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趁机利用?!
帕加索斯不停的奔跑,它矫健的身影在草地上划起一道深红色的痕迹,原本挡在面前的比萨士兵被它轻易甩在身后,当那些暴动民众看着迎面而来的它刚刚再次发出欢呼时,帕加索斯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同时因为身上两个人的重量的惯性和亚历山大用力拽住缰绳,前蹄狠狠在草地上划出了两道浅槽。
“上帝保佑!”
又是一阵欢呼呐喊在民众中爆发出来,人们高举手里的各种各样的武器欢呼雀跃,看到他们的“领袖”安然返回,民众纷纷向着帕加索斯奔来。
一幕让停下来的亚历山大说不出的恼火,他觉得眼前这些比萨人简直就是没有脑子,居然在眼看就要成功的关键时刻停下来庆祝所谓胜利,而他们的敌人正准备逃跑。
“不要停下,比萨人!”亚历山大顾不上接受人们的欢迎,他看到护民官们正仓促的纷纷向着市政厅的方向逃去,一想到比萨市政厅建筑异常坚固的结构会给攻打带来的麻烦,他立刻大喊到“那些官员要逃跑了,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重新聚集起军队。比萨人,赶走那些让你们受苦的官吏,教皇陛下派我们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你们看,这是卢克雷齐娅,是教皇最宠爱的女儿,她亲自来拯救可怜的比萨人了!”
亚历山大的喊声让四周的人先是一静,接着更大的欢呼声就爆发出来!
“教皇万岁!”
“上帝保佑卢克雷齐娅小姐!”
“罗马的公主万岁!”
人群中爆发出各种各样的欢呼,而之前那个领头的佣兵脸色已经涨红得发紫,他手里举着长矛不住摇晃,在亚历山大的大声催促下,他带头向着那些正纷纷试图穿过大教堂向市政厅逃跑的官员们冲去。
“不要让那些叛乱者逃跑,”亚历山大这时已经收起火枪,他不知道从经过身边哪个人手里抢过柄长剑,随着他挥舞手臂,长剑在空中带起一道风声,剑尖直指那些正仓促逃跑的比萨高官。
隐约的,他在那些人当中看到了马基雅弗利的影子,不过在慌乱当中马基雅弗利的身影一晃不见,而暴动民众就如同驱赶着羊群的狼般在草地上到处追赶那些正慌乱逃跑的比萨官员。
那些比萨官员们原本想要穿过草地逃回市政厅,那里不但有坚固如堡垒般的建筑,里面更储存了大量的武器,但是暴动民众们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已经有人向着通往市政厅的方向奔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年纪较轻而且很健壮的护民官,但一个暴民从侧面冲过来试图阻止他时,他毫不犹豫的一剑把那个人刺倒在地,可接下来不等他从那人身上拔出剑来,一柄带着倒钩的鱼叉已经狠狠刺进了他的肩头,在那个护民官发出惨叫的一瞬,更多的各式各样的武器已经向着他的身上没有没闹的打了下来。
很快,那个护民官就倒在了草地上,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整个人就如同刚刚被牛群踩过似的被打成了一团烂乎乎的肉泥。
这个护民官的惨相吓住了其他人,跟在后面的那些官员们惊恐万分的夺路而逃,他们有些人试图冲进教堂避难,可已经发现了他们意图的牧师们已经关上了教堂的大门,任由他们怎么在外面哀求拍打都无济于事。
然后这些被拒与门外的官员们很快就被愤怒的民众淹没。
而另一些人就在走投无路彻底绝望的时候,不知道在谁的提醒纷纷向着教堂后面的钟楼跑去。
当亚历山大纵马穿过教堂来到那座后世著名的斜塔前时,才发现那些比萨官员已经跑上了斜塔,并且已经从里面把门关得死死的。
“他们上了钟楼!”那个佣兵兴奋的挤过人群来到亚历山大面前抬头看着他“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亚历山大看着四周那些因为把敌人包围了而兴奋欢呼的比萨人,这时候的他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虽然这完全是一场毫无准备的即兴暴动,但是却因为正好那些官员都聚集在一起,而且又偏偏都在外面,没有高大坚固的建筑和保卫森严的护卫而让这场暴动变成了让在所有试图造反的人看来都是难得的好机会。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赐良机啊,居然让这些一点都不靠谱的比萨人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看着那些不住叫喊,有些干脆已经开始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囊往嘴里灌酒的比萨人,亚历山大很想知道,当初扎洛尼家究竟是怎么被同样一群根本没谱的暴动的民众赶下台的。
“立刻派人占领市政厅,向全城宣布以教皇陛下的名义,我们已经接管了比萨。”亚历山大尽量用很大的声音压住四周狂欢似的叫喊“让人和比萨城里的所有佣兵联系,让他们和我们谈判。”说到这,亚历山大问那个佣兵“你叫什么?”
