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嘴里嘟囔了声“抱歉”,然后一把拉起箬莎,转身沿着城墙向与山脚连接一起的塔楼跑去。
“放开我!”
箬莎到了这时才清醒过来,她愤怒的试图甩开马希莫,却没想到反而被修道士抓得更紧。
当城墙下传来一阵呼喊时,箬莎边跑边回头向下看去,这时她正看到第一个从已经敞开的门洞里冲进来的骑兵!
“小姐快和我走!”
马希莫气急败坏的喊,他甚至有点后悔一时冲动给自己找了这么个麻烦,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腓特烈公爵的人会忽然进攻城堡,但是他知道如果被抓住,他的下场肯定不会比那个波西米亚人好多少。
糟糕的是这位伯爵小姐似乎还搞不清楚她的处境,这让修道士甚至有想要狠抽她一个耳光的冲动。
当他们终于冲进塔楼,奋力把镶着铁条的木门关死后,箬莎的身子不住摇晃好像随时会摔倒。
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身上盔甲的重量比她想象的更要重得多不说,突如其来的打击也让她刚刚出现的希望荡然无存。
科森察人就那么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她,让她甚至连稍微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产生。
“为什么?!”
终于忍受不住的箬莎发出充满愤怒的喊声,她无助的慢慢瘫坐在地上,这个时候身上的铠甲带给她的不是荣耀和勇气,而是难以承受的沉重。
外面城墙上由远及近传来的隆隆脚步和呼喊声,马希莫透过门上的缝隙看着外面正沿着堡墙快步走来的几个人,他也很快认出了领头的那人,这让修道士觉得事情真是糟透了。
“小姐,如果你不想逃跑我不会拦着你的,不过我的主人肯定不希望你落在外面那些人的手里,”马希莫不顾一切的拉起箬莎,可她身上的铠甲却咯得他的胸口发痛“快和我走,找个地方把这身鬼东西脱下来。”
马希莫用力扯着箬莎向塔楼通往山崖里的甬道跑去,可没走出多远,他就停下来愣愣的看着眼前分别通向不同方向的两条岔道。
“咱们怎么走,我不认识路。”
“跟我来。”
箬莎忽然加快脚步,虽然身穿着铠甲,但因为这原本就是当初凯泽尔为了让她高兴特意定制的装饰甲胄,很多地方不但做的很薄,甚至还用了更多的丝绸蕾丝做为陪衬,所以尽管累得不轻,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向前走。
她似乎已经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当她快步先前走去时,金色的长发不住飘扬,湖蓝色的眼中闪着坚决的光芒
“我不会被他们抓住的。”
箬莎毫不犹豫的扔掉了装饰着宝石的头盔,当她扭头看向马希莫时,修道士觉得她的目光甚至比之前还要明亮锐利。
“可我们现在怎么办?”马希莫不安的问“那些人肯定正在到处找你,如果让他们找到可就糟糕了。”
“我知道,我不会被他们抓住的。”箬莎这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相信没有人能懂得之前那几乎把她彻底击垮的打击对她意味着什么,甚至箬莎自己都觉得奇怪,在经过了最初几尽崩溃的迷茫之后,她忽然觉得有种彻底放开的轻松。
箬莎带着马希莫沿着在山壁上凿出的甬道向高处走着,时不时的有些岔道里会有人影闪动,箬莎就依仗着对城堡的熟悉机警的选择躲避的地方,而随着越往高处走,马希莫的心却越是跳得厉害。
“他们在找你,城堡里的人都在找你。”听着那些经过人大声喧哗的喊叫声,马希莫愕然的看着箬莎。
“他们肯定是奉了凯泽尔的命令,”箬莎轻轻叹口气“除了奥多涅那种外来的人,本地人对我们家族都很忠心,虽然他们放腓特烈的人进了城堡,可如果没有凯泽尔的命令他们不会听话的。”
“那可太糟糕了。”马希莫沮丧的嘟囔着,这时候他已经后悔为什么要救这位伯爵小姐了。
“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我的哥哥,我们现在是敌人了。”箬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了句,然后她头前带路向着甬道顶上一间房子走去。
“我的上帝,你不会是要把里面那几个人放出来吧,”马希莫难以置信的看着箬莎“别忘了就是你把他们关进去的。”
站在门口,箬莎回头看了看修道士:“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说完,她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了那扇房门。
当看到站在门口只带着一个人的箬莎时,正在房子里来回走动的奥多涅有些发愣。
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喧闹,所以也知道城堡里发生了意外,这个时候他正在琢磨怎么趁机逃出去。
“看看谁来了,我的伯爵小姐。”
虽然惊讶与箬莎的出现,奥多涅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忘不了那几支火枪带给他的震撼,甚至他在怀疑这是不是箬莎给他设下的圈套。
“城堡被腓特烈公爵的人侵占了,”箬莎毫不隐瞒的说“他们正在找我,我需要有人能保护我离开,我也会报答你。”
奥多涅奇怪的看着箬莎,他一时间无法猜出这是不是真话,当他仔细倾听外面时起时伏的声音终于确定箬莎说的是真话时,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戏谑:“小姐,如果我把你交给公爵的人,难道不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吗?”
