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摇摇头,瞧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我不累,倒是你该累了吧?要不换我骑马?”
墨临渊失笑,疼爱地拍拍她的脑袋,又重新执起了缰绳。
见他不做声,秦筝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本事,固执地扯过马缰,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放心吧,我还能把你甩下去不成?你只管坐好,抱着我的阿白便成。”
阿白?他微微蹙起眉,有些不敢确定地望向她怀中鼓起的那一团,下一刻她果然将那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肉团托到自己眼前。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伸手来接,秦筝自顾自地扯开他的外袍,将阿白塞了进去,冲他做个鬼脸便转身将马缰一抖,驾着马继续赶路。
墨临渊见她如此淘气,也没有阻止,反正已经离得不远了,不必那么紧张,便由得她去了。只探臂虚虚扶着她的腰,又伸手将那小白虎自怀中拎出来。
正睡得舒坦的阿白自温暖中出来遇了冷风,顿时不适地低低叫了起来,那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像是猫儿撒娇的叫声,惹得秦筝忍不住转身将它自墨临渊怀中捞回身前。
墨临渊没有想到秦筝会突然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怔愣,而秦筝则一手控着马一手托着阿白。他们也都没有想到,便是这一回身的动作,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胯/下的骏马奔驰未停,然而下一刻便嘶鸣一声直直向前栽去。
墨临渊最先发觉危险,可是身前的秦筝因为牢牢攥着马缰而被马儿栽倒的势头带着一并向前倒去。他猛然将抱着她将身体向上提起,脚尖在马身上一点,借力翻越而下,稳稳落到一旁。被这突来的状况吓到的秦筝在落地的瞬间转身看向刚刚自己离开的地方,只见那马儿正躺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叫着,前面两蹄均被齐齐切断,落在身后不远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嗒嗒地滴着血……
将秦筝拖过来护在身后,墨临渊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刚刚那不是普通的绊马索,而此时他所面对的敌人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有异常的声音传来,十几名黑衣人唰唰自一旁的树上落下,执剑将他与她围了起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手一挥,对着墨临渊一指,这十几人便齐齐攻了上来。
墨临渊只来得及将秦筝一把推出去,便隐约看见有什么从眼前飞过,伴随着嗖嗖的声音。
是丝线!
那领头的刺客手腕轻抖,一条丝线激射而出向墨临渊击来,狠辣地射向他的喉头。
墨临渊瞧不见那透明丝线的所在,只能听着声音暗自估摸着,然后一扭身子避开的同时伸出手指对着那丝线用力一弹。原本以墨临渊的功力,莫说是这普通丝线,便是金丝银丝,要震断它也是易如反掌。可这一弹却让他心下大吃一惊,那丝线非但柔软无比而且异常结实,在他一弹之下竟然速度丝毫未减,刚猛地射进对面的树干里。
快速回身,他脚步变幻,瞬间靠近那领头人身边想要近身攻击,却不成想那人也知道自己的优势便是在这善于远攻的丝线,竟忽的向后退去,其他刺客就势合围,霎时间剑影漫天飞舞,将墨临渊笼罩其中。
这一边秦筝也被四名刺客缠斗而无法脱身,她小心地捕捉着那纷繁的剑影,伸手探向其中一柄,左手以掌斜劈,右手二指快如闪电地一夹一带,竟将那剑夺至手中。然而她虽习武已久,却从未真正伤过人,是以此刻虽然有剑在手却仍然无法摆脱困境。
那些人似乎目标并不在她,对她并没有狠下杀手,只是将她牵制住。
那一边的墨临渊却不同,对于这些来取自己性命的刺客自是不会手软,此时那些刺客死的死伤的伤,能继续战斗的也不过二三人。他低喝一声使出一招“疾风劲雨”将他们逼退,却被那领头的刺客觅了空子,那奇怪的丝线破空而来,纠缠于墨临渊周身。
身后处有脚步声传来,与这些刺客不同,这人武功不弱,但却带着一些慌乱。来不及回头分辨究竟来人是谁,他只能大声提醒秦筝小心。
这人也着了一身黑衣,用布巾蒙着脸,自后方冲进战圈。原本墨临渊心中一沉,但他看到刺客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顿时心中隐隐萌出一丝希望,来不及细想,他只得赌一把,赌的便是来人是友而非敌。
