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囤积货物的上人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们不得不用比之前低得多的价钱把手里的货物重新卖给那些来佛罗伦萨收购的比萨人。
当他们还不明白偶尔从一些比萨商人那里听到议论纷纷的“做多”“做空”究竟是什么意思时,一个看似对他们无害,可实际上却正把他们渐渐推向更深的深渊的交易所诞生了。
在那些比萨商人的鼓动下,佛罗伦萨商人开始走进交易所,从那天开始他们就不再只和那些零散的比萨商人交易,而是在交易所的指使下,开始卷入了一个让他们身不由己大潮之中。
12月初,蛰伏许久的杰姆斯·哥伦布终于有了行动。
他开始与罗马的交易所之间频繁来往信件,双方派出的信使甚至有时候隔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再次派出一次。
佛罗伦萨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商品好像忽然间一夜之间就变换了主人,而佛罗伦萨的商人到手的,是比之前不知道缩水了多少倍的一点点回款。
无数的商品被送往更遥远的城市,而根据一些传言,很多地方的市场似乎正因为北方商路的突然阻塞已经出现了恐慌,这些原本堆积在佛罗伦萨正一天比一天贬值的货物,一旦换了主人就忽然变成了畅销品,看着那些被丢弃在仓库里的货物装车运走,再看着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地商人们脸上快要笑开花的样子,佛罗伦萨人的心渐渐跌落到了谷底。
很多当地商人因此彻底破产了,有些则觉得似乎从这异乎寻常的变故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财方式。
但是对绝大多数佛罗伦萨人来说,这一年的年底是最糟糕的,商人的破产,工厂的倒闭,佛罗伦萨街头的乞丐越来越多,同样人们对奢侈的生活,或者干脆说是对有钱人的痛恨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市面上的鱼少了,面包的材料越来越粗糙,蔬菜已经贵得快要吃不起,而更多的人正面临失业的困境。
萨伏那洛拉为他的人民陷入困境而痛苦,他宣布在人民没有解决解饿的困难之前,他不会再吃鱼和肉,每天除了清水和粗面包,他拒绝哪怕多一点的食物。
他每天起的很早,天还黑着的时候就爬上修道院的顶楼做祈祷,他希望能得到上帝启示,告诉他究竟怎么做才能挽救他的人民。
但是这并没有能让佛罗伦萨从困境中摆脱出来,萨伏那洛拉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他甚至有时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但是坚定的信念最终战胜了动摇,他想起了耶稣基督即便在被钉上十字架的那一刻,依旧要经受魔鬼的最后诱惑,同时也想到了彼得在面临死亡时,曾经三次否认基督的动摇,和最终战胜了动摇的勇气与虔诚。
当帕齐来到修道院的时候,他看到萨伏那洛拉的一个追随者恰好从里面出来。
那个人是人民卫士中为首的一个,对他那特有的简朴服饰和挂在胸口的木头十字架并未太过关注,帕齐更注意的是那个人脸上兴奋的神色。
其实每次这些人来见执政官的时候都会很激动兴奋,不过这一次帕齐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上帝保佑你帕齐兄弟!”
对面那人主动的大声打着招呼,看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很兴奋,以至对帕齐这种贵族一直有的那些成见这时候也淡了很多。
“上帝保佑你帕德里克兄弟,看来你一定在执政官这里得到了某种启示。”
“我们的领袖是英明的,他是指引我们前进的明灯和航船的掌舵人,”叫做帕德里克的男人激动的说“我的确得到了个启示,说实话我曾经迷茫过,为此我要在以后每天的早启示和晚忏悔里好好反省自己,要把自己灵魂中那满是堕落和私欲的肮脏东西挖出来。好在现在我们的领袖已经告诉了我该怎么做,现在我就去告诉我的那些兄弟们。”
“也许我有点事情可能要麻烦你,”见这人始终处于那种异乎寻常的兴奋之中,帕齐觉得这也许是个好机会“我认识一个人,一个商人,杰姆斯·哥伦布,他似乎因为有些行为失当被你的兄弟们惩罚了,不过这个人现在正在和我们的城市做生意,而如今的佛罗伦萨情况并不妙,我们需要他这样的人,所以我想请你们能允许他写一份悔过书,然后缴纳一笔罚金,不知道……”
“随便你吧,”那个男人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他显然真的很着急,甚至不想多问些什么“我知道那个哥伦布,他是个赚了很多黑心钱的家伙,不过现在他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有更有意义更重大的事情要去做。”
说完,那个叫帕德里克的男人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跳上马,向着远处奔去。
帕齐有点疑惑的看着那人背影,按照他对这些人的了解,他们原本是应该很难对付,更不容易随便宽恕人的。
帕齐想了想摇摇头,虽然哥伦布的事情已经解决,可他还是要去见见执政官。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很难想象佛罗伦萨的最高统治者会是住在一间很憋窄的小房子里。
