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深邃的眸底荡起微微的笑意。
邱寒渡到嘴边的话,立时改了口:“是啊,晚上来不及,只做了这些。恐怕只够我们三个女人吃的份,你还是让厨娘给你另做吧。”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人相视一笑,微微的。
秦朵儿难耐地动了动,仍旧没起来。
聂印再拿起一根竹签,签上串着鸡皮,咬在嘴里,故意吃得巴巴响:“不,我就吃这个。”
邱寒渡把调好的辣椒面儿用小碟盛出来,放在聂印面前:“你蘸着这个,更好吃。又辣又香……哎呀,你吃慢点,朵儿快没得吃了……”
聂印吃得呼儿嘿哟:“朵儿想死的心都有,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别lang费,给我吃了。我一个人能吃完这两盆……”
倏地,朵儿小娃坐起来,怒目而视:“印哥哥,你这个坏蛋,抢我的美食!”她跳下榻,没形没相的样子,鞋子也不穿,就跑过来,在矮几前挨着聂印坐下。
一坐下来,她喉咙里咕嘟作响,眼睛瞪得老大:“公子姐姐,这是什么?”
她有样学样,学着聂印随手拿起一支竹签,那竹签上串了一块鸡翅。挑大个儿的,才不吃亏。
邱寒渡忙过来阻止,脸上薄染喜气:“这个还没泡入味儿,朵儿,先吃鸡肉吧。”她亲自帮朵儿挑了一个,在油里又裹了裹,蘸了辣椒面儿才递给她。
哎呦,这小祖宗肯吃东西,就表示伤痛即将远去,不会再寻死觅活了吧?
入口,又麻,又辣,又香,又油,却不腻。朵儿小娃十万分敬业,以美食专家的态度,闭着眼睛,静静品味,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像是被打开了,哪里还记得她那点破事儿?
“辣吗?”邱寒渡瞧着秦朵儿的陶醉样儿,心里那块石头轻了好几分。
“不辣!”秦朵儿叭唧着小嘴儿,见聂印伸出魔爪的频率十万分高,忙按住聂印的手,目光里淬着愤怒的火苗:“公子姐姐给我做的,你干嘛吃那么多?”一瞄,聂印面前已放了一堆竹签,呕得肝疼。
“我饿了!”聂神医也理直气壮:“我找你不要力气?我跳水里救你不要力气?一回来,一屋子的病号,我治病不需要力气?”
邱寒渡见这两人都幼稚得可以,赶紧出来阻止:“没事没事,只要你们喜欢吃,厨房里还有。”挥挥手,让婢女们赶紧上菜上菜,浑忘了刚才说的“没了”的话。
很快,婢女们又端了两个瓦罐进来。矮几拼成长桌,上面已放了好些装好辣椒面儿的小碟。
秦俊和秦举来了,默默坐在绒毯上。他们倒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傻不愣登地看着妹妹。
有那么一刻,秦朵儿的手凝在空中,小嘴儿还在咬竹签上浸得油亮亮的菜,嘴角也沾着红油。她顿住了,黑葡萄似的眼珠儿飞快掠过哥哥的脸,目光闪躲,低了头。
一个刚刚才发生了那种惨事的娃,此刻吃得油嘴粉脸,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可是,美食当前,极致诱惑……她埋头咬着竹签上的菜,只希望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
可是她是焦点,谁能当她不存在?并且所有人都以默哀似的目光盯着她,而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儿……她的嘴角抽搐着,如坐针毡。
还是邱寒渡最疼她:“朵儿,吃这个,这个最入味儿了。”
天哪,公子姐姐真是天上掉下来疼她的啊。想她秦三妹行走江湖,吃遍天下美食,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好看的东西,光是闻一闻,那口水也流出来了。
她哀哀的目光落在竹签上,接过来,脆弱地把头埋在邱寒渡怀里,像征性地抽动一下肩膀,表示很哀伤。额头抵在人家的肩头,照吃不误。
邱寒渡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她该说这朵儿小娃缺心眼呢,还是热爱生活?
门轻轻响了两下,开了,太子殿下面色发白,神情凄然地站在门口。
朵儿条件反射地抬头望了一眼,见是太子殿下来了,立刻又将头埋进了邱寒渡怀里,随手将那支光签签扔在一旁。
眸色幽深,聂印暗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第二十章 意味深长的印王爷
门一开,寒气扑面而来。
“朵儿!”太子殿下身长玉立,伫立在门口:“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秦朵儿身体一僵,缓缓从邱寒渡怀里把脑袋抬起来,背对着太子:“请殿下回宫吧,从今以后,朵儿是朵儿,太子是太子……朵儿明日就随兄长回大唯国了……太子殿下保重。”
能说得出这么深沉有水平的话,可见秦朵儿的确是受了身心打击的重创。她娇俏明艳的小脸,染上一抹绝决,低垂着美目,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朵儿……”太子殿下大步走进来,不避嫌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秦俊立时黑了脸,正待发作,却听聂印慢悠悠的语气有种让人猜不透的意味儿:“朵儿,有什么话,你还是和太子当面讲清楚。事情已经这样了,总要有个说法。该负责的人要负责,该做的决定要做。一切谈开了,若是还没有结果,我亲自送你回大唯国,从此永不踏上灵国一步,如何?”
