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到快吃完了,怎么没听到倩说话呢?
虽然和她交往很少,但在我记忆中,她应该从来都没有能保持三分钟沉默的历史啊?
——而且,我见过的女孩子好象都是这个样子。
于是我就转动眼球,想从眼镜的上边看看对面是不是换了个人来坐着。
没换人,还是倩。她左手托腮右手拿着吸管,吸管的一头在杯子里,一头在她嘴里。
只是杯子里已经没可乐了。
而且再多看一下,她好象是在出神。
有一种想要帮她唤魂的欲望,但转念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关我啥事呢!”我想。
继续对着托盘里残存的食物奋斗。
刚艰难地把最后一点东西咽到肚子里,就听到倩问:“吃饱了?”
我拍拍肚子,说:“饱了。”
“嗯……走吧。”
我因为她在沉吟之后没说什么话而感到奇怪,但是,关我啥事呢?不管!
在回去的路上,倩又回复了她活泼的本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天文地理民俗典籍……好象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城里人受到的教育跟我在乡下的很明显不一样。
没上大学之前,除了课本和村里一些老得看不出年代的书之外,我还真的不知道其它的什么。
其实即使到了现在,我也总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少,所以眼前唇齿翻飞的倩让我产生了一种自卑的心理,只是“嗯”、“啊”地敷衍着,而且脸红。
不过估计她会以为我是因为热的原因罢?
“对了,知不知道水果占卜?”她忽然问道。
这种东西……我当然知道,不过对于这些泊来品我是根本不信的,哪里比得上中国的命理学!
所以我说:“不知道。”
“嗯~~”在一个长长的后鼻音过后,她说:“我来给你看看。”
接下来又“嘿嘿”了两声便开始念念有词:“袁虬鸣,名字拼音yuanqiuming,折算成数字,加起来是……二十二,尾数是二。好了!”
她把背后的小包里拉到身前,变戏法似地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子,唰唰唰唰地飞快地翻到某一页,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笑。
“你的恋母情结好强啊!嘿嘿……”在我还不知其所以然的时候,她的嘴都快凑到了我耳边,头发拂在我脸上,痒痒的。
我耸起了肩膀,想把头缩进肚子里面去,但没办到。
不过至少是让自己找着了一点安全感。
“我念给你听听。”倩把身子站直,声音好象严肃起来。“你是樱桃男孩,听好了。个性 ,它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他是个胆小鬼。但为了掩饰会特地表现出很勇敢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却是个依赖心强、且内心经常感到恐惧的人。一受到侮辱,就会永远放在心上不忘记。 ”
“哇!胆小加上心眼小啊!”她还不忘了加上一句评语,令我只能苦笑。
“关于这个恋爱结婚倾向,是这样的,说你老是对信任的异性撒娇,且常会误解撒娇就是一种恋爱的表现,婚后甚至会让你老婆搞不清楚你到底爱的是谁。而若你老婆无法忍受的话,感情很容易很容易很容易很容易很容易因此发生问题——好奇怪好可怕啊,嘿嘿。”
继续苦笑:“什么跟什么呀!”
“很准的!你不要不承认。下面谈谈你的工作。你常会摆架子自夸地说「全交给我吧!」等,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同。但你愈是这样周遭的人就愈担心「真的可以吗?」,但因为总是能顺利完成所托,所以不用担心——看来今天找你帮忙是正确的选择啊。”
“喂。”我实在忍不住了,向她投去可怜巴巴的眼色:“都……”
“别吵!”她打断了我的话,“不信是吧,听下面的,是说你的金钱运:很吝啬,即使是很小的花费也会因此困扰他很久。此外买东西时无法独自做成决定,而自己决定所买的东西,大部分也都是有瑕疵的,是属于会储存小钱类型的人。 ”
“这个你没话说吧!”她眼瞪得老大。不过我怎么觉得她好象是在笑呢?
“我没买过什么有瑕疵的东西吧?”我有气无力地辩解。
她看着我,说出一句话来,一句非常非常正确的话,一句正确到可以让我发狂的话。
她说:“天底下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呢?”
这女人!怎么好象是在讨论哲学问题……
我长叹一口气,无言以对。
“哦,对了,还有。”她把那个小本本递到我眼前手指着其中一行:“自己看。”
我一看:外遇指数,一星; 恋母情节指数,五星; 嫉妒指数,三星。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我想我快要晕过去了,绝对不是因为热的原因。
“嘿嘿、嘿嘿、嘿嘿……”倩在剩下的路途中断断续续地笑着,这夹杂在她所谈论的五花八门的事情中的笑声使我非常心虚,好象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不过,再苦难的日子也会有尽头,熬了半天,终于到站了。
下了车,我招手,想叫一辆马自达,被她拦住了:“走回去好了。”
好热啊~~
尤其是在穿着长褂长裤走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柏油路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这女人难道就不热吗?