那人确实没有让他失望,瞬间便与他联手将那几人斩于剑下,只剩那领头的刺客还在稍远的位置与他们纠缠。
“带她出去!”墨临渊用剑身将那丝线缠住,转头吩咐那人去另一边替秦筝解围。这种时候,不管这人是谁,至少不是与刺客一伙的,那他便可以相信他,而且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那人原本要攻向那刺客的身形一顿,转身向秦筝处奔去,几步便赶到她的身边,替她接过了那几名刺客的攻势。他将秦筝揽在身后,手中的剑似是一只嗜血的野兽,所过之处溅起一片红色的血花,迷蒙了秦筝的双眸。
将剑深深地刺入那刺客的胸口,再狠狠拔出,秦筝似乎能够听到那剑搅乱了心肺的撕裂声,忍不住别过头,不去看那被刺个对穿的身体。可是一睁眼,她赫然看见那个揽在她肩头的手腕上,一个清晰的牙印。
墨临渊听到秦筝的尖叫声,心中一紧便向她奔去,顾不得背后空门大开,那刺客此时忽的射出丝线,后发而先至,逼得他不得不转身以长剑相迎,没想到那人手腕一抖,那丝线竟如同软鞭一样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鲜血顿时从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原本被吓到的秦筝此时见墨临渊受了伤,竟是不管不顾地挣脱了钳制向他跑去,还没跑出几步便听见墨临渊与身后那人同时惊呼出声。
一条秦筝看不见的线向着她的面门疾射而来,情急之下墨临渊竟伸出左臂将那丝线绞于其上,那丝线瞬间陷入骨肉之中,他的整条左臂顿时血肉模糊。
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几乎昏死过去,但是他却借势一带拉近了自己与那人的距离,那蒙面人此时也跃至墨临渊身边,手中的长剑与墨临渊的同时攻向那刺客。那刺客更是拼着全身的力气猛的击出一掌。因受着那丝线的牵制无法避让,那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墨临渊的后背上。
三人同时出手,长剑刺入肉身的声音清晰可辨,却掩不过那一掌拍在墨临渊身上时发出的钝钝的声响。
疼痛自身后悬枢穴向全身扩散开来,他再也无法抑制那翻腾的气血自口鼻之中喷射而出,化作漫天血雾。
透过那无尽的红色,秦筝看见墨临渊的身子缓缓跌落在地,跌落在她的心上。
她脑中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就冲到他的身边,抬起他的头紧紧地搂着他。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她知道他受伤了,也知道他伤得很重,可是她却说不出别的话,她多希望墨临渊此时能够像往常那样笑着对她说我没事。
“我……没事……”他用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慌乱的秦筝,想要抬手抚上她吓得煞白的小脸,可是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效果。
她低头想要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或者说给自己安慰,然而却在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左臂时眼泪滂沱而下,迅速打湿了他的衣襟。
此时的墨临渊感觉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的秦筝的模样也开始变得模糊,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不行了,但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她的位置挤出一丝微笑:“丫头……不……哭……”
“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秦筝对着站在一旁的蒙面人撕心裂肺的吼着,“不管你是谁,我求求你救他!求你了!”
那人上前想要查探墨临渊的伤势,想将嚎啕大哭的秦筝拉开,没想到她竟是不肯撒手,拼了死命地将墨临渊搂在怀里,力气之大使得原本在她怀中的小白虎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
无奈之下那蒙面人只得一个手刀将秦筝打晕,然后掰着她的手臂将她与墨临渊分开。一旁的阿白晃晃悠悠地在地上站稳,一身原本雪白的皮毛此时早已被墨临渊的鲜血染红,正歪着头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风起,卷着落叶和尘土,却盖不住空气中的阵阵血腥,也刮不尽丝丝纠缠牵挂。
第十九章
“醒了,醒了!”
