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令江夏费解了。
江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出了房间以后,江夏去找到了千绝行。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只有他有的,千门掌门令牌。
江夏把令牌递给千绝行道:“绝行,烦劳你现在跑一趟。去找千门的人,让他们立刻整理一份有关于朱厚熜最新最近的消息,拿来给我。”
“是。”千绝行应了一声以后,立刻退出了客栈。
千绝行出去以后,江夏又找到了海大有,他拉着海大有一起重新去审问汪直。
江夏把所有问题的重心都放在了万凰“凤主”,以及杨廷和身上。
问了一会儿后,江夏拣出几个问题在此重复问汪直:“汪直,你说曾经有一段时间万凰一直没有联系你,后来是杨廷和突然找人联系的你?”
“是……”汪直都被问的不耐烦了,懒洋洋地回答。
江夏又问:“按照你所说的,杨廷和联系过你以后,你出现任何问题都是杨廷和在帮你解决,没有其他任何人插手?”
“是。”
江夏最终问道:“你从来没有见过凤主吧?”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啪!”海大有煽了汪直一记耳光,骂道:“鬼叫什么鬼叫。”
江夏拉了拉海大有,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汪直继续交给萧杀和张猛看管。
在走廊上,江夏问海大有:“你觉得有什么猫腻没有?”
海大有摇了摇头:“没感觉出来有什么猫腻,只不过觉得凤主没有以前那么神秘了。
以前‘凤主’基本上就不会插手万凰的事务,我都只是听过三五次凤主的存在。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了万凰曾经还有这样一个人。”
江夏叹息一声,隐隐约约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又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又打消了。
江夏笑了笑后,对海大有说道:“好了,你先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嗯。”海大有点了点头,二人分开。
正午。
千绝行终于回到了客栈。
江夏见他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你跑了很远吗?我记得徽州里面就有千门的分部啊?”
千绝行摇了摇头,刚准备说话,江夏道:“别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江夏带着千绝行进了客栈房间,大厅里坐着在啃猪肘子的张猛自言自语道:“大白天的,他拉一个男人进房间干嘛?”
紧接着,他身旁就出现一个幽幽的声音:“你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帮你问江大人的。”
张猛扭头一看,是海大有。他顿时惊叫一声:“你这是报复!”
“很明显,本来就是。”
房间里,江夏看着千绝行,示意千绝行说下去。
千绝行道:“我跑遍了这徽州附近四个千门的分部,他们既存的消息里面,都只能找到朱厚熜在皇上登基之前的消息,登基之后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只能找到登基之前的?”
江夏陷入了深思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只能找到登基之前的消息呢,皇上登基以后,他去哪儿了?”
江夏记得很清楚,自己在朱载江登基以后,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朱厚熜,而是让他回了他的兴献王府,并且下令兴献王府从此以后不得再配备任何护卫,否则视同造反。
可是千门的消息里面,朱厚熜在朱载江登基以后就没了踪迹,这就是说朱厚熜并没有回兴献王府。
如果说是朱厚熜为了自保,为了防止自己等皇上皇位稳固以后搞清算,所以隐姓埋名躲起来,这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福伯又出现,这就是证明了朱厚熜称帝之心一直没死,他还在暗中策划或者进行着一些什么阴谋。
江夏看着千绝行问:“绝行,我给你打一个比方,然后问你一个问题,你随意回答就行了。”
“好。”
“假如。我是千门掌门,但是却从来不让任何千门的人看见我的容貌,或者只给除我以外,千门地位最高的左右护法看我的容貌。你猜会不会发生我接下来说的这种情况。
我厌倦了江湖争斗,所以隐姓埋名退隐江湖,把千门交给左右护法打理。
然后另外一个很熟悉我的人,用易容术伪装成我的模样,跟左右护法说一些有关于我的事,骗过他们。然后他继续神秘行事,通过左右护法掌控千门的势力,你觉得这有没有可能发生?”
千绝行仔细想了一会儿后,最后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有可能。只不过这需要那个人胆大心细,小心谨慎,怎么都不能露出马脚。并且还得消息灵通,随时随地知道你的动向。”
“具体怎么做无所谓,只要这件事是可行的就行了。”
当然,江夏事到如今也只是一个猜测,具体是真是假,那还得找机会去验证。
入了夜以后,江夏又去到那搓澡的房间里面。
推开门时,刘良女早就已经在房间里了,正好像一条美女蛇一般妖娆地躺在床上。
看见江夏,刘良女笑着说道:“郎君,你终于来了,奴家都在这床铺之上,恭候你多时了。”
说完,刘良女轻轻拉起了自己裙子,露出笔直修长,美白的大腿。
江夏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答应你,把汪直交给你。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那个凤主一般都出现在什么地方?”
