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看到箬莎面露疑惑,亚历山大站起来示意她一起走出房间。
在走廊里箬莎向两端看了看,忽然抬手扳住亚历山大的脸仔细打量,然后用很认真的语气说:“舅舅希望我们能尽快有个孩子,而且他对你居然对我没有变现出丝毫兴趣很不满。”
“我得说我们真有个好舅舅,”亚历山大由衷的感叹了声,然后才拥着箬莎在走廊里一边慢慢踱步一边低声说“如果腓特烈父子出现了意外,而比利谢利的阿方索又不能顺利继承王位,那么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成为那不勒斯国王?”
箬莎想了想,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她因为沉思脚下不由放慢,于是亚历山大松开手停下来,从后面看着一边思索一边向前缓步走着的箬莎。
“腓特烈和阿拉贡的斐迪南是叔伯兄弟,他们有着同一个祖父,他们都是阿拉贡国王,也是西西里国王斐迪南一世的孙子,如果斐迪南真的要吞并那不勒斯,他是完全有这个宣称权力的。”
箬莎说着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她觉得自己不止是正面临一个强敌,更觉得自己经历的兼职如同一场闹剧。
在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付出种种代价后,却忽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在为另外一个铺下道路,想想如果腓特烈父子真的有了意外后,阿拉贡的斐迪南却可以毫不费力的接受这一切,箬莎就觉得胸口鼓胀鼓胀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似的。
亚历山大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箬莎的肩膀,他能感觉出入箬莎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这让他明白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个可怕的妹妹。
“我把那个诺尔梅齐带回来就是了这个,所以如果你不想因为生气浪费时间就听我说,”亚历山大低声提醒箬莎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破坏掉斐迪南的计划,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是否能完全掌握那不勒斯。”
亚历山大的话让箬莎瞬间冷静下来,她走到一张大理石长凳前坐下,望着对面墙上的天使降临的雕像前那些匍匐在地,神态迥异的人物,眼神闪烁,随后缓慢却坚定的点点头。
“我们可以掌握那不勒斯,我可以保证这里的每个人都最终会站在我们一边,因为再也没有比能够让他们瞬间发财和落魄更有力的威胁了,他们甚至会为了能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选择跟随我们,不过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受到更大威胁之前。”
亚历山大点头表示同意,很显然如果阿拉贡的斐迪南真的大兵压境,那不勒斯人肯定会立刻倒戈,就如同当初他们那么快就做出决定选择了腓特烈而不是比利谢利的阿方索继承王位一样,在巨大利益或是巨大威胁面前,那不勒斯人的节操是指望不上的。
“我们需要让那不勒斯人明白,如果他们选择了斐迪南那么他们会失去的东西就太多了,而且除了这个之外,我们也需要有人能帮助我们一起对抗这个强敌。”
“谁,还有谁能对抗阿拉贡人?”箬莎先问了句,接着她心头就迅速闪过个念头“你不会是要找法国人吧?”
“你真是我最聪明可爱的妹妹,”亚历山大说着伸手托住箬莎的细腰把她举起来转了个圈“你猜对了,我们去找法国人。”
箬莎愣愣的看着亚历山大,甚至连他把她放下来都没有开口,而是就那么无声的望着他。
“怎么,你觉得我的这个想法不现实吗?”对箬莎显然满心怀疑的样子亚历山大不以为意的问,看到箬莎默默点点头然后就又无声的看着他,亚历山大只能解释着“你认为如果路易从一个那不勒斯贵族那里听说斐迪南试图趁着他和其他人苦战的时候,抢在前面吞并那不勒斯,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箬莎想象了下,虽然不愿承认却也不能不接受亚历山大的这个猜想。
“他会很愤怒,甚至可能会放弃在伦巴第与对手们纠缠,毕竟他的目的是那不勒斯,而且他也是以继承查理夺取那不勒斯王冠的夙愿为借口出兵,所以不论是从名义还是利益看,他都是不能放弃那不勒斯的。”
亚历山大边听边轻轻点头,他这时候不能不忠心的佩服箬莎,可以说箬莎比他缺少的只是对未来的预见,而不论是智谋还是对人心的把握,随着磨炼箬莎已经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女王了。
“所以如果能挑起查理与斐迪南之间的争斗,对我们来说就十分有利了,”箬莎这时候似乎已经沉浸在对那不勒斯未来局势的推测中,她在亚历山大面前走来走去,时而低头轻语时而又停下来略显激动的说上几句,因为过于投入,她甚至忘了这是在走廊上。
所以当谢尔远远的在走廊尽头的出口看到王妃殿下似乎因为想通了什么事情兴奋的扑进老爷的怀里,然后居然向他唇上吻去时,巴尔干人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淋。
“上帝啊,我看到什么了,这可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下午了。”满头是汗的巴尔干人站在走廊门口提心吊胆的盯着四周,然后他就觉得心脏都快被吓出来的看到伯爵老爷和王妃殿下的舅舅大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上帝,完蛋了,这会死定了。”
谢尔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老爷的舅舅一边疑惑的看着他一边走上台阶,谢尔忽然张开两臂挡住了莫迪洛伯爵。
“对不起大人,不过现在您不方便过去。”谢尔的声调平静,不过态度却显得不用质疑,而看着伯爵大人明显一愣的神态,谢尔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抽鞭子的准备。
不过谢尔认为这样一来应该足以惊动里面那对兄妹,只要老爷能听到,事情就不会变得无法收拾。
只是让谢尔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肯定会反应激烈的伯爵大人先是愣了下,然后微微踮起脚尖似乎想越过巴尔干人的肩膀向走廊里看看,可不等谢尔阻止就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伯爵大人先是抬头看看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天空,再看看四周知了长鸣的王宫院子,然后忽然低声一笑,转身走了。