邱寒渡皱了皱眉,这时候让朵儿去谈什么?一个身心受创的女子,除了一意逃避,还能做什么?她不由得护着秦朵儿:“聂印,她不能去……”
“让她去!”聂印的声音更加坚决:“自己的事,得自己面对,是死是活自己解决。她连河都敢跳,和太子谈个话有什么不可以?”
说着,他目光深邃而悠远地望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秦朵儿,再次催促:“去吧。”
秦朵儿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心脏仿似被聂印的目光穿透了一个大洞,火辣辣地疼。
她别扭地将胳膊从太子手里抽出来,然后才扭扭捏捏,一脸凄然伤心样儿,跟着太子走出屋去。
秦俊对美食完全没兴趣,只是盯着聂印:“印王爷不至于要讨好太子殿下吧?”心头有气,说出的话,自然是淬着火星子。
“太子殿下多崇高的地位,讨好一下有什么不好?”聂印是真饿了,吃着惹祸精精心做的美食,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举是个急性子,一听急了眼:“聂印,你想利用朵儿讨好太子殿下!”
聂印剑眉微挑,深邃的黑眸更锐利了几分,话却痞气:“不然呢?我花那么大力气,大冬天跳河里去把你们家朵儿捞起来,就一点好处都沾不着?”
秦举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人人都说聂小五是个精于算计的主,亏我还一直替你辩解,说你的好……”
“用不着!”聂印眸底微沉,却又闪耀出更加邪恶的光,浑身都像是充盈着一股子邪魅不羁的味儿:“谁也不用替我说好话,我聂印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
秦俊制止了秦举要打人的冲动:“聂印,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朵儿?这件丧心病狂的事,到底是什么目的?”
一模一样的马车,这说明是有人刻意要害朵儿,目的呢?总不会是因为朵儿长得特别乖巧可爱吧?
聂印不语,莫测高深地笑了一把。
邱寒渡翻了翻白眼,无论是什么原因什么阴谋,但朵儿总是最受伤害的人,少年居然还笑得出来!
秦俊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差点喘不过气来:“明天我们就回大唯国。”像是在跟秦举说,又像是恨恨的,在跟自己保证。
如果他不是那么惯着妹妹的性子,也许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当初见她和太子走得近,也曾出手阻止过。可妹妹非一口咬定以食会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这一不拘小节,就引出那么大档子事来。
“你们走不了!”聂印笃定地敲了敲桌子,修长匀称的手指十分好看。
空气凝重得结冰。
邱寒渡埋头弄了一盘子的菜,递过去:“宛央,拿去给冬阳吃。对了,他要是怕辣,就用开水给涮一下再吃。”
袁宛央道了谢,端了盘子出去了。一开门,就碰上了正要进来的龙飞飞。
这屋是越来越暖和,越来越热闹。
邱寒渡见救命恩人来了,赶紧站起来,领着龙飞飞坐下:“你有伤在身,别吃太辣。”立刻命婢女去拿了空碗装满清水过来,教他涮着吃。
聂印看得真是心酸哟,邪恶的光没了,全换成了嫉妒:“我也怕辣……”他挨近了惹祸精,扯了扯她的手,然后顺势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时时秀恩爱,这是必须的。看到没有,这一屋子的男人,都对他的惹祸精发出饿狼才有的绿光哩。哼哼,可恶!
龙飞飞的确是饿狼出洞,八辈子没吃过东西的样子,一边吃一边夸赞:“好味道,的确是好味道。寒渡,这是你做的?”
聂印阴恻恻地代答:“我家娘子的手艺还多得很,这不过是沧海一栗而已。在我们家乡,啊,我们那个家乡叫现代化,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就是我和我娘子的家乡,这很普通的了……”
幼稚!邱寒渡在心里好笑地暗骂着。
龙飞飞吃得津津有味:“那什么时候去你们家乡看看,正好,我现在无要职在身,闲得发慌。”
“……”邱寒渡快被这两个幼稚男给呕死了。她也想回现代化呢,用偷的,用抢的,怎么也能把w77e25毒素解药配方搞到手,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不留神就差点挂掉。
她不时扭头去看大门。就太子殿下刚才那神态,显是和朵儿有了不一般的情谊。出了这样的状况,他会心有芥蒂么?
秦俊等不了了,豁然站立,一语不发朝门口走去。
“秦俊,你不想让朵儿幸福?”聂印背对着秦俊,扬着唇,声音低沉磁性,却语气轻快。
邱寒渡望着他的脸,心里划过一丝狐疑。少年这是怎么了?他一直真心把朵儿当妹妹的,就算想撮和朵儿跟太子的好事,也不该是这个口气。
毕竟女子被强暴,这是多严重的事。
心中一沉,眸色也跟着深了一分。
秦俊也猛地扭过头来:“我正是想让朵儿幸福,才不能让她跟太子搅在一起,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
“可太子应该对她负责。”聂印回话仍是慢悠悠的。
邱寒渡凑近了,低声道:“你打反击战,不许拿朵儿当炮灰!”
