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杀赶紧照做。
易螃蟹从怀中取出一条红绳绑在月盈的右手手腕处,然后左手拉着红绳,右手抹在红绳上细细感受着。
过了一会儿后易螃蟹眉头一皱,他伸手在月盈的鼻孔下面探了一下她的气息,这个动作让江夏心中升起不安来。
最后易螃蟹取出一根银针插进月盈的脖子经脉处,银针一开始还微微颤抖,最后却没了动静。
易螃蟹叹息一声后看着萧杀说道:“阁下和令夫人中的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三更阎王’,令夫人中毒太深已是回天乏术,阁下功力深厚毒血尚未攻心,可能还有救。”
萧杀听后整个人仿佛遭遇雷击愣在了原地,他出神地看着躺在地上脸色已经黑透了的月盈,颤抖着右手去试探了一下月盈的鼻息。
探完以后,萧杀只是喃喃说出四个字:“盈儿。。。。。。死了?”
噗!萧杀狂喷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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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哀莫大于心死(中)
夜已深,天上一轮圆月皎洁而又明亮。
萧杀睁开眼睛醒过来,首先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发觉真气只有平日的七成,萧杀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螃蟹叔说你体内的余毒还需要服两天的药才能完全清除,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过来。”江夏看着萧杀说道。
萧杀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转过身坐在床沿上,一边穿鞋的同时萧杀一边问道:“我夫人呢?”
“在祠堂那边。”江夏回答。他看着萧杀,此时此刻平静如水的萧杀反而让江夏觉得有些心塞。
萧杀站起身对江夏道:“烦劳带我过去看看我夫人。”
“好。”江夏起身,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来到祠堂,在祠堂的正中间此刻就摆着一方上等的柳木棺材。
萧杀走到柳木棺材旁边,棺材的盖子并没有盖上,所以站着就能看见里面躺着的尸体。
即便是此刻,萧杀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平静,但是他放在棺材边沿上的手明显微微颤抖着,而他的眼眶也是也泛起了微红。甚至江夏那敏锐地听力还能听见萧杀上下牙齿不断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其实可以感觉得到,萧杀此刻内心的伤痛究竟有多深。
他伸手想要去摸一下月盈的脸,江夏赶紧提醒道:“别摸,有毒!”
萧杀手放在月盈的脸庞边缘,离着她的脸只有一个微乎其微的距离。萧杀静静地说道:“江兄,你我虽相识不久,但萧杀敬重你为人宽厚忠义,萧杀有一事相求。”
一开始萧杀称呼江夏还称呼的是“江大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江兄”。
江夏点点头:“萧大哥请讲。”
“替我料理一下夫人的身后事。”萧杀说完看向江夏,眼睛里的死气似乎更重了,而那眼神更是空洞无比,仿佛没有焦距一般。
就好像。。。。。。萧杀此时已经只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
萧杀此刻委托自己处理他夫人的身后事,江夏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原本他准备劝萧杀一下,但是想了想后却忍住了。
江夏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处理嫂夫人的身后事,只不过萧大哥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此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萧杀点了点头,目光空洞地喃喃说道:“心都死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萧杀转身便走,走出了大约十步路萧杀停下来,背对着江夏说了一句:“与君相识乃萧杀之幸,未曾杀君亦是萧杀之幸。若有来世,当为生死兄弟。”
说完,萧杀走出了祠堂坝子外的门口。
祠堂内站着的韩慕枫走到江夏身旁,有些不解地问江夏:“老爷,难道真的就仍由他去送死?”
江夏回头看向韩慕枫,他偏着脑袋说道:“韩大哥,你以前都是叫我‘江兄弟’,为什么现在要叫我‘老爷’?”
韩慕枫微微一怔,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刻江夏问起来他脑子里想了想后说道:“现在老爷越来越位高权重,身旁跟随着的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韩慕枫跟着老爷却又帮不了老爷什么,所以不能和老爷以兄弟相称。”
江夏摇了摇头,他拍了拍韩慕枫的肩膀说道:“若是真正的兄弟,他不会在乎给予了自己什么,而是重视他把这份兄弟感情看做是什么。一日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韩大哥你以后还是叫我‘江兄弟’吧。”
说完,江夏看着萧杀离去的方向说道:“他也说了把我当兄弟,既然是兄弟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劳烦韩大哥跑一趟,通知耿中秋耿叔,让他集合皇族龙探所有人,告诉他们千万别穿皇族龙探的衣服,别带皇族龙探的腰牌,也别拿皇族龙探的兵器。”
“好。”韩慕枫听后点点头,立刻离开了。
再说萧杀这边,走出逍遥山庄以后他径直往东厂的方向走去,路上经过一家打铁铺子。
萧杀一脚将那铺子的大门踢开,铺子里面睡觉的铁匠立刻惊喜,喝叫了一声:“谁啊,想要干嘛?”
