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索拽下马去成了俘虏。
那个骑兵也没有幸免的被套马索拽下了马,不过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他,猎卫兵在卡罗的带领下向着正试图迂回的另一支重骑兵发起了进攻,一时间距方阵不远处的缓坡后面的爆发了同样激烈的战斗。
喊杀和枪声传到了亚历山大那里,他转身向缓坡后面看不到的方向望去,他知道卡罗一定在尽力阻止另一面的敌人,只是即便如此方阵这时也已经面临巨大危机,敌人的重骑兵终于冲破了前面一直阻挡妨碍他们的矮树林,只是过短的距离让他们一时间无法发挥骑兵可怕的冲击力,可即便这样,正沿着方阵边沿不断奔跑的敌人已经开始给方阵造成了伤亡。
一个长矛兵惨叫着倒地,他的大腿被半截骑枪刺穿,巨大的力量甚至让枪头贯穿之后戳进了地里,这让那个长矛兵在倒地后腿上又扯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在那个士兵痛苦惨叫时,保罗·布萨科已经走过去,他把那个士兵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隐藏在另一只手的小匕首忽然在伤兵脖颈边用力一抹,那个士兵的甚至立刻剧烈颤抖起来,然后很快就没了声息。
亚历山大捏紧了拳头,他知道布萨科这么做是对的,这样的重伤在这个时代等于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伤员因为痛苦发出的惨叫声将会大大的影响到己方士气,而在缺医少药的战场上,这么做只是在帮那个人尽早摆脱痛苦。
可即便如此,看着这一幕亚历山大的心还是发沉,他的方阵正咋遭受不停的冲击,而这种伤亡只是刚开始。
“大人,如果不能坚持下去,我会强迫你逃走的,”保罗·布萨科一边迅速的给火枪装填弹药一边低声说“帕加索斯跑得很快,必要时候给它屁股来一刀跑的就更快了。”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他看着四周正在鏖战的士兵,看着那些举着长矛奋力刺向骑在高大战马上的重骑兵的长矛兵们,看着那些脸上已经被崩溅落的火药烧出大小水泡的火枪手们,再听着远处正与敌人纠缠战斗的猎卫兵们那边传来的喊杀与枪声,他又摇了摇头。
“保罗,我们今天要么辉煌要么毁灭,第三条路是没有的。”亚历山大说着拔起插在地上的马刀,在从布萨科手里拿过装填好的火枪后,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呐喊“稳住阵型,火枪兵听我命令,排列,射击!”
随着这声呐喊,最后十几个之前只在阵型里负责装填弹药的火枪兵也端着枪挤到了长矛兵的空隙间,一时间枪声大作,重骑兵的攻势不由为之一挫。
卡罗再一次带马兜转,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每次呼吸扯动他脸颊上那个像张小嘴似的伤口就一阵疼痛,那伤口是个骑兵的铠甲边缘造成的,在把他砍倒的那一刻,那个骑兵也给卡罗脸上留下了个永远的回忆。
可这是第几次了?
卡罗喘着气盯着前面,他觉得握刀的手已经麻木,因为不停挥舞,现在他大半边的身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一阵比之前更加激烈的枪声传来,这枪声却让卡罗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枪声预示着最后的预备兵都已经上去了。
“该死的重骑兵,”卡罗发出声咒骂,扯得脸上伤口又开始流血,看到对面似乎同样已经变得缓慢很多的重骑兵,卡罗回头向旁边正装填火药的猎卫兵们喊了起来“别忘了你们是最好的猎人,”这话引来的却是一阵不满的嘘声,这让卡罗无奈的又补上一句“还有最好的波西米亚骑兵,所以看准他们,盯上他们,现在猎卫兵们,跟着我!”
