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上,当时我便觉得这个时间未免太凑巧了。所以我大胆猜了一下,如果你是和汐月有关系的人,那么你的出现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而至于为什么是一年多以后,我想那中间的一年多时间里,真像你说得那么在乎你的主人的话,你应该是在得知汐月的死,然后在追查汐月死亡的真相。”我说,“而我之前,在来到桖城以前,是在一个村落里被人救起的,那个村落的人刚好也是九黎的族人。只是他们不像你这么激进,他们在很认真的活着,很努力的生活,他们很小心尽量不让外人有机会去伤害他们。”
尽管,月蝉和玉兰的事情是个令人难忘的意外。
我接着说,“所以我说,当我看到你对我欠身的时候,我发现你的手势和其他人不同,和这府院里的其他婢女,甚至是……所以我想到村落里的情形,当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是黎人。一个黎人,对我见礼,可见你当时已经将我认作了汐月,而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子良夫人的怀疑。所以我就想,那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会不会就是因为汐月。我来到这里,先后见过了帝喾、季禺、皋陶等人,而我如果总结一下从他们每一个那里所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人清楚汐月之死的真相,但是他们都说出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汐月牵扯进了一件案子里。所以这个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而汐月活着的最后时间里,她和云锦一起生活在桖城,你因为无法查出汐月究竟因何而死,所以你就来到了桖城,正赶上流民入城,你假装逃荒的人,被隋雀的夫人,也就是子良夫人正好收做了婢女,进到了府院之中。”
红菱一直都默默听着,垂下的双手,十指不知所措地几次蜷缩。
我留意到了这个细节,说,“红菱,其实你并不是一点都不懂得感恩的,即使你发狠,你说要杀了云锦的那些话。但是,你对收留你的子良夫人,是有感激的,还记不记得,你假扮舫姨等我去探望的时候,告诉我的话?你说,你知道我在怪子良夫人,又告诉我,这件事其实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你说,‘夫人与隋雀大人成婚之时,并不知道你与你娘亲的事啊。这婚事全是族里的长辈做主,夫人也是不得已的,当年你回到府院之中,夫人才知道这些事,也正是夫人求大人,让你留下来的。’还告诉我,夫人是个好人,在知道了汐月和昀姬的事情之后难过了很久,派人去了昀姬的故乡想要寻到昀姬把她接过来。只是回来的人说昀姬多年前生下汐月后便故去了。你说子良夫人夫人与隋雀成婚后,汐月是在那一场大战中被族人送到了轩辕氏,交给了大首领,然后大首领命隋雀将汐月放逐于浑夕山的。”
红菱微微在颤抖,却又有意在掩饰。
“你清楚这些事,无非是因为进到府院后的这三年多以来,你一直都在查汐月的事。你在隋雀的府院之中,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却很担心,你以为是汐月的我,误会,并且伤害子良夫人,所以你迫不及待地伪装成子良夫人的傅母舫姨的样子,将你知道的这些告诉我。想必是在这三年之中,你对子良夫人早已有了感情。而这无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子良夫人收留了你,她说你话少,我认为你因为进入府院别有动机,生怕被人察觉,所以才避免和人交流,可是子良夫人当时的处境也很微妙,她身为隋雀的夫人,但却不是汐月的生母,汐月的死,府院之中的事故,难免会让人猜忌是否和她这个嫡母有关。她很孤单,而你的沉默正好博得了她的信任,她对你很好,所以你也很信任她。其二,就是如同你那些话里所说,子良夫人并非恶人,她在和隋雀成婚之时也被蒙在鼓中毫不知情,在她知道世上有汐月这个女孩的存在时,是她劝说隋雀将汐月留在府院之中,并且因为知晓了汐月昀姬的事使她心生愧疚,还要去寻找昀姬,将昀姬接来。红菱,你对昀姬很忠诚,你将她当做妹妹,所以当你知道子良夫人对昀姬和汐月的所作所为时,你就已经原谅了她,并且被她所感动。你并不是那样的铁石心肠,你,也有感情的。”
红菱这时候才慢慢抬起头来,她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这会儿看起来十分讽刺,“没想到,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子良夫人并不是凶手,却让你看出了这么多的事。”
