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川并不想自首,为了可以照顾小秀,也因为他本身想要逃避罪责的念头。为了乞求捍余帮他这一回,大川不惜卑微的向捍余下跪,只是此举并没有换来捍余的体谅。这一次他犯下的罪过太大了,捍余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耐心、友好、处处为他着想一般,原谅他这一次的过失。。。。。。
“所以,你杀了他。”
我面向大川,令他毫无防备地说出真相。
大川已经濒临崩溃,尤其是在这一句指责之后,他沉下头去,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大川杀了捍余。
在他情绪万分激动,被捍余“威胁”,要揭发他的时候,大川失去了理智。他和捍余在屋子里推攘,忽然抄起刀子,把捍余的头割了下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捍余已经尸首分离,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他心里,他是不想这么做的。可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大川宛如孩童的智力,和他曾经的遭遇,使他在毫无意识的前提下,杀害了那个对他最好的人。
我认为大川极有可能患有创伤性应激障碍,当年他亲眼目睹,他的母亲和那个男人杀害了他父亲,在他本身受到过伤害的前提下,这件事在他心里所留下的影响,很大。从之后,他下毒想要杀害他母亲和那个男人,结果造成一死一伤,但是大川本身却因为这件事内疚多年,可以认定,他在应激障碍的情况下,没有自控能力,情绪反应较大影响正常的行为,等到他本人从情绪中平复下来,也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惜,当年的他并不知道。。。。。。也或者说,如果大川之后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将小秀接回来,没有生活在种种迫不得已的前提下,可以慢慢使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根本不会有,他亲手杀害有恩于他的捍余,这件事。当年的一死一伤,令他忏悔多年,结果因此接回了小秀,未曾想到的是,因为小秀他再一次情绪失控,然后悔过。
这世间,很多人都有心理问题,不过或大或小罢了。
有些人的问题很大,但是日渐平复,生活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有些人的问题很小,可是因为种种状况的接连不断,当事情再一次将他逼到患上这种病症的情况下,那么很小的问题也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像大川,他恐怕再也不会原谅自己,杀害了捍余。
第三百四十四话 主谋()
大川在那一个晚上杀害了捍余。
“祭煜在对捍余的尸体和遇害现场做出检验之后,证实捍余被杀的真正原因,是他被一刀砍下了头颅。”我定了定神儿,望向萧珏,让情绪的起伏尽量缓和下来,把思绪拉开。“而当时捍余陈尸的室内,一片狼藉,满地鲜血,他的上半身被大川分尸成数个部分,头颅却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这一点,先我们一步到达现场的管事可以作证。”
栾珣大人侧过身,想管事儿的求证。管事儿的揖手回话,“正是如此。”
“先说大川分尸的行为,之前在处理那些孩子们的尸体时,大川惯用分尸的手法,是为了让尸体被分尸成小块,以便达到方便弃尸的目的。但那是包括最早遇害的昶景在内,连续十一个孩子的尸体。即便是心智正常的人,在连续将十一具尸体分尸后,都无法保证一定不会受到影响。持续的刺激对人的身心造成极大的影响,使人麻木,冷血,愤怒,冲动。。。。。。”
更何况大川的心智本来就有问题,即便面对的是十一具孩子的尸体,也必然在处理的过程中,让他身心的平衡受到重创。加上他本身智力不足,没有办法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进行独立并且成熟的思考,情急之下杀害捍余,他当时虽悔,但是更害怕。大川只是一个存活在这世上的小人物而已,他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和气魄,也不会感悟多少凛然正义,生逢乱世,于他们而言,所适应的,便是苟活。大川即便悔恨,但也更想要活下去,他要处理掉捍余的尸体,依着他所习惯,根本不用去想的办法,就是如同之前几次一样,将尸体分尸,然后丢弃。只要没有人知道,那碎尸到底都是谁,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
“。。。。。。只不过,就在大川处理尸体的时候,已经临近天明。当时管事派了人在我们原本设定的两个点上,继续查找线索,连续几天的徒劳无功,使差人们不得不更加卖力,天没亮就前往去搜查。结果,大川险些碰上前去搜查的差人。”
大川当时,刚刚将捍余尸身上半分解完,还来不及处理剩下的。乍一抬头,忽听闻院外传来的动静,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将捍余尸身扔下,便狼狈落跑。这才有了差人们敲门不应,撞门进院后发现了那血腥一幕。
“霍汐姑娘,可这。。。。。。”管事儿的似有疑问,可又一副不知该从何处问起的样子。
“你是想说,那被放在桌子上的头颅,是吗?”我对他的意图稍有觉察,轻声问出,见他点头,便接着说。“捍余的尸身上半虽被分割,在大川的计划之中,也是要将捍余的尸体全部分尸,进行丢弃。可为何,捍余的头颅完整摆放在桌子上,不见亵渎呢?。。。。。。原因,很简单。”
