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面具人向前一跃,身影消失在了窗外。
“上帝,但愿这一切快点过去吧,”阿方索无力的靠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他的确很迷恋罗马的奢华与繁荣,更羡慕那些手握重权的梵蒂冈的显贵,但是罗马发生的各种眼花缭乱的事情也让阿方索暗暗心惊,现在他虽然不知道面具人会用什么办法为他解决眼前的麻烦,但是他还是那个人能成功。
或者,那个人在解决麻烦的时候送掉性命,也许这就更好了。
克立安已经走了很久,或者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或者干脆有可能出了意外,毕竟如今这年头一个人要出点什么意外并不稀奇。
而如果面具人再出点事情,那么即便这些人背后还有其他人,可要再找上他就需要很长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够他利用从犹太人那里得到的钱开路,为通向枢机的位置有一番作为。
到了那时候,即便那些人再来找他,也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了。
毕竟和一位正急需帮助来自外乡的红衣主教比较起来,作为身份显赫的枢机,他就能向那些人提出更多条件,甚至可以要他们帮助他他向教皇宝座冲击。
“上帝保佑,但愿一切顺利。”
阿方索走到镶在墙上的十字架前低声祈祷,并不知道在距他窗户不远的一条小巷里,刚刚离开的面具人又再次返回。
那双望着主教卧室窗户的目孔中,正闪动着森森寒意。
这一夜,罗马城里很多人彻夜未眠。
第六十七章 如风,如火,前世今生()
“不!”
一声透着愤怒的吼叫从卢克雷齐娅的卧室里传出来,这让站在她房间外的德·米拉夫人轻轻抚了下额头,她回头看向和她站在一起的儿媳,看到茱莉亚·法尔内略显低矮的领口里露出的一小片青紫,德·米拉夫人伸出手轻轻在茱莉亚的那片肌肤上抚摸了一下。
“看来我们的教皇还很年轻,至少在床上的激情并不比过去差,”德·米拉略显调侃的说了句,看到儿媳微挑了下眉梢,她又不提醒到“不过你必须小心,据我所知有很多女人正在打算取代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能让教皇对女人感兴趣,这段时间足够那些女人打主意了。”
“难道您不想进去劝劝卢克雷齐娅吗,她已经闹脾气已经一整天了,”茱莉亚·法尔内对婆婆居然对卢克雷齐娅这么不闻不问感到有点意外“她一直吵着要去见那个贡布雷,可今天就是比利谢利公爵派来使者和她见面的日子了。”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德·米拉夫人不以为意的说“如果那位公爵真如他的妹妹说的那么英俊而又让着迷,我想用不了多久卢克雷齐娅就不会在对那个蒙蒂纳伯爵有兴趣了,你很了解她,所以应该知道越是反对她越会固执的去做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件事让她自己改变主意。”
茱莉亚·法尔内想了想,然后不得不承认她的婆婆说的很对,以多年来和卢克雷齐娅最朋友的经验看,用倔强对倔强的确不是对付波吉亚的人最好的办法。
房门打开,凯撒脸色阴沉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一脸笑意似乎满是“我已经提醒过你了”的表情的德·米拉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只能稍一点头致意,然后大步离开。
“教皇需要和那不勒斯王室缔结更牢固的联盟,为了这个一个夏桑还不够,”茱莉亚·法尔内对婆婆小声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够,那个夏桑显然在这当中没起什么作用,梵蒂冈与那不勒斯的关系也一点没见改变。”
“是呀,否则那位迄今为止还住在马力诺宫的王后也早该离开罗马了,”德·米拉夫人对儿媳妇的话倒是很赞许“不过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同样是亚历山大六世的儿女,但是卢克雷齐娅与杰弗里在亚历山大六世心目中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杰弗里,亚历山大六世除了质疑他是否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外,他更厌恶的是杰弗里那永远一副熊孩子的性格。
这就注定了杰弗里不可能得到亚历山大六世的喜爱,哪怕是为了他找了夏桑这么个不论出身还是嫁妆都很让人满意的妻子,可对杰弗里本人,亚历山大六世是自始至终都不喜欢的。
而卢克雷齐娅却是亚历山大六世最宠爱的女儿,所以即便是出于利益为她找个丈夫,也是要这桩婚事足够能配得上她才行。
现在看来,那不勒斯的重要要比当初杰弗里与夏桑结婚时重要了很多。
“教皇,不喜欢那个贡萨洛,所以他希望通过与那不勒斯联姻,共同对抗阿拉贡的斐迪南。”
做为教皇的情妇,茱莉亚·法尔内除了有着不俗的容貌和令人陶醉的身段,同样有着聪明的脑子。
“也许该是你进去劝劝我们的公主的时候了,”德·米拉夫人努了努嘴“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卢克雷齐娅和那个贡布雷有什么纠葛。”
“当然了妈妈,那个人可是亲手杀了我的哥哥。”茱莉亚·法尔内说完迈步走进了卢克雷齐娅的房间。
卢克雷齐娅的房间是奢华而又充满了当下时尚气息的,色调虽然略暗,可色彩却透着明快的壁画一直延伸到房顶,然后由一幅硕大的天顶画覆盖了整个房间的穹顶,而如果亚历山大有幸能深入这座闺房,就会发现墙上挂着的那些画作当中,很有几幅是在后世颇有名气的艺术珍品。
