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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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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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若干方略,而不是傻傻的说去要钱,再把范进当成好人。

    范进是好人……顾实脚下一滑,人在泥水里跌了一跤,不过在堤上这样的事经历多了,人早就磨炼出来,不似当初那么娇贵。摔倒就爬起来,只是嘴里进了些泥水,苦涩难当。

    那个卑鄙小人,以阴险手段占有了舜卿,逼她下嫁,转眼又勾搭上了薛五那种伎女,还带着她招摇过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称为好人?顾实想不通。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对舜卿一心一意,甚至可以接纳她的不完整,她却依旧选择了范进一样。

    张舜卿已经成了顾实的心魔,即便他再如何努力地忘却或是封印,这个心魔还是会在某个时刻跳出来,在他心中作祟。最近这心魔越来越猖獗,已经到了无从压制的地步,原因也很简单:她就在江宁,住的地方距离自己的家不到二十里。不久之前还曾拜访过自家夫人,送了些彩缎。与她同行的,正是令自己恨之入骨的范进。

    顾实忘不了自己称病不见客,却在书房隔着窗户偷看的情景,范进与张舜卿把臂而行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对成亲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那种自然与默契所流露出的恩爱,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那一夜,顾实喝了个烂醉,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哭泣,乃至阿螺看到他时,都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现在,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就是大堤,那是自己心血的凝聚。顾实心里一直有个憧憬,张舜卿亲眼看着汹涌的洪水被堤坝挡住的情景,自己再站出来说明,这一切是自己的功劳。哪怕不能挽回什么,也至少可以证明,她选错了人,自己比范进有用!眼下说不定就是个机会,这么大的雨,张舜卿就住在乡下,说不定她此刻就在堤上……

    一想到美人倩影,顾实的心中热血升腾,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至于过程里摔了几个跟头,或是喝几口泥水都不在意。

    他住的本来就离大坝不是太远,奔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堤坝附近。两腿虽然像是灌铅般酸痛,但是靠着在修堤期间锻炼出的体格以及美人的感召,他还是咬着牙向堤上攀爬。

    “顾公子?您这么到堤上来了?”

    黑暗里,两道人影跳出来,顾实没等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人按住。但是两人看清了顾实的脸,随即松开手,顾实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自肩胛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他看着两人道:“你们是谁?”

    “公子见谅,小的乃是张家的护院,天太黑雨也太大,没认出公子来,冒犯了。”

    张家的护卫?顾实的心猛然缩紧,方才期待于堤坝上见到张舜卿,还是一种幻想,此时幻想有了成真的可能,他的心也跳得格外快些。

    “谁……谁在堤上?”

    “是相爷还有……范县令,所以顾公子上去不大方便,还是请回吧。”

    一声雷响,淹没了护院后面的言语,顾实的心头的火在这一声雷后,熄灭了。

    随着奴变结束,朱琏到来,一个隐形的开关似乎被触发,整个城市都进入一种令人目不暇接的快速变化之中。先是城中奴仆阿鼻以乌龙会的会款雇佣鼓乐班子以及轿班,为自己家的主人搞庆贺。

    一批主人家在自家奴仆的再三邀请下坐上肩舆,由吹鼓手开道,在阵阵乐曲声中绕城而行,证明主仆情深,主人家是仁厚长者,得奴仆拥护。其中上肩舆者多为年长,只有杨家是当家媳妇宋氏上阵。其本来姿色就出众,又刻意打扮过,赛贵妃之名越发响亮。

    随后,就是一连串所谓“宝藏”开启的消息传来,惹得之前那些追捕逃奴的武林中人大为关注跃跃欲试。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那些所谓宝藏是黄恩厚偷偷埋藏的脏银,现在由那些当初动手埋藏银子的手下招认,朝廷起赃。那些银两数字加起来足有五六万,可每一文都属于朝廷,不是他们所能染指这才作罢。

    城内一些大商巨贾开始频繁拜访上元县衙门以及巡按衙门,每日车马往来不息,不知在进行哪方面的交涉。只知道在几天之后,就开始有马车向上元县衙运送一口口木箱,外围还有大批官兵衙役护卫,至于里面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紧接着又一个震动人心的消息在江宁蔓延:黄恩厚黄公公写了一份万言伏辩之后,畏罪自尽。

    消息确认的那天,江宁城内鞭炮声声,锣鼓喧嚣。不少百姓来到巡按衙门外磕头烧香,感激朱青天为民除害。还有人到蒋王庙烧香,感谢城隍显圣,给江宁送来范、朱两位青天大老爷。

    这一连串消息加起来,却也抵不上最后一条消息来得响亮,也不如其影响力高:操办完丧事的江陵相公启程返京,视察江宁!

