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们此行是去夜郎谷找执印长老求盖印灵符,赶车的马夫说:“执印长老脾气古怪,凡是找他求通关灵符的外地人,必须过三关,如果过不了三关,讲最多的好话也无用。”
“有哪三关?”我们问道。
“第一关,是冥河关;第二关是神树关;第三关是悬棺关。”车夫回答。
我们想问仔细一些,但车夫却说到时自然知道。
没多久,便至夜郎谷谷口。
站在谷口,感觉幽谷过分僻静,除了天籁之声,几乎闻不到任何动物的生命迹象。但往谷内眺望,可见谷内草木茂盛,景色秀美。峡谷两岸峰岩峭立,山石奇形怪状,谷底展宽不足十丈,谷深却有百丈之余,谷底清泉流淌,水面薄雾缭绕,顿生神秘之感。
“谷底河床之水,并非山泉,全部为地下阴河涌出之水。此水冰寒刺骨,倘若阳气不足,蹚水过河,便会遭受不测!”来到谷底,却无路,车夫嘱我们赤脚过河,过河才有路入谷。
这时,鬼崽妖拿檀弓射中河畔树上的一只小鸟,车夫捡起小鸟,往河道一扔,只见那鸟入水后皮肉皆失,只剩下一副骨架。
我和田古道大骇。同时心下纳闷,刚才怎么没有听到鸟叫声,难道谷内的鸟都是哑鸟?
车夫先乘马车过河,然后在对岸催促我们过河。
我与田古道心有余悸。田古道伸脚试水,却大叫一声不好,脚下也冒出一股浓烟。这时鬼崽妖过来,两只小手分别牵着我和田古道。我试了试水,居然没有异常,于是三人牵手过河而去。
“为何鬼崽妖牵着我们就可以化解不测?难道是因为鬼崽妖阴阳两通?或是他脖子上的天码骨片庇护?”我心底寻思。
接着往里走,拐弯,不久即至一山坡。见坡上长一古树,看样子是一颗千年古树,根部有十围之粗,却无皮,露出枯槁的树干。树干中间亦无树枝,只有顶部有一轮伞状树叶,郁郁葱葱,散发着勃勃生机。仔细观察,却发现树干光滑的很,似乎经常有人攀爬,可攀爬痕迹离开地面一丈即消失,上面又恢复了枯槁模样。
“这是棵神树,可以预测收种收成。如果树顶的东边枝上发芽叶茂,那么当年东边的人们就风调雨顺,西边就会天旱;相反,如果西边枝节发芽叶茂,东旱西顺。只有全树同时发芽叶茂时,四周才会风调雨顺。今年的收成应该都不错。谷内瘴气太重,你们每人必须从树上采摘一片树叶,用以护身,方可继续前行。”车夫道。
田古道上去一试,发现双手根本就抱不过来,同时下面光滑,更是无从下手。
鬼崽妖取出檀弓,对准树顶连发三弹,从树上飘下三片树叶,我们连忙捡了。
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少顷,至一风口。
陡峭的悬崖缝隙中,前面一排,后面一排,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多具棺木,而山间似乎不见可以通往棺木处的道路,真是神奇得很。显然这是一个崖葬群棺。
在接近崖顶的绝壁处,有一个大凹穴,长而扁,活像狮子口,里面隐约可见浅黄色的沙堆。而周围山上有五个这样的“狮子口”,且全部口朝向谷中的一个圆山包。
“这叫五狮抢宝。是天然的风水宝地,但是这里煞气太重,非平常人可得此福地。附近很多人不信邪,有人将亲友棺木葬入狮子口中,不出三天棺木就被天雷轰碎,家人也遭天雷击伤。因为这棺木葬断了龙脉,遭了报应,一般凡人是消受不了这等天穴的。由于此处是天穴,与天庭有幽通之处,而夜郎通关灵符,则正是融通阴曹和天庭的玄关。所以,只有取得悬棺洞穴内的天石,即可使夜郎通关灵符法效。”
如此高的悬崖,人肯定爬不上去。于是,我画符,用符纸折成鸟状,念起异物咒,用力一扔,符纸便化成鸟儿飞向天洞,叼下天石。
“既然如此,你们已经过关,我带你们去找执印长老领取夜郎通关灵符。”
策马前行,不久即至一村寨。远远却听见丧乐齐鸣。近了一看,却是村寨有人在办丧事,十多个法师正在围绕着灵柩闹丧,举行“打绕棺”的仪式。
世间百事都有解,
黄泉路上不饶人。
堆金难买终身路,
阎王勾薄不容情。
天赐银钱万万贯,
