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声音悲愤,用剑一指段青莲,嘴里喝道:“段青莲,红裳对你言听计从,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段青莲见大势已去,咬牙切齿道:“那妮子无意中捡得我练习申晨旭的废字,便起了疑心,还威胁我向护法揭发。呸,她以为自己是圣姑就可以在我面前耍威风了,那是做梦。”
成士龙叹道:“是我大意,白白害了红裳性命。待到段青莲将如意算盘打出,我便将计就计,又重新约了曹公公,商谈合作事宜,暗地里使人通知白衣重回红莲教,趁机将段青莲拿下。”又看了一眼莫思邪说:“原来我还担心跟段青莲联手那人今日仍混水摸雨,蒙混了过去,没想到段青莲狗急跳墙,倒把你咬了出来。”他痛心疾首,看向莫思邪问:“段青莲是因为申晨旭一事对圣姑怀恨在心,莫堂主,你又是为何?”
莫思邪脸上没有一丝羞愧之意,反而挺起胸膛说:“成护法,你只知道我每天率人传教,可知传教的辛苦,我说得口干舌燥、天花乱坠,那些愚夫蠢妇们就只知道计较眼前一点利益,说得时间长了,我渐渐烦躁,若以这般传教速度,红莲教哪能比肩释道?曹公公前来洽谈,原本是大好良机,没想到你和圣姑疑神疑鬼,几乎将这机会错过,因此当段堂主在我面前抱怨时,我就生了和段堂主连手的心。至于圣姑之死,原是曹公公不知我跟段堂主在红莲教的实力,想用除掉圣姑考验我们,我权衡再三,只好下了毒手。成护法,我一腔热血,都为了红莲教,今日我宁愿与圣姑偿了命去,但只请你三思,红莲教有此机会不易呀。”
成士龙喟然叹道:“莫堂主,你错了。我且问你,天下之兴与红莲教之兴,到底是哪个重要?”
莫思邪答道:“这二者为何要选其一,我要比翼双飞、一举两得。”
成士龙说道:“如二者能齐全,当真是最好不过。但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我宁愿天下兴。你以为我和圣姑派白衣到太**内是要查何事,就是看太子是否能兴这天下,为一己之私便害了天下百姓,这怎是红莲教舍身取义的宗旨?”
莫思邪身体一震,还没说话,段青莲早疯狂笑起来:“莫堂主,你别理他,成士龙也惯会和马晴雪一样,面上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他分明是与曹公公取得了联系,便想将咱们一脚踹开,当真是卑鄙小人。”
成士龙大笑一声:“夏虫不可语冰,段青莲,你蛇蝎心肠,死有余辜。”高声吩咐左右:“将这两人带下去,为圣姑和红裳祭灵。”
六七 梦 见()
六七梦见
丁四自从那日从山里归来后就得了伤风,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头疼得要命,整日里只是昏昏欲睡,喉咙干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丁夫人以为是那天淋了大雨受了凉,赶紧请了大夫抓了药,丁四喝着又苦又涩的汤药,只觉得心里更苦。他喝完药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将睡未睡之际,就听到父亲一声叹气:“四儿这病,恐怕还有心病。”又听到母亲说道:“兴许是前一段累了,你被抓进牢里,我又生病在床,只得辛苦了四儿,四处奔波,好在你被放了出来,若不然,四儿又要强撑着出头。”父亲又一声长叹道:“我本想以我资历,好歹还能护他三分,没想到连自己都护不了周全,只是这次侥幸脱身,不知是托了谁的福?”母亲似是有些抽泣:“这祸事惹得奇怪,去得也奇怪,我只当是老爷吉人天相、菩萨保佑,改天自是到庙里在菩萨面前多烧几柱香。”父亲似乎在拍着母亲肩说:“四儿也懂事了,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主动提出来不做捕快,他既然想到镖局,我这两三日就到聚义镖局走上一趟,让平顺多照应他,只是恐怕这场病也与此事有关,据我观察,四儿还是喜欢做捕快的。”母亲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我只盼着丁四和老爷平平安安,哪天娶了媳妇儿,多生几个大胖孙子给我带。”