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来得及射出两箭就不得不拔出弯刀的奥斯曼人立刻被比他们人数多出不少的波斯尼亚人包围起来,而让奥斯曼人更加陷入混乱的,是那些原来看上去还算老实的车夫们忽然开始捣乱,他们不停的赶着马车到处乱撞,原本就没来得及形成的车阵瞬间四分五裂,被那些人冲进了缺口,有些大胆的车夫甚至开始帮着那些人一起向奥斯曼人发起了进攻。
之前探路的奥斯曼人早已经被后面追上的人砍翻在地,不过他并没有死,在一大堆马腿的踩踏下他居然奇迹的活了下来,只是当他终于爬到一辆车边扶着车身站稳,要费力的抽出腰里的马刀时,却被几个之前他押运的车夫围在了中间。
他们手里有的用来支撑车板的木棍,有的握着短刀,还有一个则是抓着两块有着锋利尖角的矿石,奥斯曼人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敌意,这让他相信只要他稍微动一下,这些人绝对会好不留情的杀了他。
奥斯曼人慢慢把带鞘的马刀摘下来扔到地上,然后他因为身上的伤口流血眼前发黑的慢慢坐了下来。
恍惚中奥斯曼人听到了有人在大声说话,时不时的似乎还有些争吵,不过他因为头昏眼花根本听不清这些波斯尼亚人在说些什么,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那些波斯尼亚人把他同伴的尸体挂在了路边临时树起的十字架上,然后又把车队向着来路的方向赶回去。
这些波斯尼亚人做事很麻利,或者说他们这附近的环境很熟悉,在奥斯曼眼前发黑昏过去之前,他只恍惚的看到车队的背影正消失在他们之前来的路上。
西耶城的人们是在第二天才听说了奥斯曼人的车队被劫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很多西耶人高兴的不得了,特别是平民,有人甚至直接在大街上跳起了舞。
不过西耶的贵族们就未必那么高兴了,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传去,都在的打听这件事是谁干的。
对于奥斯曼矿车队被劫这件事,西耶贵族的心情多少都有些复杂。
他们当然希望看到奥斯曼人倒霉,但是他们也知道这对他们自己未必是件好事。
奥斯曼人的矿车因为袭击受到的损失肯定是要补偿的,而奥斯曼人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来西耶贵族们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西耶贵族们开始暗中联络,他们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或者说是谁不派人和他们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这么件事。
不过与西耶人比起来,西耶的塞克勒就更希望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之前那个探路的奥斯曼人是走运的,原本应该这么流血而死的他居然颇为奇迹的活了下来。
只是他能提供的消息并不多,除了知道那是些波斯尼亚人之外,没有能说出更多的东西。
塞克勒脸色阴沉的听着手下的报告,他的手指不经意的敲打着身下的厚实地毯,在仔细想了许久后拍了拍巴掌。
“去把那个贡帕蒂叫来。”塞克勒的目光阴沉,看到仆人鞠躬退下,他的手指再次敲打起了地毯。
矿车队被袭这件事传来的时候,贡帕蒂正在西耶城的一座小酒馆里喝酒,波斯尼亚的苹果酒是很出名的,至少贡帕蒂觉得并不比蒙蒂纳的葡萄酒差多少。
对贡帕蒂,西耶当地人显然很痛恨,不过一些外来的人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至少这家酒馆的老板并不拒绝做这位出手大方佣兵的生意,虽然因为这个之前还闹出了不少不愉快,但是在贡帕蒂和他的手下亮出了武器后,那些原本准备找茬的当地人暂时消停了些。
只是气氛多少有些压抑,不过当矿车被袭的消息传来时,酒馆里立刻变得沸腾起来。
西耶人不停的相互碰杯表示祝贺,有些还特意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坐在一角的那几个“奥斯曼人的狗腿子”。
而听到消息的贡帕蒂则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大人吗?”一个手下小声的问。
“不,这可不像是大人,”贡帕蒂疑惑的摇摇头“我们都知道大人可不只是为了那么点矿石,这倒更像是波斯尼亚人自己干的。”
贡帕蒂说着向那些当地人看去,可惜他在这里的名声太臭了,否则或许还能打听出点消息。
酒馆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冷风灌进来,但却没见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门口,接着热闹的气氛就一下子冷了下来。
看到站在门口一脸阴沉的奥斯曼人,贡帕蒂知道这是来找自己的了。
塞克勒远远看着身上散发着酒气的贡帕蒂,他想要出声呵斥不过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塞克勒不想浪费时间,矿车被劫这件事固然让他有点焦头烂额,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些波斯尼亚人的大胆“我要你找到那些人,如果可能把他们的脑袋全都带回来。”
“你是要我杀光他们?”贡帕蒂有点迟疑的问。
“对,残酷的,无情的全部杀光。”塞克勒的脸上没有什么恶毒的神色,可他说出的话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意“我知道你是佣兵不是刽子手,不过在这件事上我的命令高于你的荣誉。”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那些人劫走了你的矿车?”贡帕蒂多少有点奇怪,他对这个塞克勒当然没有必要多么熟悉,但是从几天当中的交道上,他能察觉得到这个人并非是个传言中只会用残酷手段统治被征服者的奥斯曼人。