    在张居正到来之前的日子里,江宁城陷入一片忙乱之中,即使最懒惰的公人,也被上司赶上街头,保证在张相到达期间江宁城的平安。文武官吏则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手,乃至连守城兵都不放过,把江宁大街小巷清扫得格外干净,顺带把衙门进行了有限度破坏。有几位乖觉官员在张居正到来前三天熬夜办公,力图让相爷看到自己为国操劳殚精竭虑的模样。

    江宁百姓受惠于张江陵的到来,很多衣食无着的贫民可以在张相到来之前这段时间得到衙门供应的食物,以及半新不旧的衣服,所要记住的就是几句歌功颂德言语并不为难。当然,也有一些受了池鱼之殃,被衙役塞进船里连夜丢去了句容或是镇江。

    有赖于应天府指挥得当,下属各衙门勤勉办差,忠于王事,差役吏员不辞辛苦不计报酬,江宁乞丐流民深明大义,全面响应衙门号召饿死不上街。保证张居正的车马自驿站进城的一路上,所见皆是鲜花红绸,处处光鲜,连带江宁城楼都以红绸包裹。大批百姓身着新衣,顶香膜拜,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从表面看,这次迎接张相检查的任务顺利完成,皆大欢喜,唯一的变数,就是天气。

    “其实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之事,人算不如天算。江宁官员的算计原本不算差,表面功夫做得也算到家。老夫在江宁只是个过客,这次又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们肯用心,我就乐得装聋作哑。反正有少瑚在,恶人他自然会当,大家演一场戏就是了。可是这场雨却是人所不能预,若是这顾家堤出了问题,老夫想装聋作哑怕是也装不下去,大家的脸上就都不好看了。所以聪明的首辅都懂得装傻,这个时候在城里,与二三知己饮酒谈心,于外事不闻不问,堤溃与未溃,只听外边一报。而聪明的地方官,更不会让上官就住在大堤附近,若是大堤果然有失,那便是万死难赎之罪。人都说你这厮油滑,我看确实愚不可及。”

    “正是因为世间有世伯这等愚首辅,才有小侄这等愚县令。大明朝那么多县令,谁会蠢到出钱修沟渠排水?小侄大概就是唯一一个了吧?至于这堤么,也是一样。顾守拙为修这堤,差点累死在堤上。若是不让世伯看看,他一辈子都会觉得我对不起他,夺他的功劳。这也算安他的心,也是让世伯看看,此人的本事如何。若是得力,或可大用。”

    滂沱大雨中,帝国当下最高的掌权者,在堤坝上艰难而行。而身边搀扶他的,就只有范进一个。那些护卫家丁,都藏身于隐匿处,在宰辅身边,就只有范进一个。

    修行易筋经很有成效的范进,搀扶一个老人雨中行走不摔倒并不是难事,真正困难的是这个机会。咫尺之内人可敌国,如果范进是居心叵测之徒,只要用力一推,就可让大明朝失去擎天玉柱架海金梁。而张居正敢让范进搀扶,不假他人之手,也是说明,他对于范进已经完全放心,将其当作自己人看待。

    原本让张舜卿的祖母也就是自己的母亲看范进定姻缘,就是个托词。他如果不同意,自可一言而决,何必再问于高堂?无非是之前话说的太满,事情做的也绝,现在再点头,未免有些不好下台,以母亲做个过桥,就有落场势。

    张居正的母亲虽然地位尊贵,实际见识才学也就是那么回事,比范母也没强到哪里去。在她的世界观里,还是认可从一而终那套,一听到孙女已经失贞于范进,就觉得天塌地陷,只怕范进会吃干抹净不认账,哪里还会反对?加之眼看孙女饱受相思之苦,范进相貌也确实出挑,即使家室差一些也不在意。整个相亲过程顺利无比,只是碍于宰相颜面以及现在时间不合适,所以没有当面许亲,但是彼此之间心意已明。换句话说,范进现在张家人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女婿。

    至于这次来乡下乃至堤坝之行,都是张居正用最简单

第四百六十六章 江陵到来(下)() 


第四百六十七章 范进的修、齐、治、平(上)() 
“咱们大明的官吏未必都没有本事,但是正因为太有本事算计太多,才不愿意做事。就拿这修堤坝来说,除非是地方出了大患,否则这笔钱都是自己筹措,朝廷不肯多负担。水利是大工,一动就是成千上万的款子,更要聚集大批青壮。卿卿你也知道,这些河工民壮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旦饮食不周或是工钱不足,再有人挑拨,便是一场大乱子。想当初元朝亡国,便与河工之乱有脱不开的关系。地方上未必没钱,但是不想惹事。万一惹出民变来,那可是要丢纱帽的。可是这种工程要想不出问题,又不那么容易。大家都知道河工有钱,把这事看作是发财的门路,有关系的人都想从里面分一杯羹,或是用工,或是用料,再不就是克扣伙食。最后的结局要么是堤坝修得不成样子,要么就是河工被压榨的受不了闹事甚至造反。那些邪派教门也最喜欢在朝廷办这种大工时混进河工里传教,煽动谋逆。所以官府对修河工的事都很谨慎,土木不可轻动。江宁这里虽然是膏腴之地,但是就因为水患所苦,连田都没人愿意要,不把水利修好,老百姓吃饭就难以保全。”

    张舜卿依偎在爱郎怀里,微笑道:“其实我也听人说过这些,六妹过去只知道伤春悲秋的女孩子,这次见面居然跟我谈了很久百姓民生。还向我请教很多问题,听说这都是在你的影响下,才有的变化。因为有了事情做,也就不总嚷嚷着出家,魏国公一家都欠了你一个好大人情。”

