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飞快的往返奔跑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毫不间断的从前面传来,这种频繁的传递情报的举动让跟在亚历山大身边的热那亚人感到既新鲜又好笑。
虽然并不否认斥候的作用,但是热那亚人还是认为这种几乎快要让那些斥候累得逃掉的举动有些多余了。
“我们很快就要和我们的主力会合了,他们会在奥拉尔等着我们,到时候会有最好的热那亚香梨酒招待你们。”
骑在马上的热那亚军官用略显傲慢的眼神看了看亚历山大,他心里其实不是太看得起这个借着婚姻捞到蒙蒂纳伯爵的幸运家伙,尽管说起来巴伦娣的容貌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但是她显赫的出身已经足以能让她成为人们最愿意追求的目标之一。
如果不是老罗维雷似乎一直并不是很热衷把这个最喜欢的女儿嫁出去,又怎么会便宜了一个那不勒斯的乡下领主,而且据说还是从西西里岛来的穷小子呢。
“奥拉尔据说是个很富裕的地方是吗?”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问。
“当然,那地方很富裕,”热那亚人舔了舔舌头“那里是从热那亚通向托斯卡纳的要道,所以在很多年前这个地方就很热闹,要知道奥拉尔著名的收获节可是有着很多年传统的,每年人们都会在镇子上选出一位人扮演收获天使,然后男男女女的就会在这位守护天使的祝福之后到田野里去幽会。”
“会有着这种事,这难道不是异教徒的举动吗?”一直在旁边看着手里一份图本的贡帕蒂愕然的抬起头“难道那些女人的父亲就不不管吗?”
热那亚人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说:“那些女人的父亲也同样喜欢这种节日”
热那亚人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一时间四周的人似乎都忘了还有一支几万人的敌军随时可能出现,很多阿格里和波西米亚人都催促着旁边知道关于奥拉尔风俗的热那亚人说说那都是怎么回事。
亚历山大没有和手下议论关于奥拉尔的奇特风俗,他招手叫过贡帕蒂,让他和自己并辔前进。
“你要让你的火炮走的快点。”
亚历山大吩咐着,之前之所以没有强行渡河,除了因为补给之外,那些火炮也是关键。
为了从比萨人手里得到那些火炮,亚历山大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所以他当然不舍得放弃那些火炮。
而如果要带着那些火炮过河,一旦到了北阿尔诺河对岸,就有可能随时都会与米威联军遭遇,在那种时候,火炮反而又可能会成为累赘。
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决定循着河左岸一直向北,只是那些笨重的火炮依旧让整个队伍前进速度慢了不少。
“大人,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改装一下炮车,”贡帕蒂回头看看后面在路上艰难前进的炮车“现在炮车的四个车轮似乎承受不了那么的重的火炮,或者我们应该再增加几对车轮。”
再增加几对车轮?
亚历山大脑海里迅速闪过驮着一门火炮,有着五对车轮的怪物隆隆向前,碾压敌人的情景,然后他看着贡帕蒂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说朋友,你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想想呢,如果你炮车的车轮减少一些,说不定会更好呢。”
贡帕蒂有些不解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不明白在这种时候为什么反而要的减少车轮,不过看着亚历山大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忽然想起了在守卫比萨城门的时候,亚历山大让人改造那门火炮时,脸上似乎也出现过这个表情。
也许减少车轮真的有用?贡帕蒂心里不由将信将疑的琢磨起来。
对于贡帕蒂对火炮炮车的改造,亚历山大不想提出太多的建议,任何一种技术的发展都是有其背景的,亚历山大很难想象这个时候出现一批能够快速射击的武器会发生些什么,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在路上又稍微把猎卫兵的火枪予以改造。
在废掉了几支火枪后,亚历山大用从比萨一个钟表商人那里得到的几个齿簧给火枪装上了个看上去比简单的扳扣更省力也更可靠的机括,看着伴随火枪兵生硬的扣动支在枪杆外边的扳机,火枪瞬间发出声声轰鸣,亚历山大擦掉了手上的沾染的油泥。
“大人,你的士兵射击速度要比其他人快的多,”贡帕蒂诧异的说,他是被枪声吸引来的,当听到密集不停的射击时,原本因为会是连续多排射击的贡帕蒂看着只有三排的或蹲或站的火枪兵的射击之后,不由惊讶得张开了嘴“我甚至可以猜想站在这些火枪兵对面你是多么可怕。”
“不,真正可怕的是你的火炮。”亚历山大看看远处正在忙活的的那些炮手。
因为对亚历山大在比萨制造出的杀人奇迹的信任,贡帕蒂决定冒险试一试两轮炮车。
拆掉炮车中间的联轴,把火炮假设在经过加固的两轮横架上,看着然后把绳索套撒上辕马,一门简易的两轮炮车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路上行走起来。
“炮车的支架上可以打些计算好距离孔,”亚历山大看着直挺挺的火炮漫不经心的说“这样每次只需要用木楔固定住不同的孔,就可以很方便的调整火炮射角的高低了。”
贡帕蒂愣了愣,然后他忽然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已经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意思,而且他嘴里开始不断自语起来:“对,是这样,而且除了这种办法我们还可以有其他办法改变炮击角度,要知道有些火炮是很重的,根本不能倚靠人力抬动固定木楔,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用绞轮,或者干脆用大的绞盘调整火炮的角度?”