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耳边已经传来了君非宁的声音。能够听出他是刻意压低了音量,但是却压不住那言语间的喜悦之情。
有些受不了他的聒噪,秦筝忍不住紧紧蹙起了眉头,夹着一丝不耐瞥向一旁说话的人。君非宁的身旁还站了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似乎是大夫,身上还背了一个药箱,另一人作短打装扮,身材壮硕,瞧着像是个会武的。
“你可醒了,瞧着身上没什么大伤,怎么就昏了两天呢?”君非宁略微上前止住秦筝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动作,又替她掖了掖被子,“别乱动,你两手上都夹着板呢,刚刚接了骨,可别再给弄折了。”
接骨?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抬起双手看看,果然双臂前段都用竹板夹了,紧紧地绑着。她不记得自己骨折了啊。她只记得和墨临渊一起往回走,路上遇了袭,然后……
那些细节她有些已经记不起来,可是她却清楚的记得,墨临渊为了救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刺客的攻击,最后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他受伤了,现在怎么样?”想到此,她忽的坐起来,身上的伤口受到牵动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也吓得君非宁赶忙上前扶着她。
“姑娘,可不能乱动,若是使得骨头移了位便糟了。”一旁那个作大夫打扮的人上前来劝说着,“再说姑娘的心气不平,不宜大喜大悲,当好生休养才是。”
她烦躁地想要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却不想一个用力自己竟然跌坐在床沿。
“你别急,皇叔还昏迷着没有醒,已经派了人去找叶先生回来了。”
“他在哪?”秦筝微微喘着问,“带我去看看。”
“你别……”刚要拒绝,他又瞧着秦筝含着泪的样子软了心肠,“唉,算了。”
君非宁转身对一直候在一旁的那武将吩咐了几句,就见那人上前来朝秦筝拱了拱手,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踏步地跨出帐篷。
“哎哎哎,小心哪!”那大夫跟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叫着,又看前面的人根本不搭理他,忍不住回身对君非宁抱怨,“殿下,这样子她的伤怎么能好啊?”
君非宁瞥了一眼这个没点眼力见的军医,不屑于答话。心想若是不让秦筝去看墨临渊,那才是不让她活了呢。嗯,是不想让她和墨临渊俩人活了。
一进大帐,迎面而来的热气烘的她忍不住眯了眼睛。
帐里燃了熏香,是墨临渊惯用的淡荷香。秦筝很喜欢这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味道,然而此时她却宁愿这里燃的是檀香,只因为这清淡的味道遮不住那浓重的血腥气。
挣扎着自那人臂弯中下了地,她来不及稳住身子便踉跄着跑到床边,望着那严严实实盖了被子正沉沉睡着的人。
尽管明知道此时那人正昏迷不醒,但是她仍是小心地放轻了脚步靠近,然后颤抖着掀开锦被。他只着了白色的亵衣亵裤,身上的伤已被处理包扎过,但是仍然透出红色,伤得最重的左臂仍然在流血,已经将白色的袖子湿了彻底,那绵软的料子似乎已经再不能承受,嗒嗒地贴在他的臂上。
秦筝替他盖好被子,细心地将颈窝处理好,因为固定了竹板而显得有些笨拙的手,在触到他散落在枕上的发丝时,动作蓦然一顿。
每次墨临渊抱着她的时候,她最喜欢用脸颊蹭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不仅乌黑,而且非常柔软,她常常说他的发如他的脾气一样,都是软软的。
可是如今那原本柔软的发丝被/干涸的血凝成一团,纠结在一起,又污又燥。伸出手想将他的发丝解开,可是又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弄痛了他,只得作罢。
那原本站在一旁的男人见她如此无措,忍不住上前一步说:“姑娘别担心,王爷的外伤已经处理过了,只是这内伤,还需等叶先生回来诊断。”
