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汐月,为什么会因为她受伤,说疼,生气呢?而且云锦的反应是真的在担心。
是因为汐月生过气吗?看来汐月始终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儿。“汐月说,疼就要说,如果你不说疼,她就不知道你哪里疼了,对不对?所以,你要告诉我,到底是哪里疼?怎么样的疼?”
云锦听罢,立即摇头,“不!不疼!不疼……汐月,我不疼,我不能再害死你了……”
我愣了。
云锦说疼,和汐月有关系?她那句我不能再害死你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汐月的死和云锦受伤有关系吗?如果是因为云锦说疼,所以害死了汐月……这说不通啊,可云锦的反应又不像是假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汐月的死,和云锦有关系吗?
如果汐月的死和云锦有关系,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萧珏对云锦这般冷淡了。云锦会是因为害死汐月,所以受到刺激,变成这样的吗?
“夫人,你希望汐月回来吗?”我俯下身来。
她毫不犹豫地猛地点头。
那就是希望了,“那,如果你希望汐月回来,你就得告诉我,汐月为什么会死。”
她突然……浑身颤抖着拼命往后躲,从床边挣扎着坐到了里面,紧紧贴着墙壁,环抱着自己的双腿。
这是典型创伤性后遗症的反应。
抗拒回忆,拒绝接受事实。
不过这一反应恰恰从侧面证实了,云锦是汐月自杀一事真相的知情人。她应该知道发生过什么,所以她抗拒去回忆。就我目前所了解的情况中,汐月当时是蒙冤自尽,这件案子原本就有疑问,而现在云锦也是其中知情人……我担心的是,云锦会不会真的和当年的那件案子有关系?
我起身,再一次仔细去确认云锦后脑的伤。并且告诉她,“如果你希望汐月回来,那么,疼的时候要说出来,知道吗?”
她迟疑了许久,才答应。
我在她后脑上开始检查,似乎哪里都没有不妥,直到……
“啊。”她把声音压得很低闷哼了一声。
这里吗?在她右耳的后面……藏在发际线里。我把手下的动作放得极轻,没错,这里有一块大概半指长宽的旧伤,很软,就像是一层薄膜了一样……
“子良夫人!”门外忽然有人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我回神,发现云锦突然变得很紧张,她猛地站起来拉着我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然后目光锁定在了床幔的后面,她把我推到了床幔后面,“别出声!”
她就这样把我藏了起来,然后自己又坐到了床边。
这么会儿功夫,门打开了。有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我把头收回到床幔后面,记得刚才外面的人提醒过,她是子良夫人。
“太姬,今日还是不肯吃东西吗?”子良夫人走近她,对她倒是很耐心体贴,“你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你要相信你大哥,他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云锦的大哥。如果猜的没错,那这子良夫人就是隋雀的夫人了吧?
月蝉说过,昀姬在等隋雀回去找她的时候,隋雀在家中和别人成婚了,那这个人,就是隋雀当时娶的女子吗?她似乎对云锦还不错。
子良夫人见云锦迟迟没有回答,走到了她身边,坐了下来,便要去牵她的手。“这屋子里这么良,该让下人为你生起火了,要不然,你会冻死的。”
从我这里,抬起头便可以透过层叠的床幔看到她们的一举一动。
云锦抬起手,一把甩开了子良夫人的手,她瞪着子良夫人。
这一举动和刚刚完全不同,她在面对我的时候,很信任,很温柔……为什么面对子良夫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反应?看起来子良夫人对她也不错,难道就只是因为,云锦只有对汐月才会那么好吗?
子良夫人被甩开了手,也没有生气,她刚才差一点整个人就被云锦掀翻了,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对云锦生气的样子,“太姬,你病了,我不会生你气的,可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
“夫人,太姬听不到你这些话的。”子良夫人身边的侍女劝说道,“还是走吧,太姬病得厉害,她已经谁都不认识了。而且现在,大人还在前堂等候……”
“红菱。”子良夫人立刻叫住了她。
侍女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了那么一会儿,子良夫人起身,“太姬,既然你现在不想见我,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到明日有空,我再来看你。”
叫做红菱的侍女扶着她就往外走。
大人还在前堂等候?!那红菱刚刚所说的大人,应该是现在被安置在前堂的假苍舒吧。可我分明记得,引我们到堂中等候的下人说是去请隋雀了,可现在听她们的意思,却好像是要去见“苍舒大人”……那隋雀呢?难道隋雀并没有打算露面吗?(。)
第九十八话 子良夫人()
我躲在床幔后面,直到子良夫人她们离开。
“汐月。”云锦过来叫我,她拉着我到另一边的窗口,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在确定了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时候,“快点走吧,你出现在这里太危险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不会放过我……可看着现在的云锦,和刚刚迷迷糊糊的她又截然不同。至少这时候看起来她很清醒,“那你呢?”
