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百姓对这个自然是不信任的,所以一直在观望之中。不过江夏命户部以十比一的通兑率换回以往的大明宝钞,这倒是让百姓们连连赞叹不已。
万事俱备,但是在正式重开大明宝钞之前,按照江夏的计划必须得先开福建等地方的海关贸易。
可是这条政令还没有正式发出,福建省承宣布政使司倒是先上了折子到朝廷,折子里面言辞恳切的希望朝廷不要开海关贸易,而字里行间之中,江夏甚至隐隐嗅到了一股威胁的意味。
第四六五章 海外贸易之序
海外贸易,这里面蕴含了多大的财富潜力,其实从西班牙、英国曾经相继获得“日不落帝国”之称就能看得出来。
所谓日不落帝国,其意就是国土已经覆盖南北半球,无论太阳是落下还是升起,总会照耀到自己的领土。
凭借着成为海上霸主,西班牙和英国国力发展速度远超一般国家,即便是在一战和二战中,两国遭受不少的损失,但也在事后凭借着强大的底蕴重新崛起,一直至今也算强盛。
当然,当初西班牙和英国对于海上财富获取,使用的是武力侵略,大肆扩张殖民地,掠夺当地资源的手段。
这样的手段可能更加直接有效,但势必容易引起反弹。
所以相比之前,江夏即定的手段要更加温和一些。他以超脱于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经济体系,资本手段来进行海外贸易,其结果必定能将其他国内的财富掠夺于无形无影之中。
海外贸易和边关贸易,这在江夏看来是保证他大明宝钞,全新经济体系不会崩溃的根本。故而,海外贸易是势在必行的。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只不过还处于准备当中。什么都没开始做呢,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居然联名上了奏折,上至左右布政使,下至检校、理问,凡是七品以上官员,全都上了奏折。
奏折里面无一例外,全都言辞恳切地希望江夏不要开放海外贸易。
甚至在奏折之中他们要若有意,若无意的提及。
福建沿岸倭寇肆掠横行,若不是全靠他们一方面拼死抵御倭寇,另一方面又和倭寇打好关系的话,福建恐怕早已经是倭寇的天下了。
如果朝廷开放海外贸易,那么势必会有更多的倭寇登岸,届时他们恐怕将无力再抵御倭寇,如果因此出了什么问题,还望朝廷能够予以谅解。
什么叫“届时恐怕将无力再抵御倭寇?”。
如果是官员们正常说话,顶多会说开放海外贸易,会引至更多倭寇登岸。以福建先有实力,尚且不足抵御之后可能会当来的倭寇,所以希望朝廷早作打算,及早派兵增援云云。如此之类的,决计不会是什么“无力再抵抗,望朝廷能予以谅解。”
这句话跟,“你如果开放海外贸易,我们就任凭倭寇横行,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样的话,有何区别?
江夏看完所有从福建呈来的奏折以后,最终将奏折一收,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他没想到,时至今时今日,竟然还有人胆敢如此跟他说话。
江夏潜心考虑了一下,此事该当如何应对。
区区几个福建官员,最大的不过从二品而已,他要弄死他们再简单容易不过。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在。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既然敢向朝廷发出这样的奏折,那么他们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如今现在江夏将他们里面的谁进行调任,或者是抓捕。很可能整个福建会出现变故。
倒也还真别说,这福建若是出了变故江夏还真会有些头疼。
福建临海,而官员们说不定又和盘踞在福建的各个倭寇团伙有勾结。如果他们联合造反,朝廷即便是发兵平乱,他们也大可坐着船先出海。
等到朝廷大军回撤,他们又坐船回来,再度祸害福建。
如此,江夏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江夏倒是觉得此事需要好生处理了。毕竟开设海外贸易,是他改变大明经济体系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也许有人会不理解,为什么福建的官员会反对开设海外贸易。
其实联合起大明的历史,这就很好理解了。
