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宸却一脸不以为然,又拿祖宗说事,烦不烦,要不是咱家那个祖宗精虫上脑,说不定你现在就是皇帝老子,我就是太子殿下了,是他对不起咱们,是他没脸见咱们,咱们有什么不敢面对他的,我赵宸要是真有机会见着他,非抽他两个大耳瓜子不可。
再说我买粮食可是为了壮大家业,你懂什么,在这瞎逼逼啥,也就是你是我爹,要是换做旁人,哼哼,早抽死他了!
赵宸也懒得为自己分辩,来了个沉默是金。
张福一边轻抚赵与烈的后背,一边解释道:“老爷,既然您都听来消息,说是江南要按照田亩交税,那未来粮食肯定要涨价,少爷这么做也是好事啊!”
张福不劝还好,这一劝,赵与烈更来气了。
“混账!”赵与烈一把掀开了张福,骂道:“老夫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长,他那点小九九,以为老夫看不懂!哼!以为粮食能涨价,却不知过去几年江南粮食丰产,谁家不备个几百石粮食积谷防饥?百姓家哪个没余粮!”
他喘着粗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亩地只是交一石米,又不是交十石,粮食就算稍有上涨,咱置办那么多米回来,就算变卖了钱财,能赚几个子?最后还不是要被这小王八蛋霍霍干净?”
“老爷消消气,您先消消气。”张福这下也没什么可劝的了,被赵与烈这顿数量,他觉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虽然少爷做的这一切似乎都是对的,可也有可能真的会像老爷说的那样,就算粮食全卖出去了,一通折腾下来,也赚不了多少,而且早晚会被少爷挥霍干净。
赵与烈重重的咳嗽两声,顺了口气,继续数落道:“孽子就是孽子,连书都没读几天,就学会耍小聪明,还把祖宅都抵押出去!你难道不知道,那些粮行的都是沆瀣一气?你想在他们手中捞得好处,那是在与虎谋皮!哼!怕是后院都是一堆卖不出去的陈粮,只等着发霉发烂吧,咳咳……”
说到最后,赵与烈又剧烈咳嗽起来。
听赵与烈这么一分析,张福对赵宸的做法不禁有些动摇,同时,心中也不由对赵与烈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少爷再精明,终究还是不如老爷高明,看问题看得透彻,看得深远。
这么多粮食砸在手上,宅子和铺面全都抵押出去,这下可真的要出大事了。
被老爹数落了一顿,赵宸很不爽,撇撇嘴道:“既然父亲你认为我会亏本,那索性等我们倾家荡产之后,一起露宿街头好了。”
说完,赵宸站起身便往后院门外而去。
“你这孽子,要去何处?”
但听赵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去后院看看粮食有没有发霉发芽发烂,父亲就在这里安心养病,不肖子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会解决好。”
“孽子,孽子啊!”
赵宸走了很远,还听到赵与烈在后面抱怨,他却厚着脸皮唱了起来,“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第二十二章 不动如山()
年纪大了,脾气还这么不好。算了,谁让咱是当儿子的呢,数落就数落吧,你开心就好。
赵宸前脚刚到后院,赵全便追了过来。
“小全子,老张头呢?”赵宸手上拿着茶壶喝了口水,悠哉悠哉地问道。
少爷口中老张头自然是张管家,那这小全子应该就是自己了,可这名字咋越听越像是宫里头太监的名字呢!赵全好想抗议,却也知道抗议无效。
他委屈巴巴地回道:“张管家在照顾老爷。少爷,听老爷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们这次的生意不会大亏吧?”
赵宸没好气地拍了赵全的脑袋一下,总是挨打的赵全也被打出了经验,那就是和少爷保持一定距离,他身子一扭,总算是躲过了赵宸接下来的无影脚。
赵宸竟被他那滑稽的动作给逗乐了。
没搭理赵全,他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恐怕是南宋王朝最后的平静岁月了。
回过神来,赵宸一本正经说道:“有些事,若你能看到其中正的一面,就勉强算是个人才,不过有可能也是庸才。若你能知其一还能知其二,观察反的一面,摸到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天才。可惜啊,有些事,你必须把正反面都看到,还要看到三,甚至是四和五,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看到的越多越远,才能越好的掌控局势!”
赵全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家少爷越来越神经兮兮,不,是高深莫测,最后只好尴尬的问道:“那,少爷您看到几了?”
“哼哼!”赵宸轻哼两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需要知道,少爷我是个纨绔恶少,做了个大买卖,等着在家里数钱就行了。”
“啊?”赵全张了张嘴,彻底无语。都这时候了,少爷还如此信心十足?他是越来越糊涂了。
发现自己的话简直是对牛弹琴,赵宸也懒得跟他解释,而是吩咐道:“这两天老爷那边的病,先让老张头照看,你给本少爷盯好铺子和仓库里的粮食。咱这几天要做个大买卖,可不能有怠慢,若是事情办砸了,小心本少爷打断你的狗腿!”