这院子虽然荒败,前门又有侍卫把守,看似是隋雀关押了云锦。可是这后窗之外竟然是一片荒地,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就算他们认为太姬云锦疯了,也不会粗心大意如此,没有派人在这里把守啊。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隋雀是故意在这里留了一条活路给云锦。
我刚进门的时候,云锦提起过隋雀派人来劝她……莫不是隋雀想要劝云锦自己跑掉,却被云锦拒绝。
“我不会走的。”云锦很决绝。“如果我走了,他们就会认定是我谋逆。汐月,我知道现在这个想要陷害我的人,和当年害死你的人是同一个,我要留下,我要让他现身!”
云锦留在这里的目的,竟然是要以自身引出真凶。
她是要为当年含冤自尽的汐月沉冤昭雪吗?!
“快走!”她催促我。
云锦,你到底疯没疯?我抬腿跨过窗柩,却停在窗外看着她,我很不放心,她这样就等于暴露在真凶眼皮子底下了。而且,背负着谋逆的罪名,我怕她出意外。
云锦和汐月之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的案子,很有可能牵扯出当年案件的真凶。
“快走!”云锦左顾右盼,她很害怕有人在这时候出来。
我转过身,顺着荒废的院落外墙离去。我加快了步子,想要在子良夫人之前赶回堂上,廊中险些与她撞上,我翻身从廊亭跃下,顺着廊亭下避过,终于……
“霍汐……”沈桀见我回来,连忙迎上前来上下看了几遍。
这会儿功夫,子良夫人和红菱已经走到了堂外。
皋陶深呼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妾闻苍舒大人远道而来,可惜夫君重病卧床,无法相迎,妾代夫君特来请罪,还望苍舒大人见谅。”子良夫人进门,走向堂中皋陶,欠了欠身,然后悄悄将目光上移。
她是在打量这位“苍舒大人”。
“隋雀大人病重?何时病的,可有大夫看过吗?”皋陶忙问。
“回大人的话,夫君前夜染了风寒,昨个早上便起不来了。已经找过大夫来看,恐怕这还要病上几天才能好转。”子良夫人一字一句对答,堪称完美,滴水不漏。
“只是,刚才府院中下人请苍舒大人进来等候时,为何不听他提起。”我不认为隋雀是真的病到起不来床,所以没办法见“苍舒”的,要说病的话,这病也太突然了,这么大的府院怎么就让一妇人出来招呼客人呢,也实在不合规矩。
子良夫人轻轻一笑,然后走了过来,只是还未近身前,她突然一愣,“你……”立刻就觉察自己说错了话,“妾见这位大人有些面善,不知从前是否见过。”
见过?难不成,她也见过汐月?!但除了这个原因,我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他是霍汐,是与我一起来的。”皋陶替我做出解释。
可是……子良夫人的目光狡黠,只那么滴溜溜地一转,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再转过身去面向皋陶时,便又多诚恳了几分。“大人远道而来,应不只是要见夫君吧。”
皋陶透过正好挡在我们之间的子良夫人,看了看我,“没错。此行也是为了探望太姬云锦。”
我差点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之后想想,觉得他的说法也没错,虽然一般人不会这么称呼自己的夫人,可他现在装的人是苍舒,可是那个冷淡到极点没有喜怒哀乐的苍舒!
按道理来说,在苍舒被“放逐”成为萧珏之前,他究竟与太姬云锦是怎样相处的,皋陶应该清楚。
我是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记恨云锦害死了汐月,所以对云锦这么寡情。可我一直以为我所了解的萧珏,应该是能明白这一次陷害云锦的人,和当时陷害汐月的人是同一个,就算是为了要查出陷害汐月的真凶,他也该露面了。除非汐月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摇了摇头。霍汐你到底在想什么?!不管他对云锦怎样,对汐月怎样,可终究作为他妻子的云锦还活着,你现在不能有任何私念,否则都会影响你对这件案子的判断。
“这位大人怎么了?”子良夫人瞧着我的怪样子发问。
我立马警觉起来,留意了一下周围所有人的神情。沈桀恐怕看出了我的心思,这我不意外,以他对我的了解,怕是早就想到我会因为萧珏的事动摇。
不过皋陶看我的眼神倒有些同情似的。皋陶说,“大概是路上奔波累了,所以体力不支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由妾身做主,为三位大人准备房间休息。”她侧过身去向身旁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侍女红菱一一应下。她这会儿才向我们解释,“本来大人就是来见夫君的,奈何夫君病重卧床。然太姬今日身体也微恙,其实早在过来之前,妾身便已经前去探望过太姬,不过太姬平日脾气便不太好,这身子抱恙后更加苛刻,故只能请大人们在府院中暂住,待夫君与太姬痊愈后相见。”
皋陶望了过来,我向他点点头。“那好吧,既然如此,便要麻烦夫人了。”
……