难买人生路一根。
未成注生先注死,
取一人来了一人。
……
一个领头的掌坛师在围绕着死者的棺材打“莲花绕”,后面跟着十来个法师。
我们在旁边观察一阵,见“打绕棺”法事与辰州、永顺等地无异,分为若干堂目,以念唱为主,有“灵前开道”、“招亡安灵”、“请水”、“请佛”、“皈依”、“招亡”、 “送圣”等。众法师唱腔不停,唱词内容繁缛,且加入苗巫之辞。每至“穿花”时,鼓锣齐鸣,众法师绕着灵柩呈“之”形穿梭奔走,动作协调,紧张有序,为亡灵充当“仪仗队”。
最后,即为“送圣”。只见为头的法师在灵柩前展纸,取朱砂笔,沾辰砂,画符,然后从身上取出一枚印章。那印章为方形,鎏金嵌银,朱文,字形为缪篆,除了汉文,好像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文字符号,只见法师往灵符上重重一压,突然,烛光全息,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适才热闹的场面也变得声息全无。
这种近乎死寂的漆黑场面,持续了一会儿,突然,眼前又是一片光亮,甚是刺眼。
我们睁眼,定神一看,刚才的村寨和热闹的“打绕棺”仪式瞬间不见,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田古道与我一样惊愕着,只有鬼崽妖发出嘻嘻的诡异笑声。
“秀才,快走!”田古道手里拿着锁鬼绳,一顿乱舞,却不见有鬼被锁。
这锁鬼绳专门锁鬼魂,而刚才却没有法效,那就表示刚才所见的人影并非鬼魂。那到底是什么呢?是神仙?是妖魔?
纳闷之余,我施展放阴术,抹下阳火,也没有发现脏东西。
我心下诧异。回头一看,那送我们来的马车也不见了。我们只好沿原路返回。
从夜郎谷出来,我们倍感惊诧,脑子里半昏半醒,似乎在阴间走了一趟,可身上的法器却感应不到鬼怪的存在!让我不解的是,现在明明是白天,为何刚才却被黑暗湮噬了一段时间!
这时,鬼崽妖在我身后发出哇哇叫声,田古道一看,原来我背上贴着一张盖了朱砂大印的灵符。
“秀才,莫非这就是盖有夜郎王印的通关灵符?”田古道猜测。
“应该是!”回想起刚才匪夷所思的一幕,我也十分肯定。
“是与不是,拿去检验一番就知道了!”田古道有些兴奋。
出谷,我们再次租了马车,往步头降的山洞而去。
来到山洞,那三人在闲聊。
我们将通关灵符往棺材里死者头上一贴,然后伸手扶尸,此次很轻松便将死尸扶了起来。
那三人见了,对我们投以钦佩的眼神。帮着将死尸抬出棺材,我们重新将死尸灌入朱砂缝合了。
按照规矩,我们让那三人先行一步,那三人留下尸体交割地点,识趣地告辞而去。
一切打点妥当,吆喝一声,便起尸前行。
第04章 米公山落入陷阱
赶着死尸一路前行,往北,往北,再往北。
一路顺畅,不觉已过晃州,进入沅州芷江县境内,沿着芷江和贵州的边境日夜兼程,来到了一个叫米公山的地方。
米公山人迹罕至,行至山腰,阴雾笼罩,一路落叶,更是增添了几分萧杀。
我提醒田古道小心。田古道笑我神经过敏。
话音未落,突然路中央塌陷,田古道马失前蹄,叫了声“不好”,一个趔趄,掉了下去。
我正要声张,突然被身后一股弹力抛往前方,我也掉入了一个深坑。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恢复视觉。这时,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坑足有三个人高,呈倒漏斗形,洞口小,洞底大。这样的形状,要爬是爬不出去的。
“哪个狗日的挖的陷阱,我们这下成为猎物了……”田古道骂骂咧咧。
田古道还没骂过瘾,咕咚一声,牛贩子吴六从的死尸也掉了下来。因为我们掉下来之后,因为慌乱,没有来得及念止符,那死尸便一直往前,也跌落入陷阱。
我们马上向洞外大喊,提醒鬼崽妖注意避开陷阱。鬼崽妖见我们都掉入了陷阱,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叫声,显然是为我们焦急。