房间的主人这时候却仰躺在榻上,她的一条手臂枕在脑下,另一条胳膊自然而然的垂下来,指尖几乎碰到了地面,她因为身子上仰而胸前微微隆起的峰峦又和平坦的小腹形成了高低起伏的丘陵,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令人着迷的魅力。
茱莉亚·法尔内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景,这让她停下来看了一会才走过去。
她轻轻捧起卢克雷齐娅的脸颊,然后微微摇着头:“你可真美,要知道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迷上你的。”
“即使不美也会有人‘迷上’我的,只要我的父亲是教皇,”卢克雷齐娅有些恼火的说“凯撒要我去见那个比利谢利公爵的使者,而且还答应让他带走我的一副画像,可我不想见那个人。”
“你这是忘不了蒙蒂纳伯爵吗,”茱莉亚·法尔内皱起了眉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对那个人执迷不悟,要知道他原本就是个乡下小领主,就是他现在的爵位也是因为和那个巴伦娣·德拉·罗维雷订婚才得到的,这么一个人怎么值得你为了他,和你的兄弟发生争吵。”
“茱莉亚,我不许你那么说他,”卢克雷齐娅一下坐起来,有些生气的从自己身上打掉茱莉亚·法尔内的手,可看到好朋友露出不快,又赶紧拉着她和自己并排紧挨着坐在一起“你不了解他,茱莉亚我知道他杀了你哥哥所以你恨他。可这是两回事,他对我很好,哪怕是在他劫持我的时候我也能感觉的出来他对我很好。”
“他只是迷恋你的美貌,相信我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喜欢你的,那个贡布雷也一样,所以他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而且他还一无所有,和他比起来比利谢利公爵可就好太多了。”茱莉亚·法尔内不屑的说“相信我,比利谢利公爵年轻又漂亮,只要看看夏桑的容貌你就可以想到她的哥哥肯定也不差,而且他还出身高贵,这点上说那个贡布雷根本没法和他比。”
听着好朋友一个劲的不停的说着,卢克雷齐娅既有点恼火又有些茫然,她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劝着她接受那位据说年轻英俊而又有着让人着迷气质的公爵,这让一向容易动摇,而又没有主见的卢克雷齐娅不禁渐渐有些茫然了。
就在卢克雷齐娅遭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劝说不知所措时,亚历山大也正面临着少有的压力。
从对犹太人的调查,到牵扯出法尔内家,然后又是越来越多的罗马贵族家族被牵扯进来,亚历山大感受到了几乎来自罗马城各个角落里的压迫。
除了梵蒂冈的红衣主教们,更多是来自贵族们的抵触,亚历山大能感到市政厅里很多官员已经开始躲避着他,而他给城防军下达的命令,也开始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抵制。
“看来我们惹恼了很多人啊,”亚历山大看着由摩尔人和巴里阿里商人一起准备出的调查结果,对站在对面的乌利乌说“这些罗马贵族们希望我们不再追究他们与犹太人之间的交易吗?”
“老爷,也许那位维齐尔老爷告诉你关于犹太人的消息,并不是想要帮助您,”乌利乌觉得不能不提醒亚历山大了,虽然他对做生意并不懂,可从那个巴里阿里商人的不安中也能看出事情很麻烦了“老爷,我们开始只是要找出杀死乔瓦尼的凶手,可突然间我们似乎成了整个罗马城的敌人,这可太糟了。”
“更糟的还没开始呢,”亚历山大低声说“想想乔瓦尼都是因为这个送掉了性命,你就可以想到这些人在罗马有着多么巨大的力量了。”
亚历山大的话让乌利乌瞬间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不禁微微一阵嚅动。
“那些犹太人真的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让人为他们杀掉甘迪诺公爵?”
看着摩尔人疑惑的脸,亚历山大摇摇头:“他们没有那种力量,但是他们的钱足以能让每一个人做出最大胆的事,而最让我感兴趣的知道是什么吗,”亚历山大拿出一个金币举起来“犹太人自己并不占有这些钱,他们很清楚如果他们自己拥有这么大的财富,带来的只能是无穷的麻烦,他们聪明的地方就是让罗马人的钱听他们的命令,那些犹太人就如同一条条通道似的把黄金从一个地方流通到另一个地方,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不得不跟着他们的这条通道随波逐流的走下去。”
乌利乌似懂非懂的听着,他觉得自己的主人似乎有点着魔了,或许是那些犹太人真的有什么魔法,让亚历山大似乎沉浸在了一个他完全弄不明白的幻想中。
这让乌利乌有些不安也很不满意,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能第一个明白老爷的意图而自豪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忽然不知道老爷在想什么了,这让摩尔人觉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不过好在伯爵小姐带来的一个消息让乌利乌一下子觉得他又可以排上用场了。
“来自比利谢利的使者要见卢克雷齐娅小姐?”乌利乌听到这消息时先巧妙的看了看箬莎,发现她没有任何异样神色后,就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么小姐,这个消息是不是要告诉老爷呢?”