“你让我看出的‘事’还远不止这些。”我伸手到怀里摸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两样物证,泥人和半张图腾,红菱看到那半张图腾的时候,瞳孔渐而收缩,立即摸自己身上的东西。我说,“这是我那日阻拦你的时候,从你身上拉扯时拽下来的,而你之后就翻窗跑了,看你刚刚的反应,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已经掉了吧。就是因为这个,才令我怀疑到泥人的事情上,云锦虽然一直疯疯癫癫满口胡话的,但是在她把我当成是汐月时,她会特别小心并特别依赖于我,所以她的话,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我可以信的。她说过,这个泥人是你带去的一个师傅教她做的,而我当时在舫姨那里闻到的味道,就是和这两件东西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就认定这两件东西之间,绝不可能没有关联。萧珏证实,这半张图腾上画的,是九黎的印记。而这为何是半张?看这料子的边缘,应该是撕下来的。而上面既然有同样的味道,那么泥人恐怕也和你们九黎有关。”
“所以,事情就可以从这个泥人的阴谋开始说起。”“他”轻笑着站了出来,接着我的话说道,“你是三年多以前进到隋雀府院上的,而在这之前,也就是汐月死的那一日,和汐月关系最为亲密的云锦已经和苍舒成婚然后离开了隋雀府院到了苍舒的府院,也就是冀州。你当初应该也在冀州查过了吧,只是三年前的话,苍舒应该还在,而颛顼也还活着。所以在颛顼的控制之下,苍舒不可能懈怠,而苍舒的府院因为颛顼的特别照顾,你也难以混入,所以当时你在冀州不会查到什么具体的事情。而你跟随在子良夫人身边以后,不仅你对她有了新的主仆感情,子良夫人对你也十分信任,所以,一年以前,颛顼故去,苍舒出事之后,子良夫人因为担心云锦,所以频繁出入冀州。而你,就是趁这个时候,进入到苍舒的府院之中,开始重新调查昔日汐月的死因。”
“汐月死因的确有蹊跷,只是所有人都认为汐月是自己跳下那个什么望仙涯的,但是对事发经过谁也不清楚。”这是我的理解,趁“他”歇息的空当,我接过来说,“也难怪红菱要查下去,因为汐月的事本身存在太多的疑点,甚至是我也会怀疑,是否因为汐月的存在使人认为威胁到了什么,所以必须除掉她。在汐月死后,这众口一致的说法又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
所以我是认可红菱的想法的。
“主人,主人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红菱就是这样认为的,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死去,主人的死一定与颛顼有关。”红菱见我放松了口径,认可了她,急忙向我解释说她的看法。
“我只是说,汐月的死因有疑,可我并没有说,汐月的死一定和谁有关。任何罪证都需要线索的确认才可以公平地为一个人定罪。”这是我的看法。
“他”看了看失意的红菱,说,“可惜红菱能够进入到苍舒的府院之中时,颛顼已经死了,苍舒也不在了,仅剩下来的云锦还是浑浑噩噩,意识不清醒的。”不由得叹了口气,又说,”你当时,在苍舒的府院之上,应该是得知虎二的事了吧,虎二一时嘴快,但是他这个人没脑子,只是为了得到众人的刮目相看,所以说出了云锦和汐月暧昧的事。”
“云锦和汐月之间,真的会像虎二说的那样不清不楚吗?”这是我比较疑惑的。
“他”斟酌了一下,挑着眉说,“看云锦的样子,怕是云锦对汐月是真的。不过还不能证明,汐月对云锦是否也有同样的情感。”
这倒是,我轻叹,“然后这个时候,帝喾身边的一个乐师刚好路过冀州。你应该就是这时候去找他了吧。因为想要证实,继任大首领位置的帝喾,是否知道些什么其他的真相。”(。)
第一百三十三话 冀州的三起命案()
“应该是这样的。”“他”见红菱神情恍惚,似是有变,不给红菱机会否认便直接推理,“听闻那乐师本是帝喾身边的人,是为了传授乐道才途径冀州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从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那里,听到汐月之死的真相。你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吗?可是,令你根本没有想到的是,你满怀期待并且费尽了心思,混出苍舒的府院,找到客舍。可他却什么都没办法告诉你,你为了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不惜对他施以私刑,你以为,乐师是和颛顼还有帝喾一伙儿的,所以他不敢把事实告诉你,你折磨他,将你对颛顼的怨恨施加在乐师的身上,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
红菱的神色复杂且不安,可是“他”的话,却似乎说中了红菱的心事,我看着她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继而说,“其实,我想乐师是真的不知道,不仅乐师不知道,连帝喾也可能不知情。汐月的死因有疑,但是所有人知道的是她跳下望仙涯自尽,却没有一个人清楚这个过程,包括颛顼的几个儿子。帝喾虽然是继任颛顼之后的大首领之位,但是颛顼是高阳氏,而帝喾是高辛氏,颛顼的子嗣同样作为高阳氏后代都不知这案件里面的内情,帝喾又怎么会知道呢?若连帝喾都不知道,那么乐师便更不可能知道。红菱,你杀了错人了。”
红菱忽而一愣,然后呆怔了许久,笑了。“杀错了人了?”
