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会醒,是因为感觉到了一阵寒冷,还有就是他做了个荒诞无比的梦。
在梦里他再次看到了他的妻子如同当初他们结婚时一样坐在了宝座上,不过她头上戴的似乎是王后的冠冕,而在她的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阿方索纳闷不已。
那个人时不时的侧过身去亲吻箬莎,而阿方索却知道那绝不是自己,可他又难以想象会是他认为的那个人。
阿方索试图看清那张脸,所以他不停的向前走,当那个人的容貌终于进入他的眼帘,以至他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时,他醒了。
比利谢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所以仆人们之前已经关上了窗子,但是现在窗子被风吹开了,透着少许冷意的山风从窗外吹进来,年轻的国王慢慢睁开了眼。
一个个子不高的身影就在床边,那个人好像站立不稳似的斜靠在床头,他的身子半倾着从上面笼罩在阿方索的头顶,挡住了他身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
阿方索隐约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整张脸疤痕纵横,皮肉凹凸不平,那样子就好像是曾经被什么野兽生生撕烂然后又拼凑起来似的。
阿方索张开嘴发出一声惊叫,可随即就发觉他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声音只能在喉咙里不停的滚动却怎么也无法吐出声来。
阿方索颤抖着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但是他的胳膊又被压住,然后他惊恐的看到那张好像从地狱里冒出来的面孔向他靠近,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些急促的在他耳边不停的低声说着:“听着你必须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知道你是国王,可是上帝没有选择你,所以你是不幸的,你的死不会让我堕入地狱的,因为我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
阿方索不住挣扎,他想要爬起来可却全身无力,想要大声求救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口鼻,只是阿方索感觉得出那个人虽然力气很大却又好像使不上劲,这让他的挣扎得更加用力,同时他拼命摆动手臂试图用拳头砸动身边的床柱弄出些声响,这让他不停的挣扎试图摆脱可怕刺客的毒手。
“他们不会让你活着的,所有人都不会让你活着,你就是他们的绊脚石,你注定了要死的。”
腿上的阵阵疼痛让疤痕男人眼前眩晕,他知道这是因为过于用力把不久前用烙铁烫合的创口崩开了,不过他顾不上这些,正如他所说,那么多人希望这个阿尔弗雷德死,而现在最希望他死的就是疤痕男人自己。
阿方索依旧在挣扎,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身子不住扭动,脑袋因为被捂住口鼻紧紧按在了枕头里,他的胸口在剧烈颤抖,可是却已经再也没有力量摆脱那双魔掌。
忽然,刺客捂着他口鼻的手稍微松了松,大股的气息猛然灌进他的口鼻,阿方索的眼前冒出了金星。
在刺客扯过枕头紧紧捂在他的头脸上的一瞬间,阿方索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咕噜的声响。
如果刺客能够听懂,他会听到阿方索这样问:“是我的妻子要你杀我吗?”
可惜阿方素的这个疑问显然没有机会发出,而疤痕男人则只想着尽快完成这件对他来说事关生死的任务。
枕头紧紧压在阿方索的头上,用力,不停的用力,国王的挣扎变得慢慢无力起来,最后他的双腿在床上胡乱蹬踹几下,终于随着向下一塌,整个人再没有了声息。
房间里只有疤痕男人粗重的喘气声,他先是试探着松开枕头,察觉到国王的确没有了声息后,拿开枕头露出了一张大张着嘴巴,双目圆睁的狰狞的脸。
“国王是尘世的主宰,却依旧无法逃避这个世间最高的法则。”男人在胸前划个十字,他有些艰难的把枕头放在阿尔弗雷德的头下,然后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拄着咬着牙向门口挪去。
房门敞开,一个半个身子斜靠在门上的卫兵缓缓倒下,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根弩箭。
男人小心的向走廊里看看,国王的房间门口原本有两个卫兵,但是其中一个却在不久前忽然找借口离开了,疤痕男人不相信那是巧合,他只知道莫迪洛伯爵在那不勒斯果然有着令人生畏的权势和影响。
男人小心的沿着走廊向前走,他不知道接下来在某个拐角或是哪根柱子后会不会就突然冒出个什么人,热后用锋利的短剑割断他的喉咙。
虽然知道这很有可能,但是他却没有选择,如果想要活下去他必须按伯爵吩咐的去做。
让疤痕男人感到意外的是,他按照莫迪洛伯爵吩咐的路线悄悄离开的一路上都是那么安静,虽然有卫兵经过,但是却都被他很巧妙的躲开,当他终于沿着一条黑暗中的夹巷走出来时,看到是站在月光下的一个身影。
“大人。”疤痕男人低矮的身形又向下微微矮了些,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莫迪洛伯爵。
“做好了?”伯爵抚摸着身边马匹的鬃毛问,看到男人闪动的眼神,莫迪洛走过去伸手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我在问你话呢。”
“是的,我完成了您吩咐的事。”男人颤抖着回答,尽管他曾经是最凶残的强盗,尽管他曾经干过太多可怕的事情,可是在这个人面前他却始终卑微胆怯,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可怕,这让他甚至忘了断腿的疼痛颤抖着说“大人您答应过我……”
“我答应过你放你自由。”伯爵说着松开他,抽出块手帕嫌弃的擦了擦手“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谢谢您大人。”
疤痕男人踉跄着刚刚向前走出几步,忽然被从身后传来的“站住”吓得猛的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伯爵。
“你曾经袭击过蒙蒂纳伯爵对吗?”莫迪洛问,看到疤痕男人脸上的伤疤似乎在颤抖,伯爵走上去几步继续逼问“对我说实话。”
“是的,不过那都是为了赚钱,您知道我们后来过的很糟糕。”疤痕男人躲避着伯爵的眼神。
“你这伤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告诉我是在哪?”
