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九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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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阕-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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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们被送到了福利院。

    开车送我们的人,就是孙和阳。

    我哥一路上一直抱着我,从没撒手过,我几次昏过去,几次醒过来,他都在。我吓坏了,真的吓坏了,我一直哭,一直都很难受,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样。

    我哥就跟我说,小汐,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害怕。

    在福利院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记得不太清了。隐约知道,我当时身体很弱,福利院的医生为我检查身体,证实了满身是血的我并没有受伤。而我一直在发烧,一直在吐,我记得苏菲了,记得那时确实和她说的一样,总是有警察来找我,变换着办法想要从我嘴里问出话来。可我很难受,浑身都疼……他们把我哥哥藏起来,他们说如果我不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永远都不让我见我哥哥。

    我哭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家里的事情,被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从那时候开始,孙和阳一直都在我和哥哥身边,时不时出现,他好像盯上了我们兄妹,从未放弃过找到我家出事的真正原因。

    后来,我们只在福利院住了一段比较短暂的日子,就被收养了。收养我和哥哥的人就是我们后来的养父母,他们说,是我爸爸生前的学生,知道我们爸妈的事情很难过,也知道我们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收养了我们,希望可以照顾我们。

    再后来,听养母说了她和养父的事,他们是高中同学,高中时候便在一起了,后来一起进入了大学,一起成为了我爸爸的学生,又一起毕业,一起做了教授。养父和我爸爸一样,都是心理学系的教授,他叫岑松;养母是医学院的教授,她叫文琪。

    没错,文琪就是琪琪。

    是我爸爸婚内出轨的女人,而他们的故事,同样发生在她与我爸爸交往的时间内。或者说,我爸爸和文琪都背叛了他们本来的另一半,如果爸爸那时候说的是真的,文琪会帮他照顾我,那么恐怕文琪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爸爸在一起了。爸爸的死,使文琪不得不回到岑松身边。

    当着文琪的面,岑松对我们很好,可是文琪不在的时候,岑松对我们很凶,很严厉,他甚至会动手打骂我们,然后等文琪回来,他又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对我们很好。

    我想起来了,全部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

    “醒了。”

    我刚睁开眼睛,沈桀就察觉到了。他坐在床边,看起来一晚上没有休息,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再躺一下,我让萧珏再来看看。”

    我拉住他。“没事。”

    “你昏倒在了府院里,是柤离送你回来的。”沈桀说,然后坐回到床边,“霍汐,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昏倒呢?我听皋陶说,你遇上凶手了?”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沈桀出手,一把便将我托了起来,让我可以舒服的靠在床边。我才点头,“是,不过那个凶手很奇怪,她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却和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来打乱我的思维。”

    “她说了什么?”沈桀很担心。

    “那些不重要。”那些还都只是未经过证实的消息,而现在更重要的是,“我想起来了。”

    “嗯?”沈桀原本无神的双眼变得有些意外,定定地看着我。

    “我的事……我小时候的事。”我说,而我还有些虚弱,说这一句话已经有些费力了。

    沈桀愣了一下,然后他伸出双手用力的擦了一把脸,重新集中精神,“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爸妈的死,我……亲生爸妈的死。”我有些难过,原来他们的事故真相,我一直都记得,只不过那时吸入了煤气,导致大脑受到影响,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又遭受了那些质问和病痛的折磨,所以忘记了,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因为真相让我很难接受。

    “霍汐……”沈桀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爸爸,是我妈妈杀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眼泪随之就掉落下来,声音已然变了调,肩膀在颤抖,我吸了吸鼻子,冷静下来继续说,“我记得,那时我爸妈一直在争吵……他们要离婚,我妈妈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所以爸爸不肯把我交给妈妈。我爸爸有个第三者,就是……就是我后来的养母,我妈妈的精神问题好像是遗传的,她有提到过,我外婆也有这个病……她可能,是不愿意失去我,所以,她……她……”

    眼泪还是没忍住,或许就像是冀州那一年倾泻的洪水……

    沈桀由得我,握着他的手一直哭,不时抬手帮我擦一把。

    原来忘记的那段记忆里,藏了那么多的不幸。哭了半天,算是缓过来了一些,哽咽着说,“我妈当时,给了我一杯水,让我喝。水里应该被下了药了,我喝下之后就睡着了,然后被吵醒,看到我爸妈在打架,房间里有煤气的味道。我爸……我爸把我妈推到一边,然后抱着我要走,我妈拿刀把我爸杀了……血溅了我一身都是,然后我妈把我丢出了门外……后来,后来……我家就炸了。”

