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与红裳久别重逢,也是分外激动,但她性子沉静,任由红裳抓住自己手,只是轻轻在红裳耳边说道:“此处不是说话处,咱们先回房间。”
两人回到房间,白衣紧闭了房门,才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把自己这半月来的经历说与红裳听,红裳只听得张大了嘴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到后来,红裳眼圈竟有些红了:“白衣,你真是吉人天相,要不然,我们就再见不到了。”
她这边真情流露,白衣心头也无比熨贴,拥着红裳说道:“不会的,红裳,咱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说好不分开的。”
红裳担心了一会儿,忽又破涕为笑说:“瞧我傻的,明知道你好好的没事儿,偏要在这哭哭啼啼。”随后竟又问到:“你竟能见到太子,真是让我没想到的事儿。太子俊吗?有没有丁四俊?”
她无意中提到丁四,倒让白衣有些愣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红裳看白衣这副模样,赶紧说道:“白衣,你莫要担心丁四,说不定他现在已经醒来,他肯定会没事儿的。”又扯住白衣的衣袖说:“等会我也向圣姑求个情,跟你一起去探望丁四可好?”
白衣迟疑道:“红裳,只是救了我与丁四的两位前辈性子古怪,不喜陌生人前去。”
红裳嘟了嘴说:“我是陌生人吗?我跟丁四也熟得很,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经常和他聊天。”
白衣只是在心慌意乱,并没有在意红裳说的话。红裳见白衣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担心丁四,便拍拍手:“好吧好吧,我不缠着你去便是了,不过,一旦有了丁四的消息,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白衣胡乱应了一声,随手收拾几件替换的衣服,心头只是想着: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如果他醒了,还说喜欢我,我该如何拒绝他?
红裳看白衣模样,眼睛滴溜溜一转,凑近白衣问道:“白衣,你有心事?”
白衣看着红裳,不知为何,心里话就轻飘飘吐了出来:“丁四说他喜欢我。”
这声音虽小,听到红裳耳朵里却像惊雷一样,震得她简直要跳起来:“你说什么?丁四喜欢你?”
白衣点点头,她这几天一直为此事苦恼,却不料将心事吐露给红裳后,心里面却又是甜蜜又是惶恐。
红裳皱着眉头说:“可是你要做红莲教圣姑的,丁四好是好,你却又怎么能和她终身厮守,咱们教义规定圣姑是不以婚配的。”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丁四怎么就喜欢你了呢?”
白衣没有察觉到红裳的异样,满腹心事却又有隐隐的喜悦,少女情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竟会有这样的心情。
明月满室、花香袭人,屋里两人竟像是痴了一样,无人说话,各有惆怅满怀。
第二天一大早,白衣和红裳就早早醒来,一晚上辗转难眠,两人眼圈都带了些淡淡的青色。红裳陪白衣辞别了圣姑,又到库房取了一些名贵的草药,便送白衣上马,看着白衣消失不见,心里就多了些无名的烦躁。
白衣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山前,她跳下马,取了草药,一拍马屁股,那马就自行返了回去,白衣顺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不到午时就来到了忘忧谷,远远看到掩映在红花绿叶中的树屋,白衣心就呯呯跳了起来:不知丁四是否醒来?
到得树屋下,白衣高呼“婆婆”,慧姑见是白衣,将软梯放了下来,白衣便顺着软梯上到树屋,还没开口询问丁四情况,慧姑就说道:“你走后没两三个时辰,丁捕快就醒了过来。”
白衣闻言大喜,跟着慧姑推开屋门,就看到丁四斜躺在床上,脸色虽是白着,眼睛却是极有神采,两眸似笑非笑,正与白衣四目相对。
白衣只觉心头一块石头落底,眼泪不禁渗出眼眶,嘴里轻轻说道:“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又向一旁的慧姑致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慧姑见她喜极而泣,心里也是欢畅,扶了白衣说:“你先陪丁捕快说说话,我去看外子试火药。”说罢便离了屋子。
丁四身子还有些虚弱,他颤着嗓子说:“侥幸,我们都还活着。”
白衣拭了眼中泪,点头说:“是的,我们都还活着。丁四,你身子可还好?”
丁四咧嘴笑了一下:“还好还好,幸亏我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拾得一条性命,而且,手脚都还利索。”
白衣抿嘴一笑,映着满树点点阳光,竟看呆了丁四,他心里不禁一阵狂跳,不由自主想道:白衣真是生得漂亮。想了后又赶紧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仓促之下又无意碰着了伤口,禁不住疼得他“唉呀”一声。
白衣赶紧跑过来,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丁四闻着白衣身上的阵阵幽香,胡乱摇着手说:“不防事儿的。”
白衣又是一笑,轻声说道:“你先歇着,我带了一些补药,等会熬给你喝。”说完好径自下了树屋,在灶旁开始将带来的草药放进锅里,将柴点燃,心里只觉溢不住的欢喜,真是世事静好、乐而忘忧。
她熬好了草药,端到丁四床前,用汤匙舀了药汁,一勺一勺喂了丁四,丁四一颗心不住狂跳,只觉得口中药汁竟甘甜似蜜。
等吃完了药,丁四不由问道:“白衣,你找到圣姑了?”
