木匣。
******************************************************************
灯光下,玉麒麟泛出诱人的光泽。“你用这对玉麒麟,换这半块的玉?”严耀宗的三角眼睁成了标准的圆形,贪婪地倾注在这对稀世罕有的玉麒麟上面。他一生见过的宝物也不少,却是头一回,在几日之内看到两件奇物。并且,他实在太惊奇了,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情——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傻的人,用高出数倍的价值去找一样东西。
从成色看,那半枚玉佩与这对玉麒麟不相上下,但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以大小相比,这对麒麟整整是玉佩的三倍不止。这个男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严耀宗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玉麒麟移到南宫锐身上,不住打量他。
“你到底收不收?不收我改变主意了!”南宫锐作势收回麒麟。
“收,收,当然收了!”严耀宗笑得合不拢嘴。从天上掉下这么大的便宜,任谁都不会不捡。“不过,你也知道,那块玉相当于我的护身符,对我来说就像*子……”
明明心里早已答应,却还要罗罗嗦嗦讲上一大堆,商人就喜欢这样故弄玄虚。
“一句话,换不换?”南宫锐也学他,装出一副动怒的样子道。
“换,换。”严耀宗将半玫玉佩递上,接着忙不迭地将南宫锐送来的玉麒麟揣入怀中。
“后会无期。”严耀宗闻声抬头时,只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对面的座位上早没了人。
******************************************************************
晨曦微露,桃夭缓缓睁开眼,尤在后悔将玉佩当掉的错举。
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命注定她找不到生身父母。她懒懒地披上衣服,漫不经心地系带子……
梳妆台一件物事晶莹温润,在阳光下折射着柔和的光芒,细看去,那似乎是半只凤凰的形状……“我的玉佩!”桃夭一高兴,衣服都忘记了穿好,直冲到梳妆台那边,将玉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怕它生了翅膀跑了似。
在院子中看到南宫锐,桃夭第一次,对他绽放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谢谢你!”
“不用客气。一起去用早点吧。”南宫锐满足地望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是,你是用什么办法把它要回来的?”桃夭问。
“你不需要知道。”
“那东西很贵重是不是?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要……”桃夭去取挂在外衣里面的玉佩。
“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南宫锐捉住她的手,说道,“我只不过拿皇上御赐的玉麒麟去交换。”
“那怎么可以?”
“玉麒麟既然赐给了我,怎么用,便是我的事了。”
“可是……”桃夭不安地望着他,就好像欠了他天大的人情。
“放心,我不会要你还。”南宫锐笑。
桃夭再一笑,眼眶却温热起来。碧空如洗,春暖花开,她看到空中一排排燕子飞回,划出一段看不到的弧线。她觉得,南宫锐也是一条看不见的线,却到了她心里最深的地方,从此,一梦千年。
第二十一章 离开
碧云迤逦,暮沉西山。南宫锐与桃夭为龙轩然送行。
“王子,这次求婚的事怎么处理?”龙行阴着脸道。
“我认为很好啊,我收获不小呢。”龙轩然握住冷芷清的手,喜滋滋的样子。
龙行不死心,又将侧过脸望着南宫锐,质问道:“飞虎寨胆敢袭击送嫁军队,贵国就给不出一个合理交代吗?”
“据说姜国现已派遣军队征剿飞虎寨。”龙轩然道。“既然袭击事件是一个飞虎寨的人干的,如此做法,也算是一个合理的交代。”
“那么这个假冒公主的事情呢?”经过打探,龙行已大略知道桃夭的真实身份。
“在我心里,她只是妹妹。”龙轩然平和地说道,“龙行,这些事情能圆满解决就好,依你的意思,非要闹得兵戎相见,互动干戈么?”
“王子!……”龙行气得不行,又不得发作,冷芷清看了不禁暗觉好笑。龙行虽然也姓龙,却不是皇族,充基量只是翰澈国一个*,而龙轩然,自出生起,就注定了高贵的皇族血统。
“妹妹,我大婚的时候,你可记得一定要来!”龙轩然仍是改不掉对桃夭的称呼。
“嗯。”桃夭笑,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哥哥多好,英武,开朗,“桃夭先祝福哥哥嫂子百年好合。”
那一句祝福,纯粹出自真心。她真的希望他过得幸福,哪怕他记忆中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只要能有美好的将来,就一切都好。
来时车马成群,礼品丰盛,离开时,翰澈国迎亲军队的人减少了,车马依旧,那些珍贵的礼品却都已留在了姜国。
冷芷清偎在龙轩然身后,两人一骑,策马北去。
红尘滚滚,天涯寂寂,此去翰澈,他与她之间,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见番外:冷芷清篇)
******************************************************************
马蹄扬起的硝烟渐渐归于尘土,桃夭仍出神地望着,仿佛之前的那些人根本没有远去一般。
“桃夭,我们去哪里?”
