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夺敌人的战利品,让自己变得富裕起来,这种千百年来伴随着战争而被视为发财捷径的欲望,在这一刻让阿格里人内心中充满了勇气,当亚历山大再次发出命令时,阿格里人开始从缺口向着车阵外涌去。
“保持阵型!”双眼紧盯着队伍,他清楚的知道战利品巨大诱惑固然会催发士兵们强烈的战斗欲望,但是贪婪却也会让人失去理智。
现在这些就他们作战的法国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对这些法国人来说,一开始根本不会想到他们要劫掠的这个运粮队会是这么难以对付的敌人,但是在没有战斗之前,谁又会知道要面对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当心,步兵!”一个走在队伍前面的佣兵大声警告,与此同时,阿格里人已经看到一群法国步兵正蜂拥着向他们冲来。
“布阵!”
亚历山大的吼声在这一刻在队伍当中响起,同时始终紧跟着他的卡罗举起牛角号第一次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阿格里!”
一片呐喊从队伍当中爆炸般的响起,听到号角声阿格里人不由自主的像平时训练那样紧紧挤在一起,他们手里的长矛虽然杂乱却很密集指向前方,同时一双双紧张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向他们冲来的法国人。
“持矛!”
随着又一声呐喊,最前面的十几个士兵立刻把长矛向前平伸,在成排的锋利矛尖不住抖动中,他们又听到了一声早已经熟悉的命令“火枪手就位!”
阿格里步兵们额头上溢出了汗珠,很多人因为紧张握着矛柄的手因为湿滑不由攥的关节发痛。
之前的战斗因为有车阵掩护,虽然残酷但是阿格里人却依旧没有真正体会到直面敌人的紧张,现在看着迎面而来的法国人,他们开始感到了真正的紧张和恐惧。
“稳住!”
汗水同样顺着亚历山大的额角流下,凝在下巴上然后落下。
阿格里人能不能真正面对敌人?
他们能在可怕残忍的绞杀中坚持下来吗?
亚历山大这时候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可他知道总有一天都要面对这种考验。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只有迎面而上。
至少面前这些法国人看上去应该要好对付的多了。
亚历山大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当敌人冲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时,他看到法国人的队形不但已经变得零散,有些人甚至脚下放慢了。
法国人胆怯了!
在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亚历山大不由自主的发出命令:“射击!”
正在前进的法国人看到了对面影绰晃动的人影当中突然闪起了一片火星,几乎同时密集的轰鸣响成一片。
黑暗中立刻传来惨叫,但是也响起了欢呼声。“是火枪,冲上去!冲上去!”
没有被打中的人有人喊了起来,因为躲过被射杀的幸运和对接下来杀戮的兴奋让声音显得颤抖。
火枪缓慢的射速和繁琐的装填,让这种虽然颇具威力,但一旦发射后就无法立刻重新使用的武器,在很多时候成了一种累赘。
即便是最愿意使用新式武器的将领,也对这种很多时候只能发挥一次威力的武器满心矛盾。
而对于面对火枪的军队来说,只要能从第一轮射击中活下来,接下来就是对敌人的屠杀。
因为除了笨重的火枪,火枪兵们能够自保的武器往往只有佩剑或是短刀。
“冲啊,杀了他们!”
再无顾忌的法国人呐喊欢呼着冲向敌人,追求荣誉与财富的欲望霎时压过了同伴被敌人杀死带来的恐惧,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如羊群般被驱赶的火枪兵,和俘虏敌人为他们带来的丰厚赎金。
法国人疯狂的向敌人扑去,他们当中有些盾牌兵甚至扔掉了沉重笨拙的盾牌,只用双手挥舞着佩剑向对面似乎因为过于笨拙而无法逃跑的敌人扑了上去。
然后后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同伴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可那叫声立刻随着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噗噗”声要么戛然而止,要么变成了更加凄惨的痛苦叫声!
“长矛阵!”