这里没有华丽的地毯,明亮的穿衣镜,也没有富丽堂皇的壁画和精美绝伦雕塑。
一张木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和床上的一条已经很旧的毯子,这就是佛罗伦萨执政官萨伏那洛拉基诺拉莫·萨伏那洛拉房子里全部家当。
萨齐并不喜欢这间房子,每次走进来他都会有种似乎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今天他却必须来,因为他要为他的仆人密告有人意图叛乱这件事向执政官请求命令。
萨伏那洛拉今年不到50岁,因为多年甘于清贫的生活,他的外表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老些。
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坚定的,特别是现在,当看到萨齐时,萨伏那洛拉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萨齐注意到执政官也很兴奋,或者说那个帕德里克正是受了现在执政官情绪的影响才会那么激动的。
“古尔维奥我的朋友,我知道我们为什么现在会感到这么无力而又痛苦了,我知道我们的人民为什么会感到不满足了,”萨伏那洛拉认真的看着萨齐“因为欲望,因为贪婪和完全失去自我的奢靡,我们必须净化这个世界,更好净化人民的思想。”
“您准备怎么做,我的执政?”尽管对萨伏那洛拉的这些想法早已经感到厌烦,萨齐还是耐心的问。
“净化,彻底的净化,我已经得到了上帝的启示,”萨伏那洛拉对萨齐大声说“我要号召我们的人民把那些引诱他们堕落的东西彻底摧毁,那些以奢侈闻名的地毯,挂饰,那些所谓的艺术珍品,还有那些会引诱大家误入歧途的各种内容污秽的书籍,我将用一把大火把它们彻底毁灭,而这把大火的名字,就叫虚妄之火!”
萨齐愕然的看着萨伏那洛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让他听了不禁毛骨悚然的想法,
不过他知道,如果说之前有些事情他还有所犹豫,那么现在,萨齐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二十章 的结束()
团团雪片飞舞着从空中飘落,细密无声的雪痕随着飘洒的白影在上慢慢勾勒起了层层素色,越积越多,直到把整片世界都包裹覆盖在那银白之下。
这是1497年的第一场雪,大概也是最后一场,因为圣诞节已经过去,再过2天就是1498年了。
这个圣诞节很多人都并没有过好,不过这并非是因为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相反至少对罗马,比萨,那不勒斯甚至是里窝那这些地方的人来说,这个圣诞节过的让他们是既匆忙而又愉快的。
这从甚至到了圣诞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依旧有人在忙着为转天早晨出发的商队做准备就可以看出来。
整个欧洲大陆当然不是只有阿姆斯特丹港,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能最大程度的把商品通过便利的水道运往欧洲内地的港口却并不多,特别是随着冬季的到来,很多港口都会进入漫长的封港期,而即便是到了转年春天,因为北海那特有的冰凌期的限制,即使水道解封,也依旧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不适应航行而受到牵制。
正因为这样,每年在封港期之前很多商人都会抓紧机会备上足够多的货物,人们并不担心这些货物会卖不出去,因为为了对付之后连续几个月的封港期可能会带来的市场上的贫乏,那些内地的经销商人们同样会大量的趸积备货。
但是今年却完全变了,阿姆斯特丹港的封堵彻底改变了欧洲内陆市场的形势,从一开始提前一个月就出现的封堵让原本准备了大量货物的上人们苦不堪言,而当封港期终于到来后,那些商人彻底绝望了。
大批的货物,占压的资金,还有要几个月之后才能脱手的现实让那些商人发疯似的涌向尼德兰的执政府,但是这一切已经晚了,即便有人指认这其中有格罗根宁家的人在操纵,但是已经封闭的港口显然已经无法再启封。
据说被尼德兰人视为好脾气的美男子菲利普爆发了他作为执政后的第一次怒火,他下令逮捕所有格罗格宁家的人,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尼德兰的议会却拒绝为他的这个命令签署认可。
按照议会的解释,不论格罗格宁家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并没有违反尼德兰的法律,他们是用合法公平的手段在进行有效的商业活动,这就首先得到了尼德兰法律的保护。
而执政的命令显然是破坏这种公正经商的行为。
菲利普很生气,他始终认为尼德兰人是对他有好感的,至少议会和他的关系很好,为此他还感到很骄傲。
可这一次,尼德兰执政与议会之间第一次因为意见不同而发生了矛盾。
不过那些被挡在港外的商人并不关心尼德兰人怎么解释他们的法律,对他们来说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是他们最大的劫难,特别是那些并不能长期保存的商品,更是如果不能尽快出手就会变成难以想象的损失。
就是在这种时候,有人说出了比萨,里窝那,或者更远些的那不勒斯这些地方。
