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我那天正好走别的路回家。这起案件最早引起我注意的,是看报纸的时候。看到你姐姐在报上的照片时,我想起9月初曾在池袋的斯卡球俱乐部走廊里见过一次面,记得那时她的确叫久藤多惠子。”
依然像电话里讲的那样,…个多月以前,9月初的一天傍晚,永原良美在俱乐部的走廊里看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身穿花罩衫和白衬裤。当时,永原良美下班回家途中顺便去那里练练球出出汗,正逢那女人洗完澡回家,永原良美听见服务员喊她“久藤多惠子”。
永原良美说的那个女人的服饰,真沙子确信是多惠子。她打算去俱乐部查看当时的记录。
“搜查有进展吗?”
沉默片刻之后,永原良美恭谦地窥察着真沙子的脸庞。
“报纸上说,在你姐姐的身上发现了有关凶手的纸条,这是一个重大线索……”
“嗯……但只写着年龄和西服的颜色。”
“是凶手的?”
“还不清楚,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哦……那准是线索了,没有找到目击者吗?”
永原良美的目光关注地盯视着真沙子。
“现场附近一带好像没什么线索,那里白天行人就很少。离现场东面五公里的地方,在川越街道那里,有一家摩兰宾馆真沙子猛然想起,今晨听姐夫讲的关于多惠子被害的报道里,遗漏了这一细节——”
看着永原良美那明澈的目光,她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第三者。
“听说案发那天夜里8时左右,有几个目击者在宾馆的门口看见长得像我姐姐那样的女人站着,就这些。”
“在宾馆……”
永原良美忽闪着目光垂下眼睑,蓦然又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里浮现出叵测的神色。
“不会去宾馆的……我在俱乐部里看见她时,你姐姐好像和一个年轻男子正亲热地交谈着走出来,那男人长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了……”
4
大娱乐场斯卡球俱乐部坐落在离池袋车站不远背靠百货店的闹区里。正如永原良美所说,它和板球场在一起,入口处很宽敞。星期六下午,挺俏的年轻人在楼梯上熙来攘往。
真沙子向良美告辞后便来到这里。案发后,她一直没有上班。
走廊和咖啡馆里人声嘈杂,里面是板球场,斯卡球惧乐部好像在右边。
走到走廊。
走廊里稍稍安静一些。房间也像大厅那么高大,人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真沙子向服务台走去,那里有一名男服务员。
“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下。”
“可以。”
他扬起温和的目光。
“有个叫多惠子的人常来这里吗?我是她的妹妹……”
“啊!多惠子是我们的会员,。但最近不大看见她啊。”
服务员好像并末留意到多惠子的案件。
“她是什么时候入会的?”
他疑惑地望了真沙子一眼,但见真沙子的目光中异常的认真,便露出善意的微笑。
“记得是6月底左右……”
然后,他查了查登记本,他的记忆似乎没有错。多惠子6月中旬来这里,20日提出入会申请。斯卡球是两人并排向墙壁相互交叉打球的简单运动,所以一学便会。他解释说,刚入会时,每星期来两三次,也许玩腻了吧,到9月后就不大看见她了。
“当了会员就有特权,不用排队等候了吧?”
真沙子将目光投向开始鼓噪的大厅问道。
“不!人挤时,无论会员还是游客,都得排队。我们只有两套号码,爱好者又不断增加,到了傍晚就挤满了人。对会员,除了会员证外,还发给球拍。”
“难怪……麻烦你,想再请教一下,你知道我姐姐在这里有要好的人吗?”
“是啊……斯卡球是两人玩的游戏,倘若一个人来,就要和陌生人结伴,因此会有很多朋友啊!这便是受到妇女们欢迎的原因吧!……多惠子小姐……和土屋君常作伴吧……”
听说土屋是这里的常客。他是搞电视剧创作的,为了弥补运动量的不足,隔天来这里。听服务员的口气,姐姐好像和土屋君很亲密。
“今天也到该来的时候了……但不知道他和多惠子密切到何种程度啊!”
