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川的声音低沉,似乎又要哭了,一声应了没多久,他突然跪倒下来,“公子,夫人,谢谢你们。”
我停在原地没有动,由着祭煜去将他扶起。
“大叔,快起来。”祭煜扶起大川,才向栾珣大人问道,“大人可否,再安排一间房间,让这位大川大叔暂且住下。”
栾珣大人一脸的不愿意,但是没办法,祭煜开了口,只能吩咐左右的侍从,“再去准备一间房。”
“大叔,你先跟着去休息一下吧,等情绪缓一缓再去见小秀。”祭煜嘱咐说。
现在确实不是让他见小秀最好的时机,大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影响到小秀,那么在老妇人的后事还没处理结果的前提下,可能很多事都会变得很复杂。最好的办法,是等到大川冷静下来,接受了他母亲故去的事实,然后亲自将这件事告诉小秀,这样对小秀的打击才应该是最小的。
大川应了声,然后跟着栾珣大人派去的人一同先回去了。
“今天出去寻找线索的人都回来了吗?”等到心情平复下来,我转而问下大家。
“这,回来是都回来了,但着实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啊。”栾珣大人身边管事的人回说。“派去的人按照霍汐姑娘你的吩咐,在那条路线的两个终点外到处都找遍了,可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你说的那种可疑的人啊。”
找不到?“一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吗?”
我们甚至都在其中一块发现了大川和小秀父女二人,还在他们的住处发现了大川死去多日的娘。
“霍汐姑娘你标出来的那两点,多是一些穷苦的百姓所居住的地方,附近住的人也都多,没可能有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藏尸体的啊,这家家户户的虽然都比较穷,可也都认认真真的过日子。除了是一些种地的,还有就是城里做苦力的,都是一家子一家子老弱妇孺都健在的,没可能有可疑啊。再说了,这家家户户都挨着,谁家要是有个风吹草动,邻居肯定都有所察觉,绝不会像是霍汐姑娘你预测的那样,藏十几个孩子的尸体,还不被发现的。”管事之人泄了口气,八成是觉得我和之前那些自以为是能破案的人,没什么区别。
这就奇怪了,这两点上一点可疑都没有,可是完全超出了我的估计。
但按照管事之人所说,这两点附近,居住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家,无非是日子清苦些,但是都有活计可做。如果一家临着一家,那么其中一户但凡做出点什么,确实都有可能被发现。这想要一口气藏匿十几个孩子,绝不是小事。
“看来,现在重点还是在那十一具孩子的尸体上,所残缺的部分。”祭煜慎重思虑过后,叹说。“我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明白,凶手为何要分尸,还有,他将不同的几个孩子,各类尸块混装在一起丢弃,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我从刚刚想不通的思路上回过神儿来,“你认为,凶手将不同的孩子各种尸块混装在一起,和那些尸块现在丢失的部分有关?”
祭煜说,“现在只能这么想,除非还会有新的尸块包裹出现,否则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认为,凶手之所以在每一个包裹了装上几个孩子不同的尸体残骸,就是为了掩饰,他们的尸体所丢失的部分。”
尸体丢失的部分?“你有什么新发现?”
。。。。。。
祭煜带我们回到安置尸体残骸的房里。“我在对这些遇害孩子的死亡时间进行初步估算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怀疑了。这些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丢失的部分,而且他们的尸体都是被砍成尸块后,混在其他遇害者的尸块里被丢弃,除了凶手本身,不希望我们发现遇害孩子的真实身份外,我想,应该还有一种解释。”
“被剁碎的尸块里,有什么东西是凶手想要隐藏的秘密。”我明白了祭煜的意思,“你是说,凶手故意将这些孩子的尸体剁碎,然后将不同的孩子的尸块放在一起,目的是想要掩饰丢了的部分?”
“没错,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所发现的最早的那一具尸骨残骸了吗?”祭煜轻声提醒了一遍。
我记得这件事,“你是说,两年前,因为饥饿而死的那个十二岁男孩?”
“是,那个孩子的左脚部分没有找到,但是已发现的右脚部分却变得有些怪异,”祭煜说着,带着我去找到那具已经白骨化的残骸前,示意我注意这具残骸的右脚,“尸体右脚脚踝部分粗大,我当时怀疑,这个孩子可能是患有一种先天性的疾病,是个残疾。但后来翻阅了一些古籍记载,我想到另一种可能。”
“残疾的其实是他的左腿?”我只是循着他的意思,大概猜到了这一点而已。
“就是这样。”祭煜莫名肯定了我的猜测,“如果这个孩子本身有问题的是他的左腿,那么他的日常生活,就需要去依赖他右边的身体,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右腿和右脚上,靠着右脚去移动。长年累月下来,他的右脚的确会变成这样,关节处粗大。”
“其他孩子的尸体部分,也是这样吗?”在发现了这个孩子的特征之后,我急着想要知道,这个特征会不会是所有遇害孩子所共有的。
如果真的如猜测中一样,所有的孩子都出现身体残疾,那么这个案子可能会有不同的判断方向。
凶手当真会变态到,将本身残疾的孩子,当做他选择杀害的目标吗?!