“我母亲给我的领地,”面对威胁箬莎毫不惊慌“帮助我离开,你能得到我母亲给我将来做为嫁妆的领地。”
奥多涅满是讥讽笑容的脸霎时一僵,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箬莎,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我会写下证据,科森察家的人言出必行!”箬莎骄傲的说。
稍微一愣,奥多涅点了点头:“成交!”
第四十六章 洞穴之间()
凯泽尔站在城堡院子里的台阶上,看着聚集在下面的人们。
这些人他每一个人都认识,而且其中很多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以前每次站在这个台阶上时,他都觉得很自豪,因为他是科森察家的人,更是科森察领地的继承人,这让他相信总有一天这里的一切都将归他所有。
可现在凯泽尔却一脸沮丧,甚至觉得站在这里更是种难言的屈辱。
在他旁边,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正慢悠悠的转悠着,虽然看上去这个人显得并不凶残,而且还很有教养,但凯泽尔却很清楚这个人的可怕。
“我注意到您的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那个黑衣男人在凯泽尔耳边低声说“我想这是因为你毕竟还不是科森察的领主,所以我也许我应该让人把伯爵大人请出来。”
“不要打扰我父亲,”凯泽尔愤怒的低吼,当他看到那人毫无表情的眼神时,凯泽尔顿了顿终于用带着哀求的声调无力的说“求你,放过他吧,他已经老了。”
“可他还是科森察伯爵,”黑衣男人压低声音重重的说“如果不想我去打扰你父亲,就让他们把你妹妹交出来,我知道她一定还在城堡里。”
“我不知道箬莎在哪,”凯泽尔喘着粗气,他看看下面那些看着他的人们摇着头“我妹妹很聪明的,你们抓不住她,而且你们现在已经有了我。”
“还不够我的少爷,”黑衣男人笑了笑“大概你还没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你们的城堡是被波西米亚人围攻的,而我们是来帮助你的,可是如果科森察的领主和它的继承人被发现已经死了会怎么样,你认为国王或是任何人会因为你们的死去费心的寻找凶手吗?”
“你疯了,你的人并不多,如果你敢这么干肯定逃不出科森察,还有科森察的守卫队一旦回来你们就逃不了了。”凯泽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他不相信腓特烈的人真的敢杀他们父子,可想想他们连派出波西米亚人都做得出来,他却又不敢肯定了。
“波西米亚人会对付你们的守卫队,”男人笑了笑“至于你和你父亲,如果你们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并不介意会使用最激烈的办法。”
凯泽尔屏住呼吸紧盯着黑衣男人的脸,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这人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因为他实在不相信腓特烈敢做出这种事。
可他却失望了,黑衣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那样子完全看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正因为这样凯泽尔反而心里没了底。
“我忘了告诉你,你们在阿格里河平原上的储粮地现在应该已经被波西米亚人占领了,”黑衣男人才想起来似的说“这个时候即便是莫迪洛伯爵也救不了你们,而且你们认为失去了储粮地,还会有谁再帮助你们吗?塔兰托伯爵?你认为他会了你们而得罪公爵吗?”
凯泽尔觉得胸口有些发重,他喘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这没有用,那种沉重压得他越来越难受。
他知道黑衣男人说的并没有错,尽管是那不勒斯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但科森察家的荣耀却早在这许多年的动荡中悄然殆尽,现在科森察家剩下的就只有对多年前那些光荣的追忆。
如果这时候再失去对阿格里河储粮地的掌握,那么即便他的家族真的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也的确不会有人真的关心。
毕竟在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各种可怕事情太多了,一个科森察家的灭亡,根本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你为什么还要找箬莎,你已经抓住了我,”凯泽尔最后一次试图为箬莎做些努力“你还想要什么。”
“我只要你的妹妹,”黑衣男人说到这的时候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你难道真的没有考虑过和公爵联姻吗?”
“你是说让箬莎嫁给阿尔弗雷德?”凯泽尔问。
“也许还有更合适的人选,”黑衣男人说完用手拍了拍凯泽尔的肩膀,然后这才转身看着下面的人群“科森察人,我要你们立刻把箬莎·科森察交出来,这不是我的命令,而是你们的领主,科森察伯爵继承人的命令。”
说完,他向前轻轻推了推凯泽尔。
看着下面的人,凯泽尔舔着发干的嘴唇,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真的成了对所有人的命令,而在这么多人的搜捕下,箬莎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想想你父亲,想想你的领地。”黑衣男人在他身后低声说。
凯泽尔的心头一跳,男人的话让他下了决心。
“找到箬莎,”凯泽尔的话一出口,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哄闹“都听着找到我妹妹,不过不要伤害她,把她带回来见我。”
“如果箬莎小姐反抗呢,”人群里有人大声问“小姐经常去打猎,她甚至还穿了件铠甲,如果她不肯回来怎么办?”