秦筝冲他礼貌地点点头,然而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墨临渊的脸。他原本面色便偏白,此刻更是面无血色,被披散的发衬着,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削而且毫无生气。“只盼望叶伯伯能尽快回来。”
从靖岚山到这里大概需要三日路程,据君非宁说她已昏睡了两日,那么若是没有耽搁,叶昭青到达也就是今明两日的事了。只是瞧着墨临渊如此无力虚弱的样子,便是一个时辰也让她觉得难以坚持。此时此刻,她真的宁可躺在床上的人是她自己,可是若是那般,恐怕墨临渊也会像她这般担心或者更甚吧。
天色稍晚的时候,君非宁嘱咐人将药煎好端进来给她喝,秦筝却没有心思,只是让人将药在桌上放了,眼睛仍然一刻不肯离开床上的人。他进来的时候看见桌上满满的药已经凉的透了,无奈地走过去:“你若是不喝,皇叔便是醒了也要给你气昏过去。”
“他才不会。从前我不肯喝药,他都会拿着蜜饯等着,好让我一喝完便可以吃到。”她转身,走去那桌旁,端起碗,幽幽地说道:“若是他这次能够化险为夷,我便以后都不再吃蜜饯也甘愿。”说着便仰起头,咕咚咕咚将药喝下去,不甚在意地举手以袖擦擦唇角。
“皇叔会没事的。”君非宁低低说着,可是心中也是没有把握。
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他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那日他正在看着下面呈上来的战报,忽然有人冲进来,在他还不能反应的时候便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人蒙着脸,刻意改变了原本的声音,快速地对他说:“王爷和秦筝在西北二十里处遇险,速去救人。”话音落,那人又一个纵身翻出大帐,只留他一人呆愣当场。
君非宁被这个消息吓坏了,赶忙出去找了邵锦华,原本二人还担心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是谁都不敢拿墨临渊和秦筝的安危来冒险,只得带了人前去查探。却没想到果然看见秦筝和墨临渊正躺在一棵树下,身上虽然被粗粗包扎了伤口,却仍是鲜血淋漓。
将二人带回营地之后,随行的军医重新为他们处理了伤口,军医说秦筝只是手臂骨折,再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墨临渊则不然,他的左臂皮开肉绽几乎没有完好之处,更严重的是他受了内伤而且伤了椎骨,只是凭他们这普通大夫的医术不敢也不能医治,束手无策。
最终,邵锦华决定亲自去靖岚山将叶昭青找回来,便叮嘱了君非宁好生照看这边,匆匆离去了。
如今秦筝醒了,看上去也果然如军医所说并无大碍,可是墨临渊还在昏迷着,身上的伤口愈合的极慢,而如今这里药材不全,也着实影响了他身体的恢复。只是现下,除了等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又如此过了一日,在京城方面传来一个消息:皇上昏迷不醒,二皇子把持朝政,众大臣没有反对也没有拥护,纷纷观望事态发展。
只是现如今,这消息对于秦筝和君非宁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们只在乎叶昭青什么时候能回来,墨临渊什么时候能醒来。
好在叶昭青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他终于赶回来了。
秦筝含着泪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近到可以清楚瞧见他憔悴脸色时,忍不住哽咽开口:“叶伯伯……”
这一声叫的他心里一酸,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安慰地拍拍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然后便来到床前准备替墨临渊诊治。
大帐里没有几个人,除了留下来给叶昭青打下手的两名军医,便只剩了秦筝和君非宁。叶昭青将墨临渊的衣服除了,皱眉看着他的身上,又试试他的脉象,低头不语。半晌他对秦筝说:“小筝你先出去吧,吩咐人烧几桶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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