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烈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这混蛋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孝子,吃喝玩乐的事情干得欢,他的话好像就没怎么听过。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一点办法都没有。
城中那处颇为幽静的别院内,白衣公子还在津津有味的靠在椅子上看书。
之前帮赵宸抬价,被他叫作祝先的人,把赵宸存粮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向他禀报了一遍。
“少主,城中的人无计可施,已经准备动用官府的力量,而且白天还在赵家米铺的门口大闹了一番。卑职看来,这件事很可能会闹大,是否要先跟州府衙门打个招呼?”男子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不用了!”白衣公子显得很淡然,目光甚至都没有从书页上移开,“地方的事情,让他们地方自己去解决,我不会出面。”
林家,后院内,那丫鬟风风火火跑到林家小姐跟前,赶紧把刚知道的消息跟小姐做了汇报。
“刚听林掌柜回来说,赵家那位大少的粮食,现在好像涨价了。”
“涨价了?”林小姐吃惊的问道。
丫鬟忙不迭的点点头:“江北打仗,朝廷要征缴税亩粮食,一亩地要交两石的税呢!咱府上的粮食好像也不太够用,所以想从赵家买一些回来,不过咱两家关系闹的……已经没法买了。”
林小姐微微沉思,“江北打仗,粮食涨价,也在情理之中。或许,是他赵家提前得知了消息吧!毕竟是皇亲国戚,哪怕已经很疏远,但总还有几个亲戚朋友的。”
丫鬟也有些不忿的说道:“婢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赵家大少又不是神仙,能提前得知这么大的消息吗?”
林小姐又问道:“那府上的粮食,能凑齐吗?朝廷要征缴粮食,可不会中止,可能还会有贪官污吏要中饱私囊。”
丫鬟笑道:“本来是没办法的,但听林掌柜说,各家的人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让赵家平价卖粮食。如果他不卖的话,官府就会以欺行霸市的罪名去查扣他赵家的粮食。哼!谁让赵家人坐地起价,发国难财,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林小姐蹙眉,显得有些忧虑道:“即便赵家提前得知消息,存了粮食,那也是城中各家把粮食先卖出来在先。公平的买卖,凭什么要借官府的力量来欺压商户呢?”
丫鬟也微微蹙了蹙眉头,盯着自家小姐不解地问道:“小姐,您到底是在替谁说话啊?”
林小姐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自然是站在道理这一边!官府若出面的话,那这件事就会变味。不过也罢……这些事又跟我有何关系?”
丫鬟见自家小姐有些失落,连忙笑着说道:“是啊小姐,那赵家的人不肯退婚,赵家大少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恶少,您怎能嫁给他呢!这次的买卖,他可把咱这样需要粮食的人家给坑苦了。哼!婢子看啊,最好官府查封了他,让他赔得血本无归。”
“随便吧!”林小姐淡淡的说道,“就怕之后谁都不落好。难道官府查封了,粮食还会给各家的人吗?最后还不是落进官府粮仓里?”
第二十九章 粮仓着火()
韩邵琦到家后,老爹韩隆跃已经从州府衙门回来了,他已知晓赵家米铺门前发生的一切。
虽然他也有意让儿子去赵家闹上一闹,可效果不如人意,不禁有些烦闷。
一看到这个混账儿子,想起他瞒着自己买地卖粮,气又上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做事实在太冲动!”韩隆跃直接骂道,“去闹事,有用吗!”
最近总是挨骂,韩邵琦很是不甘心,紧紧的攥着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
韩隆跃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这刚从州府回来,本来州府大人是不愿意干涉的,他们希望我们拿出银子来息事宁人。不过这两天朝廷的钦使还在,官府所要的粮食无法凑齐,若什么事都不做的话,定会要被朝廷问责,所以……明天会有人去赵家。”
韩邵琦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说道:“对!就让官府的人去,看他赵家怎么收场!”
夜深人静,整个婺州城显得异常安宁,大街小巷已经没有行人走动,只能偶尔闻听犬吠之声。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锣响,刺破了宁静的夜晚。
随即,喧闹的声音从大街小巷内响起。
“走水了!走水了!”
“当当当!”
急促的敲锣声彻底唤醒了整个街巷,不少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就窜出了家门。
只见赵家米铺升起了窜天的火苗,火光冲天。稍微靠近,便被烟尘呛得直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
本已入睡,准备一早起来带人去赵家米铺,跟官府的人查扣粮食的韩隆跃也是被家仆的喊声给惊醒。
他简单穿好衣服,从内院出来,但听家仆心急火燎地禀报道:“老爷,赵家那边着火了!”
“着火?”韩隆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家仆幸灾乐祸地道:“是啊,有人一把火将赵家米铺的粮仓给烧了。火苗窜天哪,这会赵家上下正在救火,可热闹着呢!”