乌利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伯爵小姐说要等上些时候,那么他最晚要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向老爷报告,无论如何不能再晚了。
让摩尔人感到意外的是,箬莎的回答却既不是“等一等”,也不是敷衍似的“尽快”,而是“现在”。
“去告诉你的老爷,如果他还想挽回这件事,那就做好准备,”箬莎淡淡说完,目光瞥向略显惊讶的摩尔人“还有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哥哥的仆人,而我是他的妹妹。”
看着转身离开的伯爵小姐,摩尔人懊恼的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自作聪明不但没得到伯爵小姐的赏识,相反似乎h还引起了她的猜忌。
可问题是,如果他真把她当成老爷的妹妹,那她不是更不高兴吗?
当个仆人,怎么就那么难呢?乌利乌无奈的向亚历山大的房间走去。
波提科宫很久没有客人来了,特别是乔瓦尼被杀之后,除了被悲伤笼罩的阴沉之外,宫殿附近突然多出来的那些卫兵也让原本充满活泼与轻松的波提科宫变得冷清而有压抑。
但是今天这座宫殿却忽然热闹起来,仆人们被要求必须穿上最好的干净衣服,厨子们受到了德·米拉夫人训诫,而卢克雷齐娅身边的几个贴身女仆更是被告诫,必须保证她们的女主人一整天都要好好的,否则她们不止是要受到被赶走那么简单的惩罚。
这一切的原因,是由那不勒斯来的使者将要光临波提科宫。
比利谢利公爵阿方索与杰弗里妻子夏桑兄妹,是如今的那不勒斯国王腓特烈的哥哥阿方索二世的私生子。
虽然如今的国王只是比利谢利的阿方索的叔叔,但是随着那不勒斯与阿拉贡王国的斐迪南之间越来越深的矛盾,亚历山大六世似乎觉得和这位国王缔结更深的联盟似乎是很正确的。
至少他们有着一个都不喜欢的人,贡萨洛。
可以说,如果要亚历山大六世和腓特烈两个人在法王查理和贡萨洛之间选择,他们宁可受查理的欺负,也不愿意面对贡萨洛的颐指气使。
正因为这个,关于卢克雷齐娅与阿方索之间的婚事才得以最终谈成。
按照传统,腓特烈派了一位使者来见卢克雷齐娅,他将要评价这位小姐是否如传说的那样美丽大方而又举止优雅,另外还要适当的调查一下这位小姐是否患有某些或明或暗的疾病,因为这关系到一旦结婚是否能顺利生下健康的继承人。
担负这一重大使命的,是国王身边的一位亲信。
对于这次会面,教皇是抱着很深期望的,而且他相信女儿对这桩婚事应该也是很满意。
比利谢利公爵阿方索年轻英俊,这恰好符合卢克雷齐娅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而与夏桑还算不错的感情,也似乎确保了卢克雷齐娅更容易接受这么一位新丈夫。
至于说那个贡布雷,亚历山大六世并不认为是个问题。
正如诺梅洛说的那样,波吉亚家的人都是多情的,他或者她完全可以在忠于丈夫或妻子的同时,又与情人如胶似漆。
教皇并不反对卢克雷齐娅与年轻的亚历山大有什么背德的举动。
唯一不允许的,就是他们因为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情爱破坏他的计划。
卢克雷齐娅最终在德·米拉和茱莉亚·法尔内的不停劝说中动摇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听说那位公爵年轻漂亮动了心,还是因为亚历山大自从上次拜访了一次波提科宫之后就再也没见人影而觉得失望,她决定接见那个使者。
在她的身边,有个女仆抱着幅用很厚的帷幕遮挡住的画像,这是2年轻她的父亲让著名的画家福多维托画的,卢克雷齐娅并不知道许多年后这幅画将伴随着她那毁誉参半的名声而流传很久。
更不知道,曾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她的这幅画像前久久驻足,为画中人那充满了青春与天真,以及即便隔着画布依旧能感触到的激情所折服。
凯撒静静的站在宫殿一角,他今天带来了一小队卫兵,这固然是为了保证这次见面顺利,也是为了顺便向那不勒斯人展现他在罗马已经渐渐显露出的世俗权力。
随着放弃圣职,凯撒急需获得新的权力,按照教皇的命令他接管了一半的罗马城防军,而据他所知,随着因为调查犹太人受到了那些罗马贵族们的抵制,亚历山大对另一半城防军正在渐渐失去控制,这让凯撒相信只要顺利,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整个城防军都拿到手里了。
凯撒其实有点佩服亚历山大,他居然敢去面对那么巨大的一个漩涡,凯撒觉得即使是他,也不敢轻触那些东西的。
卢克雷齐娅的身影出现了,她在两个女伴的陪同下缓缓走来,只是脸上神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凯撒暗暗摇头,他可不象乔瓦尼那样会看好妹妹与那个贡布雷的未来,所以他连安慰的话都觉得可以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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