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地对着父亲说道:“我看丁四跟那个叫白衣的姑娘倒是情投意合的,只是当时匆忙,也没顾得细问白衣的来历,依稀记得好像是牛家堡的,不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父亲又说道:“你我原本也不是计较的,只要丁四喜欢,咱们就顺了他心思,也让他高兴高兴。”听到这里,丁四只觉得胸口微疼,竟是无比难受。又听父亲母亲絮叨了几句,接着便是蹑手蹑脚出门的声音,此后便是一片安静。丁四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人在自己耳边唤道:“四哥,四哥。”这声音如此熟悉,睁眼一看,可不是白衣出现在自己面前?丁四又惊又喜,痴痴地望着白衣,话也说不出一句。白衣依旧是那副模样,双眉如黛,眼如晨星,一身白衣,飘飘欲仙。丁四紧紧拉住白衣的袖子,似是怕她又突然离去。
过了良久,只听白衣幽幽说道:“四哥,是我对你不住。”丁四看她垂了眼,泪珠一颗颗落了下来,心里就如刀割一般。白衣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四哥,圣姑和红裳遇害,我岂能袖手旁观,因此,便只能辜负你一片深情,还请你见谅。”丁四只觉得自己眼角一片湿润:“白衣,你莫哭,我省得,我也想过,如果我是你,恐怕也只能像你一样选择,我不怪你,我只怪我命薄福浅,不能同你长相厮守。”白衣哭得话都不说不完整:“四哥,我只恨这辈子太多牵挂,竟不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丁四见白衣哭得难受,心里也是无比痛苦:“白衣,我知你是有担当的人,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从来没有慌张过。如果红莲教遇到了难事,你眼若不见、听若不闻,那就不是我认识的白衣了。”白衣的泪水落在了丁四的脸上,两人泪水渗作一处,流在丁四口中,竟是又苦又涩,耳边又听到白衣说道:“四哥,你也是,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是向你寻红莲教信物,第二次同你相见,你又是慷慨出手相助,当时只觉得你急公尚义,对你是感激得很,没想到最后反倒害得你白白伤心。”丁四赶紧摇头说:“白衣,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就没有过。那时我查案左右为难,幸得你开导,我就想,这么多人,只有你懂我。”白衣点点头说:“我知道,咱们都是敢担了责任的人,但就是这责任,反而成了你我之间的鸿沟,如果我能自私一点,便没有了你我今日的痛苦。”丁四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少我半分的。”又怜惜地拍拍白衣的肩说:“白衣,你重回那红莲教做了圣姑,千万要小心一点,你前面两位圣姑先后遇害,恰说明了红莲教形势复杂,你一定要小心。”白衣把头靠在丁四胸前:“四哥,你也是,东厂势大,这案子你还要查下去吗?”丁四点头说:“那是自然要查下去的,我要做捕快,便要做得光明磊落、替天行道,谁杀人行凶,便将谁抓了起来。”白衣说道:“四哥,你也要小心一点,务必要注意自己安全,一定要好好的。”又忍不住落泪说:“四哥,若有来世,我只愿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只是老天能对我们好一点。”又抬头看丁四说:“四哥,多保重。”说完之后,丁四只觉怀里一空,白衣一下子站到面前两米处,把眼泪一拭说:“从今以后,我便是红莲教圣姑,你便是顺天府捕快,一切往事,都作了烟消云散。”将后一摆说:“丁捕快,后会有期。”说完后竟然倏忽不见。丁四大急,赶紧坐了身去拉白衣,却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只是一人在室,刚才情形只不过是南柯一梦,再摸摸脸庞,竟满是泪痕。