报应啊,赵宸这小王八犊子坑了二公子,现在又囤积粮食,可把我们韩家害苦了,这把火烧得好!
兴奋的他就差拍手欢呼了!
韩隆跃的脸色却没有丝毫高兴的神采,反倒是阴沉如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厉声问道:“二公子呢?二公子在哪里!”
“出去了。”家仆一愣,随即道,“这不是准备发解试了吗,二公子说是晚上要跟人一起举行文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韩隆跃一拍大腿,大惊失色的说道:“这小子,这把火别是他放的啊,那可就要坏大事了!”
家仆一脸懵逼,老爷咋还帮着赵家说话呢,难道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老爷,您说什么?这……小人不是很明白。赵家起火,这是好事啊!”
韩隆跃顾不上去跟下人解释,当即往正堂方向走去,一摆手道:“赶紧去把那小兔崽子找回来,老夫要找他说话!”
韩邵琦是被人在一个女人的肚皮上找到的。
这会儿的韩家老二才刚刚进入状态,都还没有尽兴,就被从潇湘阁拉出来,一脸不爽,那家仆屁股上已经有四五个鞋印子了。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消停,我爹叫我到底啥事?”
家仆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二公子,好像是因为赵家米铺着火的事情。”
“赵家着火?”韩邵琦微微一愣,随即一阵哈哈大笑,“哈哈!那姓赵的不是找了一群人在看着?居然还能着火!这下看他还怎么赚钱!哈哈!老天有眼,不用我们出手就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家仆连忙说道:“所以老爷让您赶紧回去,只是……老爷的脸色不太好,好像是担心这把火乃是二公子您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韩邵琦一眼。
韩邵琦不爽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这会正得意洋洋,“明天官府的人都要去查扣赵家米铺的粮食了,我着什么急去放火?等明天不就行了?再说了,就算这把火是我放的又如何!官府还能查办我不成?!别大惊小怪的,把心放在肚子里。”
家仆可不关心这个,只是催促道:“您还是快回去吧,老爷让您赶紧些,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韩邵琦心里也害怕自家老爹,麻利的上了马车,一行人快速穿过街巷。
为了看到赵宸的倒霉样子,他还特地让马车绕路到靠近赵家米铺的地方去看了一眼那把火。
一大群人正在忙着救火,现场乱成了一锅粥。不过这会儿火苗已经压制住了,只见烟雾不见火光。
这真是一把好火!真不知是哪个家伙如此理解本公子的心情,帮本公子出了一口恶气,若是那天见了他,一定请他去吃花酒,哈哈!
韩邵琦确认赵家米铺的确是遭了火灾,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等他到了家里,才刚进正堂,脚跟还没站稳,韩隆跃突然冲过来,忽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
声音非常清脆,让韩邵琦一时间懵逼了。
“爹,你打我?”
兄长早死,他算是家里的长子。从小到大,韩隆跃虽然有时会骂他,可从未舍得打过他。
但今天突然没来由就挨打了,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韩隆跃怒道:“你个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家要卖地,全城那么多人就你去买地,家里的存粮你也说卖就卖,现在又自作主张去放火……”
前边的话倒还没什么,可最后一句却如同踩到了韩邵琦的尾巴,他有些急眼了,撕心裂肺的喊道:“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我发誓。”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粮行的人去放的?你个孽障,真是气死我了!”
韩邵琦的世界观崩塌了,这可是一把好火啊,难道老爹失心疯了?他怎么说话向着赵宸呢,我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韩邵琦思索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他委屈地说道:“这火这不是我放的,可这把火放的好,粮食烧了,赵家可就血本无归了,这是好事啊!”
韩隆跃怒不可遏,身子都气的发抖,“混账,你懂个屁。赵家的粮食被烧了,官府也就没粮食可征缴了,那时候等于说全城要闹粮荒,你以为一把火烧了就没事?”
便在此时,突然一个家仆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城内一些要买粮的大户,之前跟咱已经商议好了要共同进退的,但现在他们听说赵家那边起火,都开始派人去跟赵家公子谈买粮的事情了。”
第三十章 老狐狸赵与烈()
已是深夜,赵家却灯火通明。
那些大户和粮行派出的负责盯梢的人将赵家米铺失火的消息最快速度传回了各自家中。
大火扑灭后,看着余烟袅袅的火堆,赵宸欲哭无泪。
所有人都看到了赵家大少那悲痛欲绝的表情,甚至有人还看见赵家大少在偷偷抹眼泪。
原先痛恨他的人此刻竟生出了同情之心。
这可是赵大少下海后的第一笔买卖,眼看第一桶金就要到手,却因一场大火折了本,似乎离变成咸鱼不远了。
想必是老天爷也看不惯这恶少囤粮抬价的恶劣行径,才有了这场大火吧。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借题教训起自己的儿子来,这做人哪,还是厚道些好,长大后千万不要学这恶少,可不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否则是要遭天谴的,你看,这恶少现在遭报应了吧!