“这挖坑的真他妈的缺德,居然挖出如此歹毒的陷阱了。秀才,我们爬是爬不上去了,得想个办法,在这里面呆久了怕是有危险。”
“嗷——呜——”突然,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哀鸣,让田古道停住叫骂。
我的天哪!突然发现在洞底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是什么大东西在泛着绿光,那绿光居然时亮时闭。
“是狼!”田古道发出恐惧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瞪着眼睛,借着微光一看,果然是头狼。
我下意识将死尸扯过来,避在我身后,生怕那狼咬着死尸。然后仔细观察,发现那狼已经奄奄一息,眼睛一张一合,似乎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师弟,这狼怕是掉下来很多天了,是一头饿狼,注意它拿我们当美食!”我提醒田古道。
突然那狼站了起来,底气不足地发出一声哀鸣,与我们对峙着,显然,它也担心我们侵害它。没站多久,那家伙还是躺了下去,似乎是力气不支。
此时,我与田古道,还有那头奄奄一息的狼,以及牛贩子吴六从的死尸,就这样保持着静止的状态。这时,我还是担心那饿狼突然发起进攻。
“师弟,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狼掉进陷阱已经有些时日,设置陷阱的人没有将它捉擒上去,反而将陷阱重新盖上。这说明什么?”我对田古道说。
“你的意思,这挖坑的人不是猎人?其目的不是打猎而是别的目的?”田古道猜测。
“应该是这样,是为了对付山贼?还是别有用途?”我也没有把握。
这时,我扶着墙壁,感觉那墙壁还有些粘手,拿到眼前,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一看,好像还是新鲜的黄土。
“这个洞挖的时间没多久,那土还是新鲜的。”我把发现告诉田古道。
“秀才,我们搭人梯出去吧。”
田古道蹲在下面,我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田古道站起来,我超上一顿摸索,却摸不到洞外的边沿,显然,我们两个人叠起来还不够洞高。
“秀才,你快点呀,这狼要是趁机咬老子的屁股就惨了。”田古道催促着。
我摸索了一阵,无果,重新落地。
“秀才,干脆让死尸垫底,我们三人搭人梯再试一次。”
“亏你想得出,要是那狼将死尸咬了咋办?”我没有同意他的建议,保护死尸是赶尸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绳子,绳子!”这时,鬼崽妖从洞口伸下一根长藤,田古道抓住长藤,使劲往上爬,却因为洞子口小底大,脚用不上力,只好作罢。我让他站在我的肩膀上,重新试一次,还是无功而返。
于是,田古道大声往外嚷嚷:“鬼崽,想办法再多弄些长藤棍棒之类的东西来 ,将我们吊上去!”
我制止了田古道:“这个办法都是不可行的。因为所有的办法里,必须现保证死尸先上去,否则万一被那饿狼撕咬就麻烦了,不好向丧家交差。”
接着,我们想向外挖地道,通过地道进行自救。但是,这个洞穴口小底大的形状,不适宜挖地道,万一稍有不慎,就会震动洞口的土壤,然后掉落下来,将我们掩埋。
“奶奶个泡菜,左不行,右不行,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者等死吗?”田古道有些躁动起来。
我一边安抚田古道,一边继续猜测:“这挖洞的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山上的强盗为了掠财而布的陷阱?”