终于有人在被迎面而来的锋利矛尖刺中前发出了喊叫,这惊恐的叫声在后面依旧向前冲锋的法国人当中引起一片混乱。
之前为了能迅速逼近火枪兵已经彻底打乱的阵型在这一刻成了法国人的噩梦。
而阿格里人并不严密甚至更显混乱的矛墙,在这一刻却又成了法国人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梦魇,
一根根锋利的长矛胡乱的向前戳此,甚至有些阿格里人漫无目标的对着空气一边狂刺一边吼叫,好像是在恐吓一个根本看不到的敌人。
法国人试图重新聚集起来,他们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来回奔跑,试图重新排成阵型抵抗这意想不到的矛阵。
但是夹杂在阿格里人长矛阵中的火枪却在这一刻再次让他们遭受到了可怕的打击。
因为惊慌而本能的拥挤在一起试图相互依靠法国人成了那些近在咫尺的火枪的靶子。
他们挤的是那么密集,这让阿格里人中最蹩脚的火枪手也只需要对准方向就能打中目标。
又是一片参差不齐的烟幕随着轰响在双方之间飘起,法国人当中立刻有人惨叫着向后栽倒,在阿格里人同样被敌人的的长矛刺倒的时候,法国人却以比敌人快的多的速度纷纷倒地。
但是法兰西的士兵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哪怕这支军队只是一支防守关口的队伍,但是他们依旧在面临着敌人可怕打击的威胁下逐渐聚集起来,然后他们开始冒着长矛与火枪的双重威胁向敌人发起了反击。
长矛穿过长矛,利剑迅速突刺,法国人用他们的勇敢向敌人证明即便是面对意想不到的打击,他们依旧是难以击败的可怕对手。
一声惨叫从亚历山大不远处传来,一个阿格里士兵肚子被直接戳穿,从后腰上贯出的矛尖上还挂着几片撕扯掉的内脏,而那个士兵不停惨叫着,双手紧紧抓着小腹下的矛杆,直到对方被一枪打中惨叫倒地,他才向后栽去,而戳在他肚子上的长矛则随着他在地上不住扭动在空中剧烈的晃着。
又是一个长矛兵被刺倒,听着那人临死前痛苦的喊叫声,阿格里人中响起了惊恐的叫喊。
虽然只是瞬间交锋,而且显然依仗着阵中火枪的威力让敌人付出了更大代价,但是阿格里人当中却已经有人经受不住这惨烈的战斗。
有人开始畏惧的扔下武器掉头逃跑,而这种举动立刻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阿格里人,稳住!”亚历山大奋力吼叫,他举起长矛毫不犹豫挤向前面,同时对着四周的人大吼“逃跑只能死的更快,稳住阵型!”
原本动摇的矛阵随着亚历山大的吼声为之一振,长矛兵们一边不住和心中的恐惧挣扎,一边不顾一切的向前胡乱戳刺,
就在这时,一声呼哨突然从法国人背后传来,那种特有的调子让阿格里人发出了欢呼。
如平地上掠过的狂风,冲击法国步兵的波西米亚骑兵穿透了最后一波已经被他们冲散的法国人,终于在这一刻到了。
看着挟带着可怕刀锋如旋风般从对面法国人身后掠过,只一下子就彻底打乱了法国人阵型的波西米亚骑兵,亚历山大慢慢垂下了手里的长矛。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被大伙照耀得通红的车阵另一边,看着那些已经越来越远的影子,亚历山大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那些黑影是法国的骑兵,在被波西米亚人不停的追逐却始终无法转身迎击的不利局面下,他们终于选择退出战场。
1496年10月4日,在布鲁依尼山谷地,亚历山大迎来了他的第一次胜利。
第九十一章 俘虏,战果,与赎金()
格罗诺布子爵被带到亚历山大面前时,他正蹲在坐在一块石头上的索菲娅面前,擦去她脸上的污渍。
索菲娅身上的铠甲被硝烟熏的黑乎乎,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让她可以到处炫耀的华丽漂亮。这时候她伸着双手任由亚历山大用沾了水的布给她擦拭脸和手上留下的一块块的硝烟痕迹,然后时不时的忽然拦住亚历山大的手,向前探出身子微微撅起嘴唇,等到亚历山大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后,她就满足得笑嘻嘻的,然后才让他继续给她擦脸。
格罗诺布子爵就是在这种时候被带过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他那个随从骑士。
子爵的情况不太好,肋骨上的伤势已经开始发作,他的脸上就好像喝了酒似的有些昏红,走起路来脚下也浮飘飘的,而他的眼神则来回飘忽,这让亚历山大一开始还以为这位自始至终都没发挥一点作用的法国贵族刚刚喝多了。
“我是格罗诺布的领主,我希望知道自己是成为了哪一位的俘虏,”子爵尽量让自己站稳些,他的头上流着热汗,因为一阵阵的眩晕,所以当看到索菲娅时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上帝我看到了什么,我一定是得病了,我现在很难受看什么都乱哄哄的,我居然看到了个穿着铠甲的女人。”
子爵说着还转身对身后同样一脸错愕的随从说:“看来我是要去见上帝了,我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富朗索瓦看在我对你还不错的份上,你去一趟格罗诺布,告诉我的侄子现在一切都归他了,让他一定要遵守约定娶我的女儿,不要把她送进女修道院。”
随从其实也正满脸错愕的看着索菲娅,只是子爵的话让他又不住摇摇头,想要安慰一下可怜的大人。
但是看到亚历山大停下手,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他们,被叫做富朗索瓦的随从立刻大声说:“我的大人因为负伤在发烧,我希望您能让他休息,我的大人是格罗诺布子爵,他可以为自己付出足以和他身份相配的赎金。”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已经看出这位子爵情况不对,看着他头上不住冒出的汗水和虚浮脚步,亚历山大确定他是感染了。
