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肺里难受得很,不禁让我更加怀念昔日知我怕苦的那个大夫了。
“你没事吧?”宓姬担心的很。
“你可杀人了?”我发现如今说什么,都提不起心里的情绪了,一切恍如隔世,我仍不能接受萧珏只字片语未留就永远离开了我的事实。
“没有,是他们诬陷我的!”宓姬很是激动。
“他们?你既然知道被人诬陷,为何不去把话说明白,如此一跑,就算你没有杀人也是心虚了。”我听得出外面的骚动,正是那天夜里来村子里搜掠的那帮人,宓姬藏在这里,早晚都会被找到的。
宓姬也觉察到了危险,“不行啊,根本没有人相信我的,我也,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但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如今他们既已寻来,陷害与否,你都只能亲自去承担了。”我靠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夫人,夫人救我……”宓姬吓坏了,听着动静,那些人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宓姬,纵我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如今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又如何能帮得了她,我仍是想不通,萧珏为何连副骨骸都不愿留下,这一颗心里,已是千疮百孔。
“夫人。”宓姬不甘心。
“可是在这里面吗?”忽听得房外大喝。
宓姬愈发焦急,她想逃,却毫无办法。只是突然发现村长刚才放在一旁的筐子里,有把锋利的工具。
“夫人,得罪了。”宓姬说着,一把夺过那利器来,抵在我的脖颈间,拖着我向房外走去。
“你!你做什么?!”村长大惊,瞧见她用我做威胁,也不敢贸然上前。
“宓姬,你若是以为用我做要挟就能逃跑的话,那你便错了。”如果只是用我来威胁村长,尚有几分可能,但毕竟现在决定主动权的,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我不管!我,不是凶手!!放我走!我没有杀人!”宓姬急得大叫,她的手颤抖着,那利器在我脖颈间摩擦似是划出了伤口。
“宓姬,你跑不掉了!来人,把宓姬拿下!”为首那人大喝。
周遭即刻围上来许多人,村长有意阻拦,被推到了一旁。
“不准过来!”宓姬急眼了。
“给我拿下!”那人如预料中一般,根本不会顾及我的死活,直接吩咐拿下宓姬。
“等一下。”
人群后,不慌不忙的走上来一位骑马的公子。“徊晏大人,你没看到宓姬手里有人质吗。”
这声音有些耳熟。
我抬起头去看他……
他是……
他看到我,竟也怔了好一会儿,神色犹豫,“这位姑娘,我可是在哪里见过你吗?”
是他……为何,为何他竟然……
“公子的这双眼睛,看我可还清楚?”我还不能相信这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难道他……
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了句,“再清楚不过。”
……
头疼……
“公子,这位姑娘醒了。”
我睁开眼睛,这几日每次醒来,都需要想一下自己是在哪里。第一次让我诧异的地方是地宫,第二次是村长的家,第三次这……
“你醒了。”
只是听声音,我便知道他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徊晏大人捉拿宓姬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你。所以,我便提出带你回来,为你医治。”他走进房中,“在下祭煜,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霍汐。”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祭煜?
“霍汐姑娘。”他似乎对我的名字也有些印象,走到塌边上,“祭煜失礼,不过初见霍汐姑娘,祭煜便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一般。不知姑娘……”
祭煜,萧珏……我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萧珏。“也许吧。”不过,他说我是因为徊晏捉拿宓姬的时候无意伤着的,才会将我带回来,“宓姬何在?”
“姑娘为何问起宓姬?”祭煜疑惑,眉眼之间尽是萧珏的影子让我分神。
“只是好奇,她平白出现在村子里,更无意间救过我一次。”我身子难受得厉害,竟连小小的动物都疼得难以忍受。
“霍汐……姑娘,”祭煜那一瞬脱口而出,而后才自觉,又加上了姑娘。他想要伸手扶我,怕是担心于礼不合,只是那担心写在了脸上。“你还在发烧,暂且不要动的好,我已吩咐人去为你煎药了。”
“不必麻烦了……”我素来不怎习惯吃药。
“不苦的……”他又是随口说出,自己都愣了。
不苦的……“祭煜公子也是学医的吗?”
“兴趣而已。”他还在好奇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略显窘迫,倒也坦然,“其实,祭煜从前并不如此,只是不知为何,见到霍汐姑娘竟屡屡失误。”
若说他不是萧珏,恐怕我都不会信。更何况他的那句话……难道这世上当真有转世之说?