丁四又坐了一会儿,心里想道:白衣面在红莲教,一边伤心,一边又要将大大小小事务担起来,我又怎能在这顾影自怜,只想着自己难受。如若白衣知道了,定要看我不起。又想道:现在断案正是关键时候,陈先生和巧娘那里,正是需要用人手,我千万不能躲倒在床。这样一想,便将伤心压了下去,撑着起床寻了些东西吃,吃完之后,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又过了半天,觉精神好了不少,丁尽忠又过来告诉他自己已找过熊平顺说过丁四辞去捕快想到镖局帮忙的事,熊平顺说熊天雷已替丁四说过情,让丁四有时间来镖局帮忙就行。丁尽忠这厢刚交待完,就见熊天雷慌忙跑来,原来他听熊平顺说丁四生病在床,便赶紧来看个究竟。
丁尽忠知道两人情义,便让熊天雷陪丁四聊天,自己赶紧到衙门去。熊天雷见丁四有气无力,形容萎靡,不禁有些自责地说:“四哥,都怪我前段时间把你拖尽我娘的事来,害得你爹也进了牢房,幸亏这次有惊无险,你爹职复原位,你也没法再做捕快了。”
丁四连忙安慰他说:“天雷,你莫太过于客气,咱们都是兄弟,原是要相互帮忙的,这次我听我爹说,你前几天就在你爹面前说过我的事,倒让你费心了。”
熊天雷挺了挺胸膛说:“四哥,你要是能到我家镖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爹这镖局,早晚要交到我手里,有你在我心里更踏实。”又一顿说:“我爹现在已经使我出镖了,等明日我就要跟趟镖到江浙一带,本来我爹还想让你跟我一块出去,我向我爹说你爹有这样一场祸事,正需要你在家照顾,我爹才息了让你跟我一起出去的心。”他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四哥,我已经把你拖累得不轻,此次这事,我要自己做。
丁四听熊天雷这样一说,心里也是一松,现在查案正在要紧处,还不知熊平顺跟东厂什么关系,在这件案子里又起什么作用,自己断是无法离开的,他心里这样想,便觉对熊天雷有些歉然,对熊天雷一笑说道:“天雷,你出门在外要小心,毕竟这走镖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熊天雷见他担心,哈哈一笑说:“四哥,我爹让我出这趟镖,就是让我出去散散心,都是走熟的线路,再加上有几位师傅都是极富经验的,你放心,没事。”心里却又在想着,这次恐怕自己要做一件大事,如果侥幸能够成功,定要让四哥大吃一惊,也能让父亲和四哥知道,之前自己所做的种种都不是胡闹。他这样一想,心里更是激动,眼睛也亮了几分。丁四只是以为熊天雷在家闷时间长了,对此次外出充满期待,心里也替他高兴。
六八蠢蠢()
六八蠢蠢
虽然太阳还没升起来,天上还是朝霞满天,京杭大运河的大通桥码头已是开始了一天的喧哗,京杭大运河历史悠久,据传春秋时期吴国为伐齐国开始修建,到了隋朝时,才建成了这条以洛阳为中心、南通杭州北至北京的大运河。此时,码头上熙熙攘攘,有商船正忙着卸货,有客船正在准备启航,在这些船只中,有一艘船正忙着上人,这艘船颇为结实,高高的桅杆上飘着一面旗帜,上面绣着大大的“舒”字。码头上,熊天雷正在向父亲辞行。原来,京城富商舒天贺家眷要由京城返回杭州老家,怕路上有什么闪失,特地请了聚义镖局来护送,熊平顺便让熊天雷跟着几位镖师一块走这趟镖,并嘱托熊天雷到了杭州后去拜访自己一位老友,顺便可以在杭州游玩一段时间。熊天雷知道父亲是想让自己散心,也不客套,当下就痛快答应了。熊平顺又嘱托了同行的几位镖师,正准备离去,就看见丁四匆匆赶了过来。熊天雷早就看见了丁四,知道他是前来为自己送行的,跟父亲说了声就迎了上去。两人肩并肩走到熊平顺面前,丁四赶紧向熊平顺行了个礼。熊平顺与丁四也非常熟悉,笑着拍丁四的肩膀,让他不要客气,然后又声音洪亮地说:“本来我还想让你陪天雷一块到杭州去,天雷说你现在家里还离不开你,所以我才罢了这个心思。”丁四连忙向熊平顺表示感谢。熊平顺又扯着嗓门说:“千万不要客气,莫说我跟你爹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冲着天雷你俩穿开档裤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当侄子看待了。天雷和你爹都跟我说了,你要是不想当捕快,以后你就跟着我,这镖局就靠你和天雷了。”正说着,就见到托镖的舒天贺正从船上下来,他和舒天贺也是相识,就赶紧上前招呼。
丁四看着熊平顺的背影,忍不住问熊天雷:“天雷,你这次到杭州,得多长时间?”