    范进笑道:“人情不人情没关系,只要能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我在家乡的时候,也见过上门书生送来的禀帖,陈述大明眼下的弊病和地方的困难。这些人啊,都是不好好读书应举,想要靠父亲赏识入幕,走终南捷径的。”

    张舜卿说到这里哼了一声,露出几许不屑之意,这才是属于这位天之骄女应有的神态。或许她唯一看得起的寒门学子,就是正拥着她大施禄山之爪的如意郎君,余者皆入不得眼。

    “他们里有一些就是把地方上的事说出来,办法却是一点也无。这样的书生虽然没用,但是好歹可以了解一下舆情。爹爹就是看看,里面言之有物的,会让姚八去接待一下,对于这些书生来说,就是莫大荣誉。若是能有机会与三弟说几句话,那更是欢喜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是也有一个,把爹爹气得半死。”

    “啊?老泰山宰相气度,还有人能气坏老人家?”

    “当然有啊,那个书生就是我们江陵本地的,听说也是个才子呢。结果他上的禀帖里说这些事朝廷不但不要干涉,还要乐见其成。说失去土地的农人越多越好,只有农夫失去田地,才肯进城做工。有了安置这些人的压力,朝廷才会对外用武,还有什么殖民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爹爹看了以后大发雷霆,把江陵大小衙门叫来,命令详查此人!”

    “查出什么了?”

    “一查便查出了好大的毛病!那书生其实也是个体面人家的子弟,原本人很老实,可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不走正路连功名学业都荒废了,只说圣贤文章全无用处,若是如此不过是误了自己,倒也没什么要紧。可是他在家里设立私学,教授一些佃户子弟,不教四书五经圣人经义,反倒是教些匠人之学,再不就是御下牧民之术,真是笑话!那些人哪个能中功名?学此屠龙术有何用?最可恨者,他在私学里整天教授人人都可为天子之类大逆不道的言语,操练家中佃户战阵厮杀,还找工匠预备造铳。这些地方官不知道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练兵,他们只当是乡约团练,居然未曾干预。直到爹爹动问,才知道派兵捕拿,若是再迟一些,他就真把铳造出来了,那才是麻烦事。那人还在城里开了工坊,怪不得说什么赶农人进城,估计就是为他的工坊里招募工人来着。”

    范进听得周身血液发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把吹毛利刃,只差一点,就劈碎了眼前的花花世界,也砍烂了自己的大好生活。他连忙问道:“那结果如何?”

    “还能怎样?私自练兵,妖言惑众,自然是要斩立决!不管什么功名,也保不住他的性命。这人口出大逆之言,被抓时还要见爹爹,说有关张家生死存亡之事要当面说清。爹爹又怎么能见这种乱臣贼子,只吩咐一声,他就再也说不得话,写不得字,在牢里也就害不得人了。”

    范进心知张居正这种官场老手,不会像朱琏那么蠢,在这种事上肯定会把自己择的一干二净,不会和一个乱臣贼子见面,免得将来落下什么口实。至于这手段,自然是歹毒异常,不须多言。他只问道:“那贼子可曾杀了?”

    “十恶不赦之罪,自然是杀了。爹爹下了命令,不必报批刑部,满门抄斩,财产充公。怎么,退思对这个人很有兴趣?”

    看张舜卿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范进连忙道:“没那回事。我只是觉得这人忒也可恶,也不怪让老泰山生气,就是我也被气得不轻。一个读书人不好生读书应举做事业,反倒想要祸国殃民谋反叛逆,若是被我看到,少不得也要给他好大拳头!”

    张舜卿甜甜一笑,“我就知道相公与那些狂生不同,那人想要谋反,自然想要天下大乱,若是真按他的法子,百姓流离失所,民不得食,整个天下就要乱起来。退思这等栋梁之材考虑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才是读书人典范。爹爹在堤坝上走了这一遭,江宁本地官员只要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好好休整一下江宁水利,免得落于人后,只是方才退思所担心的问题又该如何处置?”

    “这些问题的首要在于用人,只要用对了人,就不至于有什么闪失。我到时候会保举顾实,这个人至少有一点好处,认真。”

    “嗯,顾守拙人虽然糊涂,但是做个干吏还是绰绰有余。至于做官……还是要历练几年再说。”张舜卿对于顾实和刘堪之这两个名字其实都已经很淡然,可以随意的谈论,并不把他们看的如何特殊。不过在她私心里,范进自然是最好的一个,不管其他男子有多出色,在她口中都要贬损一二,以揄扬自己的相公。

    范进却自陈不足,“我大明提起大患,人都说是北虏,其实要我看,北虏之患远不及黄河。北虏破关,不过掠夺一地,黄河泛滥,则千里泽国。北虏饱掠之后,要退回草原,只要将帅稍出死力,总能保住大局不失。黄河泛滥却不是地方官所能颉颃,水灾瘟疫交替而来,便能制造出几十上百万的流民,那些人吃不上饭,就要造反。比起只抄掠的虏骑,这些要夺江山的人才最可怕。所以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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