第三百零三话 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谢谢姐姐。”小秀起身,却是先和我道谢。
因为她的脚还伤着比较严重,不方便帮她洗个澡,所以只能暂且擦过身子后,给她把那一头脏乱的头发洗了,擦干,然后重新梳了辫子,这小丫头乖巧得令人心动。
“姐姐,那个哥哥,是姐姐的夫君吗?”小秀问的是祭煜。
我不知该如何答她,但是对一个小孩子而言,恐怕我的解释她大概不会相信吧。“怎么了。”
小秀在房间里左右看了一下,“那个哥哥都不跟姐姐住在一起,所以,应该不是姐姐的夫君吧。”
我有些惊讶,她小小的年纪就能注意到这些,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没错。”
“可是,姐姐,那个哥哥喜欢你。”小秀说得十分认真。
我竟然都不好意思笑了,“是吗?你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那个哥哥在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笑的感觉。”小秀似乎跟着我也开朗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再不像她跟着大川初次到我们的摊子前来的时候那样,内敛而茫然。
“笑的感觉?”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是知道谁是喜欢谁的,可能正是因为年龄小,才能单纯凭着直觉去判断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吧。“那是什么感觉?”
“就是。。。。。。”小秀想了想,竟朝着我眯出一个笑眼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忍不住被她逗得大笑,“怎么会是这样的感觉啊。”
祭煜几时见了我,是像她形容地这般,笑得都不见了眼睛。
“真的。”小秀拉着我,一个劲儿的说服我相信,“哥哥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在姐姐面前,特别的温柔。哥哥一定是很喜欢姐姐,才会这样对姐姐的。”
“好啦,”我要是不了解祭煜,可能还真的会误会,这小丫头是祭煜买通过来帮他做说客的,“你才多大啊,哪里知道大人的喜欢和不喜欢的。”
“啧啧啧。”小秀摆着手指,摇着头。我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床榻边上,结果她却一本正经地向我说教,“姐姐,不是只有大人才知道大人的喜欢和不喜欢的。”
“哦?”我来了兴趣,这小丫头时而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能说出些我怎么都想不到的话来,“那你说说看,你知道些什么?”
小秀笑着,“姐姐,小秀知道,你们大人呢,因为生活的时间久了,规矩懂得多了,人情世故见得也多了,自然就受到外在的束缚。无论什么事,都要仔仔细细地去思考个遍,才会下决定。但是考量了众多缘由进去,可还记得最初想要在乎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一愣,这小丫头说的是这个道理,成年人多会在意一些外在的条件,反倒失了初心,弄到最后因为条件合适而结婚的人,反而没有感情基础。
“但是,小孩子不懂啊,小孩子不知道你们到底都在考虑个什么,有什么事要反过来调过去的,为难自己为难人家。小孩子只是知道,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玩,才会开心,哪里会管明天还在不在一起玩儿呢。”小秀理智得超出一个成年人的样子,她所说出的话,句句都钻进了我心里,好巧不巧对上了我的心结。“姐姐,你也喜欢那个哥哥,对吗?”
“有些事,并不像你看到的这样简单,有些人虽然在身边,但是走进心里,却还需要一段距离。”这才是我和祭煜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吧。“好了,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嗯。”小秀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乖巧地上了床。我给她盖好了被子,想要再出去想一下案子的事,小秀突然问我,“姐姐你不一起睡吗?”
“怎么了?你不敢一个人睡么?”我发现她躲在被子里有些胆怯。
小秀紧紧拉着被子,点了点头,才伸出手,拉住我的衣袖,轻轻晃了两下,“姐姐,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这小丫头原来是在撒娇啊。“好吧。”
。。。。。。
“你最近的笑,倒是多了许多。”一直闷声研究尸块的祭煜,突然抬起头来,说了这么一句。“是因为那个小秀吧?”