“不许伤害我妹妹!”凯泽尔愤怒的吼叫着“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敢伤她一下,我发誓不论他逃到什么地方我都会找他。”
说完,凯泽尔扭过头狠狠的盯着黑衣男人,似是在告诉他这些话就是对他说的。
“我也不希望看到箬莎小姐受伤,”黑衣男人向前两步看着下面的人“不过你们你们不能把她找出来,我保证你们所有人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黑衣男人向凯泽尔摆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去看望一下你的父亲伯爵大人了。”
凯泽尔脸上露出了苦涩,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只是这个人手里的傀儡,只等他们再找到箬莎,也许科森察家的命运就真正的彻底决定了。
箬莎沿着山壁上突出的一块石楞侧着身子先前走着,在她脚下不到半步的地方就是一片陡峭的斜坡,如果从这里掉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后半生一直躺在床上等死了。
“科森察还有这种地方,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跟在后面的奥多涅小心沿着山壁走着说到“一条通往外面的秘道,不过我们为什么不从城堡里面进去?”
箬莎回头看了看奥多涅:“因为现在不但有上百个人在到处找我们,而且秘道也已经被我封死了,所以我们需要从这边的山坡爬上去,然后再进去。”
说到这,箬莎又看了眼用略带玩味的眼神打量她的奥多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认为也许从一开始科森察家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你,否则也不会不告诉你有这条秘道,但这是科森察家延续多少年的秘密,也是靠着这个科森察家才躲过了好几次灾难。”
奥多涅撇了撇下巴:“放心吧小姐,我只关心你是不是会遵守诺言把许给我的领地交给我,至于这条秘道现在看来已经一钱不值了。”
“可你还得庆幸它能帮你得到一块领地,特别是庆幸它不是在地下。”
奥多涅要再说什么,稍微靠后一些的马希莫忽然说:“小姐,那个波西米亚人!”
“什么,波西米亚人怎么了?”
“他们会找到那个波西米亚人的,然后他们会把秘道完全打通,如果那样我们就会被堵在秘道里。”
马希莫的话让箬莎的脚步不由一顿,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如果不是旁边的奥多涅手疾眼快,甚至有些危险了。
“如果是那样,就只能算我倒霉了。”箬莎用很低的声音自语。
如同箬莎说的那样,科森察的秘道是由城堡后面的山势自然形成,这的确是件足以值得庆幸的事。
这是因为虽然异常险峻,可隐藏在两片峭壁之间的山缝并非完全封闭上山缝当中的。
而科森察家祖先早年间也因为想到了秘道两边的出口可能会因为意外而被封闭起来,所以在一段与山体相连的堡墙外檐,悄悄建造了一条不为人知,可以通向峭壁上最近一条山缝不为人知的捷径。
这条捷径也许是几块突出在城墙外的不起眼的城砖,也许是看上去摇摇欲坠可踩上去却异常坚固的廊顶边檐,只是这条路的确是太危险了,以至当走上上面时,马希莫不止一次的暗暗发誓,只要能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他一定当个真正的虔诚修道士。
箬莎对这条路是否真的能连接到山缝上的出口也完全没有把握,她既没有走过,甚至在没有找到这条路的入口时,连这条按科森察家的祖先的吩咐,只有在最危急时刻才能使用的捷径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有些担心。
现在她走在最前面,只能不停摸索着先前走,时不时从她们头顶或是脚下的走廊甬道里经过的人群会迫使他们停下来,直到那些人走远才能继续前进。
“也许该把你交给公爵的人,”奥多涅忽然伸手抓住要向前迈步踏上一条长长檩木的箬莎的手臂“公爵应该不会吝啬的,毕竟连凯泽尔都出卖了你。”
箬莎看着脚尖下狭窄的檩木,只要稍微走偏一点就有可能会掉下去,然后她慢慢转头看着奥多涅:“可公爵不会给你一块领地,而且你认为只要我活着,我会放过出卖我的人吗?”
奥多涅看着箬莎认真的神情慢慢放开了手,他望着小心的沿着檩木向前走的箬莎的背影,玩味的一笑:“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出卖你的人。”
山壁就在眼前,脚下也变得渐渐好走起来,箬莎知道最艰难的一段路已经过去,当她的手抚摸到山缝中堵着的一片凹凸不平的碎石时,她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把这些石头挪开。”箬莎吩咐着后面的人,然后趁着奥多涅招呼他的手下,箬莎飞快的把手上戴着的一个戒指塞到了马希莫手里。
马希莫嘴唇稍一动就赶紧闭上,他一边装着忙活一边悄悄看了眼箬莎。
箬莎没有出声,她知道就如她并不信任奥多涅一样,这个前任骑士队长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