在这个时代,感染就意味着死亡。
对一个死掉的子爵他可没兴趣。
“你可以照顾他,不过我希望安排好他之后能和你谈谈。”亚历山大对这些贵族本身没有什么兴趣,虽然知道从俘虏身上赚取一笔赎金是如今通行的发财手段,不过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法国人当下在北方的处境。
和法国人在布鲁依尼谷地发生的战斗完全是个意外,如果严格说起来连遭遇战都不算。
当法国骑兵被迫退出战场时,亚历山大没有让波西米亚人继续追击,或者说他很清楚也不能追击。
当战斗结束的时候,黑夜已经完全笼罩了布鲁依尼谷地,除了已经烧成了一堆灰烬的马车,整个车阵附近只有零散的火光不住闪耀,而四周不但谷地远处已经完全看不清楚,甚至连两边隆起的丘陵都已经被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种时候对任何一方来说,发动进攻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足够多的愚蠢,甚至即便离得很远,波西米亚人都隐约听到了前面因为怕敌人追上来而仓促退去的法国骑兵中,似乎有人因为过于匆忙慌不择路,战马在黑暗中踏入了乱石或是被树枝绊倒,随着凄惨的嘶鸣,法国人慌乱的把同伴救起来,甚至来不及去结果了可怜的坐骑,就急匆匆的继续先前跑去。
这种时候波西米亚人就只是小心的攒在法国人的后面,当他们终于追上远处谷地的坡顶后就停下来,在上面远远目送着法国人向着远处昏暗的谷地深处匆匆逃去。
然后波西米亚人才发出一阵欢呼。
一场意外却收获颇丰的胜利,至少波西米亚人是这么认为的。
而当卡罗再次带着那个安排好了子爵,叫做富朗索瓦的法国人来见亚历山大时,他看到乌利乌正站在亚历山大身边用一支笔在一个下面托着个木支架的书写板上写着什么。
卡罗其实多少有点崇拜乌利乌,虽然乌利乌是个异教徒,可每次看到摩尔人拿着笔写写算算的时候,他都有种仰望的感觉。
至于马希莫,卡罗反而有点搞不清楚该怎么形容那位修道士,因为按照那个人说的话,他应该是位博学多才又虔诚清苦的神职人员,可卡罗却又不止一次的看到马希莫和那个讨厌的埃利奥特一样,先是把农庄里藏的酒喝了个够,然后他就带着农庄里的女人在草垛里钻进钻出。
“大人,我们这场战斗损失了25个人,还有4个佣兵”乌利乌小心的说“波西米亚人那里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还剩下235个阿格里士兵和66个佣兵。”
亚历山大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一次战斗就损失了这么多人,虽然因为是初战难免会出现大量伤亡,但是他却知道实际上他面对的法国人并不多。
看到富朗索瓦,亚历山大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然后问到:“告诉我你们有多少人。”
年轻随从眼中露出了愤怒和羞辱,他认为面前这个比他年轻得多的那不勒斯人是在故意羞辱他。
富朗索瓦已经从卡罗那里知道了他的敌人都是些什么人,当听说这些衣着杂乱,面目肮脏的士兵居然是群第一次上战场的农夫时,年轻的随从骑士几乎楞在那里。
他甚至有些庆幸格罗诺布因为发烧正在昏睡,否则如果他知道自己居然是被一群初上战场的农夫打败,随从很担心他会经受不住这个刺激。
现在听亚历山大问起,面对胜利者,年轻的法国骑士却不得不用充满羞辱的心情回答:“我们有30个重骑兵和180名步兵,还有子爵大人自己从格罗诺布带来的10几个人。”
说到这,富朗索瓦提高了嗓音,他希望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庄重而又能让他保持起码的尊严。
“虽然我们成为了俘虏,但是格罗诺布子爵大人的家族是法兰西最古老的贵族之一,希望您能尊重子爵和他家族的荣誉,我想合适的仁慈不但丝毫不会有损您的威名,而且会让您得到法国人的尊重。”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能保证对子爵的尊重,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野蛮人了?”亚历山大的看着年轻随从问,见他舔着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亚历山大继续说“我记得在1415年的阿金库尔,英国人曾经做过件很血腥的事情,是吗?”
亚历山大的话让富朗索瓦的脸上霎时一片惨白。
对法国人来说,1415年发生在阿金库尔的与英国人之间的那场战役无疑是个可怕的噩梦,但是真正让法国人把阿金库尔战役视为梦魇的,并非是英国人引以为豪的长弓手们令人畏惧的箭雨,而是英国人对被俘的法国贵族们的可怕屠杀。
几百位贵族被英国国王亨利五世下令处死,这其中甚至包括奥尔良与波旁家族的公爵与伯爵,这件事让亨利五世成了令整个欧洲都为之憎恨与畏惧的刽子手。
年轻骑士的额头上溢出了汗水,可他不是因为发烧而是恐惧。
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了不安,亚历山大微微摆手:“不用紧张骑士,要知道我不是亨利,不过如果你认为我会听从你的抱怨也是不可能的,你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们可以为自己付赎金,”这一次随从回答的很干脆“我们也可以为被俘的所有士兵付赎金,只要您能保证让我们回到自己人那里,您可以放心的派使者去我们的要塞提出要求。”
“赎金是必须付的,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之前已经从乌利乌那里知道了大致上这次战斗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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