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的话让卢克雷齐娅的眼神变得清醒了不少,做为波吉亚家的一员,她虽然一直在父兄的保护下过着很单纯的生活,但是在这个家族的人身体里已经流淌了上百年浸透着权谋的血液,已经让这个家族的人对这种事情有着一种近乎天生的敏锐。
“你要干什么?”卢克雷齐娅小声问。
“我想为比萨做点事情,”亚历山大微笑着说“你不是说比萨缺少一位公爵吗,也许我可以为这座城市找一个。”
卢克雷齐娅隐约听懂了亚历山大的话,她错愕的看着他,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感到意外。
“难道你想让那个托姆尼奥家的人继承比萨公爵的爵位?”卢克雷齐娅先是意外,然后忽然有些愤怒起来“你为了不向我父亲求婚,宁可放弃公爵的宝座?”
亚历山大觉得头有点疼,卢克雷齐娅完全超出常理的联想,让他刚刚觉得自己搂着的是个波吉亚就立刻走了调,看着愤怒的试图从桌子上坐起来的卢克雷齐娅,他只能轻轻用力把她按住。
“听着,我可不想当一个只会帮助别人的傻瓜,”面对不住挣扎的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只能尽量小心的不伤到的按着她的身子“不过我也不想像外面那些比萨人那样,他们现在可是完全变成了一群只会到处碰壁的苍蝇,他们现在需要一个领头的。”
“可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呢?”卢克雷齐娅有些恼火的问。
“因为不是时候。”
亚历山大轻声说完就封住了卢克雷齐娅的嘴唇,听着身下女人发出的低声呻吟,亚历山大还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我可不想那么快就让别人称为第二个斯福尔扎,或许美蒂奇更适合我。
春天的阿尔诺河沿岸很美,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野菊花争相斗艳,离岸边稍远的地方,会有一些树林点缀期间,沿着阿尔诺河的两岸,总是能够找到被人们长年累月踩出道路,而在河的右岸,则有一条已经存在了将近2个多世纪的大路一直沿着阿尔诺河向两端延伸,这条路两边分别是比萨和佛罗伦萨。
自很早以前,佛罗伦萨人就已经十分重视比萨这个港口城市,作为托斯卡纳这一地区最有实力城邦国家和传统意义上的盟主,佛罗伦萨在历史上曾经多次在名义和实际上统治过比萨,即便是比萨击败了热那亚,成为地中海西岸最有影响的海上霸主的那些年代里,佛罗伦萨对比萨的影响都是深远而又难以抹去痕迹的。
而比萨人对佛罗伦萨的感情则是复杂的,对于这么一个始终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巨大阴影,比萨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把它彻底搬开,甚至是反过来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庞然大物,但是每一次哪怕只是稍微露出点这种意思的结果,往往是那个庞然大物只稍微动一下手指头,比萨就只能乖乖的低头重新学做人了。
佛罗伦萨实在是太庞大了,而从上游经过佛罗伦萨的阿尔诺河则成了控制着比萨陆地上经济命脉的最大弱点。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佛罗伦萨觉得比萨这个小弟不乖,然后只要稍稍在上游卡死通往比萨的河运,比萨就只能立刻乖乖向着佛罗伦萨露出谄媚的笑脸,甚至还要忍气吞声的被予取予求。
所以佛罗伦萨人在比萨是傲慢而又蛮横的,这也已经是多少年来的传统。
但是这一次,做为使者的马基雅弗利却并没有享受到作为一个佛罗伦萨人应得的待遇,他不但根本没有来得及完成政府赋予他的外交使命,更是被人在钟楼里关了大半天,而且还很不客气的驱逐出了那座城市,这让他觉得沮丧之余又暗暗不安。
因为威尼斯人的突然到来不但彻底打破了罗马涅的势力平衡,而且随着深入到了比萨,威尼斯人的到来已经开始威胁到佛罗伦萨对托斯卡纳地区的影响和控制。
在的马基雅弗利虽然还只是个议会中负责外交事务的议员,但是他却已经深深意识了这其中可能会产生的巨大变化。
必须尽快把威尼斯人的动向报告给佛罗伦萨,虽然被驱逐出城,但是马基雅弗利觉得把消息带回去更重要,所以他顾不上深夜里旅行有多么危险,带着随从沿着河边道路向阿尔诺河上游匆匆赶去。