我不否认,“小秀那孩子很可爱,怪机灵的。有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懵懂,有的时候又像是个小大人,什么都懂,还能和我谈谈心,着实惹人怜爱。”
祭煜轻笑,低下头又去研究那些尸块边缘的痕迹。
“大川那里怎么样了?大川他母亲的后事,说好怎么办了吗?”我忍不住问道。
“那个大叔这几天把自己闷在房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有的时候睁着眼睛在床榻上一躺就是一天,恐怕是还没从他母亲的死这件事上回过神儿来。”祭煜也是为难,这悲亲之情,人人都有,反而让旁人不好劝了。“昨日我才与他说过,他母亲的尸体腐败得厉害,为了避免成为传播疫病的来源。我建议他这两日将他母亲的尸骨焚化,葬以骨灰。”
“那他答应了?”我印象里的古人,很少能接受将亲人的尸骨焚化,以骨灰处理的。
即使当时是我,在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未能接受萧珏当时的选择,而长久地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过后来,在听了祭煜的那番话之后,我便渐渐释怀了。
我宁愿相信,以萧珏的个性,他是担心作为萧珏的存在,成为了我和他转世之后的障碍。
“那位大叔说是需要再考虑一下,不过他刚才,在你来之前,我去看过他,他倒是问了我一句,如果尸骨被火焚化,那人还会不会转世。我想,他是快要想通了。”祭煜对大川接受将他母亲尸骨焚化似乎有些信心。
“会不会转世?”我对于大川向祭煜提出的这个问题,表示接受无能,恐怕即便是我,也根本想不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这倒也符合大川一向痴痴傻傻的特点。“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祭煜终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我告诉他,会的。”
第三百零四话 尸骸的线索()
“除了那一具两年前因为饥饿而死的孩子外,其他的孩子,都是近一年左右的时间开始,遭遇噩运的。而最后一个遇害的,是距离抛尸案开始前一个月之前。”祭煜将十一具孩子的尸体完全检验完毕,总结说。“也就是说,除了第一个孩子,其余十具孩子的尸体都是在近一年前至上个月先后遇害的。”
从去年到上个月,十一个月,十个孩子,“那么,就是凶手在过去这一年里,杀害了这些孩子,然后藏尸在某地。直到三个月前才开始将这些孩子的尸骸遗弃?!”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啊,他并不是在一边进行犯罪的同时,一边处理被他杀害的死者的尸体。按照祭煜所推定的时间来判断,至少在过去一年直到三个月前,他将那些可怜的孩子杀害之后,是将尸体暂时储存起来的,而没有进行处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凶手直到三个月前,开始他第一次丢弃尸块的行为。
“这些尸块切口整齐,除了尸体本身的原因之外,我认为这个分尸的凶手,是一个孔武有力,并且从事用刀斧一类工具的职业,比如说屠户、猎人,或者打柴的人等等。”祭煜给出了第二个有效线索。
凶手善于用刀斧一类的工具,“如果凶手本身是屠户的话,那么他时常宰杀牲畜,如果他的住处有什么异动,倒好像能够瞒骗得了居住在他周围的邻居了。”
如此以来就可以推翻,因为邻里邻居相距较近,凶手不可能在住处杀人的行为。如果凶手本身的职业就是和宰杀牲畜有关,那么他即便在自己家里碎尸,也没有邻居会因此怀疑。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的家人呢。”祭煜问,“就算听到动静的邻居会认为,凶手只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工作,宰杀牲畜,而对他发出的声音没有怀疑。但是和凶手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不可能丝毫不怀疑啊,凶手在自己碎尸,那么对于他的家人,也应该有条件限制。”
“的确。”凶手的家人也应考量在下一次判断之中。“那这些孩童的尸体,你能不能判断出,他们生前是否残疾呢?”
祭煜一抖长袖,叹了句,“确实,而且这另外十具骨骸,都与我们先前疑惑的那一具相同,他们所遗失的部分,和他们身体所残疾的部分完全一致,除了,还未找到的头颅。”
“那现在可以认定,凶手将他们杀害之后,以碎尸的方式,将不同的尸块混在一起丢弃,所想要隐瞒的,很可能就是尸体本身残疾的部分。”而这一部分被凶手切下之后,并没有随着这几次弃尸而被一同丢出。“或者说,凶手本身就是想要隐藏,这些遇害孩子残疾的一部分?”
祭煜默认,“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些孩子的死因,基本都可以确定了。”
“是什么?”我急着想要知道真相。
“他们应该都是因为一种毒草而死。”祭煜这话说得,有些迟疑,他好像有什么没有说完一样。
“你,认为他们的死因有其他可能吗?”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孩子们的死因有疑,他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既然祭煜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死是因为毒草,那么中毒而死这个概念还能有什么样的疑惑呢。
祭煜绕过那尸体残骸,“有其他可能的不是凶手或者遇害的孩子,而是。。。。。。这个毒草。”
“毒草有问题?”经他的暗示,我好像已经想到了什么。
“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朝月的死?”祭煜却忽然提醒。
朝月?就是那个死在郑国大夫府邸上的丫头?
我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朝月因为被伯姜所爱,在与伯姜的接触中,得知了伯姜的秘密,后来遭到青竹毒手。朝月的死因,证实是误食了大量毒草,我们推断,凶手是用毒草当做野菜让朝月吃下。
“有许多毒草,长得和一些野菜很像,所以有很多的百姓,因为没有东西吃就去挖野菜果腹,他们难以辨别不清野外生长的毒草和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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