为了尽可能挽回损失,赵宸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一条消息,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他扯着嗓子道:“既然有人要烧我的粮食,我也不想再存着了,索性趁着还没烧干净之前,打折卖出去,一斤只卖两贯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只卖两贯半,你买不了吃亏,你也买不了上当!”
“我知道,有人威胁你们说,谁敢买我赵宸的粮食,就别想在婺州地界混了,我也知道知州大人逼得紧,想买的咱们可以私下谈,我赵宸以人格担保,绝对会为你们保密,粮食也会给你们秘密运过去,你们一百二十个放心好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家的粮仓被烧了,余粮不多,欲购从速,来晚了,可就没有喽。”
那些盯梢的人哄得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家里,长脑子的家主立即派了人,前往赵家洽谈买粮事宜,也顾不上赵大少的人格有没有信誉保证。
当家仆把这事禀报给韩隆跃时,韩隆跃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坏了坏了!这根本就是个阴谋诡计!莫不是赵家自己在放火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或许,这还真是赵家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正琢磨着,一名州府属官进了韩家大院,告知了韩隆跃州府的态度,意思大概是,知州大人对赵家粮仓失火之事非常生气,也非常失望,他不会再下令去查封赵家米铺,知州大人甚至放出狠话,若是不把粮食按时送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尤其是大户。
韩隆跃一听,身体不由得微微晃了晃。身边的家仆倒是见机的快,一把将他扶住了。
韩隆跃看着属官消失的背影,恍然若失。半晌后,他才在家仆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落坐,呼吸仿佛都急促了几分。
韩邵琦连忙给老爹倒了碗茶,亲自伺候他喝下,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皱眉道:“爹,知州大人究竟什么意思?本来不是说好要去查封赵家米铺吗,堂堂知州也能出尔反尔?”
“你懂什么!”韩隆跃将茶碗重重地拍在茶几之上,不耐烦地道,“难道你看不出来,知州这是怕赵家的粮仓一把火烧了,各家上缴的粮食不足数,他交不了差!这把火,简直是帮了赵家。”
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韩邵琦一眼,问道:“你老实跟我说,这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这很重要,千万不要说谎。”
韩邵琦一脸憋屈之色,直视着父亲的目光,信誓旦旦说道:“真不是我!我放火作什么?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咋就不信我!”
韩隆跃见儿子如此说,本来还是一脸气愤,随即眼神变得阴沉,继而一阵哈哈大笑。
韩邵琦一看老爹这模样,有些吓傻了。
“爹!你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他喊了两声,随即扭过头来对有些发愣的下人恶狠狠的吼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老子好好的!”韩隆跃骂道。
“可是爹,你刚才为何发笑?”韩邵琦担忧的问道。
“我是在笑我们都被赵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啊!事到如今,我算是知道这火是谁放的了!”
刚才还在问是不是我,这会就知道这大快人心的痛快事是谁干的了,韩邵琦怀疑自己老爹是急糊涂了。他一脸疑惑的问道:“爹,到底是谁?”
“你想想,这赵家米铺失了火,谁获利最大?”
这韩邵琦虽然喜欢喝花酒,却也不是酒囊饭袋,还是有些头脑的。他冥思苦想一了一番,表情变得惊异起来,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这个答案。
“是……是赵家?”
“哼哼!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得到老爹的肯定回答,韩邵琦一拳头狠狠砸在茶几上,勃然大怒,“我就说赵家没一个好东西,这下可把我们害苦了。”
韩隆跃看着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邵琦啊,这赵家厉害啊!这一次咱们输的不冤。这把火看起来赵家是受害者,但其实最受益的就是他们赵家。他们用一把火,逼得官府的人不敢上门去查封。赵家这是以退为进,把我们逼上死路!”
“对,一定是赵宸放的!”韩邵琦并没有领会到韩邵琦这话更深层次的含义,只感觉自己终于摆脱了冤屈,一个劲儿把屎盆子继续往赵宸身上扣。
韩隆跃目光中带着沉思,沉默了一会,他才很慎重地说道:“不可能是赵宸!赵家小子才初出茅庐,哪里会用这么阴损的手段?定然是那赵与烈做的,这老狐狸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傻儿子,脸上挂满了失望和伤感,继续说道:“此人老谋深算,这些年在婺州韬光养晦,一直没什么作为,便被人所轻视。之前他故意离开婺州往临安去,也是想让人对赵家人失去提防。随即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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