    “没事了,霍汐,过去了。”沈桀凑近,把我揽在怀里,让我肆无忌惮地可以哭出来。“霍汐,别害怕,没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哥哥……我的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那吞没在嗓子里的痛苦,那真实的绝望,那时的一切……

    我想他,我想他……

    平时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敢说,我想他,我怕我承担不了,一下子崩溃。在后来记忆里,我哥占据了我生命的绝大部分。

    我怎么可以不难过。

    我把他的名字,深深的烙印进了自己的身体,我像他在的时候一样。

    我渴望他突然出现,告诉我他回来了。

    我想要他这样一个拥抱,跟我说,小汐……

    那些人怎么可以害死他,怎么可以夺走他!我只有他了,他们为什么要夺走?!

    霍准,你不要妹妹了吗……

    七年了,七年来,我一直不肯相信,我生命中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我忍下全部的想念,悲伤,绝望,挣扎……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去想象他在,我陪着自己,走过了后来每一个最难熬的日日夜夜,我告诉自己,他还活着,活在我的身体里,他说过,一直陪着我。

    我不敢哭,不敢难过,怕太伤心的话,就没办法骗自己了。

    我去给他扫墓,就好像,他是跟我一起去的,一起出了家门,一起坐车,一起到了公墓,一起在他的墓碑前说话,聊天……“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桀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一辈子,最挚爱的人,总会在一个,你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离去,让你毫无预料就必须接受。

    “霍汐,如果,你不想要再查下去的话,我带你走吧。”沈桀趁我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的时候,说。

    我坐直了身子。“我不要。”

    “霍汐!”沈桀执意劝说,“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回去。”

    “我不走。”我哭够了,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凶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我们离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回去的。而这个凶手的威胁却还在,我的逃避,只会让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

    “那你想怎么样?”沈桀没了脾气。

    “这件案子,我已经想通了百分之八十了。”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和凶手斗一斗。“真凶是一个对府院十分熟悉的人,所以她一定是府院里的人,或者之前是府院里的人。而且,她也是一个认定我就是汐月的人,她清楚汐月的往事,甚至想要唤醒我的记忆,让我想起我就是汐月。所以这个人和汐月之间一定有关系,既然如此,我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让她自己现身。”

    “主动?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你不就成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了吗?”沈桀不允许我这么做。

    “不,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但我知道,她不会杀我,也许她和汐月之间真的存在什么我们还没有想到的关系,可如果她要杀我的话,昨天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动手了。但她没有,这也就说明了,她的目标是我,但是不是杀了我。”如果这件案子背后真的藏着某种阴谋,我必须留下来阻止她。

    “可是现在线索……”沈桀无奈,对于这个世界,我们都不熟,所以找起线索来,也是十分棘手。

    “还有一个线索。”我早就想好了。

    “舫姨?”沈桀的方法,是最靠谱的办法。

    我摇头,“不是,是太姬。”

    “太姬?太姬不是疯了吗?府院里后来发生的这些,她能给你什么线索。”沈桀皱着眉头。

    “有些事,恐怕太姬才是真正知情的那个人,我在凶手那里闻到过一种味道,特别熟悉,可是却又好像第一次闻到,刚刚,我想起来了,”对,就是刚刚,“那味道和太姬云锦亲手为汐月做的那个泥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种,接近死亡的味道。(。)

第一百二十五话 云锦清醒了()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的问。

    “哪有你这样的。”萧珏一边擦着手,一边转了过来,“你这不过才好了一些而已,现在又忙着案件的事情,你就不怕沈桀兄弟再训斥你吗?”

    “放心吧,我把他支出去了。”中午的时候,我让沈桀去客舍里寻找跟萧珏一起来到桖城的竹牙和弗昇,并将一些话带给他们。“快告诉我,是不是?”

    “和你猜测的一样。这个死者确实年纪不大,应在十二岁左右。”萧珏很确定。

    “是真的普通人十二岁?还是……”对于他们的年龄设定,我是有些不懂如何换算的,只是觉得,萧珏说的十二岁会是普通人的十二岁,还是翾庭的十二岁。

    “普通人。”萧珏只是稍稍迟了一下,却明白了我想说的话。“这个女孩虽然已经被烧成焦尸,可是她的骨骼和成年人相比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可是,你是如何想到,这焦尸并不是红菱,而是其他人?”

