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在家,我都会做些吃的给我爹,可是今日一早醒来,心里难免空落落的。做了这些吃的也不知道该给谁吃,就拿到了这里来了。还希望你们别介意……”月蝉主动提及她爹,为自己博得同情。
守望回头看了看我,才安慰月蝉说,“月蝉姑娘哪儿的话,你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理应是我们照顾你才对,你还想着给我们送来吃的,我们怎么还会介意呢。至于你爹的事,节哀吧。”
月蝉抿着嘴应了下头,神色哀伤,令人动容。她忽而侧过头来,“霍汐姑娘,怎不见大人出来?”
“他出去了。”我回说,“最近接连出事,一大早大人就在弗昇和竹牙的陪同下去了祠堂。”
祠堂里还有玉山和月蝉爹要照顾,萧珏宅心仁厚怎么舍得怠慢,一大早就带着药箱出门了。
月蝉没察觉到破绽,便苦笑着向我点了头,我也回以笑意。
“这个团子真好吃。”玉兰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打破了席间的尴尬,引得大家纷纷注目,她正拿着月蝉做的一个肉团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不住的夸奖。
“喜欢……”
“喜欢……”
月蝉和青山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又同时噤声。
却是青山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说道,“喜欢吃你便多吃些,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一点。”
“嗯。”玉兰巴不得呢。
青山笑望着,是故意装作不在意刚刚地尴尬,从头到尾,他没有去看过月蝉一次。
第六十八话 巧妙的破绽()
这木雕,着实让人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既然是守望所制,可为何连他都觉得惊讶呢,就如同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木雕一样。
“霍汐姑娘。”守望大老远就叫了我一声。
我回身看去,他和萧珏正往这边来。“你们怎么来了。”又问萧珏,“玉山他们没事吧?”
“没事。”萧珏说,“想来看看你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从身后拿出木雕,守望愣了一下,“这个不是我送二姐的那支吗?霍汐姑娘的新发现难道和这个有关吗?可是它……”
“守望,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木雕送给玉兰的。”我慎重提醒。
“这……”守望认真的回想起来,蹙着眉,“是我打了长景回到家,天亮了之后,送给二姐的。”
“那这么说,你打伤长景的当时,你确实有把这件木雕带出来过吗?”我再次确认。
守望默认,“玉山来之前,我就一直在院子后做这个了。之前送过一个给大姐当生辰的礼物,二姐看到了也非要要,就一直催着我给做,我拗不过了,所以就赶着给弄了。我记得听到玉山和长景的声音时,我刚弄好,也没功夫放回去所以就拿着了。然后,然后就一直拿着……”
“霍汐,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萧珏似有怀疑。
“先等等,”我不能急于下判断,必须把这一切细节弄清楚。“守望,你可曾记得你打伤长景前后,有没有把这木雕弄掉过,然后再找到。”
守望吸了口气,也是惊讶,“是弄掉过,但是我随手就捡起来了。”
他以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细节,就没有特别提起,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无意间掉下的木雕竟然还会牵扯到别的事。
“这样,你再说一遍你之后去青山家找玉山,并且打伤青山的前后。不是,你从打伤长景离开这里之后开始说,尽量细致,一点点的小事也不要放过……”我的猜测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当时……”守望遭到长景的谩骂和殴打,慌不择路的时候掉下了手中的木雕。后来打伤长景,把石头匆忙扔到水中,才将脚下木雕捡回。便急匆匆地跑开,生怕被人发现,所以留意了一下周围,也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他当时心慌意乱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被人盯着了。回到家中他便躲在柴房里,完全不知情的玉兰去找他要木雕,守望顾不得思虑其他就把木雕给了玉兰,玉兰离开后,守望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就想去找玉山,探探玉山的口风。“……我刚进了屋子,就听到青山的动静,所以想也没想地就躲到一边,青山一开门,我就握着门后的一块石头又砸晕了青山……”
我追问,“你是说,你刚进门就被青山发现了?那么你进到青山家之后,是否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
“霍汐姑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守望这一次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你先别管我什么意思,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不想令他在这个时候分神,而加以诱导,“你那天匆匆忙忙去找玉山,然后进了青山家的院子,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是直接去了玉山的屋子吗?还是说……”
“我那时候……”守望垂眸细想,紧皱着眉头,他突然提高了声音。“不是!我那时候,不是直接去了玉山的屋子,我没有去过青山家里,所以偷偷打开门溜进去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哪个屋子是玉山的。我正发愁着,然后就听到玉山的屋子里有动静……”
“什么动静?”我引他继续想下去。
“翻找东西的声音……”守望猛地抬起头,他把那日忽略的细节全部都想起来了,“对了,那日,我就是因为听到玉山的屋子里有翻找东西的声音,两间屋子,只有那间屋子里有动静,我就悄悄过去看看,可走近了就没有声音了。然后听到外面传来青山的声音,我就赶紧躲进了玉山的屋子里……后来……”
后来便有了打晕青山的这件事。
“霍汐姑娘,是不是有哪里有问题?”守望知道我不是平白无故让他回忆起这一切的。
我定定看向萧珏,目前所有的谜团,这一下我都解开了。
萧珏仿若感应到了我在看他一样,淡然说道,“霍汐,你若想到了什么便直说吧。”
“萧珏,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去探望青山,让他重复自己被打伤那一日时所发生的一切。”我解开了谜题,心也静了下来,好像有一股劲儿在猛烈的爆发之后,归于平静,看到萧珏点头便知道他已经想了起来,我便接着说,“青山那日的证词中,提到了一处,是刚才守望也说过的……”
那就是玉山屋子里传来的声音,翻找东西的声音。
“我一开始怀疑,青山所听到的声音,是袭击他的人,也就是守望发出来的。所以当时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守望藏身在玉山的屋子里找什么东西,可我始终想不透,守望当时要在玉山的屋子里找什么,直到玉兰拿这个木雕给我们看的时候,我才想明白。”我再一次举起木雕,然后递到萧珏的手中。
萧珏的指腹轻轻在木雕上抚过一遍,发现了问题。“这木雕上所刻之人,难道不是玉兰吗?”