与大明的边关贸易一样,大明的海外贸易也是政治色彩,远远大过于经济贸易的。
从明初开设,大明就实行了海禁,严禁民间私下进行海外贸易。
但是大明历朝历代的皇帝又认为四海仰慕,遣使来朝,是“盛世”的标志,皇帝们一向将其视作自己的荣耀。
所以大明的皇帝不仅仅对边关推行的是“朝贡贸易”政策,对海外诸国亦是如此。
为了吸引海外诸国遣使来华,大明在中外贸易中从来都只重政治效果,而不重经济实惠。
以往的大明不但每年都要花费大量金钱接待外国贡使,而且对其带来的贡品一律本着“薄来厚往”的原则,回赠价值更高的大明礼品,例如锦缎、纱罗、金银、铜币等。
在大明优惠政策的招徕下,太祖时期就有东洋、南洋的十几个国家和地区来华通好,并进行贸易。
当然,他们全都是冲着大明要“薄来厚往”的“朝贡贸易”政策而来,怀的是占便宜的心思。
不过那个时候大明国力日渐昌盛,所以也没在意这些。
但偏偏咱们的永乐大帝,明成祖朱棣弄了一个“郑和下西洋”。
其实抛开历史意义和文化礼仪的意义来说,郑和下西洋可以说是一个白痴到无聊的行为。
同样是船队出海,寻访海外国家。
人家西班牙和英国就是武力掠夺,大肆发展殖民地,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
而咱们大明呢,则是运送着数额巨大的大明物品,走到一个地方就赠送一个地方,压根儿没想过要武力掠夺的事儿。
当然,这从另外一方面也彰显了咱们大中华民族是善良的,爱好和平的,文明的种族。。。。。。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行径跟现如今那些土大款赚了钱,走到夜场便胡乱给服务生发小费,以彰显炫耀自己的财力,似乎区别也不大。
永乐以后,随着郑和下西洋船队的广泛外交活动,海上贸易的范围扩大到西亚及非洲东海岸,前来进贡通好的国家和地区增加到数十个,朝贡贸易达到了空前的规模。
由于只重政治而轻经济,明初政府从朝贡贸易中所得经济好处有限,而财政负担却不小。
贡使前来,不仅口岸及进京沿途的地方官府都要负责接待、护送,到京师后的接待及赏赐礼物也花费巨大。
尤其郑和下西洋以后,随着各国贡船及附舶商队人数大量增加,明朝廷每年接待贡使的花费也不断增大,且有应接不暇之感。
为减轻财政负担,自永乐时起,大明便渐对朝贡的国家和地区实行认定资格,颁给“勘合”的制度。
“勘合制度”即发给允许来华朝贡的国家或地区特许凭证,没有这种凭证的外国船只不许入口。
到了明中期以后,大明更对贡期、贡船数目、随船人数、进境路线及停泊口岸等也都做出限制性规定。
如日本,定例十年才能一贡,人数不能超过过三百,舟不能超过三艘。
大明这也做,海外诸国自然朝贡的热情消退。
但是众所皆知,中原的丝绸、瓷器、香料等物品一直在清朝以前都是很吸引外国人的。
那些海外国家只需要购入大明的丝绸、瓷器,运回自己国家转手就能以十倍的高价卖出去。
鉴于这样大的利润,所以大明一直都存在着私下的海外贸易。
经过这么多年,私下的海外贸易早已经运行成熟,在福建形成了一条完正的利益链条。
福建的官员们和当地富商相互勾结,控制整个私下的海外贸易。一些小的,外来的势力如果想要分一杯羹。他们就指使倭寇去杀人夺财,而官员们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富商们把贸易所得的巨大利润和官员们分摊,官员们得到银子以后就往上头打点,希望上头不要把他们调离福建。
长此以往,福建的官员们在福建根基威固,势力根深蒂固。朝廷若是调离一些福建官员,派新的官员去管理。
不出半月,必定福建会出大乱子。倭寇多多少少会联合攻打一次福建。新的官员多半会被杀,然后朝廷迫不得已,只能又把调离的官员调回去,让他们去稳定住局势。
可以说嘉靖年轻,倭寇的势力会发展那么大,祸害宁波、福建、广州沿岸那么严重,其根本原因就在此处。
所以福建的官员说什么也不会愿意朝廷开放海外贸易,那等同于朝廷把原本属于他们一些人吃的一锅饭给端走了,然后分给了很多人吃。
江夏想了想以后,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立刻出了皇宫,到千门总坛找到了耿中秋。
江夏先写了一封信,然后写下一个名字递给耿中秋,道:“耿叔,早点替我找到这个人的下落,然后把我这封信交给他。”
耿中秋接过那名字看了看,忍不住问道:“这是名字吗?不是咱们中原人吧?”
“不是。”
耿中秋见信没有打漆封,这证明他是可以看的。于是他好奇地抽出信看了看,忍不住抬头对江夏道:“大人,这是信吗?怎么像鬼画符?”