贡帕蒂一边说一边问着亚历山大,当没有得到回应时,他却并不气馁,而是继续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下去。
亚历山大微微一笑,虽然并不强求什么新技术的出现,但是如果能在自己启发下推动更多的变化,他倒也是乐见其成的。
灵活的调节火炮射击角度和改变火炮炮车的结构,这些似乎看上去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变化,在这个时代中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应,又有谁会知道呢?
亚历山大一边无所谓的想着,一边随着队伍前进。
当又一个斥候骑马来到他的面前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大人,我们看到奥拉尔镇了,”斥候先是喊了一声,然后他仰起头灌了两口水,这才继续说“而且我们也见到了您说的那座镇子外的台地。”
“台地,什么台地?”
刚刚闻讯赶来的热那亚军官有些奇怪的问。
“奥拉尔镇子外的台地,”斥候解释着“大人让我们注意那里是不是有一块台地。”
“看来我的记忆还不算坏,”亚历山大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然后回头向走过来的贡帕蒂说“看来我们要暂时分手了,你跟着斥候把所有火炮都架设到那块台地上去,而我们要去见镇子上等热那亚人。”
虽然满心疑惑,贡帕蒂还是按照亚历山大的命令带着他的火炮部队向着台地上艰难的爬去。
当他气喘吁吁的把那辆改造的两轮炮车推到台地边缘时,看着下面几乎一览无遗的镇子,贡帕蒂脸上不由浮起一丝疑惑。
“把火炮架设在这儿,难道是要轰击镇子吗?”
贡帕蒂喃喃自语着。
第六章 奥拉尔镇(中)()
奥拉尔是个很大的城镇,因为地势的原因,整个镇子就好像个硕大的漏斗,漏斗的开口是向东,而收口则对着西方。
奥拉尔的西南方有一段地势很高的的丘陵,因为地形复杂,所以没有能种上点什么,倒是有整片整片的野生甜梨树覆盖着这片丘陵。
丘陵上有不缓坡和一层层的起伏的台地,其中最大的一块台地恰好就可以把整个奥拉尔镇尽收眼底。
从台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大道把奥拉尔镇分为南北两部分,大道由东向西穿镇而过,几百年来,正是这条道路,给奥拉尔带来了比其他地方都要繁荣得多的富庶,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和乐趣。
亚历山大记得很清楚,每年盛夏来临的第一个星期天,奥拉尔人都要穿上盛装聚集到大道上,原本因为被道路分割在镇子两边隐隐相互对立的人们这时候会显得异常的友爱而又其乐融融。
但是如果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外乡人,可能就要遭殃了,因为当中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镇上的人们会站在道路两边向着过往的旅行者们投出他们的当地特产野甜梨。
据说这个风俗来自于中世纪,为的是纪念这个地方的民众团结一心共同抵御一群试图洗劫这座镇子的强盗,当地民众埋伏在大道两边袭击他们的敌人,不过当时投出去的可不是尝起来味道酸酸甜甜的野甜梨汁,而是石头和箭矢。
从台地上向下俯视,贡帕蒂看着看着就不由开始调整起火炮的角度来,对于一个喜欢玩火炮这种重口味大家伙的人来说,再也没有发现了一处用火炮遏制一片地区的地形更见猎心喜的了,想象着整个镇子完全在自己火炮的射程和覆盖之下的情节,贡帕蒂有种想要立刻点燃药捻,看着腾空飞出的炮弹把下面的镇子炸个稀巴烂的冲动。
“这地方真不错,不是吗,站在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国王,”贡帕蒂回头向身边的人笑呵呵的问,看到他们望着他的眼神,他最终撇了撇嘴“我是说,如果我们的野兽开口,下面那些人立刻就会送命,不过我们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炮手们默默摇着头,对贡帕蒂他们总觉得有点受不了,特别是在比萨城门防御战之后,很多人发现贡帕蒂似乎突然对火炮着了魔,他走路会像条狗似的跟在炮车旁边,睡觉会用炮弹当枕头,吃饭的时候会用炮管当桌子,甚至没事还会一个人神经兮兮的和火炮聊天。
总之贡帕蒂忽然间成了个虔诚的火炮万能论者,在他眼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要比火炮更讨喜欢了。
贡帕蒂再一次伏下身子伸出手,他闭上一只眼,大拇指伸向前方,按照亚历山大教给他的以指尖夹角和手臂长度的比例计算着火炮射击的角度和预估距离,然后他的脸上微微一怔,渐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他站直身子,先低头看看眼前的火炮,再看看下面的镇子,在琢磨了一下后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了。
“尽快把火炮都架设好,要快,动起来动起来,”贡帕蒂向那些还慢腾腾的给炮车找位置的炮兵们叫喊着,这些炮兵除了主炮手之外,几乎都是临时从队伍里抽出来的,这些人当中很多人对火炮一点兴趣也没有,唯一高兴的是和与敌人正面交锋相比,至少他们要安全得多。
贡帕蒂不喜欢这样的士兵,在他看来即便是那些滑头比萨佣兵也比这些家伙更可靠,因为那些佣兵至少是真的喜欢他们的火炮。
“队长,我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个炮手有些奇怪的问,他不知道贡帕蒂怎么会忽然就发疯了似的催促起人来,那种紧张劲好像随时都要面对强敌似的。
“我不知道,”贡帕蒂老实的回答“不过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做好准备吧。”
让贡帕蒂觉得不对劲的,是他在随手模仿着校对炮击效果时发现的一个奇怪现象,他注意到不论是高度,距离,还是火炮摆设的方向,似乎这个台地真的可以完全控制着整个镇子,甚至如果是一个优秀的炮手,就有可能对下面那条由东向西贯穿整个镇子的大路造成巨大的威胁。
这绝不是巧合!