“他”见我失神,便接过我的话说了下去。“这是冀州的第一起命案,也是这后来诸多案件的开始。第二起案子,是虎二的死,不难推理,你在乐师那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而回到苍舒府院之后,又听人说起虎二的胡话,你就以为虎二是在骗人,是在故意污蔑你的主子汐月。你失去了理智,初尝报复的快感,所以你杀红了眼,你将虎二骗到那偏僻的小院之中,将他杀害并推到了空井之中。”
“我……我……”红菱想要狡辩,挣扎着试图解释,可是她的眼神躲闪极快,却始终找不到,最合理并且能够说得通的解释。
“你什么?你没有杀人,还是没有将他推到井里呢?”我问,看她哑口无言不再辩驳,然后接着上面的推论说了下去,“你将虎二的尸体弃之于空井之后,此时城里因为乐师之死开始调查,当然,他们是绝对不会查到你的,想来这时候,你已经跟着子良夫人回到了桖城。乐师之死逐渐闹大,而这一切本来就在你的预计之中,你故意留下九黎的印记,就是想告诉他们,此事和九黎有关,你要他们自乱阵脚,可以透漏出汐月之死的消息。可是让你意外的事,他们不仅联想到了汐月,还联想到了接下来冀州的几场天灾人祸,他们将这当作诅咒,认定是九黎一族的复仇。并且,他们认为,黎人会卷土重来。”
“没有人期待战争,没有人愿意活在战乱之中,逐鹿一战已经触动了世人对平静生活的底线,他们害怕战争,所以害怕黎人的到来。越是惊恐就有谣言越传越多,这是你意料之外的,并且,也是你乐于见到的。然后,你想到一个好主意,利用他们的恐慌,找一个替罪羊,用一个,你认为最该去死的人,换回你的主子汐月。”我长叹,红菱的计策不错,可惜她用错了地方,如果红菱可以将这些聪明运用到族人身上,带领九黎族人重新开始过一些好日子,就不会有这后来的诸多灾难了。“你选中的这个人,就是虎二口中,和汐月关系匪浅的云锦。”
子良夫人听闻冀州大乱,而在乐师之死后,冀州的一场洪水阻断了她再次去探望云锦的路,所以未能在第二个月照常去探望,子良夫人担心冀州的状况,担心云锦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派人去冀州打探情况,如果子良夫人在乐师死后第二个月没有到冀州,但是第三个月去冀州之前就已经知道冀州的情况,疫病,那么这些消息,必定是她派出来的人,带回给她的。
子良夫人在一些经历之后,对人自然有防备,不可能轻易相信其他人。从隋雀对待汐月和云锦的态度上看,子良夫人也不会信任府院之中其他隋雀的人。
“他”莞尔一笑,“那么这时候,代替子良夫人前往冀州的人。”然后指向了红菱,“红菱,就是你。”
子良夫人信任红菱,红菱也跟着子良夫人去过冀州,知道云锦的情况。在红菱的自荐之下,没有其他办法的子良夫人,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可是红菱却不是去救云锦的。
我几次深呼吸,放轻了语气,可是说出的每一个字回响在空荡荡的石宫里,都能听到那细微的声音。“你受子良夫人之托,去探望云锦。可是,你并没有直接去冀州,而是去找了一个人……去找了一个,能帮你实现心愿,复活汐月的人。”这个人,就是云锦见到的那个人,也可能,就是我几次梦里见到的人,他和汐月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也不可能是红菱胡乱找的路人甲。“他到底是谁?你将他带到了云锦面前对不对?他给了云锦一袋土,并且告诉云锦,该如何去做这个泥人。你利用云锦对汐月的感情,要让她承担这巫蛊之术的后果。”
红菱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神愈发凌厉,狠毒。她嘴角扬起一抹血腥的笑意,“主人,您不记得他了吗?”
这么说的话,他果然是汐月认识的人吗?
从梦境里的对话来判断,他和汐月之间大抵不会是那种很融洽的关系。而且,他那句“真相就那么重要吗”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到真相的话,必定要有一些事情的发生,他会那么说,应该是因为汐月紧抓着不放,所以才有了冲突。而目前所知,汐月追查的唯一真相,就是当时陷害她的那几件人命案子。
陷害她……这不对啊,说不通,如果是陷害她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让她追查真相?!
我们都在怀疑,陷害汐月不得已牵连进那些案件之中,难以脱身的人是颛顼,可如果不是颛顼的话,那么会是谁?汐月的死会对谁有利。
“……主人,”她的眼神变了,和刚刚的红菱又不一样了,可是她叫我主人,那么她就应该是那个有执念的红菱。她跪着向我爬了过来,挺起身子来抓着我的腿。“主人,您说的都没错。乐师和虎二都是红菱杀的,红菱想要复活您,所以去求了他,那袋土……”
那个人说他有办法复活汐月,但是要有条件,首先是一个能为汐月牺牲的人,然后,是一个可以促使汐月的魂魄附在上面的介质类物件。必须由那个愿意牺牲的人来亲手做这个物件,而这个物件所需的材料,就是……埋葬汐月尸骨的土。
我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差一点栽倒。
手里的泥娃娃顿时变得尴尬无比,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它握在手中的感觉分外堂皇……埋葬汐月尸骨的土。想到这一点,我就一阵唏嘘,一把甩开了红菱的手,推开了她。“你为何会知道汐月葬在了哪里?!”
红菱轻笑,无奈尽显,“怎会不知道,是红菱收了主人的尸骨,埋葬在了村子的祠堂里。若不是这样,苍舒……不,萧珏,萧珏怎么会在那里呢?”
是,那个村子!
“他”说,“霍汐,不要让她扰乱你。就算她将汐月的尸骨埋在了那个村子的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