说完,铁匠吹燃火折子点着了油灯。
萧杀走店内,语气淡漠:“我要买一把剑。”
“剑都卖光了,只有一把还没打好的剑胚子。”铁匠指了一下已经熄了火的火炉子上面,一把还歪歪曲曲的剑胚。
萧杀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布带缠绕起还只是裸铁的剑把,然后放下一锭金子就走出了铺子。
从东上中门右转进入东上北门,在东安门的北侧便是东厂。
萧杀走到东厂门口,东厂的大门外十二个时辰里一直都有护卫把守。
见到拎着那丑陋的剑胚前来的萧杀,不用询问,仅凭感觉也知道来者不善。
两名护卫立刻冲向拔刀冲向萧杀,萧杀长剑一扬,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疾冲过去。圆月的映射下,黑乎乎的剑胚只反射出一道微不可见的亮光。
然后鲜血飘洒,两名护卫倒地身亡。
萧杀脚尖一点,整个人一下拔空而起飞上屋顶,自屋顶一跃而下,刚刚落地时候整个东厂的坝子突然一下就亮了,周围到处是拿着火把的东厂番子,而箭矢也密集如雨朝着萧杀射来。
萧杀手中那剑胚一舞,一套剑法舞得水泼不进毫无破绽。一轮箭矢射光,萧杀竟连一点箭矢的刮伤都没有,只是衣服被割破了几处地方。
未等第二轮箭矢开射,萧杀就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随手抓起来一把箭矢便扔了出去。
那箭矢似乎比硬弩射出来的箭去势还要快,几名手持弩箭的东厂番子被那几支箭矢射中以后身子竟然倒着滑出去撞在了身后的房屋上。
萧杀速度飞快,整个人疾冲过去跳入回廊之上。他这一入人群整个人就好像野狼进入到了人群当中一般,长剑翻飞,鲜血飞扬,一路杀下去竟然无一招之敌。
萧杀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一旦感觉有劲风袭来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迎上去,然后一剑击杀。
仿佛,杀人就是一个本能一般。
腥甜的血腥味儿越发的浓郁了,那味道突然间让萧杀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入江湖的时候。
如此味道更加激发了萧杀潜藏体内的凶狠,出手起来更加是快狠准,往往连基本的避闪都没有,直接就是一招致命。
当然,这样萧杀身上也受了不少轻伤,鲜血浑身都是,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不过东厂的番子能够以凶名震慑天下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被萧杀如此一杀他们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激发了他们内心的凶狠。
几名东厂番子几乎就像是不要命的一般冲过去抱住萧杀的双腿。
萧杀身前身后同时有七八名东厂番子拔刀砍来,只见萧杀手中剑胚舞了一圈,剑尖好似灵蛇一般割断了几名东厂番子的喉咙。
其中一名东厂番子借着空档一刀砍在萧杀的后背上,萧杀反手一剑刺穿他的胸口。
“砰!砰!”抱着萧杀大腿的几名东厂番子给他踢飞出去,此刻他睥睨四顾,原来东厂前院坝子上已经没有还站着的人。
萧杀迈出一步,身体顿时摇晃了一下险些软倒在地。毕竟是余毒未清,此刻的状态比之巅峰时刻相差太远。
萧杀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内息后整个人坚定不移地往前走着。
走过前院到后院,萧杀终于看见了刘瑾。
刘瑾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整个后院宽敞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刘瑾看着萧杀笑了笑:“‘活阎王’的夫人最后死在了‘三更阎王’之上,这算不算死得其所?
逍遥山庄里的百草药王也算厉害,竟然把你的毒给解了。不过杂家偏就不相信了,就这么一点时间他能把你体内的毒全解了?
这‘三更阎王’可不简单,你越是运行真气它就发作的越快。可能你体内就还剩一点儿余毒,但也足以要你的命!”
说完,刘瑾挥了挥手手,整个院子响起了密集的拔刀声。
萧杀自从看见刘瑾以后眼睛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手中剑胚斜指地面,整个人一步一步地往刘瑾走去。
“杀!”不知道是哪个东厂番子沉喝了一声,整个院子里的东厂番子全都朝着萧杀冲来。
但是萧杀这个时候却突然叫了一声:“一剑。。。。。。破虚!”
话音落,顿时可见萧杀凌空而起,圆月照耀之下,刘瑾分明看见萧杀好像一下分成了三道残影,他已经分辨不清那一道残影才是真正的萧杀。而
三道残影一起扑来,陡然间三道残影合做一处,仿佛萧杀从一个莫名的空间之中跳出来的一般。
萧杀此刻离刘瑾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一剑凌空刺向刘瑾,仿佛这一剑便是必杀的一剑。
刘瑾都不知道该怎么躲闪,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大档头惊声叫道:“公公小心!”
刘瑾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就伸手拉过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萧杀这必杀的一剑刺入了那人的身体。
萧杀干脆一咬牙,剑强行往前一送,一下穿透那人的身体刺向刘瑾。。。。。。
第三一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下)
没刺中!