贡帕蒂意识到了什么。
他觉得亚历山大不会那么凑巧的就把所有火炮安排到了这么个地方。
更不会恰好在这个地方就能对整个镇子造成威胁。
一定是要发生什么事了,贡帕蒂心里有种预感,更有种莫名的悸动。
一直以来他就对火炮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否则他也不会在比萨暴动的时候贸然拉着一门火炮上了大街。
然后比萨的那些政府官僚们就在他的炮口下投降了。
现在他的手里有整整10门威力巨大的崭新火炮,这让贡帕蒂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征服整个世界。
“把所有火炮架设好,也许我们还能看到它们发威呢。”
贡帕蒂一边吩咐着一边和那些炮手为究竟该把火炮角度设置得多高争执起来。
其实他并不是个优秀的炮手,更不是个火炮行家,但是对于大火力的偏爱,让贡帕蒂相信自己做的一切肯定是有意义的。
虽然已经到了奥拉尔,但是亚历山大并没有急于进入镇子。
他这个时候正站在距贡帕蒂所在的台地略高的一处山丘上向下看着那座镇子。
漏斗状的全镇尽收眼底,中间那条随着地势略显崎岖,却异常醒目的把整个镇子截然分开的大路显得十分醒目。
亚历山大摸了摸有些发干的嘴唇,回头看了看,看到身后那些虽然警惕却只是盯着四周的猎卫兵,他就更觉该尽快让乌利乌赶过来了。
自从索菲娅离开后,亚历山大对身边的人多少有些隔阂,他甚至不怎么让乌利乌照顾自己了。
亚历山大很清楚,索菲娅的出走和身边这些人都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所有人都参与了那场堪称“阴谋”的举动。
这其中有索菲娅自己,有巴伦娣,有卡罗,保罗·布萨科,而且想来也缺不了乌利乌。
所有人都因为各自的理由和原因参与了那场“阴谋”。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一度冷落乌利乌。
不过现在看来,该是让摩尔人回到身边的时候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实际上我也原谅了我自己呢?
亚历山大在心底里自问,然后暗暗苦笑。
其实当他和卢克雷齐娅纠缠不清的时候,亚历山大就知道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自己了。
与卢克雷齐娅之间的暧昧纠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当时那种特殊的际遇和她的美貌?
还是从一开始自己内心里就抱着一种功利的心思去接近那个女人?
既然这样,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把索菲娅的离开归罪别人呢?
“给我水。”
亚历山大无奈的对一个腰上挂着水囊的猎卫兵说,喝了一口水后,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镇子。
“真是个好地方,”亚历山大微微叹息一声,然后他看向旁边的卡罗“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很不错大人,”卡罗满意的说“听说这里很富庶,当地人的家里都很有钱,也许我们能在这征集一批补给。”
亚历山大暗暗摇头,卡罗的表现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卡罗并不是真正的军人,他之前虽然打个仗,但也只是比那些从阿格里的田庄里直接拉出来士兵们好些,也许他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骑兵军官,但是想要指望他成为个能独当一面的合格指挥官,似乎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看看这个镇子像什么?”
“像个漏斗,大人。”
卡罗端详了半天终于说,他有点疑惑的看亚历山大,不明白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盯着镇子却不进去,毕竟已经奔波了很长一段路,可口的饭菜和舒适的床才是他们这个时候最需要的。
“是个漏斗,大家都这么说。”
亚历山大轻轻一笑,这次卡罗倒是没有说错,即便是几百年后,在一些介绍奥拉尔这座小镇的图片上,都会有人用漏斗来形容。
只是,这是个很危险的漏斗,一个能够把生命和鲜血如同流水般的倾泻而出的可怕漏斗。
亚历山大心里这么说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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