听到伯爵的询问,疤痕男人眼中先是露出愤怒和仇恨,可随后好像想起什么立刻变得满是恐怖。
“是在距桑罗尼山不远的地方,一个叫谭普拉的镇子上。”男人声调奇特的说,好像是压抑着内心里什么令他无法抑制的恐怖“我们原本要在那里袭击他,可是我们中了圈套,我们很多人一起逃走,可我们没有能逃掉,我们遇到了狼群,所有人都被撕扯成了碎片,那一夜到处都是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全身没有一处是好好的,可我偏偏活下来了。”
莫迪洛伯爵听着男人的话,仔细的看着他那张伤痕纵横的脸,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脸上翻起的道道疮疤。
“我想这一定很疼,”伯爵说着想了想,从手上摘下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这个你拿去,算是你为我效劳的报酬。”
“谢谢大人。”疤痕男人立刻恭敬的躬身行礼,然后很小心的接过戒指,他知道这个戒指将是断了一条腿后再也当不成佣兵的他后半生的依靠,所以他谨慎的把戒指放在衣服里面的暗兜里。
“好吧,你现在可以走了。”伯爵点点头,然后把牵在手里的马缰递给男人“虽然你现在骑不了马,不过以后也许用得着。”
疤痕男人感激的看了眼伯爵,这是他见到莫迪洛后第一次不是用畏惧的眼神看他。
他转过身一瘸一拐的牵着马拄着木棍向前挪去,当他走出几步时,后面再次传来了伯爵的声音:“胡安。”
矮个子的疤痕男人身子一颤,虽然他的名字是那么普通,但是这是第一次听到当初还认识他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在叫他。
叫做胡安的矮个子没有回头,他从嗓子里发出挤出一声闷闷的应声:“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大人?”
“你还记得当初你抱来见我的那个孩子吗?”
伯爵的话让矮个子男人的身子在暗中一颤,他那只拄着木杖的手抖动着似乎想要向身上摸索什么,却又最终没有敢继续下去。
“对不起大人,您说的是什么孩子,”矮个男人说着闭上眼睛,却又不甘的继续说“请原谅不过可能您记错了,我不记得有过什么孩子。”
“是吗,也许真的是我记错了。”伯爵顿了下,就在男人紧张得快要窒息时,传来了莫迪洛的声音“走吧,趁着还没有被人发现离开这,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谢谢您大人……”男人沉沉的说了句,牵着马向前走去。
看着逐渐消失的那个身影,莫迪洛伯爵慢慢放下举起来对着他后背的火枪。
抬头看看头顶的皎洁的月亮,伯爵轻轻吐了口气。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的月亮就和现在一样,胡安把乔治安妮和那个孩子一起送到了他的住所。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如同夜晚降临的天使。
远处,安静的夜色中突然响起一阵充满了惊恐的叫喊声,莫迪洛伯爵回头向城堡方向看看,然后从身边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瓶酒先是喝了一口,然后遥遥的向着城堡的一角轻轻举起:“上帝保佑,女王万岁。”
第六十四章 大侦探再现()
阿尔弗雷德死了。
当听到匆匆走进来的谢尔报告时,被从睡梦中惊醒的亚历山大先是微微愣神,然后慢慢把身子靠在身后的枕头上。
“大人?”
谢尔轻声提醒了下,想要知道伯爵接下来要怎么办。
至于国王的死,这种事情其实对巴尔干人来说不算什么,在他们的家乡,即便是贵族也朝不保夕的日子过的太久见的也太多,谢尔甚至觉得像阿尔弗雷德这样的人居然能当上国王,这只能说他除了运气好会投胎,其他的真是一点长处都没有。
亚历山大微微摆手示意谢尔先离开,然后他才走下床来到窗户边向外面望去。
外面已经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乱糟糟跑来跑去的人,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恐慌不安的神色,连续几个国王的死已经让那不勒斯人彻底慌了,人们这时候只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随着阿尔弗雷德的死,特拉斯塔玛拉家族那不勒斯的一支真的要就此绝嗣了吗?