“阿兰,阿兰贡帕蒂。”佣兵有些激动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能为教皇陛下的使者效命是我的荣幸。”
“好的,阿兰,我现在任命你为比萨的城防队长,”亚历山大一开口就毫不吝啬的扔出了个官职,看着眼前佣兵满面红光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这招用对了“立刻召集所有城里的佣兵,告诉他们不会再有人拖欠他们的薪水,而且如果他们遵从命令,还可以得到教皇额外的奖赏,所以要他们立刻到市政厅来听候命令。”
新任城防队长立刻一声欢呼,之前正是因为比萨政府拖欠薪水而酝酿起的不满,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宣泄。
“还有那些被抓住的官员,不要伤害他们,”说到这时,看着身边一些人手里武器上的斑斑血迹和从他们口袋里隐约露出来的抢劫来的珠宝,亚历山大无奈摆摆手“我说的是那些还活着的,他们对我们还有用。”
“那,还有什么吗?”一个衣着像个学者似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那些人怎么办?我是说钟楼里的这些人?”
仰头望着眼前的斜塔,看着那些从塔上的窗口隐约露出头脸正向外窥视的比萨官员们,骑在马上的亚历山大居高临下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他指着距斜塔不远处正在为修缮公共墓地准备的大堆石料。
“用那些石头把钟楼的大门堵死,然后派人守在这里。”
说完,亚历山大调转马头,在一群始终不停欢呼的民众簇拥中,向市政厅前进。
卢克雷齐娅一直默默的坐在马上,除了在从比萨人那里冲出来时因为恐惧而失声惊叫之外,她始终默默无语。
她的这种沉默在四周的比萨民众看来显得那么高贵雍容,而对亚历山大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好现象。
亚历山大已经有些习惯那个会和他闹些小脾气的17岁的小妇人了,这样安静的卢克雷齐娅却让他有些不适应。
市政厅就在眼前,不过紧闭的大门和从窗子里不时探出又立刻缩回去的人头,让这座原本应该是比萨最高权力代表的建筑透出一股惶惶不安的气息。
当队伍来到市政厅大门前不远的街上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从街道另一边的路口传来,伴着一群黑压压人群出现,几个身上披挂着武器的佣兵出现在了那群人的前面。
“外乡人,你是谁?”其中一个上了年纪可依旧硕壮的佣兵走了出来,他先是向亚历山大大声问了句,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民众“你们要进攻市政厅吗,这我们可不答应。”
“老爹你想干什么,”刚刚当上队长的阿兰贡帕蒂大声喊着“我们只是要拖欠我们的薪水,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拿到薪水了,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被叫成老爹的老佣兵看了眼贡帕蒂,发出了个“哼”声。
“我就知道这一定是你鼓动起来的,”‘老爹’怒气冲冲的说“你们以为把那些比萨人赶跑了就行了,那谁付给我们薪水?”
“我可以。”亚历山大说,然后他的手微微搭在卢克雷齐娅的肩头“或者说是这位夫人或是她的父亲,相信我以她的富有足够支付拖欠你们的薪水,不过我只能保证那些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人得到报酬。”
“你怎么保证,你是谁?”‘老爹’闷声闷气的问。
“他是来自那不勒斯阿格里的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
一直沉默的卢克雷齐娅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平静中又透着一丝威严,虽然因为是在亚历山大怀里,多少有点损害她那种与年龄不符的雍容沉稳和隐约的气势,但即便这样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只有亚历山大暗暗皱眉,因为他注意到卢克雷齐娅在介绍他的时候没有提到他蒙蒂纳伯爵的身份。
“而我,”卢克雷齐娅继续说“是卢克雷齐娅波吉亚,教皇的女儿。”
说完,在那几个佣兵满脸惊诧的注视下,卢克雷齐娅扭头看着亚历山大微微一笑,回头对那些人说:“还有,他是我的未婚夫。”
听着这句话,亚历山大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第一八一章 消失的共和()
当卢克雷齐娅说出“他是我的未婚夫”时,除了亚历山大自己,附近的所有人都只能用兴奋来形容了。
虽然很多人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教皇会派他最宠爱的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冒这么大的危险只身来比萨,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好时机。
不论是真的相信,还是即便心里有着各种猜疑的人,在这时都不会愚蠢的去公开质疑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特别是那些明显比身边的民众要冷静,心思也要更多的一些人,甚至还叫喊着把一面比萨的旗帜举到了亚历山大的面前,希望他能亲手擎起它来,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被阿兰·贡帕蒂称为‘老爹’的佣兵显然就是这么个人,当听到卢克雷齐娅的身份时,他显然并不相信,甚至还露出了玩味的神色,他回头看看身后几个其他的佣兵头领,在几个眼神的交流中,这些常年在战场和各个城邦之间混迹流浪老兵痞子们就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们愿意服从您和您未婚夫的命令,夫人。”老爹回过头来向骑在马上的卢克雷齐娅说“不过我们希望在攻下市政厅之后您能立刻履行诺言,而且您要保尽量不会伤害到市政厅里的那些人。”
卢克雷齐娅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亚历山大,那种神态显然是告诉所有人这里是她‘未婚夫’在做主。
老爹的眼神又落在亚历山大脸上,他琢磨着如果对方不答应他提出的这个条件该怎么办,毕竟市政厅里应该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如果亚历山大答应下来,那意味的就不是付他们薪水,而是允许他们公开合法的抢劫。
没有让老爹等待,亚历山大已经开口说:“你们可以得到应得的报酬,不过只限于在这里。”
他的目光投向市政厅,看着这座坚固的建筑,亚历山大轻轻一笑。
“好啊!”佣兵们发出透着暴躁的喊叫,他们的眼中闪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暴虐,在这一刻原本应该是比萨城保护者的他们,瞬间变成了比暴动的民众更加狂热的破坏份子,这从随着一阵吆喝和地面的震动,从他们身后缓缓推出的一门火炮就可以看出来。
那是门装在木座炮车上的小型火炮,虽然看上去并不沉重,但是那当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慢慢转向对准市政厅紧闭的大门时,从市政厅里立刻传来了一阵阵惊恐慌乱的叫嚷声!