“永定河的下游,一栋名叫‘雅竹’的酒馆。酒馆全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很容易找到。”
“好,多谢。”江夏点了点头,“等一下我会把我的人从客栈房间里撤出来,你去带走汪直吧。他武功不错,我劝你最好还是用上迷烟。”
说完以后,江夏忍不住问刘良女:“对了,你的风堂有没有万凰的原班人马?”
刘良女笑了一声,说道:“我又怎么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原班人马?我以前又不是风堂的人。不过呢,名义上我是负责风堂的。可实际上,昨天意欲对你不轨的那位,还有另外一位秦姨,都是凤主安插在风堂的亲信。”
“秦姨?”江夏剑眉一挑,问:“是叫秦佳酥吗?”
“秦佳酥?”刘良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好了,那以后保持互通消息,我先走了。”江夏道。
“别急。”刘良女叫住江夏,江夏转过身来。
刘良女一下从床上坐直身子,然后看着江夏,神色严肃起来。
她道:“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主要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上一次你放过我时,对我说我们这样的人,也能找回人性。我想告诉你,我找到了。至少,我曾经感受到过人性,虽然那很短暂。”
江夏微微一笑,说道:“美好的东西总是很短暂,但只要它出现过,存在过,就足以让我们回忆一辈子。恭喜你,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刘良女点了点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变了不少。
“你自己小心一点,凤主不简单。”
“嗯。”
五日后。
京师。雅竹。
杨廷和临时接到凤主的通知,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雅竹。凤主对杨廷和道:“这间酒馆已经不安全了,马上就会转卖出去。以后要想找我得去我新物色的地方,具体是哪儿,我会再通知你。”
第四九二章 酸儒妄言
在江夏故意放水的情况下,汪直最终被刘良女给带走了。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这一点江夏已经不愿意猜测,毕竟他能不能活下来都已经没有关系。
就算他活下来了,他除了夹起尾巴做人以外,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东山再起?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用再押解汪直,江夏他们一众人也都完全放松下来。
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难得以一副游山玩水的心情不急不缓地赶路。
从徽州出发,一路途经应天、青州,最后再入京师。
没有人追杀,也没有什么事催赶着。
无论是江夏也好,还是跟着江夏的众人也罢。大家都难得能够以如此轻松的一个心态,去经历这么一段旅程。
特别是雪如沁和苏媚娘,这一次出来只有她们两个因为会武功,所以得以跟着江夏。如今再游山玩水的回京,她们二人就好像是得到了额外奖励的孩子一般,途经一地便兴奋的不得了,非得把当地最出名的几个景观都逛一遍,然后才离开。
江夏乐得陪她们一起玩乐,也算是平日里,对她们冷落的补偿。
在回京的路上,江夏特意观察了一下。
大明钱庄基本已经在各府各县进行布点,虽然还没有正式投入运营,但基础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
如今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
而这一把东风,就是江夏他自己。一旦他回京宣布开始投入运营,大明钱庄就可以在大明各地开始营业。
望京县。
此地离京师不远,属于京师辖管区域内的一个小县。
江夏他们一行人到这里的时候,时间还早。估算着,下午就应该能进入京师了。
一路骑马过来,八人也有些累了,所以就找了一家客栈吃东西。
客栈的名字倒也还比较有创意,叫做“诗酒无缺”。
江夏他们一走进去,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厅。大厅里面很是热闹,基本已经客满。
而最吸引人眼球的,恐怕就是正前方的一块白色墙壁。
墙壁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诗句,其中不乏有“洞庭素练舞湘沅;九曲缠绵隐暮烟”,这样的好句子。
如此有趣的客栈,江夏倒是一下喜欢上了。
如果说是平时,江夏肯定会选择到二楼的雅间去坐。但是如此有意思的客栈,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大厅。
由于大部分好的位置都已经满了。唯独剩下的就是离着“诗墙”的地方,尚有两张桌子。
江夏他们也没挑剔,就选了那两张桌子坐下。
之所以说“诗墙”的旁边并不算是好位置,其实是因为诗墙聚站的人太多,环境有一些嘈杂,在这里用餐毕竟还是有点儿受人打扰的感觉。
不过江夏却觉得无所谓,反正正好有机会欣赏一下“诗墙”上的诗词。
刚刚坐下,点了酒菜。
趁着酒菜还未上桌,江夏起身走到“诗墙”旁边看了看。整面墙壁虽然写了不少诗句,但水平基本上都还算可以,很少见到有那种水准低下的诗词出现。
听身旁的人讨论,江夏才知道,原来这墙上的诗并非是永久保存,而是回根据所有人的意见,选择糊掉一些水准不高的诗词。
而凡是能够在这面墙上留下诗词而不被糊掉的人,进入这家客栈用饭都可以减免掉一半的饭钱。