赵全顿时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拍着胸口表示,一定遵照少爷的指示,坚决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包少爷满意。
初秋的天越来越凉快,清风徐徐,吹在脸上甚是惬意。
城中那处僻静的别院内,那位白衣公子,上午在州府衙门宣读了皇命便匆匆赶回,此刻正坐在凉亭中看书。
周围的侍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打破了这清幽的气氛。
“少主。”之前帮忙抬价的男子,又出现在白衣公子面前。
白衣公子微微蹙眉,目光移开书页,微微抬头望着那男子,目光有几分冷峻,似在怪责来人打断了他读书的思路。
那男子连忙低下头,抱拳道:“少主在跟州官说了税亩征粮的事情之后,州府已经召集城中的大户商议此事,已有定策。”
“如何?”白衣公子惜字如金,似乎并不太想多问。
男子道:“浙江东路,一律都是一亩地征粟米二石。”
“哦?”白衣公子笑了笑,“竟比朝廷的诏令多了足足一石,这可真敢要!不知这里究竟有何门道?”
“一石平库米,加三升旧粮折损,再加四升车马耗,另外再有三升苛捐”,男子尽可能详细地解释道:“听内衙中人说,只有大户出二石,一石可退,但粮食须先平仓入库,小户出米不退,补之前几年粮仓亏空。”
白衣公子啪的一声把书合上,脸上若有所思,说道:“一切果然都在先生的预料中!哼!江南粮仓,十空五六,平时查库不过是东拼西凑应付了事,如今要调粮,他们便不得不找补亏空。”
他话语中颇有些无奈,“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大小官员不但不知为国分忧,反而蝇营狗苟,着实可恨。唉!只可惜世道如此,人心不古,咱也没有力量阻挠,索性由着他们去。我只要如数征缴粮食,完成官家的托付便是了。”
白衣公子那温和的目光之中时而闪过犀利的光芒,仿佛看透了一切。
那男子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少主,之前卑职提起过的那位恩平郡王的后人,这两日在城内收买大批粮食,他甚至敢把家中的祖产全数抵押,进购了数万石粮食回去。卑职猜想,怕是这位赵公子真是从什么渠道提前得知了开战的消息。另外,卑职听说,城中很多大户人家,都在之前几天把粮食卖给了他。”
“是吗?”白衣公子突然面露微笑,“这倒是有趣了。”
男子察言观色,看自家公子生出了几分兴趣,又请示道:“那少主是否要借助官府的力量,来把他的这批粮食抄没?如此……既可以解决大问题,又可避免生乱。”
白衣公子冷冷的看着男子一眼,双眸之中多了几分怒色。
“我们是到地方来征收税亩粮食,而不是来干涉地方事务的,先勿论此人是否先得知消息,便是他这股破釜沉舟的气魄,便是普通人所不能及!各家的人没有先知先觉,欺辱新人入行,把粮食都卖给他,那就让他们再买回去好了。我要的是粮食,可不管究竟什么来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正好,让这位大少爷给这些自以为老谋深算的家伙长长教训也不错!”
“是。”男子不敢再多说什么,恭敬行礼道。
白衣公子想了想又道:“祝先,你跟我日久,对我的做事习惯也该熟悉,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遵循章法典制,这也是我们能在临安立足的根本。一旦我们做事有欠妥当,你以为会没人把我的事告知于官家?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盯着我们的人可不在少数。”
“卑职受教了。”男子再次躬身施礼。
白衣公子这才点点头:“既然明白,那就不要再打扰我读书。去跟州府那边打声招呼,再给他们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我便要带粮启程,也让他们务必准备周全。”
第二十三章 他姓赵()
韩邵琦一连两夜都是在风月场所夜夜笙歌,放飞自我,好不快活。
小伙体力虽好,但也经不住连续作战,这不,他白天便在家里呼呼大睡,补充精力。
这天,他正做着美梦呢,突然被下人给叫醒了。
起床气很重的韩二公子本要发作,可得知他父亲韩隆跃从州府回来了,赶紧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最快速度穿戴整齐迎了出去。
“爹,你回来了?”韩邵琦见到父亲后,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再加上这一阵子不知节制,身体有些发虚,以致他站在老爹跟前时,双腿微微发软。
这也难怪,这家伙这两天的所作所为都瞒着老爹,而且还挥霍了不少银子去做不可描述之事,即便他爹平时对他再宠溺,韩邵琦也怕被问责。
谁知韩隆跃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儿子身上,而是急切地对伺候在一旁的管家道:“快,去把后院仓房的粮食调出来,调一千五百石,再去找粮行的郝掌柜,平价买三千石粮食回来。用家里的会子,越快越好!”