服务员警觉地说道。
“……想请你谈谈久藤多惠子……”
真沙子自我介绍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土屋圭介毫无反应,这使真沙子感到意外。
土屋走在大门口的绒毯上,敏捷的目光注视着真沙子。
“……你姐姐不简单啊!”
他鼻音浓重地答道。他约莫30岁,皮肤白皙细腻,身材颀长,穿着奶油色衬衫和浅茶色裤子,给人以沉思型的印象,没有真沙子想象中的那种轻狂之感。他2时30分一到这里,服务员便告诉她,这就是土屋圭介。
土屋好像知道案件的发生,所以真沙子也直言不讳。
“听说我姐姐在这里和你很密切,所以……”
土屋缄然垂下眼险,但看不出这是故作姿态。
大厅里几乎没有空座,真沙子遨他去外面的咖啡馆。他对服务台约好3时30分回来,便随真沙子下了褛梯。
“……多惠子小姐刚来时,我偶尔和她搭档,我比她稍稍会打一些,所以搭档得很好啊。”
在咖啡馆里一坐下,土屋便语调轻松地讲道。
“她年龄比我大很多,但想不到竟能搭档得很和谐。她常常说,她很孤独,好想要找人讲话啊!”
他神情孤傲地转着凉咖啡的麦杆。着和真沙子经常接触到的电视台里的人气质相近。
“她的丈夫虽然很好,但只对工作和打高尔夫球感兴趣,对她毫不关心、好像只要给她住房和钱就足够了。孩子大了,有他们自己的天地。她从以前忙忙碌碌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反而不知所措,现在独自一人待在公寓里,应有尽有,于是觉得精神空虚。晚上父子回家,只是为了吃饭和睡觉,不是和她交谈。就是说,她白天等了他们一整天,这种等待最后都是自欺欺人。”
真沙子想起平时抽空去访,无论何时,在那打扫得非常整洁的房间里,总是多惠子一个人孤寂地在编织着花边。
“你是说,我姐姐是为了解闷才去斯卡球俱乐部的。”
“开始时是解解闷吧。我不相信她是为了锻炼才来的,所以她总是在一两点钟来,人挤时就在走廊里等着。一次我在傍晚时去,见她独自对着窗坐着,像一尊雕塑……”
真沙子从来没有想到过,姐姐竟然会如此孤立无援。
“……8月底的时候吧,我约过她一次。”
土屋的脸上突然露出复杂的笑意。真沙子不由目光犀利地注视着他。他也许感到害羞,垂下长长的睫毛。
“坐我的汽车去大冢一带的旅馆。我们走进房间,但她突然说要回家就跑了,连接吻也没有。我觉得她这种类型的人无论精神上多么空虚,也不会去追求放荡的生活。”
真沙子觉得土屋说的是实话。她简直无法想象,多惠子竟然会和这看来比她年小五六岁的青年去旅馆?——接下来,土屋的话更加离奇了。
“……从此以后,她神情突变啊!无论干什么,好像总有填不满的孤寂。过了有两个星期,我在俱乐部里遇见她,她无意中漏嘴说道,以后只要有时间,就要跟随丈夫。”
“跟随丈夫?”
“好像是跟踪。听说丈夫上午一般在总务课的办公室里工作,下午常常外出,因此她在公司的大门口守候着,丈夫一出来就跟踪着。倘若他坐车,她就坐出租汽车,他到哪幢楼里办事,她就一直等到他出来,又悄悄地跟随着。她说,只在那时,她才感到很充实,仿佛自己也随丈夫一起在工作,孤独和不安也消失了。后来她偶尔来俱乐部。神情比以前稳定多了。我想她能感到满足,又没给人添麻烦,也就默认。我这人本来就不善于向人提出忠告。”
“我姐夫没有发现吗?”