看着伯爵的背影,谢尔先是一脸疑惑,然后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张开嘴,接着就立刻用手把嘴牢牢的按住。
“天呐,公教徒的圈子可真乱。”
箬莎紧紧依偎在亚历山大怀里,嘴唇紧贴着他的耳边说个不停,她倒并非是非要这个样子和亚历山大说话,而是他们说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
法兰西,阿拉贡,神圣罗马帝国,与意大利众城邦,在这片伸入地中海的亚平宁半岛上,即将开始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漫长战争,箬莎并不知道如果一切没有改变,那么即便她得享长寿,在有生之年也很可能不会看到这场战争的结束。
与此同时,所有即将参加这场战争的人也都不会知道,由于在那不勒斯王宫走廊里的一对兄妹的午后密谈,这场在以后会有着小世界大战之称,长达66年的意大利战争,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奇妙变化。
“我们需要有个人为我们送信,”箬莎似乎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看着亚历山大好像有点难受的动了动身子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故意装作没有注意的继续说“你觉得谁最合适,说起来我倒是觉得马希莫很适合干这个,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或许应该让你的摩尔人再辛苦一趟?”
“乌利乌刚回蒙蒂纳,”亚历山大苦笑了下,他已经猜到箬莎肯定是故意的,只是想想那位正到处抓风反俗的雷欧福德,他觉得还是老实点安全些“而且他也并不合适,不过现在不是正有个最好的人选吗,为什么我们不用他呢?”
“你放心让那个诺尔梅齐去做这件事?”箬莎虽然早已经想到亚历山大留下那个诺尔梅齐的目的,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这让她不能不对那个朱利佩伯爵表示怀疑。
“如果只是传个话,那么他是最合适的,”亚历山大看着诺尔梅齐呆的那个房间的房门慢悠悠的说“可他要是想做蠢事那就由他去,相信我我了解路易,他可不是个会轻易被人耍弄的人,”说到这亚历山大忽然一笑“不过前提是要看那个人是谁。”
第四十九章 法国人要来了()
诺尔梅齐平静的坐在椅子里听着亚历山大的建议,当他在约翰修道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亚历山大让他活下来应该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很可能就是对付阿拉贡人。
不过诺尔梅齐并不在乎这个,当那个阿拉贡人暗杀了王后时,他和斐迪南之间的合作其实就意味着已经破裂了,很显然阿拉贡人试图把王后的死栽赃在他的身上,甚至可能想要利用这个当成出兵那不勒斯的借口,而到了那时候诺尔梅齐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向曾经对他承诺的那样实现诺言。
斐迪南做的出来这些事吗,诺尔梅齐觉得这是不用怀疑都很明显的事实,其实只要想想之前贡萨洛在担任阿拉贡援军指挥官时对那不勒斯人的粗暴无理就可以知道,阿拉贡人是多么的蛮横骄纵,不过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真正让诺尔梅齐担心的,是斐迪南甚至可能还会为了灭口趁机消灭他。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当亚历山大在圣约翰修道院向他透露出要他一起对付斐迪南的意图时,诺尔梅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因为对他来说现在能够让他免于将来被阿拉贡人灭口的唯一办法,就是和面前这个人合作。
只是让诺尔梅齐还多少有些忐忑的,是一想到阿拉贡军队的强大,他对那不勒斯军队能否与斐迪南对抗感到很没有信心。
“伯爵,你是要我做为使者去见法国的路易?”诺尔梅齐沉吟了下才开口问“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敌人,难道你不怕我会趁机出卖你们吗?”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赞同还是反对诺尔梅齐的话,不过站在一旁的奥孚莱依却注意到伯爵的神色中透着一丝颇为玩味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背叛我,那么我也只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值得就完全可以这么干,譬如你可以再投靠法国人,不过我要提前提醒你不要忘了我的舅舅莫迪洛伯爵与法国人的关系十分密切,如果你认为在法国人心目中,现在的你能与身为首席大臣的莫迪洛相比,那么你完全可以这么做。”
诺尔梅齐脸上露出了怒意,他似乎被亚历山大的轻蔑激怒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诺尔梅齐站起来绕着椅子慢慢走着,似乎在寻思亚历山大的建议,就这么绕了一圈后他重新坐下,目光望着亚历山大提出了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保证释放我和我手下的家人,你也知道这些事原本就和这些人无关,我要阿尔弗雷德以摄政的名义公开赦免他们。”
亚历山大琢磨了下随即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些人原本就不是人质,而且如今的那不勒斯也的确不适合大开杀戒,也正是因为这个,亚历山大才会默许雷欧福德弄出那些看上去有些愚蠢的举动的,对他来说雷欧福德与其说是在抓那些到处制造谣言的小市民,不如说是在那不勒斯人当中渐渐确立一种箬莎与王室的形象就是合二为一的印象。
不过这个现在还不能过于着急,腓特烈父子如今都还在,而阿尔弗雷德也依旧还是箬莎名义上的丈夫,要想让人们渐渐承认箬莎的继承权还需要些时间。
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缺少的就是时间。
根据可靠的消息,法国人的舰队经过出人意料的慢吞吞的筹备后,随着路易的御营从尼斯出兵也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
法国人会在多久之后到达那不勒斯,几天还是一星期?