江夏一听倒是觉得有趣,如此一来客栈有了内涵,并且也有了固定的客户。这倒是不错的一种营销手段。
会站在诗墙旁边欣赏的人,大多数也都是懂点儿诗词歌赋的人。但凡是懂点儿诗词的,谁人不想把自己的诗词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供人欣赏品评?所以此时此刻,诗墙旁边的不少人嘴里都喃喃念着诗句,想要做首诗来写上去。
只不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想要做出一首好的诗词,又岂是那么容易。若是做的不好,写上去也是丢人现眼吗。
江夏看了几眼以后,准备坐回去。
而就在此刻,一名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说道:“劳烦店家笔墨一用,在下倒是有一首诗想要题上去。”
很快,店小二便捧着笔墨走了过来,对着这名男子说道:“公子请。”
男子手持毛笔,蘸饱墨汁。想了想后便走到诗墙下面,找了一块空地写下自己的诗句。
开头一句是:“江畔草萋萋,夏条绿已密。”
这是一句写景,简单直白的把春天的景色写了出来。不能说是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但是看到这一句,江夏那一对剑眉却抖了抖,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虽是中规中矩,但毕竟也让一旁观看的人看出来了,这人是个会写诗的人。所以围观的人里面,还是有人叫好以作鼓励。
紧接着男子又写了一句:“奸宄欺雷霆,臣靖执长缨。”
这一下围观的人一下沉默了,全都搞不懂男子这是什么意思。上一句还在写景呢,怎么接下来一句就变成写事了?
这“奸宄”的意思是指,违法作乱的小人,而“雷霆”指的是天。翻译这句诗的意思,指的不就是“有违法作乱的小人欺骗天子,但凡是臣子都应该拿长缨枪将他清除。”吗?
而把上面一句写景的句子和下面这一句连起来,似乎就是在说。
眼下的大明看上去就好像春景一般,似乎十分美好。但实际上却是有违法作乱的小人,在欺骗天子。但凡是大明子民,都应该集体把这样的奸臣清除。
江夏眉头已经紧锁起来,他也没有说话,而是想看看这个男子接下来会怎么做。看这首诗的构架,下面应该还有两句。
果不其然,男子右手一挥,很快把下面的两句诗给写了出来。“必使换榱楹,会映玉壶清。造化辟川岳,反侧寐不成。”
整首诗连起来读,其实并不是什么精妙绝伦的诗。但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诗里面含得有特殊的含义。
所有人都在猜,男子诗中所说的“奸宄”究竟指的是谁。
江夏笑了笑,干脆不再看了,直接回到位置上坐好。
江夏挨着雪如沁坐下,雪如沁伸手挽着江夏的胳膊,细声问道:“怎么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江夏遇到了什么事儿,明明是兴致勃勃的去看人写诗,但却皱着眉头回来了。
刚才也没看见有人和江夏起什么矛盾,那自然就是那首诗的问题。
雪如沁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那首诗,江夏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们要说什么就任由他们说去,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说完,江夏拿起桌上的筷子,对着众人说道:“好了,大家吃饭吧。”
雪如沁见江夏这样说,也就坐回了原位。
站在诗墙下面一直在看那首诗的众人,突然有人反应过来,顿时惊呼了一声:“这是在说宰执大人。”
“哪里说宰执大人了?江宰执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跟‘奸宄’扯上关系?”有人不解地问道。
“哦,真是在说宰执大人。”这一下,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男子笑了笑,把手中的毛笔放回到店小二手中的托盘里面。
大家仔细去品味着那首诗,这才发现那首诗原来竟是一首藏头诗。把每一句开头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会出现八个字——江夏奸臣,必会造反。
“凭什么这样说,江宰执为咱们大明做了多少事?这样的好官,干嘛这样污蔑他?”有人开始为江夏打抱不平。
但是很快也有人出言反驳:“这也不一定,这当官的哪有什么好人。多的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你们看看,那江宰执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宰执,政事、兵权他一手在握。加上皇上又年幼,大明根本无人能够约束他。这跟皇帝有什么区别?等到皇上亲政,恐怕这天下早就改姓‘江’了。”
“啪!”张猛一张打断了饭桌的一只角,起身就准备去教训那人。
江夏赶紧叫了一声:“猛子!”
“大人!”张猛忿忿不平。
江夏摇了摇头,道:“坐下吃饭,别惹事。”
张猛一下坐回到板凳上,压着怒气问道:“难不成就任由他们污蔑你?”
江夏手中端着饭碗,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他一边细细地咀嚼着,似乎要把每一粒饭的饭香都给品尝出来。
江夏道:“最长在别人脸上,他们爱怎么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反正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了。你去打人家一顿,反倒还给了人家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