“可是木雕是我亲手做的,明明是照着二姐的样子……”守望急于解释。
“别急。”我安抚了他一下,“如果这木雕当真是你做的那一个,那么它才有可能是玉兰的样子。”
“霍汐姑娘你是说……”守望渐渐有些明白了。
“这个木雕,不是你所做的那一个。因为在长景死前,还有另一个人也遗失过木雕。”我沉了口气。
守望转过头去看向萧珏。
萧珏早已明白我在说什么,“是玉山。”然后又接着我的话说下去,“在曻倪挟持玉兰的那日,青山曾经向我们转述玉山的话,说是玉山在逃离之后发现自己遗失了木雕所以又回去寻找。”
“对,长景死前,先后与他发生争执的玉山和守望,事实上,都掉下过木雕。”玉山先掉落过一个木雕,在玉山离开之后,守望和长景再一次发生争执,推攮的过程中守望弄掉了自己的木雕,直到他将长景重伤打成昏迷,才捡起木雕,“而这时候,守望的木雕就已经不是他为玉兰所雕刻的那一个了。”
“可是按照霍汐姑娘所说,这个木雕不像是二姐的话,那么玉山他……”守望的话没有说完,将后一半吞回到了肚子里,他明白了,我和萧珏也都明白了。
木雕是玉山所遗,而木雕上刻着的人是月蝉……“不过有一件事,他们还是说谎了。”
“玉山没有回来过。”萧珏早已看破。
那一日,玉山寻找长景并随着长景一起到这里来,守望跟在后面,而月蝉爹是跟在他们再后面的。玉山的确有可能一开始并未察觉有人跟着,因为他是走在最前面的。可是玉山在第一次冲突后离开过的话,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是相当于绕到了所有人的后面,当时守望和长景正在争执,守望没有察觉月蝉爹很正常,可是绕回来的玉山没有看到月蝉爹就太不正常了。“可是我直觉认为,并不是青山骗了我们,青山的反应没有异常,他应是照着玉山的话重复给我们。骗了我们的人,是玉山。”
因为在玉山被月蝉从山上的山洞里带回到村子之后,和玉山有最直接接触的人是月蝉和月蝉爹,而在之前的推测里,月蝉在上山找玉山之前就可能已经从月蝉爹那里得知玉山和守望先后和长景发生冲突的事,如果当时玉山没有回到案发现场,而守望也在捡起木雕之后就离开的话,那么在将长景弃尸河中之后带走木雕的人,就是月蝉爹。
月蝉看到木雕,自然清楚那木雕的主人是玉山,可就和守望玉兰之前一样,在没有仔细观察两个木雕不同的发型之前,她根本没认出那木雕所雕刻之人并不是自己。而月蝉爹之前必然离得不近,也肯定不会知道守望捡走了原本是玉山的那个木雕。“月蝉将玉山带回,藏在自己家中,是因为她那时清楚,如果这件案子中存在两个未知的凶手,萧珏肯定会追查长景真正的死因,倒不如让玉山失踪,所以矛头都指向玉山。所以即便是先放过守望,她也不想这件案子再出现什么疑点。”
“那,我在玉山房里听到的声音?”守望其实有了自己的想法,可他还不敢确认。
“应该是月蝉。”我说话时哈出的哈气,白茫茫的一团在眼前散开,“月蝉把玉山带回,自然可以从玉山口中得知,玉山要青山像往常一样迟一些回到村子里才不令人起疑。所以她将玉山安置在自己家中的时候,趁着青山家里没人,她就去玉山屋子里翻找玉山的那个木雕,她或许还想要证实一下,月蝉爹带回来的木雕就是玉山的,可是玉山的木雕已经被守望当成自己做的那个送给玉兰了,月蝉是肯定找不到的。月蝉是个心很细的人,肯定会发现有人在院子里,为了避免怀疑极有可能是从窗子翻出去的。这也是为什么青山和守望都听到了玉山房里被翻动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人,青山也是听到了声音,可是赶到院子前的时候,月蝉已经翻窗离开,守望担心被发现所以藏在了玉山屋子里。而月蝉在离开玉山屋子之后,遇上了竹牙,她为了掩饰自己和平常一样与竹牙打招呼……”
如果说,月蝉为什么又故意拉着竹牙说了许多话,我想,她应该是故意找竹牙给她做不在场证明的,也顺便可以留意一下,回到家中的青山是否发现什么不一样,却意外听到了青山被袭击的声音。
守望跑走,月蝉很清楚那不是玉山,并且在她之后与我们的对话,从她暗示我们的语气来看,她早就知道跑走的人是守望了。令守望意外的那一声玉山,并不是月蝉认错了人,而是故意将矛头引向“下落不明”的玉山身上。
第六十九话 破晓前的最后危机()
“霍汐,你这说法可能证实?”萧珏只问。
“可以。”既然我已经弄清楚了这一切,自然知道该如何证实,“如果玉山的木雕在我们这儿,那么你们说,守望为玉兰所雕刻的木雕又在哪儿?”