果然塞克勒虽然腔调冷淡,可还是给了他解释:“矿车虽然重要但是这还不能让我下达屠杀的命令,但是这是个很坏事情,这里的人在反抗苏丹的统治。”
塞克勒的情绪略微有点激动,他端起摆放在矮几上的杯子喝口咖啡平复了下情绪,这才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继承我叔叔的职务到这里来吗,就是因为叔叔之前能够用很巧妙的手段安抚这里的人,要知道这是北波斯尼亚而不是南方,就连萨拉热窝都依旧有很多人反对总督的统治,可在西耶我们却可以从当地人手里征收矿石,这一切都是我的叔叔努力的结果,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塞克勒说着目光投向贡帕蒂:“我会一直在这座城市待下去,如果我做得好苏丹甚至可能会允许我的家族一直沿袭这个职务,所以我绝不允许出现意外。”
贡帕蒂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很显然塞克勒更关心的是矿车被劫这件事给他在西耶的地位造成的威胁。
“我会按照你的命令去做,”贡帕蒂回答着“不过那些应该是当地人,而我对这里根本不熟悉。”
“这个你放心,很快我就能打听清楚那些人是谁。”塞克勒对这个不以为意“另外我要你做好准备,出了这种事肯定会有很多人不安分,我不能给他们机会。”
说到这塞克勒泄愤似的用力攥了下拳头,他从地毯上站起来来回走动着。
“找到那些反叛份子,然后把他们全部处死,这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恐吓,必须让波斯米亚人明白他们的任何反抗都会遭到最残酷的镇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老实,我之前对他们是太仁慈了,现在该是让他们真正认识我的时候。”
“可是那些西耶的贵族呢,你不担心他们会反对你?”
“所以才需要你,”塞克勒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贡帕蒂“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些抢劫了我的矿车的匪徒,除非那些西耶人承认自己和那些匪徒有关系,否则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和我作对。”
贡帕蒂默默点头,不过当他从塞克勒的房间走出来后,他对旁边的小卡乔低声吩咐:“去告诉大人,或许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二十三章 卡尼奥拉一家人()
卡尔·卡尼奥拉大公弓着腰迈着步子,手里拿着封信低头看着。
在他旁边,一个随臣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他的神色,大公的脾气已变得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捉摸不透,特别是随着奥斯曼军队即将到达波斯尼亚的消息传来后,他就更加容易动怒了。
“那么说,我们的这位朋友倒是在波斯尼亚没有闲着,”卡尔看完信后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看旁边的随臣“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随臣立刻点点头:“是的殿下,我们的人随时都可以出发。”
“哦,那就好,”卡尔大公脸色略微好了点,他又低头看看手里的信“我们那位来自罗马的朋友最近似乎在波斯尼亚做了些事情,不过这显然还不够,所以我得催一催他。”
随臣默默听着,他知道这时候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他只要负责安静的听着就可以。
果然大公没有停顿,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做。”
卡尔说着目光投向王宫另一边的一片房子,那里是两位公主居住的地方,他的姑姑和未婚妻都在那里,让他感到恼火的,是那里似乎成了马尔奇多维人的独立王国。
包括他的姑姑卡尼奥拉公主在内,马尔奇多维人占据那片房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拒绝卡尼奥拉人进入,他们不但把他们的公主和王子保护得好好的,而且还隐约有要和他这个大公对抗的架势。
“得让他们知道是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卡尔大公低声嘟囔,他脚下加快步伐急匆匆的向那里走去,身后的随臣只能尽快的跟上。
亚莉珊德拉·科·卡尼奥拉公主坐在房间当中的椅子上,虽然这把椅子做工粗糙不是很舒服,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她现在关注的是她们如今的处境。
虽然之前那位罗马来的伯爵帮他们暂时摆脱了困境,但是他们在卡尼奥拉的处境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随着伯爵的离开,他们虽然按大公的吩咐住进了这片房子,而且还暂时得到了安宁,但是一想到最终还是要面对她的侄子,公主就觉得自己这些人的处境依旧堪忧。
佳利王子是指望不上,那是个虽然年轻却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年轻人,现在他每天除了兴致勃勃的打猎,已经快要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至少在他看来既然已经给了卡尔那么大的难堪,那么事情也就过去了。
而她的堂妹,和她同名的马尔奇多维公主虽然还算看得清形势,却也不是个能讨论这种事情的人。
她们都太年轻了,公主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人单势孤,可又没有办法。