桃夭回头望着南宫锐,忽然道:“其实,我想去翰澈国。”
“那我陪你去。”南宫锐的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出尘绝世,一如仙人。
“不,你还要回朝复命,关于这次失职,皇上也一定不会轻易罢休,你该做的,是早点回去求情。”她劝道。
“我要辞官归隐。”南宫锐否决道,“辞官的奏章我已呈送上去,不管皇上批不批,官场,我是不打算呆了。”
“那么你去哪里?”桃夭直视他,猛然发觉,从相识至今,自己对南宫锐的了解似乎太少,似乎很少清楚他在想什么。他文武双全,他温润内敛,他细致体贴,可是……他此生也许是第一次,这样不顾一切。
南宫锐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桃夭绝美的清丽容颜。“你要去寻自己的根,我便陪你去,你若要归隐田园,我也和你一起。”
“谢谢你,南宫锐。”桃夭道,“可是,你不需要为了我,赔上你的前程。”
“遇见你之前,前程是最重要的,而现在,你已经在我这里。”南宫锐指指自己的心口。“最重要的,是你。”
桃夭又一次流了泪。总是这样,一旦感动,就泪水涟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怎么了?”南宫锐担忧道。
“谢谢你。”她主动张开双臂,拥抱住他。
南宫锐亦抱紧她,温柔地说道:“桃夭,我们成亲吧。”
“成亲?”她在他怀中抬起眼,迎上他深邃的眸子。
“是的。”他肯定地点点头,轻柔的吻印在桃夭光洁如玉的额头。宁静而祥和的原野,湛蓝如洗的天空,浮云蹁跹,日影西移。
那时候,她以为,幸福,是她伸手可及的东西,像春日里的暖意和田园花草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身边。
南宫锐将回朝的事交给了副将打理,与桃夭双双离开姜国,向翰澈国的方向出发。
******************************************************************
三月初,春雨绵绵。
御熙风手臂受了伤,以剑柱地,勉强站起。这一战,消耗了太多精力。山谷中,尸横遍野,血流满地,他看看周围,对身后的副将说道:“我们的人还有多少活着?”
“回二殿下……”
“叫我将军。”御熙风更正,“我现在的身份,是将军不是皇子。”
副将正色道:“回将军,我们的人大约死了三分之一,伤者还在统计,飞虎寨已全数歼灭,没有一个活口”
“很好。”御熙风终于笑出了声。“南宫太傅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将军,据称南宫太傅已辞官归隐,翰澈国的人也已悉数回国。”
“桃……永宁公主呢?”这才是御熙风此次出来最直接的目的。
“永宁公主下落不明,有说她随翰澈王子回了国,也有说她与南宫锐一齐失踪……”
“失踪?”黑眉几乎拧成一个结。放着宫里安逸的日子不过,出来风餐露宿,征剿飞虎寨,血拼,他做这么多,为的就是她!而她,居然就此失踪?
“南宫锐去了哪里?”这一语,含着浓浓的敌意。
“据传是翰澈国。”
“出发,去翰澈国。”一听到她的消息,所有的疲惫都戛然而止。
“师出无名,怕是不妥。”副将劝止道。
御熙风将剑收回鞘中,翻身上马,笑道:“谁说要你们都去,本将军一个人去便可。”
“不可……”
“你回去告诉皇上,说本将军微服出访翰澈国。”御熙风一鞭挥下,吃痛的马便驰骋起来。
“将军,你还受着伤……”
“只是轻伤,无妨。”
马蹄声声,溅得微雨中的春泥四散飞扬,御熙风坐在马背,策马疾行。随着马的奔跑,他的伤口被一下下震荡着,隐隐作痛。痛,却让他比平日更加清醒。他要找到桃夭,找到这个今生第一次让他心动的女子。
暮色苍茫,斜风细雨,御熙风牵着马,望着碧草青青的祁连山。这里,也曾是桃夭驻留的地方。他想象着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发丝清扬,裙裾翩翩,在高高的岗上绝世独立,像是天外飞来的仙子。
年轻就是好,几天的功夫,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疼痛,却不知该去哪治疗。
“桃夭,你究竟在哪里?”御熙风声声问,回应他的,只有空谷里幽幽的风声。
第二十二章 半枚玉佩
青州城,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青州为齐国与翰澈国的交界处,这里居住的人有的来自齐国,也有的是翰澈国的。百姓只图安居乐业,倒也没生出什么纷争。
街道上,一对青年男女并肩走来,那女子白衣素面,天生丽质,清雅不凡,那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