只是随从显然不赞成主人的这种冒险举动,在离开城市几法里之后,他就开始请求主人是不是在附近的村子里先休息下来,毕竟深夜里在荒郊野外旅行实在不是个好主意,特别他们又只有两个人,不论是遇到野兽还是强盗,随从都不认为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虽然心急如焚,不过马基雅弗利也知道随从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在经过一开始的激动之后,他也冷静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很显然威尼斯人的渗透已经是在所难免,而佛罗伦萨因为如今特殊的情况应该也不会立刻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既然这样他也的确没有太大必要冒险连夜赶路。
马基雅弗利从不是个鲁莽的人,看着黑茫茫的夜色,他只稍一琢磨就同意了随从的建议,于是他们在又面前向前走了两三法里终于找到了个村子后,就在那里停留下来,准备在第二天天亮之后继续赶路。
这个村子就在阿尔诺河边不远的地方,4月的暖风吹拂进村里,轻轻的风声透过并不牢固的窗子,似乎在不住的催眠,赶了很长一段路的主仆二人很快就因为疲惫躺在堆满草垛的仓库里沉沉睡去,因为疲惫他们甚至连天快亮时有一支军队进入了村子都不知道。
第一九零章 波吉亚家的智慧()
马基雅弗利是被一阵嘈杂的吆喝声惊醒的,他先是努力睁开眼揉了揉因为没有睡好有些发涨的脑门,然后忽然停顿下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声音很乱,显然人数不少,而且从阵阵马嘶和隐约可闻的传令声可以听出外面应该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什么经过商队。
马基雅弗利赶紧推醒了还在沉睡的随从,两个人来到门边小心的打开房门向外看着。
很多士兵这时候正在村子里忙来忙去,很多人都正坐着休息,有些随从模样的人正忙着把鞍辔从战马的身上摘下来的。
看那些人疲惫的样子,似乎他们刚刚赶了一夜路似的。
马基雅弗利向随从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然后两个人悄悄从仓库里出来,他们沿着路边向前走着,同时他不住打量那些从身边经过的士兵,想从他们身上看出来历。
几个衣着鲜明的军官从对面走来,马基雅弗利仔细看着他们,从他们当中他很快认出其中一个看上去不像个军人倒更像个学者似的男人应该是这些人的首领,他注意到这个人的衣着显然比其他人看上去朴素得多,但是旁边的人却对他显得十分恭敬。
只是这个人神态间似乎透着一丝忧虑,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
“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一个军队一边走一边有些恼火的说“我们的人已经连续2天没有休息,再这样下去很多人会累倒的。”
“可是你们知道如果找不到人,你们要面临的就不是会被累坏这么简单了。”中年男人停下来看着那个不停抱怨的军官“我可以猜想教皇陛下会怎么惩罚我们每一个人,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中年男人的声音并不低,所以这些话恰好被正走到附近的马基雅弗利听到,佛罗伦萨人的心头霎时一跳,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他已经可以肯定这支军队应该是属于梵蒂冈教廷的。
“那个该死的贡布雷,他怎么敢那么大的胆子劫持教皇的女儿,”另一个军官用透着意外却又有着少许佩服口气说“要知道那是‘罗马的公主’,现在我想整个罗马城都要被轰动了。”
“所以在教皇陛下愤怒之前找回卢克雷齐娅是唯一的办法,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看到一位愤怒的父亲会做出什么事来的,特别是这位父亲还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力。”中年人看向身边那些军官,当从他们脸上看到他所希望的担忧后,他下令到“让队伍休息1个小时,然后就出发,今天务必要打听到关于卢克雷齐娅下落的消息。”
中年人说完这话后忽然微微一愣,因为他看到一个穿着身沾满了尘土和草刺的红色外套的男人正向他们迎面走来。
“请问你们是在寻找教皇的女儿吗?”马基雅弗利认真的问,看到对方疑惑的表情,他微微弯腰鞠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来自佛罗伦萨的尼科罗·马基雅弗利,我想我可以向你们提供关于卢克雷齐娅小姐的消息。”
“大人?”