“强盗直接拦路抢劫就是,还用的着挖坑吗?岂不是脱裤子打屁——多此一举!”田古道不同意我的猜测。
我与田古道默立无语,警惕地与闪烁着绿光的饿狼相互保持着警惕。
突然闻得鬼崽妖发出一阵尖叫声。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突然从洞口传来女人的娇喝声。
“果然是山贼!”田古道低声对我说,“奶奶个泡菜,这年头连女人也落草为寇啦!”
“哈哈,哈哈……”洞外响起笑声。
我突然想起鬼崽妖还在洞外,他会不会有危险?
“秀才,这笑声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田古道向我宣布了发现。
“记性不错,姑奶奶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凤凰厅黄丝桥王二丫是也!”那女人发出得意的声音。
原来是这对冤家!我叫苦不迭。栽在她们手里,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真是见鬼了,难道这两名女子一直跟踪着我们?
“秀才,你们到底交不交还我家少主?”王二丫以胁迫的口吻问道。
“哪来的你家少主啊?”我们装糊涂,死活不承认。
“哇哇……”洞外传来鬼崽妖挣扎的声音。
“你个死丫头片子,为难小孩算甚本事!”我呵斥道。
“你们老实交代,这小孩是不是我们家少主?”
“不是!”
“你们今天不说清楚的话,我们就将这孩子带走了!”
“那谢谢两位好心的大姐啊,带走吧。刚好我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嫌累赘。鬼崽妖,你跟两位姐姐回去吧!”我欲擒故纵。
只见洞外一下没有了声音,估计这招奏效了,显然,她们也没有把握认定鬼崽妖就是他们家的少主。
沉默,洞外没有了声响。我与田古道很是纳闷。
“你们还要嘴硬,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们!”只见王二丫手里捏着一条蛇,作势要往下扔。
最毒妇人心,这娘们怕是要玩真的,田古道心里有些发虚,我也冒出冷汗。
见我们顽固不语,王二丫手一松,一条两尺来长的蛇掉入了洞穴。田古道早有准备,扬起事先握在手里的棍子一挡,将蛇甩到了对面的饿狼身上。那原本体力不支的狼,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站了起来,伸出两只前爪与蛇搏斗。
本来就不大的洞穴里顿时乱了方寸,我们也不知所措,一阵乱动,生怕被蛇咬了。突然,只闻得“咔嚓”一声,洞穴又恢复了寂静。原来那狼一口将蛇咬在嘴巴里,大概自己也被蛇咬着了,最后鱼死网破两败俱亡。
“田小妹,你就这样任凭你的丫鬟如此害人吗!”我朝外喊了一声。
“冷公子,你们将我家侄子还与我,我们马上将你们拉上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田小妹终于发出声音,那声音听似温柔,却透着杀气,让人发麻。
好汉不吃眼前亏:“罢了,罢了,不和你们纠缠。实话告诉你们吧,上面的鬼崽妖就是你家侄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那你发毒誓!”
“我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秀才,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啊,不是说好了打死也不说的嘛。”田古道嚷嚷。
“哈哈,早知如此,何不早说,免得受罪呢!”王二丫透着胜利者的喜悦。
王二丫与田小妹指挥着两个男人支起一个轱辘架,放下一个可以坐人的大竹篮子。原来这两娘们早有准备。没容多想,我们赶紧将死尸架了上去,他们绞动绳索拉了上去。听得那两男子发出惊叫的声音,估计没有料想到拉上去的是一具死尸。被王二丫斥骂了一声胆小鬼。
接着,又将我们拉了上去。
大概是在同一条战壕了呆过,同事落难者,田古道说要将下面的饿狼拉上来,王二丫说要拉你自己下去拉,田古道只好作罢。
我们朝洞穴里的困狼行了个注目礼,算是歉疚的意思,却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待我们上来后,王二丫付了些银子给那两男人。原来田小妹知道我们外出赶尸,就与丫鬟王二丫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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