“听她的口气,好像没有发现,不过……一个月前开始,她又神色黯然,以后几乎没有来过俱乐部。我也很久没见到她。所以我担心她又有什么变化,或丈夫那边出了什么事……得知她被害,我才大吃一惊。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再说我讨厌警察,所以没有特地对警察说啊。”
土屋好像默默地接受着真沙子的审视目光,鼻音浓重地说道。
她又有什么变化,或丈夫那边出了什么事——回味土屋君的话,真沙子又想起了摩兰宾馆。
5
摩兰宾馆坐落在离现场东侧约5公里,沿川越街道进去几百米的地方。据一行人报告,在案发前夜,他看见有个像多惠子那样的女人仁立在摩兰宾馆的大门口附近。于是,搜查本部对那家宾馆进行了彻底凋查,结果无功而返。摩兰宾馆设有汽车库,客厅和车库配套分开,汽车可以径直进出宾馆,客人和门卫几乎不见面。
但是,按照宾馆制度,在客车通过门房时,门卫必须迅速看出客人的人数、年龄、装束等。门卫确信无疑地证明说,案发那天晚上8时20分左右,有一对情侣进宾馆,从行人看见多惠子忙立在路边的8时30分以后,约有一个小时没有客人进出宾馆。
客人中没有人发现多惠子那样的女人。
为了慎重,刑警在百来米远的两家旅馆里调查,仍然毫无所获。
同时,按被害者妹妹的报告,警方调查了在斯卡球俱乐部和多惠子来往较多的电视剧作者土屋圭介,证实他的确不在现场。警方怀疑他讲的有关多惠子的话是否真实,但即便如此,案发那天晚上6时到l0时多,他在麻布电视台附近的小餐馆里和四名导演在一起,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由此可见,多惠子最终还是没有在宾馆出入,“在宾馆附近看见她”的说法失去了依据。
但是,这一说法从另一方面得到了证实。在出租汽车公司里调查,警方找到了在新宿送多惠子去摩兰宾馆的出租汽车。听司机说,多惠子7时多坐上出租汽车,托司机盯住l0米开外的路上正在发动的灰色小轿车。那辆车上坐着一对男女,男的开车,女的坐在助手席上。车经过目白大街,奥斯匹斯街,再进入川越街道。
跟踪车辆是很费力的,但好歹成功了。灰色小轿车在前面滑行着从街道向南拐入,停在道路幽静的摩兰宾馆前。
司机会意说,那辆灰色小轿车登上陡峭的车道,停在宾馆里。多惠子在下面的道上看着那辆车上的人下了出租汽车。出租汽车调头回来时,是8时20分。川越街道车流量很大,尽头是林田纵横的区域。司机从反望镜里看到一个像夫人似的女人停立在昏暗的路上凝望着宾馆,不由内心一阵惆怅。
没费多大工夫,便查明8时20分开进摩兰宾馆那辆灰色小轿车里的人员。车的主人是多惠子的丈夫久藤恒夫。
案发的第三天下午,久藤又被传讯到N署里。
此刻,久藤不在现场的证明被推翻了。当初他谎称和两个主顾在新宿喝酒,到11时后回家的。但后来调查,7时以前,他就和伙伴一起离开了餐厅。
重松警部注视着久藤,目光犀利,但久藤并不显得慌张。
他满不在乎,苍白的脸庞凝聚着自信。
“……知道有人在宾馆附近看见过多惠子时,我就该讲了,但关键时又难以启齿……
很抱歉。“
久藤耸缩着宽厚的肩膀耷拉着脑袋。
“那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在建材厂当事务员,和敝公司有业务关系,29岁,叫柳内幸江。”
“你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有半年了,每星期见面一次……她单身生活,性格冷漠,知道我有妻室,但不想和我结婚,当然我并不会因为幸江就想对多惠子怎么样1”
久藤渐渐带着争辩。
重松警部的脸上毫无表情。
“夫人知道你们的事吧。”
“我还以为她不知道,更想不到她会跟踪……昨晚我问了放在娘家的儿子,才知道最近我晚回家时,妻子好几次也是过了9时才回家的。这孩子平时什么都不讲,所以我也没有在意。”
久藤对自己的轻薄,同时对妻子漠不关心的行为,露出羞惭的神色。
“……可是,我想妻子也不用那样,我再三对她说,公寓也买了,孩子也可以放手了,该适当地享受自己的生活。我和幸江的事,说实话,也就取乐而已。”
听着久藤的话,重松警部感到一阵莫名的焦灼。
“反正l0月l1日下午8时20分左右,你和柳内幸江同去宾馆,几点钟离开的。”
“记得是10时以后。”
重松警部默默地点头。这一段时间,已在摩兰宾馆里得到过证实。
“那时,你们一直在房间里吗?”