没有人能在火炮的面前镇定自若,看着那对准大门的炮口,躲在市政厅里的官员们只维持了几分钟的尊严,就毫不犹豫的选择扔掉了体面。
先是几条火枪和长矛被从大楼打来的窗子里扔出来,接着就有人把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临时做成的一面黑旗从窗子里戳出来用力摇晃着。
比萨共和国最后的抵抗,就在这么一枪未发之下彻底瓦解了。
比萨市政厅与斜塔之间虽然隔着座大教堂,但是如果站在斜塔的顶上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市政厅发生的一切。
当佣兵们出现时,正站在斜塔上的官员们立刻发出了欢呼声,特别是有些眼神好的还看到了跟在后面大炮之后,官员们立刻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这些人已经开始收拾逃跑时狼狈不堪的衣着,好准备随时再次出现在民众面前,向民众宣布暴乱已经平息,比萨依旧是比萨人的比萨这个好消息了,甚至有的护民官已经开始吩咐秘书为自己酝酿一篇精彩的讲演辞。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这些比萨高官们目瞪口呆,佣兵与暴民之间没有发生流血冲突,而是在谈判,这已经让他们有点不安,当看到那些佣兵忽然发了疯似的一边高喊一边簇拥着那个领头的暴徒把那门大炮对准市政厅后,斜塔上的官员们不禁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然后,比萨市政厅就在这些人呆滞的注视下举旗投降了。
马基雅弗利一直默默站在塔楼的一个窗口前看着发生的一切。
当他看到佣兵们与亚历山大交涉时,他就已经隐约感到了事情可能不妙,他不相信那个贡布雷会没有考虑到如何对付那些佣兵,果然没多久佣兵们就倒戈反水的举动一点没出他的意料,反而更加证实了他猜测的“这里面肯定有个天大的阴谋”的推断。
“这可真是个完美的计划,”马基雅弗利拿出随身带着一个小皮本子,用削尖的木笔沾了沾皮兜子里的墨水在本子上记下来“煽动敌人对自己政府充满敌意的民众的暴动,这无疑是最经济也是最危险的手段之一,今天我有幸亲眼看到了一个把这种阴谋演绎得几乎完美的例子,尽管历来在我们的认识当中使用阴谋似乎是不为人所齿的,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如果能适当的运用精明的手段,往往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只要成功就能获得巨大的回报。”
马基雅弗利写到这里停下来,他先是侧耳向市政厅方向听了听,然后就在旁边那些比萨官员们忽然爆发出的愤怒咒骂中得到了答案。
攻入了市政厅的佣兵们正在洗劫比萨共和国的政府所在地。
从那隐约传来的叫喊和兴奋的喧嚣声,还有一些官员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哀嚎里,马基雅弗利甚至不需要亲眼看也能猜到市政厅正遭受什么样的野蛮洗劫,这让他不由又提笔在本子上这么记下来:“事实证明不忠诚的佣兵往往比暴民更加危险,因为这些训练有素却毫无荣誉感和忠诚心的人,一旦成为暴民的帮凶,就会制造出更加可怕的灾难。由此可见,一个小型国家更适合由他们自己的国民组成军队,因为对家乡的荣誉和使命感能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忠诚,而这种忠诚是保证一支军队强大的关键。”
马基雅弗利写到这里把本子合了起来,和其他那些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义愤填膺的比萨人不同,他很冷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衣着,在掸掉了衣服上的几块泥渍和重新把仓促中被扯断的披风挂绳绑好后,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马基雅弗利对他的命运并不担心,首先他是个佛罗伦萨人,这场暴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其次如今比萨面临的可是来自威尼斯人的威胁,在这种时候比萨人,或者说那个贡布雷如果没有发疯,是不可能伤害他的。
虽然清楚自己很快就会被释放,不过马基雅弗利并不打算立刻离开比萨。
他忽然对那个贡布雷,或者说是他背后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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