那不勒斯人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不过亚历山大知道事情应该暂时还不会那么糟糕,因为这其中有个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的关键人物的态度,决定着法国人接下来的举动。
在谈妥后安排诺尔梅齐出发的一些琐事交给了奥孚莱依,亚历山大回到了他如今暂时借住的杜伊兰宫。
虽然已经是下午,可乔治安妮夫人还没有起床,其实这是因为她昨天晚上和最近喜欢上的一个花匠厮混的太晚了,以至在凌晨天色已经大亮后,亚历山大还能听到他们那撩人心思的高高低低的声响。
亚历山大怀疑乔治安妮夫人这么做其实只是想要发泄内心中的孤独,说起来这位夫人的一生无疑是个悲剧,她这一生的每时每刻都似乎被别人掌握着命运,大概也只有这种彻底放纵的时候她才能忘掉身外的一切。
而且亚历山大猜测乔治安妮似乎是在有意不想见他,毕竟虽然她未必和那个刚生下来就被人送走的孩子有什么感情,可只要看到他每天以乔迩的名义出现在自己面前,乔治安妮夫人总会因此受到刺激。
这么想着亚历山大回到了他的房间,凑巧的是这里正是之前他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不过这又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和索菲娅一起住在这里的情景。
不知道索菲娅怎么样了,这个念头让亚历山大有点急躁,说起来卢克雷齐娅在怀孕的那段时间有他陪在了旁边,而索菲娅却只能自己面对,这让亚历山大对索菲娅有着深深的愧疚,只是如今意大利的局面让他根本无法抽出身去陪伴索菲娅,而且根据他的设想,大概这种紧张局面要过好长时间无法缓和。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跟着谢尔走了进来,之前亚历山大已经看到过他就在外面等着。
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稍微辨认亚历山大就认出他是老罗维雷身边的一个亲信随从。
“枢机大人命令我给您送一封信,”男人说着撕扯开衣服,从不同的几处夹层里分别小心的抽出几张纸送到亚历山大面前。
到了最后这个人把随身带的一柄刀柄上刻着一句圣经训言的匕首递给了亚历山大。
看着那句训言,亚历山大立刻从房间里放着的相对应的圣经篇幅中找到了那封信的密语索引,然后对照着开始一点点的读了起来。
这封信是老罗维雷给亚历山大的答复,看到首先一句“如果不出意外,你的马希莫将会很快戴上枢机的红帽子”时,亚历山大不由兴奋的握了下拳头。
让马希莫进入梵蒂冈,这是亚历山大计划了许久的设想,现在想想甚至就在他们都还在那不勒斯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只是那时候亚历山大自己何去何从都还没有个具体方向,所以虽然从那时候就有意安排马希莫渐进进入那不勒斯的上层,但是一切都还是那么扑朔渺茫。
而现在,一切却都已经明朗了。
马希莫将会成为枢机,然后他需要几年或是更久的时间稳住他在梵蒂冈的地位,而亚历山大则可以借用马希莫在教廷里逐渐扩大的影响继续他那如今听上去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
除了关于马希莫的事情,老罗维雷这封信里真正要说的是法国人。
亚历山大六世与路易十二之间越来越密切的联系已经引起了老罗维雷的警惕,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亚历山大六世似乎正急于为凯撒组织一支军队,这让老罗维雷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很显然,教皇的儿子对罗马涅的野心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他已经多次在公开场合承认了对罗马涅公爵这个头衔的兴趣,同时他不止一次的表示如果不能通过和平的方式获得这个头像,那么他会踩着所有试图阻止他的敌人的尸体走向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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