军官们意外的看向那个中年人,原本有些沮丧的脸上不由纷纷露出了喜悦神色,
这2天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煎熬的旅行,连续不停的带着人在附近到处寻找却根本渺无音信的失落和担心教皇因为失去爱女而愤怒暴躁的后果,已经让这些人有些心力交瘁了。
中年人虽然听了马基雅弗利的话同样好像舒了口气,不过他显然就要沉稳的多,虽然心里也十分急切的想要立刻听到答案,可在听说对方来自佛罗伦萨时,心里却是不由多了些想法。
“我是教皇陛下的秘书,唐·诺梅洛,”中年人打量着佛罗伦萨人“如果你有关于卢克雷齐娅的消息请告诉我,我相信教皇陛下一定不会吝啬于付给你应得的酬劳的。”
中年人的话让马基雅弗利心头一颤,做为教廷如今的死敌,佛罗伦萨人对亚历山大六世其实比其他人也更加关注,特别是关于他身边的那些人的动向来历也就更加需要了解。
所以马基雅弗利知道,这个唐·诺梅洛,绝对是亚历山大六世身边最信任的,也是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只是做为教皇的私人秘书,诺梅洛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居然还带着一支看上去规模不小的军队,这让马基雅弗利不禁浮想联翩。
毕竟佛罗伦萨与梵蒂冈的关系太恶劣也太敏感了,教皇亲信秘书的突然出现,不能不让他意外之余暗暗心惊。
不过不等他细想,诺梅洛已经再次追问,而且他的神色也已经显出了不耐烦,马基雅弗利知道如果不立刻说出来可能自己就要有麻烦了,因为看样子那几个军官已经要动手了。
“他们在比萨,”马基雅弗利立刻打消了原本想借着提供消息的机会向这位教皇亲信提出些条件的念头,明智的做出了选择“卢克雷齐娅小姐和那个贡布雷,他们都在那。”
说到这,马基雅弗利眼中露出了古怪神情,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卢克雷齐娅当众宣布亚历山大是她未婚夫的事,虽然只是传闻没有亲眼所见,但是马基雅弗利还是能确定,那两个人似乎并不像刚刚听这些人议论的那样,是劫持与被劫持的关系。
相反,他可以肯定那两个人之间是有某种暧昧的。
想到这,马基雅弗利倒是对那个贡布雷多少有些好奇了。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继续告诉这些人另一个让他们刚刚露出高兴神色,紧接着笑容就僵硬在脸上的消息:“不过如果你们要去救那位小姐最好快点,因为威尼斯人正在围攻比萨,我想最多今天中午,比萨就会陷落的。”
诺梅洛因为听到卢克雷齐娅下落稍显放心的脸上瞬间出现了诧异,他只停顿了一下就向旁边的人下达了命令:“立刻鸣号,全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比萨。”
褐色的泥土还泛着有些呛人的味道,四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这就让那些让人恶心的味道闻起来更加浓重。
那里是威尼斯人第一次进攻时被连续两次炮击最严重的地方,原本用来阻挡威尼斯人前进的浅沟已经有好几处被炮弹炸得翻起了大片的泥土,这些泥土松软而又湿粘,人踩在上面会觉得很不舒服,不过真正让人觉得难受的,是这些泥土里掺杂着的一块块令人作呕的躯干碎块。