    “镯子。”现在,就可以完全确定第二个死者并不是红菱了。“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我曾见过红菱许多次,对这镯子有些印象,我知道被烧死的人,肌肉内的水份流失,会出现萎缩,可上一次验尸的时候,我觉得奇怪的是,她手掌下半的部位和镯子对比很鲜明,可是当时我没有特别去想这件事。直到今天早上我病好了,人清醒了,听沈桀说昨天我晕在花园里,是柤离大人送我去沈桀那的。我就想着去谢谢柤离大人,可是到门口的时候,听这府院中的人正在和子良夫人说,有一个婢女失踪多日了。我当时有些怀疑,便问了那婢女的年纪,身形还有一些情况。然后我就想到了焦尸和镯子,我认为,就算肌肉萎缩了,但是骨骼是不会萎缩的,手臂就算经过高温燃烧,手臂上的肉萎缩了,使镯子看起来显得大,可是手掌部分……就显得这个镯子特别奇怪,似乎不是尸体本身所拥有的物件。”

    这下证实了。

    “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萧珏沉思后问。

    “我还得再找太姬聊聊,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吧。”我抱的希望并不是很大。

    “对了,今早便没有见庭坚,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萧珏忽而想到。

    “他回冀州了。”我正想着线索的事,所以无意识接了句。

    隔了许久,萧珏道,“霍汐,你在冒险。”

    猛地回神儿,“嗯,必须冒险。”

    “你认为凶手真的会是她吗?”萧珏说的是本该成为死者,现在却不知所踪的红菱。

    “没错,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她了,可我还不知道,她身后的人是谁。”红菱的身后应该还有人,而这个人恐怕将会为接下来的事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我想起一件事,从怀里将东西掏了出来,“我虽然知道这两件东西的味道是一样的,不过还是想问问你,如果你可以再帮我提供一下,这些味道的来源究竟是什么就更好了。”

    萧珏结果我手中的布包,先是放在腿上,两手大概摸了摸布包里的东西,然后才解开。布包里小心收起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云锦的泥人,一个是块粗布,灰黄的粗布上,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的水画了一个看不清形状的图腾,那水渍发黑,但是颜色较浅,更像是一些草灰汁的东西。这就是那日我从那假舫姨身上拽下来的东西,不过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拉扯的时候只撕下来一半,所以这上面的图腾看起来才不完整。

    萧珏放在鼻息下仔细闻了闻,又闻了闻泥人的味道,他更加小心的在粗布上仔细摸着,眉头紧锁,样子十分慎重。“霍汐,这个图腾是什么样子的?”

    对啊,他根本摸不出来已经干了的图腾。我走过去,俯下身,抓住他的手指,在粗布上按着那图腾的样子,一笔一笔的画了下来。

    画到最后,我能感觉到萧珏的身子愈发的僵直。“怎么了?”

    “霍汐,你必须离开这里。”萧珏在一阵沉默之后,严肃的说。

    “看来,我猜对了。”我轻叹着站直了身体,“萧珏,我会死吗?”

    如果是之前,他大概会回答我,不会。可是这一次,不仅他眉头不展满面愁容,以往的淡然早不知哪里去了,我也稍微有了些估量。

    没等他回答,“萧珏,正常情况下,这时候我会对你说,认识你很荣幸,或者是,就算我死了也请你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这种话。可是,我大概不会死,也没那么容易死。”

    “霍汐……”萧珏语气沉重。

    “等着看吧。”我接下来,就要做一番安排了,起码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冒险。

    ……

    “汐月,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云锦有些不安地看着周围。“我……我……”

    “没事的,放心吧。”我牵着她走进了房间里,让她坐下,随后,我半蹲在她面前,“夫人,虽然我知道你或许听不懂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我还是想问你。”

    云锦坐得端正,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到底是谁?”我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太期待,不要有压力,无论云锦说什么,都试着用平常心去接受,绝对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让自己失控。

    云锦似乎被感染到,眼神愈发消沉,她望着我,很认真的望着我,慢慢的伸出双手,捧着我的脸。轻笑了一声,说,“你这傻孩子,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是汐月,是汐月啊!”

    “可我一点都不记得我是汐月,为什么你一直这么说?夫人,你只是认错了人,还是你知道什么?”我告诉自己,不要太期待,不要给云锦太大压力,她也是病人,想不起来很正常。

    云锦显然又迷糊了,她偏着头不知道在回忆什么,只是那些回忆让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就是了。

    我从怀里掏出泥人,云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问,“这个泥人,到底是谁教你做的?那个人,什么样子?你后来还有没有见过他?”

    云锦有些不知所措,她很想帮我,所以在很努力地回忆着,可是越想帮我,她就越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来越焦急,甚至开始有些气恼自己。“我……汐月,我……”

    我看她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我拦住她不断拍打自己的那只手,轻轻握住,“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着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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