月蝉肯定不会在这样一个时候把很像自己的木雕丢出来,不管被任何人看到,都可能节外生枝,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那个木雕在哪儿,现在就已经很清楚了。
“守望。”事已至此,萧珏吩咐道,“你去寻弗昇,然后一起去月蝉家把你的木雕带回来。”
“是。”守望应了句,转身离开。
“你还没有说完,这件案子也不过只揭开了一半而已。”萧珏不慌不忙地提醒道。
我轻笑一声,“好啊,那我就全部都告诉你。”
月蝉故意误导竹牙,使竹牙以为打伤青山逃跑的人,就是被怀疑杀了长景的玉山。从而使这个消息在村子里传开,萧珏不得不命人进山寻找玉山,而玉山躲在月蝉家里,自然可以得到月蝉带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在怀疑他并且搜捕他,月蝉只要说服玉山忍一时,等到查清楚再出来就好。以玉山私藏月蝉木雕来看,他对月蝉恐怕还有些心意放不下,而这心意足以让他在这个时候相信月蝉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月蝉将玉山藏起来,又在青山面前扮无辜,博取青山的信任。
“可是在我们探望青山伤势的那一天,月蝉后来送我们离开时,也曾说错过一句话。她说,我们说过,杀害长景的不是玉山,”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萧珏,我们第一次当着外人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在月蝉说过这番话以后,曻倪绑架玉兰的时候。而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推理,月蝉为何会知道,并且很肯定的是我们说过呢?”
月蝉关心青山不假,她也知道袭击青山的人是守望,而守望也曾打伤过长景。为了保护青山不受守望的威胁,月蝉慌乱之际将她从我们这里偷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月蝉因为知道我们已经有所怀疑,索性将我们引到了守望袭击青山的这个线索上去。
这时候,玉山几次离开月蝉家,已经引起月蝉的不安,她担心青山发觉自己一直藏着玉山的这件事,所以,就算她曾经想过要抛出守望顶罪,留玉山一命,也不得不对玉山下手了。月蝉暗示我的时候,玉山还并未回到家中,除非她那时早就算到了玉山会和青山联系杀昂,要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她未卜先知的这件事来。月蝉恐怕早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不仅仅是跟在萧珏身边的一个路人甲了,所以她一方面暗示我,一方面送衣服给书兰和玉兰,她有计划并且慢条斯理地进行这一切。
利用曻倪发现玉山,然后引曻倪到萧珏的院子中来,借口替唯一在家的玉兰照顾我,将穿着自己衣服的玉兰暴露在曻倪面前,使玉兰代替自己被曻倪所绑架,然后她只要堂而皇之的出现,就可以借曻倪的口引出玉山回来过的这件事。以月蝉对青山玉山的了解,她必定清楚,当所有人闹到青山那里的时候,玉山早就离开,她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出面,就再一次将疑点拉到神出鬼没的玉山身上。而曻倪当时情绪激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之后月蝉爹扑向曻倪,三人一起坠崖,一死两伤。
月蝉爹是因为想要以死了却所有的事,使月蝉脱离嫌疑。可月蝉这会儿却忙着暗中调走了与她在一起的书兰。小良的娘去月蝉家告知月蝉爹坠崖的事时,是书兰当时最后一次出现在其他人视线范围内,等月蝉赶到萧珏住处后,便没有人再留意书兰。而当时,月蝉究竟是如何利用守望和玉兰威胁书兰的尚且不知,可书兰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就是跟玉山的“尸体”在一起的。
而玉山受害的过程,我之前也已经推断出来了。
萧珏在听我说完这所有的一切之后,沉思着一言不发,他神色凝重,像是在想什么,许久,才开口说道,“那你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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