“霍汐姑娘?你没事吧?”他见我走神,便小声叫了一句。
“没事。”我说,避开了目光,“只是公子与我故去的夫君实在相像,难免令我神伤。”
“故去的夫君……”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原来你成过婚了……既然故去了,便也放下吧,想来姑娘的夫君也是不愿瞧见姑娘如此介怀的。”
我懵了一瞬,轻笑着,他这话倒真像是萧珏会说的。“若是从前,他也会这么说的。”
“只是……姑娘昏迷之际,我倒听徊晏说起姑娘的事……”他有些犹豫。
我猛的想起,与他所说的那位徊晏大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不禁苦笑,“想来那位大人一定将他头次见到我的事,说得神乎其神吧。”
祭煜浅笑,不以为意。“徊晏并非面上那般狠厉,不过是因为好奇才留意了一些,还请姑娘别见怪。”
“没事。”只是……“我倒想知道,那位徊晏大人是如何说的?”
“徊晏说,姑娘是在那村子的禁地沉睡了多年的人,只一出现,便让那帮刁民俯首叩拜。徊晏还形容,那些村民叩拜姑娘,说是显灵了……”祭煜笑言。
倒也不是很夸张。“其实我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最后的记忆,还是在三百多年以前,不过是受到了袭击因此昏迷过去。不曾想,那夜听到动静才醒来,便已过去三百年之久……”
祭煜有些迟疑,他长吁了口气,试着平复心里的困惑,许久,才说,“其实,这话若不是姑娘,倘若换了其他人,我想,我是一定不会信的。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不知为何,从姑娘口中说起,我竟真的信了。”
第二百五十二话 死者不是宓姬()
“夫人!夫人救救我!夫人!”……
一个激灵,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
忽闻祭煜的声音,更是吓了我一跳,看向一旁。隔着一层帘幔,外面燃着微弱的光亮,倒是可以隐约看到,他手持竹简,却小心地留意着床榻这边的动静。此时他无心在竹简上的内容,听到动静想要过来,又恪守礼法,渐显不安。
“做了个噩梦。”我尽量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让他放心,然后坐起身来靠在床榻边上,“天色有些晚了,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姑娘不要担心,只是因为午后时你又高烧不退,我留下来之前方便关注你的状况,想看看还会不会反复。”祭煜回答我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地面的,他偏着头去,没有一分亵渎。
高烧不退……
初遇萧珏那年,我也曾因故染上风寒,怎么不肯吃药,耽误了病况,有一夜烧得特别厉害。还是萧珏掰开了我的嘴,愣是把汤药灌进了我嘴里,才救了我一条命的。
“谢谢你。”我轻声说道。
“姑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伤感,可是在怀念故人吗?”祭煜问。
“是。”我在怀念萧珏。
“姑娘说过,是沉睡三百年之后重新醒来,才发现昔日故人已逝,既然如此,想来那位故人也并非故意抛下姑娘而离去,若是命运为难,姑娘又何必太过执着。”祭煜的声音很轻,我若不去看他,倒可以去想象同我说话的人是萧珏。
只可惜这样道理我都明白,却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我不明白,为何我沉睡之后,那在我们身上停滞的时间便不再庇护了,我活了下来,命运却把他们都带走了。停滞的时间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只是很难过,他就算故去,为何连副尸骨都不愿留下……”
祭煜这一次,倒是沉默了。
许久,我回过神来,“公子姓祭?那与数日前到村子里来寻那位宓姬的那些人,可有何关系吗?”
我记得那个似乎叫徊晏的人,是某位大人的家奴。而他们第二次到村子里来找宓姬的时候,我便遇见了与萧珏几乎一模一样的祭煜,祭煜又知道徊晏和宓姬,恐怕和他们的关系……
“这里是郑国,当时徊晏正是奉我父亲的意思,前去捉拿逃跑的宓姬。”祭煜说着,收起了竹简,“家父正是这郑国大夫。”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口气,他如今是这郑国大夫家的公子了啊。“听说宓姬是因为在府上害了人性命才会逃出去的,不知府上出了什么事吗?”
“宓姬是府里的舞姬,年轻貌美,甚是惹家父怜爱,家父有意将其收为妾室。然,宓姬却在当晚害了侧夫人的性命。”祭煜谨言慎行,没有过多的形容倒也简单。
府里的舞姬,也就是说,是这郑国大夫瞧上了她,想要纳她为妾,可是她却把郑国大夫的侧夫人杀了。“那宓姬现在,可被处死了?”
“还没有。家父并非滥杀无辜的人,即便要处置宓姬,也需要她认罪才行。如今虽将宓姬捉拿归案,可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诬陷的,家父也很是为难,所以,这件命案还在调查之中。”祭煜说。
幸好,还没有被处死。
那宓姬虽然莽撞,但应该不是能够狠下心来杀人的人,她固然有些小聪明,可实在与我昔日接触过的,那些穷凶极恶之人不同。
“昨日家父还在城中张榜,寻有志之士来彻查此案。”祭煜道。
若宓姬当真是无辜的,若遇上了个不负责的,倒真的可能洗都洗不清了。
……
“这是怎么了?”我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考虑再三,还是披着外衣打开了门。
院中婢女乍一见我,也是有些惊讶,“前面院子着火了,大家都在赶着去看呢。”
着火了?