大川虽然杀了捍余,可他也感激捍余先前对他和小秀所做的,自然不是因为苦大仇深才下的毒手。既然怀有感激之情,大川在处理捍余尸身的时候,也只是借鉴了先前处理尸体的办法。
可在这里有一点要注意的是,在之前,大川处理那十一具孩子的尸体时,并没有处理他们的头颅。也只是将尸体肢解之后,将尸体部分残骸丢弃。而尸体的头颅,则采取将他们埋入土中的办法,所以,“大川情绪激动之下杀害捍余,是冲动作案,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才选择用同样的办法处理尸体。依照他对捍余这两年多以来的感情,当他把捍余的头砍下来之后在他进行分尸之前。因为不愿意让捍余的头滚在地上,被血染污,所以才特意把他的头颅捡起,端正摆放在桌子上。然后才进行分尸。。。。。。”
至此,连最后一个遇害的捍余之死的谜底,也都解开了。
大川杀了捍余的那一天,我们不仅发现了捍余的尸体,从捍余邻居苕老伯那里得知了捍余和那些孩子之间存在的关系,也间接否定了捍余就是帮凶的这一错误判断,还因为草棚下尸臭的味道,找到了那些孩子剩余的肢体残骸。
小秀本来就很聪明,再加上她天天跟着我们。从我们日常的言行举止中,来发现我们对案子的调查情况,原本就不是难事。小秀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清楚我们查到了哪里,尤其是在我们确认了捍余家中发现的那些孩子的残骸之后,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因为捍余的死而难过,“小秀等着我们查到大川身上,落实大川就是杀害那些孩子的凶手。可偏偏,这时候出现了变故。。。。。。”
栾莽来找我们,和我们提及了昶景的事,将原本陷入困局的我们带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上去。
小秀不可能想到,昶景居然认识栾莽。而我们接下来根据昶景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昶景的姨母,并且证实了昶景就是第一个遇害的孩子。一切重新回到正常的侦破顺序上来,只是对小秀而言,却朝着她失算的方向进行。
小秀很清楚,如果我们查证了昶景的事,知道了昶景和捍余之间的关系,那么很快就会想到昶景和大川,还有她之间必定是认识的,这个时候,小秀和昶景之间的关系也很快就会暴露。
所以,她把大川推了出来,让大川成为顶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管事儿的证实,大川离开了栾珣大人的府邸。
再然后我去找小秀,小秀和栾莽在一起,也由特地想要来向我询问结果的栾莽证实,大川并没有特别去找小秀。小秀有栾莽的这一番证词,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不知情的人,彻底断了和大川犯案存在关系的设定。
“当日,栾小公子亲自证实,他来找我们的时候,遇上了小秀,便将脚上有伤的小秀带到了院子里来。整个上午,大川并没有出现,从而否定了大川逃跑是有意带着小秀一起的。只不过。。。。。。”
最终话 天下的霍汐()
只不过,大川根本不可能预计到,我们查到了昶景。
那几日他就算在府里,也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甚少与我们打交道。我们查到了昶景,查到了昶景和捍余之间的关系,因此发现作为第一个遇害的被害人昶景和大川之间,竟然是认识的,大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以大川的心性和智力,他是绝对不可能在闭门不出的前提下,明白我们案件进展状况的。
所以,大川一定是听了小秀的话,大川和小秀之间,身材矮小如孩童一般的小秀,智力是正常的,所以小秀是那个谋划者,掌控着两个人命运的发展。大川身材高大,肢体健全,但是幼年原因伤及脑子,使他的智力不如正常人,所以大川是两个人之间的执行者,通常是小秀出主意,然后大川去执行。
当着我们的面,小秀和大川在府邸里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而这也是小秀的计划之一,为的就是等到大川暴露之后,可以撇清和大川之间的关系,由大川自己去承担罪责。“大川既然不可能预计到我们的调查进展,却又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逃出了府邸,这就说明,大川和小秀在我们没有特别注意到的前提下,是有见面的。”
大川信任小秀,在这个府邸里,也只有小秀的话才能让他匆忙离开。只有是小秀特别嘱咐的安排,才可能让大川在匆忙离去的时候,没有去找小秀,带着小秀一起离开。因为事先,小秀已经告诉过他,该怎么做了。
“我想,小秀应该是对大川说,‘他们已经查到,你就是弃尸案的凶手了,你快点离开这里,如果他们回来一定会把你抓起来的。我先留下来,再观察一下他们的动静,如果情况不对,我去跟你汇合。’”
大川诧异地抬起头,他懵了。“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说罢,大川转过头去看着小秀,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甚至是在怀疑,小秀亲自把这番话告诉我的。
小秀也觉察到了大川的意思,她狠狠白了大川一眼,如她当时大骂大川是废物一般。她冷冰冰地看着我,“你是在我发病的时候猜到的,在我发病的时候,你们检查我的身体,知道我不是一个小孩。所以就开始怀疑我了,是吗?!”