管家一惊,先是望了韩隆跃一眼,又看了看韩邵琦,显得很为难。
韩邵琦想死,三五个月也不见老爹问粮食的事,自己刚把粮食给卖了,今天他就要调粮。这他妈也太巧了吧,难不成有人告密?
他瞥了一眼管家,见管家也是一脸懵逼,心里更奇怪了。
“爹,调……调粮食作何?”
当他说话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已然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还能做什么!”韩隆跃很不耐烦说道:“北边打仗了,蒙古鞑子南下,朝廷要紧急征调粮食充作军用。朝中由丁丞相牵头做出决议,让江南各家都以田亩来交税,一亩地征缴二石粮食。我们家有两千多亩地,自然要多准备一些。不过也好,事后还能退回一半。”
韩邵琦的脸色瞬间石化,顿感脑子里嗡嗡的,想晕死过去。
他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在心中喊道:“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那一瞬间,赵宸当时的笑容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韩二公子顿时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是了!
他姓赵!
虽然已经是皇家很远很远的旁支,可指不定跟什么消息灵通人士沾亲带故有来往,因此提前得了消息。
姓赵的,你可把老子坑苦了!不带你这么玩的!
韩隆跃发现儿子,还有管家的神色有异,眼神一沉,厉声道:“怎么回事?老夫说的话,没听到?”
管家也很悲催,二公子,你也把老夫坑毁了啊,这个锅打死我也不能替你背!
“老爷,二公子他……他买了八百亩地回来……”
“啊?!”
韩隆跃身子一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怒气冲冲看着韩邵琦,身体紧绷,脸都气绿了,小宇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韩邵琦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去看老爹那要吃人的眼神,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大气不敢喘。
韩隆跃彻底急眼了,厉声道:“说,究竟是何价钱买的?”
见这位平时威风凛凛的二公子此时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跟傻子一样站在那发愣,管家只好硬着头皮替他说道:“一万两千贯,都是二十年以上的熟田。”
韩隆跃带着恨其不争的恼火,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质问道:“这种时候买这么多地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把儿子臭骂了一顿,他的气也消了大半,转而说道:“不过,二十年以上的熟田,一万两千贯会子买回来也不是很亏,市面上的会子马上就要贬价。”
反正已经买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把老二给抽死吧。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家老二买地花的是会子,立即在心里计算着,到底一万两千贯会子贬值贬得多,还是买这八百亩田要多交的税多。
就在韩邵琦以为这事就能这么糊弄过去的时候,可惜,管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给了他当头一棒。
“老爷,是不认省陌的现钱。”
“现钱?混账!混账!”韩隆跃愤怒地站起身来,怒指着儿子,又是一阵痛骂。
这次他不需要算了,因为怎么算都一定是亏的。
“一万两千贯的现钱,合认省陌一万六七千贯,你就买八百亩田回来?你……你……”
韩隆跃快要绝望了,自己咋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平时也没让他少吃藕啊,咋还这么缺心眼!
他已经对这个儿子无语了。
虽然被儿子气的浑身发抖,可头脑还算清醒,他转过头对管家快速的说道:“那就多买一千六百石粮食回来,要最快速度去找粮行的人,去晚了粮食不定要涨成什么样子!”
管家仍是一副苦瓜脸,补刀道:“老爷,怕是一千六百石……不太够。二公子还把咱粮库里存的那一千五百石粮食中的一千多石的陈粮给卖了,就是按市价给卖的。”
这打击一个接一个,韩隆跃感觉自己的心脏快受不了了。看着眼前的老二,气的牙根疼,他想杀人。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找粮行的人再买回来!”
管家的脸色仍旧很悲催,战战兢兢的说道:“老爷,二公子不是把粮食卖给粮行的人,甚至粮行的人也把粮食都给卖了,都卖给了城中的赵家。话说咱的八百亩地也是从赵家买来的,城中各家粮行的人,最近近乎把手头上的陈粮都卖了,卖了几万石给赵家。”
就算韩隆跃再坚强,这会也站不稳了,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栽倒。
韩邵琦刚要过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还好管家眼疾手快,他扶着韩隆跃,担忧的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韩隆跃扶着额头,一脸惨然的说道:“老夫不在家才三四天的工夫,怎发生这么多事?做事不能等老夫回来再说?况且是买地和卖粮这么大的事情!”
韩邵琦这会又蹦跶出来,赶紧为自己辩解道:“爹,我这不是觉得赵家大少人太没溜儿,他要卖地,又不是很贵……我便买下来,之后又把一些陈粮以新粮的价格卖过去,以为是要大赚一笔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谁能想到赵宸这只瞎猫会碰上死耗子,怪我咯?
第二十四章 又见面了()
韩隆跃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来了,本来家里好好的,离开几天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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