白衣点点头:“圣姑和护法对你非常感谢,这两次都是多亏了你。不过,丁四,你怎地出现在这荒山野外?”
丁四答道:“还是上次的案子,我和天雷查到了东厂徐成雄身上,那一日我见他只带了几个手下,疑心他要做的事与案子有关,便偷偷跟在他身后,没想到山里兜了几圈,就失了他们影踪,恰好碰到你在跟那群人交战,那群人是谁?他们好像跟徐成雄是一伙的,要不徐成雄怎会帮他们对付咱们?”
白衣听丁四这么说,不由吃了一惊,原只听马晴云和成士龙说想迫使红莲教联手的是宫里人,没想到这人还能指使动东厂的人,看来此人蓄谋已久,红莲教又有内奸与他联络,如果想些办法,红莲教倒真是麻烦。
丁四见她想得出神,并不回答自己,当下也不多言,只拿眼睛余光看白衣。
白衣怔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丁四含笑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脸一热,不好意思说道:“刚才想起了别的事儿,一时发呆,别怪我呀。”不知不觉中,白衣竟有几分娇嗔:“我前几天奉命去调查一件事,不想无意暴露了身份,对方本想除掉了我,结果我运气好,侥幸死里逃生,对方又在我回总坛的路上设下埋伏,我仓促中逃进山里,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没想到那些人是东厂的人,事情可麻烦得很了。”事涉红莲教密事,她只好闪烁其词。
丁四听后半晌没说话,白衣以为他抱怨自己说得不清不楚,正想道歉,就听到丁四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你做的事这么凶险,还好,你安然无恙。”
他语气自然,深情毕现,白衣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头一暖,眼泪不由就想夺眶而出。她赶紧站起身,吸口气,待心情平静下来才低声说道:“你也是,你为了救我连自己性命也不顾,如果你摔下去有了意外,倒让我怎么安心?”没等丁四开口她又幽幽说道:“你我匆匆数面,承蒙你几次相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好?”说到后来,她语气已低了下去,几近不闻。
丁四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就在白衣以为他不再开口时就听到丁四带着几方羞涩的声音:“白衣,你不知道,你是一个多好的人。”
一时间,白衣就觉得自己心里又是甜又是酸,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江湖险恶,时光峥嵘,这一刻却平静至极,难得安心,难得陶醉。白衣满口的话都说不出嘴,只是想醉倒在这一刻,让时光停止,尽情享受这份美好。
两人都不多言,太阳划过天空,渐渐西落,树屋渐隐在光线的花蕊中。
四七 生 枝()
四七生枝
第二天白衣醒来,见丁四神情比昨天又好了许多,一颗心倒安定了不少。
丁四吃完药,慧姑替他把了脉,对他说:“照这样,丁捕快三四日就可赶路了。年轻人,到底还是底子好。”
白衣知道慧姑不愿卷进江湖是非中,就对慧姑施了一礼道:“多谢婆婆救命之恩,待丁四能赶路,我就去雇了马车,送丁四回家。只是公公婆婆大恩,不知道怎样报答?”
慧姑还没说话,祁老三那边已高声说道:“你这丫头忒客气,我瞧你和这小子挺顺眼的,要是换了其它人,我可是懒得救的。我和慧姑半辈子也没儿女,有你们在还热闹些。”
慧姑本来还想制止他说下去,待听到后来不禁低了眉眼,语带惆怅地叫了一句:“三哥……”
祁老三看她神色,赶紧跑到她面前说:“慧姑,你莫难受,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年你离开唐家堡,陪我浪迹天涯,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是高兴的。”又微微一叹说:“要不是你在我身边,即便我有一二十个孩子,我也是不愿意的。”
慧姑的嘴角本来耷拉了下去,听祁老三这么一说,又禁不住扬了上来,眼睛横了祁老三一眼,嘴里说道:“你昨天试那罐火药不是还没成吗?走,咱们一块去试。”
祁老三就兴冲冲拉了慧姑下了树屋,到外面试他火药去。
白衣和丁四听两人对话,知道两人之间定是有不寻常的往事,相视一笑,都觉得心情舒畅。
丁四忽皱了眉,对白衣说道:“白衣,我还有一事儿想麻烦你。”
白衣听他说得客气,禁不住嗔道:“你千万别跟我说麻烦这两字。”
丁四一笑说道:“我已有三日没有回家,想必我爹跟我娘担心得很,你帮我回京城先找到熊天雷,让他对我爹娘说,就说……就说”他想了下说道:“就说我师父那儿有急事,我帮两天忙就回去。顺便让他跑一趟牛家堡,别让我师父说错了话。”
白衣当下应了一声,下得树屋,又找到慧姑和祁老三说明自己去意,便又离开了忘忧谷。她刚离开丁四,就不由心烦意乱,昨日本想与丁四说明自己要做红莲教圣姑的,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没有说出来,眼下丁四这个情形,自己究竟该如何开口?她一路上思绪不定,就在患得患失中找到了丁四交待熊天雷的住处,熊天雷正准备外出,见到白衣,不由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貌美的女子找自己何事。
白衣赶紧说明来意,熊天雷听完顿时喜出望外:“我这两天正担心四哥安危,没想到四哥好好的,当真是喜事儿。”心里却奇怪道:这女子跟四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四哥怎会认识这么漂亮一个女子?