江夏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只要你把这封信交给我要找的那个人,他自然会明白的。
事情要赶快,这人可能多半在福建、宁波或者广州沿岸,找到了就立刻通知我。另外,去吏部把有关福建官员的所有资料都拿给我看看。”
第四六六章 福建来人了
江夏明白,福建官员最大的依仗,其实还是他们手里的银子,以及和倭寇之间的合作关系。
要想彻底扭转福建的局面,那么如何控制住福建的倭寇,这是一个重中之重。
江夏让耿中秋找的,其实就是当初在鞑靼有过一面之缘的平志龙一郎。
平志龙一郎是阴流元香剑术流派的弟子,若是江夏猜测没错的话,这个时候平志龙一郎他们到大明来,其实是背负着使命的。
此时的日本恰好处于幕府将军、守护大名以及庄园领主、贵族之前的相互混战的战国时代。
此时的日本军阀割据,国内打成一片。
像阴流元香、上泉移香斋这些剑术流派,历来都是各方势力争相笼络的对象。
而上泉移香斋在和神道流的对抗中,损失惨重。为了保存实力,所以他们分裂出了阴流元香,以及东海道伊两个流派。
按照江夏的记忆,上泉移香斋此刻应该支持的是足利氏第九代将军足利信源。
足利信源是足利义政的小儿子,他算得上是日本幕府时代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幕府将军。
如果江夏估计没有错的话,现在的足利信源应该情形并不算好,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维持幕府的军队运转开支,他们不得不派人离开日本来到其他国家寻觅财富。
平志龙一郎本是阴流元香弟子,他如此高贵的身份,既然甘愿在大明给人当杀手,那么自然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为国内的上泉移香斋筹集军费开支,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
所以江夏想找到他,试图通过他,打开控制倭寇的缺口。
只不过耿中秋还没有传回平志龙一郎的消息,江夏到是先遇到了一个人来找到自己。
此时正值正午,江夏陪着易螃蟹在给崔如霜和崔念奴把脉,检测肚子里的胎儿是否安好。
两个人都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肚子都挺了出来。
看着如霜和念奴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江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有的时候会觉得孩子吵闹着有些烦,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意味着生命的传承,血脉的延续。
即便孩子还在肚子里,江夏也能够感觉到一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就在易螃蟹确认为两人的胎儿都很安好以后,江夏撅着屁股准备去听一听二女的肚子,看看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而就在此时,门房来报,说是有一个自称是从福建来的华先生求见。
江夏最近正在关注福建的事,如今一听此人是福建来的,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他靠了一下后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请他到偏厅等候,我立刻出来。”
“是。”门房应了一声后退下。
江夏在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往偏厅走去。
刚刚到偏厅外的坝子,透过偏厅敞开着的大门江夏看见的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子。
男子一袭白色布衣,年纪大约四十三四岁左右,看上去斯斯文文,有点儿老秀才的味道。
江夏走进偏厅,声响立刻引起了那男子的注意。
男子扭头看过来,打量了江夏一眼后立刻起身对江夏行礼道:“可是宰执大人?”
江夏点了点头,抱拳还了一礼:“正是,请问你是?”
“福建闽商船行,华文山,参见宰执大人。”华文山对着江夏深鞠了一躬道。
“闽商船行?”江夏略微一愣,然后微微笑了笑。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闽商船行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
他是福州唯一一个由当地商人自发组织起来的船行,表面上是专门经营造船、买船生意的。实际上却是由许许多多个没有官员撑腰的商人,组织起来私下进行海外贸易的商人。
由于他们抱成一团,但是又严格控制自己势力大小,将自身势力始终控制在一个福建官员们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并且他们从来不和日本、真腊、暹罗等一些海外贸易的大户交易,而是选择离了一些位置比较远,或者交易量比较小的国家进行交易。
所以闽商船行可以一直保存,直至如今。
江夏收集福建参与私下海外贸易的资料时,其中就特别关注了一下华文山这个人。
他是闽商船行新一届的商会会长,和以往数届商会会长与福建官员,以及官员们支持的那些富商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不同。
他一上任便和福建的官员们,以及那些富商们走的很近,关系看上去还很密切。
可是他如今却专门来京师求见自己,这又所谓何来?
江夏不动声色,走到主位上坐下。
山庄里的丫鬟立刻送来糕点茶水,把之前递给华文山的那杯茶给换了。
江夏右手微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华先生请坐,请用茶。”
“谢大人。”华文山走到江夏右手下第一个位置坐下,端起茶杯对江夏说了一声:“请。”
二人纷纷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下。
江夏首先开口说道:“闽商船行,以及华先生的名字,我都有耳闻,不知华先生不辞辛劳来到京师,所谓何事?”
华文山一听江夏主动询问,顿时激动地站起身来,跪在地上对江夏道:“求宰执大人为闽商船行的所有商人做主,求宰执大人为福建沿岸各地百姓做主。”
江夏眉毛一挑,淡淡说道:“华先生先起来再说,你行如此大礼,我如何与你交谈?”
“是。华文山遵命。”
华文山站起身来,又坐回到椅子上。
江夏道:“具体说说吧,闽商船行有什么需要我做主的,福建沿岸百姓,又有什么需要我做主的?”
“是。大人请容在下一一为您道来。”
“听闻大人有意取消海禁,开放海关贸易。我等闽商,听后简直是欢欣鼓舞,喜不胜收,连叹大人英明啊。
自古以来,海外诸国物产贫乏,银铜贱,而丝瓷贵。所以我大明丝瓷卖给海外诸国,往往价倍十余。
可惜大明历来都实行海禁,禁止百姓与海外诸国进行交易。空有宝山,却无法取之。
当然,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