喊声过后,卡罗开始带动战马,随着如同一弯新月般沿着缓坡向着那队重骑兵的边沿冲去,猎卫兵开始了又一次的进攻。
与此同时,亚历山大已经从身边一个倒地的火枪兵手里抓过粘粘着血水的火枪,举起来对准面前只有几步远一个失去了战马,刚刚爬起来的敌人。
眼前的敌人没有带面具,可以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惊恐,他抬起手似乎要说什么,又好像要用手去阻挡子弹。
亚历山大扣动了枪机,然后那个人倒了下去。
接着,他就发现重骑兵意外的出现了动摇。
第一三二章 骑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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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亚历山大的意料,重骑兵的动摇并不是从被屡屡打击的正面开始的,而是恰恰让他感到担心的右翼侧面。
虽然方阵侧面布置的矛兵层数很少,但是迂回的骑兵同样不多,这么一来尽管压力很大,但是在经历了最初的冲击后,当骑兵终于冲到长矛阵前时,随着已经有几个人被火枪击中,前冲的势头已经多少有些颓弱。
不过真正让那些骑兵感到恐怖的,还是那几支重型火枪。
尽管声音震耳欲聋,但第一枪并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可即便是这样,重骑兵们还是被这一声可怕的枪声吓到了。
冲在前面的几骑不由紧拉缰绳止住战马,而后面的人也不由放缓了速度,惊恐的看着对面看上去并不深厚的方阵排列,重火枪的声音之大,让他们不禁以为敌人当中居然还有火炮。
尽管如今的火炮想要击中敌人并不那么容易,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很难有人敢于面对那种可怕的武器,特别是当火炮完全以直线射击时,那种如同横扫一切的攻城锤般可以在人群中犁地的可怕情景,只要见过一次的人都绝不会忘记。
而法王查理就是个对火炮情有独钟的人,所以他这次远征不吝花费的从法国带来了足足100多门各式火炮,虽然这些火炮大多没有发挥什么重要作用,但是即便只是稍试身手,也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这些重骑兵在早期是见识过法国人火炮威力的,那种即便不如攻城炮巨大,但是依旧足以把人顷刻间砸成糜泥的威力让他们胆战心惊,以至当联军决定围攻罗马的法国人时,虽然不可能对着罗马城开炮,可依旧想尽办法搜集了20多门大小不一的火炮以备不时之需。
难道这些人把阿皮奥山上的火炮搬来了?
这是重骑兵们心里闪过的可怕念头,也许在阿皮奥山上这些火炮威力不大,但是在这里面对冲到面前的骑兵,那些火炮就是令人生畏的屠杀利器了。
因为胆怯而不由冲势顿滞的骑兵们在距方阵前几十码的地方听住了,他们用力兜住战马踌躇不前的在原地打转,可就在他们还没决定是不是继续冲锋时,从长矛兵空隙间伸出的枪口已经纷纷打响。
由重火枪首当其冲带来的震撼给了火枪兵们短暂的时间,因为对骑兵的畏惧往往胡乱射击以至无法击中目标的恐惧,因为这几十码距离的短暂停顿而变淡,火枪兵们有了足够多的时间能够瞄准,甚至有些人没有选择射击体型庞大的马匹,而是直接瞄准了拉着缰绳局促不前的那些重骑兵。
枪声大作,硝烟腾空,没有人注意对面的敌人是不是被打中,只是在射出第一轮后立刻手忙脚乱的重新装填弹药。
而当火枪兵们正在忙活的时候,对面的重骑兵已经从开始的惊慌中清醒过来,看着被击中的同伴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挣扎的样子,重骑兵们的怒火和荣誉代替了对“火炮”的畏惧。
他们开始再次催动战马,虽然几十码的距离有些短,但是他们依旧相信可以冲过去砍杀那些敌人。
战马的四蹄刨动地面,再次冲锋即将开始!
然后,就又是两声那种令人恐怖的巨响传来!
这一次,重骑兵们见识到了重型火枪的可怕威力!
一个原本在后面的骑兵的脑袋瞬间炸裂开了!