白衣又说道:“丁四还想托您到他父母处捎个信,就说他现在在当年和您学艺的牛家堡,牛师父有事需要帮忙。还请熊公子辛苦跑这一趟。”
熊天雷听白衣这么一说,脸色却忽然一变,嘴里吞吞吐吐道:“四哥的家里出了点变故。”
白衣大惊,静等熊天雷说下去。
熊天雷顿了一顿,才犹豫着说下去:“前天丁世伯不知道为何开罪了府尹,被寻了个由头下了狱。”
白衣听完略一想,就知道这事没有想得那么简单,不知是不是东厂徐成雄认出了丁四,又得知了丁四和丁尽忠的关系,便疑心丁尽忠暗中指示丁四跟踪自己,因此找机会被派了个不是。
白衣秀眉微蹙:“那他是否有性命之忧?”
熊天雷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与衙门打交道甚少,至于丁世伯近况如何,我还一时说不上来,只知道现在还在狱中,倒是丁伯母惊吓中病倒了,又因为没有丁四的消息,身体差得很,现在虽然每天都要吃药,却还不见好,我这些天一直在丁伯母身旁照顾,今天刚回家换些衣服,正说到丁四家去呢。”
白衣当即立断:“熊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不敢耽误,立刻向丁家赶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丁四家。到了丁家,熊天雷轻轻推开了门,对着白衣说:“丁伯母估计还在昏睡,她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太好。”
白衣和熊天雷到得床前,果见丁母正在沉沉睡觉,颜色也有几分憔悴,梦中仍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熊天雷见丁母如此模样,便打了个手势让白衣先坐,自己到外间忙碌。白衣刚刚坐定,就听见熊天雷“咦”了一声,嘴里说道:“真是奇怪,这是谁留的纸条呢?”
白衣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站起身向外间走去,就见熊天雷手持一张纸条,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张纸条上写道:丁尽忠无性命之忧,速查丁四下落。
白衣也吃了一惊,心想:不知写这条子的人是敌是友?正在纳闷时,忽听里间丁母一声大叫:“丁四。”两人赶紧奔了过去。
到了里间,只见丁母从床上坐起,两手揪着被子,脸色苍白,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见熊天雷便说:“天雷,我梦到丁四被人杀了。”
熊天雷赶紧上前安抚:“伯母,丁四没事,您看,他差朋友来报信了。”
白衣也走上前:“伯母,我是牛家堡的白衣,丁四现在正好好在庄子里,他师父有事需要他帮忙,估计过几日就回来了。”
丁母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不敢信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白衣笑着说:“伯母,丁四正是怕您担心,所以差我来向您报信,因为他师父那边事情紧急,丁四得了口信就赶到了牛家堡,倒没想到让您忧虑了。”
熊天雷在一旁帮着说:“伯母,您总该信我吧,我向您担保,四哥他一定没事儿的。”
丁母神情渐渐松驰下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爹这里刚出事儿,丁四那再也不能有变故了。”说着不由大声咳嗽起来。
白衣赶紧上前抚了她背,熊天雷取了茶水过来,帮丁母服下。折腾了一会儿,丁母又渐露疲倦,白衣和熊天雷又服侍她躺下休息,不到一会儿功夫,丁母又沉沉睡去,只是脸上神情轻松了不少。
白衣和熊天雷轻手轻脚到了屋外,白衣对熊天雷说:“丁四虽然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尚未复原,估计最快还得两三天才能回来,我现在立刻返回,等他身子一好就让他回家,这里就辛苦熊公子了。”
熊天雷当即说:“这里有我照顾,你别让四哥担心。不管留纸条之人是敌是友,至少丁世伯尚无性命之忧,你千万别急着跟四哥说,要不等身子好了再告诉他吧。”
白衣点点头说:“我会酌情处置,请熊公子放心。”
二人商议罢,白衣就向熊天雷道了别,出得门外。
四八 两 全()
四八两全
白衣出门没走几步,忽然就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白衣。”
白衣回头一看,就见到红裳走了过来,两人虽然昨天刚见过面,白衣却觉得红裳变了不少,一张满是明媚笑容的脸上竟有淡淡的忧伤。
白衣一惊,上前拉住红裳的手说:“红裳,你怎么会在这?”
红裳将自己的手从白衣手中抽出:“我猜丁四应该会差你回来报信,所以一大早就在这候着你。”然后又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处。”
白衣一怔,只觉红裳奇怪不少,正在纳闷,就见红裳举步向前走去,她赶紧跟了上去,脑子中却忽然想起一事,但见红裳不言不语,只好闭口不言,待跟着红裳走到一僻静处,她才问:“红裳,你一早就在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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