为了解答自己的这个疑问,在从车站到我住的地方的差不多一里的一段路程中,我偏过头看了她几次:她总是微笑着,不过越到后面她额头上的汗就越明显,而且脸也好象越来越红。
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不排除她想省掉坐马自达的两块钱的可能性,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这只是推想。
想着想着,就到了我住的地方了。
这个地方离学校大门还有差不多二百米。
“你是要回校吧?那我先上去了。”我说着,从马自达上下来,便住网吧里面走。
“等一下。”倩说。
我只好把脚步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她从马自达上下来,付钱、然后绕过车身,走到我面前:“谁说我现在要回校的?我想上去玩会,不欢迎吗?”
我说过,对于女性的要求,还没学会拒绝。
于是她就又到了我的房间,而且,可能是这次没事再找我帮忙的缘故,她看着屋里的一片狼籍,一点情面不留地笑话我。
女人啊……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受得了的,一屋子烟味……”
难道你早上来的时候就没闻出来?
“你看你的桌子,就那几本书都能被你摆得这么乱……”
难道你早上来的时候就没看得到?
“还有还有,你是在下围棋吗?上面都是灰……”
“好了好了好了,我这就收拾。”再让她这么唠叨下去,我非得烦死不可。
以前有几次,也是女孩子来我这里上网什么的,不过没人像她这么罗嗦。
“算了!”她挥挥手,“反正我在这儿玩会就走,如果你把灰都扬了起来,那样更呛人。”
我无语,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
就这么站了一小会,她忽然笑了:“嘿嘿,你真好玩,随便逗逗你就成这样。”
听到她这么说,一个词蹦到了脑子里:神经兮兮!
作为一名大四学生,二十多岁的人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行为呢?
女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呢。
走到一台电脑前,老实不客气地坐到床上,倩摸过鼠标就把游戏关了,然后才把包从身上取下来,从中掏出刚买的相机,向我招了一下手:“袁虬鸣啊,过来教我怎么用。”
她所说的让我教她怎么用其实就是教她怎么将相机与电脑连起来以及如何使用相机附带的几个软件而已。
看她拿起相机熟练地操作着,在我房间里噼哩叭啦拍个不停的样子,我感觉那玩意儿她好象已经买了挺长时间了……
“是这样啊?明白了!”一直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都快六点了,倩好象才刚刚学会那些在我眼里很简单的东西。
“可以直接拨吧?”在已经把数据线从电脑上拨下来之后,她才问我。
我说:“可以。”
她很快把东西收拾好,塞进包里:“走,去吃饭。”
天哪!中午吃的东西我还没消化完呢!
我正这么愣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她的一句话:“怎么?不给面子?”
看来只好对不起肚子了,为了面子……
正文 第九节
饿着的感觉很难受,但吃得太多而被撑着也不好过,尤其是在连续两顿都被撑得半死的情况下,肚子一直把我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才能安稳地睡着。
所以又起晚了。
头疼得要命,估计是被电风扇吹了一夜的原因。
把短裤套上,去洗了把脸,然后发现了两件事情:一、出来的时候我把门带上了;二、我没带钥匙。
所幸的是,老板那里还有一把。
我在四楼,老板在一楼。一楼二楼和三楼的一半是网吧的营业区,而且楼梯所在地是大厅,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趿着双拖鞋满不在乎地晃着,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呢?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成为他人关注的焦点,并且因此心情不错,所以在拿了钥匙之后,回去的路上,三楼,听到一个女声:“哇~好酷啊~”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在说我。
偏过头看看,隔着几台机子,一个长发拨肩的小女生正张大了嘴摆出一副非常吃惊的表情。
她的脸,对着屏幕。
我很好奇,就晃了过去。
这个小女生正在玩游戏,游戏的名字叫轮回。
整个网吧里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在玩轮回。
看来这个游戏还会有一段挺长的生命,还有钱途——不过反正我已经打算过几天就不玩了,这于我已经没有多少关系。
在小女生的屏幕上,我看到交易的画面。
交易栏里有一套装备,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战神全套,包括一把剑、一个头盔、一件装甲、一块盾牌。这四件装备在官方物品中的排名是从一百一十三到一百一十六,数量限制都是三,不过与其它装备不同的是,虽然一个服务器里可以有三套,但这三套也是有区别的——虽然在现在看来,它们的区别之在于颜色上面。
屏幕上的是白色战神,也就是玩家们所说的月战神装。另外两套是红色的日战神装和黑色的暗战神装。目前除了颜色之外,在实际使用中还没看出它们的区别,无论是一件还是一套。
这装备的装备并不怎么好,不过在无论在哪个服务器,它都是讨论的焦点。
因为它是被玩家公认的现在所发现的装备中最漂亮的,拿来讨好女人是最合适不过了。关于这一点,我以前是抱着疑问的,但是现在,看着眼前这小女生的模样,我信了。
那小女生查觉到了我的到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友善地对她笑笑,她红着脸把头转过去继续看屏幕。
这女生在六区,那不是我的地盘,所以根本没有从她身上捞到油水的可能性,还是走罢……
我拍拍头。想什么呢!反正过几天就不玩了。
不过还是走罢。
“狼哥!”有人叫我,是健,住在我斜对门,网吧的网管。
我问:“啥事?”