“三位大人,就请屈尊在这三间客房暂住吧。”子良夫人将我们引到一处院落,院中的三间客房显然已经由下人整理好了。她偏过头去,听了红菱回报了什么,便向我们怀有歉意的解释说,“三位大人。妾身该去侍奉夫君服药了,请三位大人先休息吧。”
在皋陶与她道谢之后,子良夫人便在红菱的搀扶下摇曳着身姿离开我们的视线。
“怎么样?霍汐,你刚刚见过太姬云锦了吗?”沈桀等到子良夫人离开之后便问说。
我有些气馁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一次得到的消息虽然不少,可是感觉却好像陷入了一个更大的疑团之中。“见是见到了,不过不太确定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有用。”
“这是什么意思?”沈桀的脸色已经阴暗下来,相信他已经有所怀疑了。
“太姬云锦似乎疯了。”我走到一侧沈桀的房间里,在桌前坐了下来,“我初步检查过,太姬云锦右耳耳后有一处旧伤,似乎是她发病的原因,但我没办法确认。以我的专业所可以确认的是,她的确因为当年汐月的死受到刺激,产生创伤性后遗症,逃避面对,但我认为她应该知道汐月的真正死因,和这五年前后两件案子的真凶。而且我发现,她的疯癫是时而发作,也就是大部分时间里她是疯的,但是在少数时间中,她是清醒的,而我以为,这个少数时间的清醒,是她出于本能在保护汐月时所产生的。”
“等一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皋陶处于状况外,对于我们之间的对话他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创伤,什么专业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沈桀,可还是觉得……“这些是我在见过太姬云锦之后,对她的病况做出的判断。”
这一句,他肯定是听明白了,遂,由衷地发出赞叹,“想不到,霍汐姑娘你还会诊病。”
“我不行,只能做出粗浅的判断而已。”我所给出的判断,只是我对于云锦的心理状况做出的评估。“但是太姬云锦真正的旧伤,我还是没办法验得详细,不能确定她耳后的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是否影响到了她的脑神经症状,所以……要是要个真正的大夫能在场帮忙查验一下就好了。”
我竟然又想到了萧珏。
不过在这时候,算是正常的。因为就我在这里所认识的人中,唯独萧珏一人精通医术,其实如果他肯出面帮忙的话,应该可以诊断出我想要的信息。
可他会吗?他现在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却为了证明他妻子的清白在这里努力。
“霍汐姑娘。”皋陶犹豫了许久,才斟酌着开口,“我虽觉得现在救助太姬云锦重要,不过你……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才是。”
注意休息?不要太过于操劳?!这是什么鬼意思。
我满肚子疑问地看向沈桀,想要知道他对于皋陶的这些话有什么看法。可是与沈桀对视的一刹那我就明白了,沈桀显然也想到了。之前在客舍,我因为走神儿,所以沈桀向皋陶解释,我才经历变故尚未恢复。而刚刚在堂上,我又一晃神,做出明显摇头的动作,连子良夫人都发觉了。
现在回想起那时皋陶的眼神,分明就是……“我还好,撑得住。”
皋陶松了口气,“不过,今日觉得,或许那位子良夫人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此人心思细腻,怕是看出了端倪,那我们之后想要救助太姬云锦的事会不会受到影响?”
“你是说,她看出了……”沈桀想说,子良夫人看出了皋陶是假扮的苍舒。(。)
第九十九话 死而复生的汐月()
“不。”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不……是什么意思。”沈桀问。
“子良夫人的确看出来些端倪,但是绝不是看穿了皋陶大人的身份,相反,我以为她现在认定了,皋陶大人就是苍舒。”在堂上的那个时候,子良夫人的一双眸子,很仔细地留意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微末细节,我敢肯定,这个人恐怕我的心思还要多那么我所能察觉的,她肯定发现了。换个角度去逆向思考,如果我是她,我当时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认定了我是苍舒?”皋陶更是困惑。
“因为,她应该看出了我是女的。”没错,她看出来我是女的,她走近我身前突然愣的那一下子。“若她是隋雀的夫人,那么应该见过汐月,汐月之死距今……大概快要五年了吧,如果汐月当时已过十六,那么已经大概过了青春期的发育,五年的时间应该不会使一个女孩的容貌发生太大的变化。她若见过五年前的汐月,那么她刚刚诧异那一下,应该就是认出了我的样子……”
由多人证实过,曾经见过的汐月的人会自然而然的以为我就是汐月,如果子良夫人当时留了这么个心眼,怀疑我是汐月……那么,她不但不会怀疑皋陶伪装的身份,反而会更加坚定,皋陶就是苍舒。“听闻当年汐月出事之后,后来苍舒就失踪了。”
“没错。霍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