火光映衬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也映衬出更多的东西,有些人虽然同样忐忑,但是更多的却又有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他们的目光闪烁,当与一些熟识的人相遇时,会露一个相互心知肚明似的神情,那样子像是在相互试探,又像是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箬莎出现了,她显得有些惊慌无措,当她急匆匆跑过走廊时,因为跑的有些快,身上披着的长睡袍轻轻飘起,露出了下面一双光着脚快速踩着地面奔跑的长腿。
阿尔弗雷德的房间早就房门洞开,一群闻讯赶来的大臣和比利谢利的廷臣们站在门外等待着,在王后还有来之前他们是不能随便进入国王房间的。
看到箬莎所有人都立刻低头行礼,虽然她那双不住迈动的长腿是那么诱人,但是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偷望上一眼,稍微有些机灵的人就隐约有种预感,那不勒斯的天真的要变了。
箬莎冲进房间,看到僵硬的躺在床上阿尔弗雷德,她的神色先是一愣接着脚下慢慢缓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虽然他躺在那里,可却好像随时都会突然暴起扑上来,那种虽然死去却透着一股狰狞的神情,让箬莎迅速想到了太多可能去。
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得那张脸,看着他半睁不睁的眼睑,箬莎很想看看下面那双眼睛,这让她在稍微犹豫后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
“陛下,请不要这么做,”大主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甚至抬手轻轻按在箬莎肩膀上阻止了她“国王是在没有进行临终忏悔的时候去世的,这样他的灵魂就没有得到救赎,在没有举行仪式为国王进行洗礼之前是不能碰触他的身体的,请不要忘了您现在已经是那不勒斯唯一的直系王室成员了,您必须为这个王国担起责任。”
箬莎微微回头看向大主教,虽然一直以来通过种种方式她或是她的舅舅已经把大主教拉到了自己一边,但是像现在这样明确的表示对她的支持,还是让箬莎有些意外。
面对箬莎的目光,大主教却只是向箬莎无言的点点头,他说的的确无懈可击,至少在表面上他的话完全是在为那不勒斯王室着想,箬莎的确已经是那不勒斯王室如今唯一的正统代表,如果不算那些旁支,她甚至可以说是距离王位最近的一个。
外面门口又是一阵轻轻骚动,箬莎回头看到了一起走进来的莫迪洛伯爵和亚历山大。
箬莎的目光有一会在俩人身上稍微停留,她想从他们脸上察觉出这是他们当中谁干的,或是他们两个人都参与了?
亚历山大与箬莎的目光相遇,却没有露出什么特意的神色,他缓缓走到距床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看着躺在那里已经僵硬的阿尔弗雷德,然后他望向来到他旁边的莫迪洛伯爵。
“那么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伯爵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这才在走进房间后第一次看向箬莎“孩子我真的很想说这一切太糟糕了,不过这种时候这么说不但没有任何意义也只会让事情看上去更糟糕,国王的身体在腓特烈国王驾崩的时候就已经垮掉了,现在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更好的解脱,至少他的灵魂会归于天堂,而我们还要在这个世间受罪。所以,”伯爵微微退后一步半跪下来“陛下,在这个时候我请求您担负起您应该尽到的职责,那不勒斯需要一位王者,需要一个统帅和将军,所以陛下,我请求您从现在开始履行您应该履行的义务。”
站在门口的贵族们当中有些人露出了错愕,他们不知道这时候是该跟着一起跪下还是应该出声表示反对,毕竟莫迪洛伯爵的行为明显是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些人之所以会主动跟着国王迁都,只是希望在新的首都能尽快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他们很多人也只是想稳住自己手里的权力,所以当突如其来的种种变故发生时,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变故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和权势。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当初的想象,特拉斯塔马拉家族连续两个血嗣后裔的死,让他们闻到了可怕的阴谋味道。
而另一些人则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高兴还未免有些太早,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或许他们并不曾期待什么,但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这些人立刻意识到他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甚至有人在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当女王登基时,自己能凭借着这拥立之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箬莎向亚历山大望去,看到的却是他一直盯着床上尸体的侧脸。
他的脸上有些疑惑,那应该不是装出来的,那么阿尔弗雷德就不是他派人谋杀的了?
箬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纠结这个,而且好像得出了这么个明显是敷衍自己的结论后,她的心情似乎还好了点。
“我的丈夫死了。”箬莎看了眼四周的人,每个和她的目光相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当两个贵妇人捧着一匹黑色的布料走过来时,箬莎轻轻抬手阻止了她们要为她披上代表着寡妇身份的黑纱,而是自己慢慢把那片不祥颜色的纱绫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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