聂印听邱寒渡如是说,不止不生气,隐隐的笑意更加意味深长:“谁是谁的炮灰还不一定,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第二十一章 他不是道貌岸然的男人
没错,当初聂印设计的反击战里,太子殿下的确是个关键人物。
既然各方明里暗里都在抢这把椅子,偏偏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太子涅康,又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才身居其位,那这盘棋里,只要动太子这一步棋,便可使各方妖魔现出原形。
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真正得益者,正是涅康。而涅康却处处站在聂印的阵营里,摆出“生死有命”的高尚样儿。
当时邱寒渡和聂印便商量着,只要想办法说服涅康跟皇帝老头提出辞职不干,那便能震惊朝野。甭管皇帝老儿批不批,只要这折奏章一上,便能吓死几条街的人。
尤其是景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可倚靠了,若是涅康反了天,她还坐得住吗?
只是,要如何说服涅康辞职呢?
本来,这是个难题中的难题。毕竟,储君撂挑子不干,这在历史上几乎是没有的。谁不是争着抢着,哭着喊着上赶着要去坐那个位置?
就算涅康无意当太子,但生来就是太子命,自小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不可能听了聂印几句劝,就去搞这么一出惊世骇俗的戏码。
入夜,大家都睡下了,邱寒渡左思右想,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是不相信聂印,但联想起聂印今天的态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难道,聂印真的会为了动太子这步棋,牺牲秦朵儿的清白?
她不信。
聂印在她心里,不是那样一个人。
可他到底是哪一种人?
狂妄,赖皮,邪魅,冷酷,霸道,小气……这每一种性格和气质,他都有。
亦正亦邪。
在他的认知里,没什么做不得,只是看值不值得做,最终能取得什么收益。比如救治袁冬阳,他并不是大发善心,而是要用人家来当试验品,这个态度一早便丁是丁,卯是卯地给人家掰扯清楚了。
从另一个方面讲,他又挺光明磊落。
他精于算计;他睚眦必报;他为达目的,无所谓手段。连对付他妈,他都能隐藏得那么深沉。暂不说那些个姑娘到底有何居心,就他那手段,让人家仲明破了十几个姑娘的处,就不是一个正派人士所为。
他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他从未满口仁义道德,标榜自己是个多么正派的人。所以,他会用秦朵儿的清白去逼迫太子就范吗?
一想到这个,邱寒渡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
如果聂印真的胆大妄为到这么做,她绝不会饶过他。她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准备开门去找他问个清楚。
却不料,门一开,一股寒风灌进来。随着寒风一起卷进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啊”一声低呼,就被来人的手捂住了。
那手的味道,多么熟悉,淡淡的,如山林的气息。他的衣服上,也是那种清新的味道。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吼:“你吓我一跳!”
邱寒渡掰开他的手,也吼:“你才吓我一跳!鬼鬼祟祟!”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正准备敲门,你就开门了……”说得好委屈:“呼呼,惹祸精,我好冷,快点给我当暖炉……”说着,手就往人家衣服里钻。
邱寒渡气得要命,又怕痒,一边咯咯的挣扎一边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聂印大喜,一双桃花眼荡漾起涟漪的波光,薄唇微扬,特别好看:“乖乖惹祸精,小猴子惹祸精,嘻嘻,你最好了……你也想我了是不?我就知道你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
他自说自话得无比开心,轻一用力,把邱寒渡抱起来放在床上,就那么压了上去。
他喘息得厉害,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封住了她的嘴唇。
他才像一只饿了八辈子的狼,逮到只小羊就不撒手,啃啊咬啊,恨不得吞下肚。
她使劲推他,脑子里还在纠结朵儿的大事呢!这人的品性问题还没搞清楚,怎么能让他占便宜哩?
想归想,可脑子不听使唤啊,身体也越来越软,被少年压得快要窒息了。
呼吸不畅,大脑缺氧……于是就忘记她要找他的正事了,任他为所欲为,任他吃干抹尽。
她不能否认,这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
他并不熟练地脱她的衣服,却激动得心怦怦跳,仿佛仍是第一次与她亲热,那样青涩,那样紧张,从男孩变成男人。
他咬着她的耳珠,轻轻地哄她:“乖啊,惹祸精……我们家小猴子惹祸精最好啦……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他真的不需要回应,在她轻启朱唇的时候,又用火热的吻去封了她的口。
惹祸精不需要说话的,她一说话就不中听,还是不要让她说话好了……少年愉快地想着……
冬夜寒冷,两个人却热,热得大汗淋漓。
挥汗如雨。
……
他笑了,累得趴在她身上,紧紧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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