因为有些人是直接被炮弹击中早已经砸得不成样子,即便威尼斯人尽量收回了大部分的死者,但是一些已经不知道是谁对谁的碎块却只能被扔在了已经被摧毁矮墙与壕沟之间的空地上,那些尸块散发出的恶心味道随着风吹进城里,一些住在城墙附近的比萨人因为受不了而连连呕吐。
佣兵们却是并不在乎的,对他们来说死人的确是见得多了,之前的战斗虽然有些凶险但是却并不算什么,甚至还有人打趣说,自始至终居然只出了一个逃兵,似乎威尼斯人也不是多么可怕。
那些水手也显得很轻松,甚至有些显然在海上还兼职“第二职业”的水手用颇为不屑的语气讥讽那些佣兵的胆小怯懦。
威尼斯人的到来显然吓住了比萨的那些街头革命者,这次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亚历山大的要求,5千弗洛林很快就到了亚历山大的手里,在佣兵和水手们一手拿着金币一手晃着刀子的诚恳要求下,城门附近的几栋房子很快就换了主人。
整整一天,很多人都听到城门那里传来嘈杂的拆房子的声音,还有随着一批铁匠被召集到城门附近,人们也听到了各种此起彼伏敲敲打打的声音响个不停。
比萨人不知道那个贡布雷要干什么,或者说他们其实也不关心,尽管威尼斯人就在外面,可他们现在真正关注的不是如何抵抗,反而是卢克雷齐娅。
比萨虽然曾经辉煌,可和罗马,佛罗伦萨,博洛尼亚或者是米兰比起来还是太小了,这种小不止是城市规模与的街道建筑的华丽上,当然还有更多的东西。
譬如当某位贵妇很得意提到自家某种款式裙子是如何美观大方又是如何华丽不凡时,卢克雷齐娅一个小小的不屑眼神就能让这位贵妇自惭形秽,以至下次再开口时就变得小心翼翼了。
而当卢克雷齐娅用诧异的眼光打量那些贵妇中的几个,问她们怎么还能坚持戴着那种看上去就土得掉渣,至少在罗马早就没谁会再戴的双角帽时,那几个贵妇立刻满脸羞红的摘下帽子,也不管这么一来头发就被大散的狼狈,可就是怎么也不愿意再戴回去了。
“亚历山大他喜欢我穿得朴素些,”当察觉到有人似乎因为她身上的衣服显得太过普通露出少许怀疑时,卢克雷齐娅是这么回答的“不过现在的罗马女人们的衣服也已经开始变得简单多了,反而是男人们,他们使用的蕾丝花边和袍子装饰上的的衬巾的款式比女人还多,至少我的哥哥凯撒就有至少50条各种蕾丝衬边可以选择。”
“50条?”
女人们露出了诧异和不信的神色,她们相互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这些。
“也许更多,我不记得究竟有多少了,”卢克雷齐娅露出个琢磨的神色,然后她好像忽然眼前一亮似的看着一个坐在稍远处的贵妇“就是这种款式的,现在的罗马流行这种看上去一点都不浮华的样子,据说这是希腊人最喜欢的裙子的样子。”
贵妇们顺着卢克雷齐娅的目光看去,当她们看清那个女人时,脸上不由都露出些许异样神色。
“请问夫人您是谁?我好像还不认识您呢。”卢克雷齐娅有些好奇的问那个女人。
女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引起卢克雷齐娅的注意,她在其他贵妇们异样的注视下站起来微微点头行礼:“我是阿加莎·托姆尼奥,我的丈夫是阿西莫·托姆尼奥。”
说完,女人默默坐下去,似乎是知道卢克雷齐娅在听到她的名字之后肯定不会再对她感兴趣了。
“托姆尼奥?”卢克雷齐娅似乎觉得有点耳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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