穿过前面好几个人闪动不定的空隙的硕大弹丸直接射中了一个倒霉蛋的脑袋。
随着头盔先是撞扁,接着撕裂开来,然后弹丸毫不留情的穿透这个骑兵的颅骨把他的整个脑壳扯开,整个脑袋变成了一颗血粼粼的烂苹果。
那个瞬间没了大半个脑袋的骑兵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而他头上飞溅出的红白浆汁溅在旁边同伴的盔甲上,有的直接溅进他们的嘴里,一时间原本刚要发起的冲锋不由又是一滞。
正是这两次可怕的意外停滞决定了这些骑兵的命运。
几十码的距离成了他们似乎无法越过的障碍,轻重火枪的间隔区别射击令他们每每要发动进攻时都要受到连续打击,而在经过几轮射击后似乎也察觉到这种凑巧形成的方式对敌人造成的威胁之后,火枪兵们开始有意配合,于是在错落有致的射击中,那些重骑兵始终在这几十码外的距离面临火枪的不断射击,无法向前冲锋。
只是当他们终于抓住了个难得的机会终于冲上前去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已经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和负伤倒地痛苦呻吟的同伴。
付出了惨痛代价的骑兵终于越过了这几十码的距离,可是这时候骑兵那引以为豪的冲击力已经荡然无存,只靠荣誉与愤怒支撑的重骑兵们奋力举起骑枪,在不顾一切的刺出后不管是否击中敌人,就纷纷扔掉长枪抽出剑来,在声声呐喊中,这些骑兵开始了他们为了荣誉而进行的最惨烈的一场战斗。
长剑砍下,血浆溅起,然后借着战马向旁边奔跑抽回剑来,然后带动战马稍微离开做好下一次砍杀的准备,一个骑兵几乎完美的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幸运的是他居然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
但是接下来他却没有这么走运了,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弹丸在他后心甲上穿了个小洞,虽然这个小洞不大,可只这一下却让那个骑兵身子一震,他的坐骑还在向前奔跑,可这个骑兵却好像喝醉了似的在马上晃来晃去,随后终于慢慢从马背上滑下来,倒在地上。
又有重火枪的声音响起了,已经没有人关心别人是不是被击中,每个人只是在这响声中本能的把身子一缩,似乎这样就能躲开那可怕武器的打击,可是危险却并不只是来自那隆隆作响的枪声,趁着骑兵们因为胆怯瞬间缓慢,长矛兵们纷纷向着他们连人带马戳刺起来。
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兵在长矛兵眼里变成了猎物,华美的铠甲,高大的战马还有价格不菲的武器,这些都成了最大的诱惑,恐惧在这一刻被对战利品的渴望取代了,当第一个长矛兵试探着先前一步趁着一个骑兵不备用长矛狠狠刺在他大腿上时,那个长矛兵发出了声激动的欢呼!
虽然紧接着因为矛尖没有刺穿铠甲而滑到一旁戳进了马鞍,但是这个长矛兵的举动却让旁边的人看到了机会。
另一个长矛兵同样冒着风险向前戳穿,只是他的动作略微有些犹豫,那是因为他的目标是那个骑兵的战马。
可这犹豫立刻被更大的诱惑取代了,长矛直接刺进了战马的胸膛,在战马痛苦的叫声中,那个骑兵被从马上掀了下去,摔到了长矛兵的面前。
阿格里人都是山里人,即便不是猎人,为了对付可能会出现的野兽,人人都会随身带着把匕首。
两个长矛兵奋力拽着不住挣扎却爬不起来的骑兵,在那个骑兵惊恐的叫喊声中,一个长矛兵对着他的脖子举起了的匕首。
沿着阵型来回奔跑却无法向前冲锋的重骑兵被挡住了,这是长矛兵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当他们纷纷向着从面前跃过的骑兵举起武器时,他们看到的除了一闪而过的敌人脸上的愤怒,还有已经出现的畏惧,而刺鼻的硝烟在这一刻成了他们最喜欢闻到的味道,因为每当枪声大作硝烟四起时,敌人就会因为畏惧而退缩,这对需要面对骑兵的长矛兵们来说,来自敌人的威胁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现在要的,是趁机杀掉敌人。
当又一声马匹的悲嘶传来时,一个骑兵终于受不了了,他开始向后退去,但是却不是为了能拉开距离再次冲锋,而是一直不停的带着战马向后退,然后他调转方向,头也不回的向远处逃掉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逃跑的骑兵,但是当又有枪声传来,骑兵们不由纷纷向后退去时,有人看到了他的背影。
只是稍微犹豫,看到他的那个骑兵也开始调转身子,在向着那片笼罩在烟雾中看上去并不紧密,可却令人恐惧的方阵望了眼后,那个骑兵终于催马逃离。
队长察觉到了自己队伍当中引起的动荡,他开始大声喊叫试图阻止那些已经动摇的士兵,当看到他们茫然的神色时,队长高高的举起了长矛。
“冲啊!”