卡尼奥拉公主不相信卡尔大公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之前让他丢人的那件事,虽然不是很清楚他后来和伯爵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伯爵虽然离开,可大公却没有立刻动她们,这至少还算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这种局面能维持多久。
大公拜访的消息让公主心头微颤,她一边吩咐人去通知堂妹,一边又打发手下去找佳利王子。
然后她独自一人走出大门,看着已经站在第二级台阶上的大公。
卡尼奥拉的房子大多都是石木混建,哪怕是大公的宫殿也是这样。
所以这里的房子与意大利那种有着宽大平缓台阶的宫殿截然不同,这里的台阶狭窄而又陡峭,纯粹是为了上下方便而没有什么太多的艺术性,所以并不适合主人站在上面迎接客人,
如果是客人,就更不合适了,那样会给人一种不请自来咄咄逼人的感觉。
看到卡尔大公的样子,卡尼奥拉公主心里就不由微微一紧,她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显得镇定,在离侄子几步的第一级台阶的尽头她停下脚步,然后低头向下看着正仰着头望着她的卡尔。
因为后背佝偻,卡尔原本就比普通人显得矮上不少,再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他就只能尽量抬起头才能和他的姑姑对视。
不过大公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那样子一点都看不出之前他们还曾经剑拔弩张的险些拼命。
“亲爱的姑姑,我来是要告诉您那位蒙蒂纳伯爵最近在干些什么,”卡尔不在意的把那封信递给公主“我在波斯尼亚的朋友有关于他的消息,看来他倒是很活跃。”
公主有些不解的接过信,看到上面的内容神色不由微微变化。
“我亲爱的姑姑,”大公脸上的微笑渐渐变得略显恶意“我知道你和你的表兄,我那位尊敬的未来岳父一直在暗中和那些波斯尼亚人勾结,马尔奇多维希望通过他们的帮助获得独立,而你希望你的丈夫成为卡尼奥拉的掌权者,不过我在那边也有朋友,所以你们玩那些小伎俩是瞒不住我的。”
公主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可她紧捏信纸的手出卖了她的情绪,信里的内容让她揪心,一想到自己一家长久以来的打算可能要落空公主不由心里一阵烦乱。
“姑妈,您大概认为我永远不会察觉那些您在波斯尼亚的支持者,而当您听说那个蒙蒂纳伯爵进入波斯尼亚之后,就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了,所以您就写信让那些人开始在波斯尼亚搅风搅雨的,”卡尔说着毫不客气的一把从公主手里抢过信来念着上面的内容“看看啊,就在伯爵离开之后不到4天,北方就出现了好几起袭击奥斯曼人的事情,其中最大的是那个鲁瓦?侯爵,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不过我知道那个人,他就是个天真,好笑还有些愚蠢的波斯尼亚人,还有其他的事,一些当地人也开始袭击奥斯曼人了,我想这些人一定是受了某些人的唆使,这其中应该有你和我那位马尔奇多维岳父的功劳。”
卡尔喋喋不休的说过没完,看到公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干脆向上迈上一级台阶逼着公主向后退开。
“你并不如你看上去那么善良,至少对那个蒙蒂纳伯爵并不善良,”大公毫不留情的讽刺着“当你听说伯爵要去波斯尼亚的时候,你就在打着趁机让你那些朋友行动起来的算盘了,而一旦奥斯曼人因此生气,至少稍微注意他们就会发现有一支外队进入了波斯尼亚的,他们会把所有的罪行都怪罪在伯爵的身上,而你和你那些朋友却轻轻松松捞好处。”
大公的话让公主脸上时晴时阴,她想要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但是咄咄逼人的大公却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么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告诉我你是想帮你那个可怜的堂妹,”卡尔说着瞥了眼闻讯而来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马尔奇多维公主“让我想想,你和你的丈夫是打算成为公国的首相,而马尔奇多维你也希望能紧紧抓在手里,这样你和波斯尼亚人相互勾结的时候就可以用马尔奇多维做为和他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了,不是吗?”
卡尼奥拉公主的脸色阴沉下来,她扭头看看站在门口神色愕然的马尔奇多维公主,再回过头盯着面前的卡尔。
“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派去的那个伯爵为我们大家都做了件好事,”卡尼奥拉公主声音阴沉“那些公教徒,他们正好可以成为苏丹泄愤的靶子。”
“啊!”
一声尖叫从马尔奇多维公主嘴里发出,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直信任的堂姐。
“闭嘴,”卡尼奥拉公主大声呵斥着堂妹,眼中透着说不出的厌恶“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支持你们这些叛徒,你的祖父改宗的时候已经就是个叛徒了,我和你住在一个房子里每天都忍受着你遵循那些该死的公教仪式,你认为这是为了什么?”
“可是你说过是为了帮助马尔奇多维获得独立,可你实际上是要要拿马尔奇多维和别人交换条件。”马尔奇多维公主气愤的反驳着。
“这和你祖父比起来又算什么,和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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