“当然。那里从入口到出口只有一条通道。在出口处,不付钱,门就不会打开啊,随便进出是不可能的。”
“这是坐车吧。今天早晨我察看了宾馆的内部,不从车库门出去,从窗口跳到院子里,穿过绿丛就到了外边,这是很方便的吧。在这样的宾馆里,只要客人不打电话,服务员一般就不会来打搅吧。”
“你是说我进宾馆后,又悄悄地把车开到外面?我为何要这么干?”
久藤瞪着眼睛愤然说道。
“那天晚上,柳内幸江穿的是什么衣服?”
“记得是灰色裙子,挂着灰白色的项链。”
“29岁,这样的打扮很朴素吧。”
“她平时就很朴素,所以总显得比年龄老……”
久藤若无其事地答道。猛然发现这副装束和多惠子的纸条内容相吻。蓦然闭上了嘴唇,把脸横向一边。
6
“……多惠子为了摆脱孤独,跟踪丈夫,无意中发现了丈夫的婚外情。案发那天晚上,她跟踪到宾馆,把幸江小姐的年龄和服装的颜色记在纸上……”
暂时放久藤回家以后,三四名刑警自然地围在重松警部的桌子边。
7时开始召开搜查会议,县警搜查班也赶来参加。人们各述己见,众说纷纷。
“其实他发现妻子在跟踪自己,虽说和柳内幸江只是取乐,但这不能令人信服,也许他正和多惠子闹离婚打算娶柳内幸江,但多惠子纠缠不清地跟着,他便老羞成怒起了杀机。”
“照你的说法,久藤到宾馆后又独自悄悄外出,把还在门口等着他的多惠子带到现场杀害了吧。”
重松警部反问道。
“是啊!传讯幸江就清楚了。她会以为久藤把她留在宾馆里自己一人出去的。久藤也许坐出租汽车,反正是用汽车到现场时。因为这可以避人耳目。作案以后便伪装成性犯罪的模样,为了推迟身份的暴露时间,把携带物品都劫走了。”
“现在还没有找到在案发时去现场一带的出租汽车,有必要再查一查汽车的线索……”
重松警部朝刑警们打量了一下。
“假设是久藤作案,这好像太大意了,因为多惠子跟踪的出租汽车和目击者等一查就明,倘若出现摩兰宾馆的名字,就会立刻将久藤和幸江查出来。现在就是这样,两人的关系已经明朗……”
“不对,即便出现摩兰宾馆的名字,打死多惠子,两人的关系不还是没人知道的?”
第一个发表意见的刑警争辩道。
“也许不知道宾馆里的服务台存有车里人员的记录。”
“嗯,这暂且不谈。有一个重大的矛盾,就是多惠子胸罩里的纸条。记录的内容和当万柳内幸江的打扮一致,所以我认为写幸江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多惠子是什么时候写的?从字体的紊乱程度推测,而且经过鉴定,是在行驶着的汽车里写的。是坐在跟踪丈夫的出租汽车里望着前边助手席上的女人写的吗?那么为何特地塞进了胸罩里?倘若假设是坐在谁的汽车里去现场的途中写的——这准是丈夫。又为何要写下幸江的年龄和模样?”
这几个提问,使刑警们张口结舌。
传讯柳内幸江,结果没有新的收获。她的话和久藤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