声嘶力竭的吼声从骑兵队长的嘴里迸发出来,他不顾身边有人伸手试图阻止他,用尽全力催动坐骑向着眼前的敌人冲去。
战马在奔跑,汗水从头发上洒落,长矛划破冰冷的空气带着呼啸刺向前面,这是属于骑兵的骄傲!
“冲啊!冲啊!!”队长怒吼着。
近了,就在眼前了,只要再向前一个冲刺就可以冲进敌人的队形,后面的同伴们会看到骄傲的重骑兵依旧是战场上最值得畏惧的对手,他们一定会跟上来的!
轰鸣响起。
队长觉得身子被什么打中了,他的坐骑在向前栽倒,地面在眼前瞬间变近,然后他的身子重重撞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疼痛,而是很麻利的站了起来,他的长矛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当他本能的拔出佩剑摇晃着用剑身支撑住身体时,他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敌人。
真的好近啊,只要一个冲刺。
身后传来了战马的叫声,骑兵队长茫然的回头看看倒在地上不住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爱马,然后他扭过头喘息着双手举剑,脚下踉跄的迈步,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冲啊~”
向前一步,枪声响起。
侧翼的重骑兵,崩溃了。
当亚历山大听到欢呼声时,他略微有丝疑惑的扭头看去,他看到了烟尘中虽然略显混乱但是却依旧还能保持阵型的右翼,欢呼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发生了什么?
亚历山大只稍一琢磨就猜到,只有胜利才会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发出欢呼。
当亚历山大这么想时,这个想法也同样在重骑兵的新任队长脑海中掠过,可那欢呼听上去很陌生,那不是自己的人。
队长的心瞬间一沉,他向敌人的右翼望去,看上去那里同样硝烟弥漫,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原本应该看到的已经冲破敌人侧翼的骑兵身影。
队长的心不由又是一沉,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是却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骑兵居然会失败。
可是他的怀疑很快就被阿格里人阵型的变化证实了。
右翼的阿格里人在收缩,除了长矛兵随着后退阵列变得更加厚重之外,火枪兵们已经纷纷挤向了正面,变得比之前更加密集的火枪甚至因为药渣的迸溅,烫得长矛兵们纷纷咒骂起来。
更加密集的枪声也响起来了,又有骑兵倒下,队长的心这时已经沉重得快要支持不住,他看到了敌人右翼远处散乱的烟尘,经验告诉他那是败退的骑兵,然后他又不由望向缓坡另一边。
那里依旧传来时断时续的厮杀声,但是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骑兵的身影。
再进攻一次,也许只要一次就能成功了。
队长催动战马,然后他看到了身边不住喘息的士兵们望过来的眼神。
疲惫,茫然,还有少许的恐惧和绝望。
队长看向前面,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敌人火枪兵当中一些胆子大的甚至已经从方阵的空隙中出来了。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