另外就是一些虽然也有封港期,可至少要晚上一些的港口,至于说更北方的汉堡那些地方,商人们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因为即便那些港口不会那么早的封港,但是能让他们把货物运往内地的水运道路却都已经早早封河,至于说用陆地运输,还没有人疯狂到会那么做。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以前从没听人说起过的地方也开始渐渐在商人们当中流传开来。
一个叫鹿特丹的,并不显眼的低地地区南方的内河港口,似乎从那里能够让人们把货物送往内地。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焦躁不安的商人当中流传,人们因为不知道究竟哪些消息可靠而显得茫然,有些已经顾不上再去分辩,只能凭借着感觉往自己认为最可靠的地方去,有些则继续漫无目的的等待着,希望能有什么奇迹的发生。
时间在飞快的流逝,12月的圣诞节临近了,但是罗马人却发现除了每年朝圣的信徒之外,今年还有大批的外乡商人涌入了罗马城。
这些人出手阔绰而又待人热情,他们总是想办法邀请能搭讪上每个当地人打听各种消息,然后很多人就纷纷涌向了那个罗马城里如今最热闹的地方,位于图拉真广场后面的那个堤埃戈交易所。
熙熙攘攘,很多人神情激动的挤出来,又有更多的人满脸兴奋的涌进去,堤埃戈交易所正迎来它那即便是教皇也一时间难以比拟的光荣时刻。
甚至当圣诞节到来的钟声响起,按照宗教作息法交易所不得不关门歇业之后,依旧有很多人在交易所外面的回廊里榴莲不去。
堤埃戈披着件厚实的熊皮外套在雪地里走着,他喘着粗气脚步沉重,但是他的内心却雀跃鼓舞,几乎要唱起歌来。
堤埃戈知道自己发财了,以前做梦都没想得到过财富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他甚至很有把握的相信,如今就是巴里阿里群岛最富有的贵族也无法和他相比。
如果是以前也许他已经会满足坐下来开始为自己和后代琢磨怎么过上好日子,但是现在堤埃戈不知足了。
见过了那些身份显贵的大人物,也见到了那些只有传言中才听说过的真正的财富拥有者,堤埃戈也就清楚的明白了他的这点财富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什么,而如今正有一个让他也能跻身那些真正的传奇人物的机会,而且这大概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所以堤埃戈下定决心绝不放弃。
圣诞节之后的2天,罗马城变得更加热闹,除了商人,一些贵族也开始派来了使者,不过这些人不是为了觐见教皇的,或者觐见教皇只是一个原因或是借口,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一个叫免税交易权的东西。
虽然还只是罗马附近的一些地方,但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个免税交易权已经开始在各个城市里传开,而这个词汇顾名思义,就是对自贸联盟对非联盟的市场销售时候所收纳的大额税费。
近的如博洛尼亚,米兰,佩鲁贾,更远处的则有蒙扎和博尔诺,这些地方派来的使者纷纷出现在了罗马,他们涌进了加洛林宫,在通过各种各样的途经关系纷纷向教皇表达了他们对自贸联盟的愤怒和不满之后,他们期待着能通过梵蒂冈,给那个狂妄的贡布雷一个深深的教训。
毫无疑问,自贸联盟的差别税费,深深的激怒了那些领主们。
而当这个消息传到马力诺宫时,亚历山大正就看着箬莎站在她那副硕大的画像前欣赏画里的自己。
盔缨高耸,披风飘扬,紧握枪口的玉手修长完美,而微微扭转身子望着前方的双目中则露出坚毅的神光。
亚历山大认为米开朗基罗在刻画箬莎的时候似乎有些想当然了,他并不认为现实的箬莎是那种如同一个女战神般的形象,他甚至觉得画像上的箬莎未免有点太过英姿飒爽了些。
至少现在,虽然穿着与画像中完全一样的盔甲,甚至手里特意应景的握着火枪,但是被他搂在怀里箬莎是温柔而又洋溢着热情,而不是如画像上那样看上去显得勇敢而又高洁。
“我很喜欢这幅画,”箬莎说着扭头看了看眼亚历山大“它让我觉得自己很强大,甚至有点强壮。”
“这两点我都不喜欢。”亚历山大说着轻轻用手碰了下箬莎扣在肩上的甲肩,随着搭扣被挑开,甲肩连着披风一起“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们好像赚了很多钱,”箬莎继续说“莫迪洛舅舅的来信里说国王这段时间对他很殷勤,对,就是用了殷勤这个词。”
亚历山大知道箬莎说的国王是那不勒斯的腓特烈,不过他对那个人没什么兴趣。
说起来腓特烈的王位来的很侥幸,他在侄子病死之后顺利的继承了那不勒斯王位,然后略施手腕就把前任王后乔安娜从那不勒斯赶了出去,这让他不免就多少有点得意忘形。
因此当凯撒到那不勒斯为卢克雷齐娅与阿方索的联姻奔走的时候,腓特烈对凯撒的态度其实并不很好。
他不但拒绝了凯撒暗示希望娶他的女儿的愿望,而且对于教皇的联盟表现的也不是很热心,如果不是担心阿拉贡军队撤走之后法国人可能会卷土重来,他甚至可能都不会同意这门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的联姻。
现在比利谢利的阿方索已经成了罗马城里的笑柄,腓特烈对这种局面应该是很恼火的。
“腓特烈现在希望我们的自贸联盟能更多的照顾那不勒斯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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