他说:“没事,就是想叫一声。”
我对他竖起中指:“日!”
他学得很快。
然后相视一笑,他忙他的,我走我的。
回到房间看电脑屏幕,看着看着看着,就又想睡觉。
刚躺下没多会就听到敲门声,我问:“谁?”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狼哥哥,是我啦。”
我骂了一声:“奶奶的!皮痒了是不是?”然后开门,放痞子进来。
这小子满脸的笑容,看起来很淫荡。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说:“你神经啊!”
他说:“有点,狼哥,你不知道我这光棍的苦啊!”
我抓着他胳膊,把他身子扭过去,提起膝盖在他屁股上撞了一下。
“日!”住在网吧的人几乎都学会了我的这句口头禅,痞子也不例外:“狼哥,我说的是真的!”
我瞪眼,他脸上笑容不变:“狼哥啊,真看不出来啊,嘿嘿嘿嘿,嫂子真漂亮!”
我开始咬牙,又一次拿他的屁股来撞桩。
“叫什么名字?”他挣开我,跳到一边,捂着屁股边揉边问。
“他有男朋友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唉~”痞子听我这么说,开始叹气:“狼哥,你说错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搞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开始解释,说出了一句让我差点发疯的话:“你应该说‘可惜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才对~~~~”
他把声音拖得很长,眼睛贼溜溜地看着我,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紫南京,抽出一根递了过来。
在我接过烟后他把火机打着,凑到了我嘴边。
我咬着过滤嘴,把烟头弄得翘起老高。
痞子的火机蹿出的火苗很大。
我的头发又不短。
所以就有了味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连不迭地说着,脸上还是带着贱贱的笑。
不过我确实没有一点生气的打算。
“没事。”我说,“反正也准备剃了。”
他一拍胸脯:“好!我掏钱!”
我笑笑:“我这就去。”
“好,走!”他说,忽然神色一变:“我可说好了,我只付剃头钱。”
他把那个“剃”字咬得特别重。
我说:“没问题,我也根本没有玩什么烫什么烫的打算。”
“嘿嘿……”他又笑。
网吧左边隔了两个门面就是理发室,不过它有个很好的名字,叫什么“美容美发中心”,门口一张大牌子上有着各种各样我搞不清楚是什么服务的报价,而且那些所谓的“优惠价”也几乎都是上百的。
不过我每次去都是只消费三块钱,就是随便剃个头的价格。
“狼哥,你精剪好了,那点钱我还掏得起。”痞子如是说。
我才不想在里面呆上那么长时间呢,而且,刚刚在下楼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打算。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客户,还有两张椅子空着,所以就立即洗了头,找张椅子坐好。
一个金发帅哥过来问我:“还是普剪?”
痞子抢先答道:“精剪。”
帅哥“哦”了一声,把布围到我脖子上。
我瞅了痞子一眼,说:“光头。”
痞子和帅哥好象都没听清楚,同时“嗯”了一声。
我只好再重复一遍:“光头。”
“不是吧!”痞子惊天动地的叫声响了起来,“狼哥,你受什么打击了!”
接着他压低声音:“就算那个女生有男朋友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在我的口头禅上加了一个字送给他:“日你!”
金发帅哥看起来是在强忍着笑:“光头?”
我点点头说:“嗯。”
痞子晃着头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一个劲地笑。
推子好像犁地一般在头皮上来回走了一会,头发就全没了。
然后就是用剃刀在头皮上刮一遍。
看看表,七分钟,这位帅哥的手脚算得上利索。
跑到水龙头那里,把头伸到底下冲了一下,然后痞子付钱,走人。
三块钱,不算贵。
刚进网吧的门,在痞子的宣传和几个网管的起哄之下,我就在半分钟内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不过我这人大场面见多了,所以一点也没有紧张,看到谁转过头看我,我就对他或她微笑颔首,然后他或她就会把注意力再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去,而我则像阅兵似地走我的路。
本来这样没什么,我可以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上到三楼去,然后无聊地在床上躺着——当然,如果实在太无聊,也有可能会自己跟自己下棋。
不过正如一句老话所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一阵大笑在大厅里爆响,就在我刚走到楼梯旁边的时候。
是班里的几个男同学,带着他们的女朋友,成对成对的。
我晃到他们旁边,用膝盖撞那几名男生的屁股。他们躲闪着,伸出手来摸我的头。
“喂!狼哥,别闹了,再闹的话,连我老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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