“你很擅长了解对方的心思,也很擅长扮演一个孩子。”我轻舒一口气,“可你错就错在,扮演得太好了。从大人的角度去学孩子,就算你有最好的演技,可你终究学不了她的心性。你既要扮演一个孩子,又要扮演一个很像大人的孩子,难免会有破绽。你想要暗示我,是大川对你管束严厉,是大川杀害了昶景,所以你在地上抹去了栾小公子的画像,让我们知道大川将会对栾小公子下手。你很聪明,知道大川会告诉我们,你的脚上是在河里摸鱼的时候弄的,所以为了配合大川可能的说法,你特意从河边捡来碎石,刺入脚底。可是既然河里不能摸鱼,那么你故意刺进脚底的石块,就显得太刻意了。大川不会将石块刺进你的脚底,而且当我们找到那个木笼子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你最初受伤的地方,那里并没有来自于河里的石块,所以,当日引起我们注意的,那块刺进你脚底的石块,就只能是你自己,自作聪明而为知的了。”
小秀抹去栾莽画像,是想要暗示我们,她告诉大川,如果几日内没有联系他,那么自己一定出事了。大川想要救小秀,掳走栾莽交换小秀,是他仅仅能够想到的办法。
我们通知了管事儿的,先一步找到了大川藏身的地点,将大川悄悄藏了起来。然后派人演了那么一出,大川掳走栾莽的戏码,想测试小秀的真正目的。这才弄明白,小秀是选中了我们成为她的抚养人。。。。。。
。。。。。。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栾莽看着萧珏把行李搬到我们的马车上,有些遗憾。
我迟疑了一下,走到他面前。“案子已经破了,我们也得告别了。”
栾莽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晦暗,“其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看待这一次的事了,大川和小秀他们父女。。。。。。不是,我是说,他们兄妹俩,他们明明是受害人,可竟然变成了凶手。小秀原本是那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可竟然变成了真正的凶手。”
我大概明白了他心里介怀的事,“栾小公子,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原本绝对的。人活着,很多你认定的事,都会发生改变,或许变好,或许变坏。只是,我们不能用一开始就认定的观念去决定一件事,一个人的好坏,也决不能因为一件事去否定一个人。生逢乱世,但绝不是活成恶人的借口。”
栾莽极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霍汐姐姐,栾莽明白你的意思。栾莽会严以自律,绝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成为姐姐口中的恶人。”
“栾小公子能有如此胸襟,必将是一方百姓之福。”我笑言。
“霍汐,该走了。”萧珏叫了我一声。
“这就来。”我应道。
“霍汐姐姐保重,祭煜大哥保重。”栾莽揖手同我们告别。
“你也一样。”我转身上了车,萧珏驾车缓缓离开栾珣大人的府邸门前。案子告破,我心里却不是很自在,“此一行当真是得也,失也。。。。。。”
“不要太挂心了,个人都有个人的宿命,并非你我所能影响。”萧珏侧过头来,浅浅一笑。“霍汐,你还有我。”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还能活多久,但是幸好,还有你。”我坐到萧珏身边,靠在他背后,“那我们就一路走下去,哪里有天下悬案,我们就去哪里,管他还能活多久,但是每一天都不要再分开了。”
。。。。。。
番外。
“真相就那么重要吗!”颛顼怒斥。
“事关我黎族族人,怎能不重要,求帝君陛下恩准,让汐月去查!”汐月一阙浅藕色衣衫,跪在颛顼面前决绝而道。
“就凭你,你有何本事能查清此事,此案事关重大,你一黎人,本帝凭何相信你。”颛顼勃然。“汐月,你要知道,若此事当真为黎人所为,你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
汐月眉目间隐隐露出哀愁,但心下早已打定主意,“不后悔。汐月誓为真相而存,不仅为我黎人一族,更为九州天下,不枉害忠良,还公道于世间。即使这世间只剩下汐月一个醒着的人,汐月也定要唤醒这个世间!千百轮回,受尽苦难,汐月一世查不清,化入轮回也势要将真相查清楚,绝不悔!”
“好,那便记住你的话。”颛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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