熊天雷了算说:“应该一个月左右时间吧,这次我爹还让我在杭州一位世伯家住上几天,其实说是护镖,还不如说我爹安排我到杭州游玩。”忽然又想起一事,悄悄在丁四耳朵边说:“这几日事情太忙,我都忘了问了,那叫白衣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你骗得了你爹跟你娘,我却清楚牛家堡哪有这样一个俊俏的人物?”
丁四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神色一下子黯然下去:“江湖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现在已经离去,以后估计你很少见到了。”
熊天雷见丁四忽然情绪低落,又听他说这句话,哪里猜不到两人之间有了变故,赶紧拍拍丁四说:“四哥,你莫难过,以你这般人材,哪会遇不到合适的女子。”
丁四赶紧打起精神,把话扯到其它地方去,恰在这时,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镖师跑上来,对着熊天雷说:“少公子,船马上就要启航了,咱们赶紧上船吧。”熊天雷与丁四挥挥手,说道:“四哥,我要上船了,你也快点走吧。”说完之后转身跟那镖师上船,待到了船上,还看到丁四站在码头向自己招手,他赶紧向丁四挥手。片刻之后,船就高高扬了帆,顺水而下,码头上的行人越来越小,渐渐不见。熊天雷又张望了一会儿,只看到河水水流湍急,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一块石头雕成的马,惟妙惟肖,十分生动,他打开夹层,在夹层左侧,歪歪曲曲横七竖八描着几笔,似是用胭脂写成,细细看去,仿佛一个“天”字,熊天雷看着这个字,脸上就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码头上熊平顺和丁四并肩站着,身上衣衫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熊平顺看船渐渐远去,便拍拍丁四的肩说:“走吧,也就是个把月就回来了,到时候有你们兄弟两个热闹玩耍的时间。”一边转身一边对丁四说:“你先在家好好休息,等哪天闲得发慌,想到镖局做事,直接到镖局找景师傅,我已经给他交待过了。”丁四连忙致谢不已。约摸走了一会儿,熊平顺要去见一个朋友,丁四赶紧向熊平顺道别,自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熊平顺与丁四分开,七转八转走了半天,约离家还有一里来地,特意经过一个茶坊,这茶坊修得甚是气派,门口黑色大匾上写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紫艺阁,熊平顺看看茶坊二楼的一个窗户上,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杜鹃花,便迈步进了茶坊。此时已是辰时,茶坊里已稀稀落落坐着几位茶客,正在悠闲地品着茶。熊平顺进去之后,也不要人侍侯,径直上楼来到二楼一个包房处,伸手就推开了包房房门。
此时屋内已有一人,正在凭窗远眺,听到有人进来,便不慌不忙回过身来,这人外罩皂色细葛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打扮甚是普通,一见熊平顺,阴冷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原来,此人正是前不久刚和成士龙见过面的曹公公。
曹公公殷勤招呼道:“熊大当家,主子临时有事,半路上回宫去了,只令杂家在这里等熊大当家。”一边说着一边把窗外的那盆杜鹃花放回了屋子里。
熊平顺也不同他客气,径直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曹公公并不计较他的态度,走几步坐在熊平顺的对面,笑着说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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