萧杀心中叹息一声。他杀过的人不知凡几,剑刺入肉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
刘瑾猛地一掌拍在他拉过来为他挡剑的那名东厂番子胸口上,东厂番子的身体一下撞向萧杀。
萧杀施展出那一招“一剑破虚”之后真气基本上已经耗尽,再被那尸体这样一撞,整个人顿时被撞得倒飞出去。
没有了那具尸体,萧杀这才看见原来自己那一剑的确是刺向刘瑾腹部的,不过却被他伸手抓住了。
萧杀满心不甘。
“给杂家把他剁碎了喂狗!”刘瑾愤怒地叫道。
就在刚才,他几乎就以为自己要死了。萧杀那招“一剑破虚”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能够让人心神失守。
刘瑾想起来刚才要不是自己的其中一个大档头一声惊醒自己,恐怕自己根本就不会反应过来抓个人替自己挡箭。
此刻回想起那惊人的一剑,刘瑾还有一种后怕的感觉,晚上的秋风拂过脸庞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满脸汗水,并且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萧杀这人必须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刘瑾心中这样想着,但是人又不敢贸然上去对萧杀出手。天知道他还有没有像先前那样的剑招,万一着了道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刘瑾的命令,整个院子的东厂番子立刻冲向倒在地上的萧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能当着厂公的面一刀斩杀了这个刺客,那以后自己平步青云的机会不就随之而来了吗。
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东厂屋顶的瓦片响动,整个东厂后院院子周边的屋顶上站满了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黑衣人半蹲在屋顶上,手中的硬弩立刻“嗖嗖嗖”地射出箭矢。
原本在院子内的刘瑾立刻后退了两步,而那些冲向萧杀的人也一一被箭矢射中。
屋顶上,一名黑衣人大声叫道:“萧兄站起来,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萧杀往屋顶上看了一眼,心中满是暖意。
其实无论是萧杀也好还是刘瑾也罢,他们都听出来了那黑衣人的声音就是江夏。
萧杀没有想到江夏竟然闯进了东厂来救他,他一掌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尸体拍飞,然后一下站起来。
刘瑾急忙指着萧杀说道:“杀!不要让他跑了!”
屋顶上一名黑衣人叫了一声:“接着!”然后便扔出了一条顶端绑着石头的绳子。
萧杀准备无误的接到了那条绳子,然后用最后一口真气施展出轻功。再加上屋顶上的黑衣人一拉,萧杀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向屋顶。
院子里的东厂番子也有不少会轻功的,他们跑出来想要追。突然屋顶上的黑衣人扔出一个个酒坛子。
东厂的高手十分潇洒的把那些酒坛子打破,然后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了整个东厂院子。
其中几个大档头感觉自己手上有黏黏的东西,没用凑近闻他们就齐声叫出:“是屎!”
“哇哇哇。。。。。。”几乎院子里的人全都转身吐了起来。
屋顶上那些黑衣人突然齐声叫道:“死太监,没**。吃屎喝尿爱放屁!”
“哈哈哈哈。。。。。。”伴随着声声畅爽的笑声,屋顶上的黑衣人全都离开了。
刘瑾怒不可遏,尖着声音大声叫道:“都愣着干什么?追!快追啊!”
出了东厂,哪里还有人影?
刘瑾气得全身发抖,只好让人准备热水,以便他沐浴更衣以后进宫面见太后。
天开始蒙蒙亮了,为了掩人耳目江夏他们将月盈的尸体送到了京师城外的凤澜山。
千门里面,正门里面不乏懂命理八卦寻龙点穴之人,虽然多是以此道行骗,但至少也懂得一些。
江夏命人特地在凤澜山找了一个好墓穴,然后这才连夜将月盈葬了进去。
在月盈的坟墓前面,已是满身重伤疲惫不堪的萧杀一言不发地跪在那里从深夜到天明。
日出之时,江夏实在看不过去了,伸手按着萧杀的肩膀说道:“萧大哥,别这样了。相信嫂夫人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幅模样的。振作起来,你还在替嫂夫人报仇呢。”
萧杀回头看了江夏一眼,双目已是血红一片。
突然之间他喷出一口鲜血,眼泪终于无声地冲他眼角滑落出来。萧杀平静地说道:“盈儿,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说完,萧杀艰难地站起身来,转身对江夏说道:“我们走吧。”
江夏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其实他倒希望萧杀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那样可能人还会好受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压抑在心里,自己折磨着自己。
一路往山下走,莫名沉重的气氛使得一众人什么话也没说。
而就在山路转角的地方,一直没有回头的萧杀突然回头了。再往下走,基本上就无法再看见那个坟包。
此时此刻的萧杀不知道为何突然激动起来,他全身微微颤抖着,突然高喊了一声:“盈儿!!!”
眼泪终于如同决堤一般从萧杀的眼里滑落出来,萧杀双腿一软再次跪在地上,他放声痛哭着,一声一声地高喊着“盈儿!盈儿!盈儿。。。。。。”
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心伤。
江夏不知道那个叫月盈的美丽女子跟萧杀究竟有过一段什么样的过去,但是此时此刻萧杀声音之中的悲伤他却能够清晰感受到。
看着那令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活阎王,那个二十年前就被称为江湖第一杀手的男人,此刻如同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跪在地上伏地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