不过话说回来,祭煜呢?
眼看着院子里的人匆匆都跑去关心着火了,我心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也再顾不得其他,便朝着人群鼎沸之处走去。
味道……依稀是一股烧糊的味道。
很呛,一瞬间充斥着鼻息很是难受,这烧焦的味道之中,隐隐有一股恶臭,只不过烧焦的味道更加浓重,才将这恶臭味压住了。
人群最里处,像是一个搭建的草棚。
这地上尽是水,现场火势已灭,不过,从那草棚已经碳化的木头上还飘出缕缕黑烟来看。恐怕是刚刚才将火势灭掉的……
“哎呀哎呀……”
“这……”
在一阵喧哗声音中,府中家奴已经将草棚掀开,十来个壮丁从草棚里抬出一匹烧死的马……
围观的家奴婢女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一阵唏嘘,也松了口气。
“还有一个!”在草棚附近搜寻的家奴忽然大叫。
过了一会儿,他们从草棚里又抬出来一个……人。一个被烧成漆黑一团的人。
周围的人忍不住恶心,四散开来吐得稀里哗啦。
“……大人,宓姬不见了!”
看押宓姬的家奴也跑来禀报。
大人?
那前面的那个人,便是祭煜的父亲,这郑国大夫了?
“大人,这尸体是个女的。”听得见家奴向那大人回报说道,“您看,会不会是宓姬呢?”
宓姬……若是按照他们的推说,宓姬逃跑之后躲到了这里,然后不知怎么就引起了大火,结果不只是她,连带着这草棚里的一匹马也惨遭厄运。
但,不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是宓姬。”我为了引起注意,避免他们误将此案草草了结,特别提高了声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被烧死的那具女尸跟前。
果然不出所料。
“你是谁!”那位大夫大人斥问道。
“霍汐姑娘。”偏巧,祭煜赶来,在惊讶我出现在这里的同时,他没忘记他的父亲还站在一旁,“父亲,这位姑娘是煜儿的一位朋友。”
“朋友?你有什么朋友我会不知道吗!”大夫大人显然误会了他与我的关系。
我怕他为难,正想着替他解释的时候,便听着祭煜已经开口了。“前日儿子随徊晏一同前往那萧氏的村子追查宓姬,宓姬无路可逃之际,挟持了这位姑娘作为要挟,更因此伤害了她。儿子只是将这位姑娘带回来,为她诊治而已。”
“哦?”他对祭煜的说法颇有质疑,不顾祭煜在旁,便向我求证,“可是如此?”
“祭煜所说确实是事实,对于公子仁心救助于霍汐一事,甚是感激。”我向他欠了欠身,算是见礼。
“你说你叫霍汐?那你刚才所说,这女尸不是宓姬,可能证明?”或许是我的回答让他找不到可以再做刁难的话柄,所以便向我问起了刚才所说的事。
“霍汐对破案有一些兴趣,所以大概了解。刚才公子也说过,他与徊晏大人同往村子,带回宓姬是在前日,直到刚才府中家奴来报,说是宓姬不见了,可否请大人再问一问此人,最后见到宓姬是什么时候?”我应是因为大病初愈,身子还有些弱,现在一阵凉风吹过,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便伸手去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衣。
大人即刻将那报信之人叫了过来,向他询问。
“这……大概最后见到宓姬,是在昨天晚上,小的将饭菜送过去的时候,宓姬还好好地被关在牢里呢。”之前看押宓姬的人,现在吓得不知所措。
“霍汐姑娘,你还有何可说?”大人显然不懂我为何要问这件事。
“其实很简单,”我走回到女尸身边,“虽然尸体经过火烧,已经变得分不出样子,掩盖在焚烧气味之下的,其实还有一股恶臭,与焚烧尸体的味道不同,是从女尸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祭煜仔细一想,然后也走到女尸旁,确认了一下,“确实如此,与尸体表面经过灼烧的味道不同,有一股……很臭的味道。”
“这能说明什么?”大人又问。
“父亲,若这女子是被烧死的,那么留在她身上的味道,理应是被大火吞噬之时,燃其皮肉之味道。可是现在,这女尸身体里却散发这一股恶臭,也许是因为在被大火燃烧之前,她就已经死了。”祭煜起身回话。
“已经死了?”大人惊呼。
“是,死者在遭到焚烧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恐怕这名死者死亡已在数日之上。现在天气还是很凉爽的,不至于像夏日一般,人死之后尸体会快速腐败,然后散发异味,从此基础上设想,死者死亡绝对在府上家奴最后见过宓姬之前,因此,从时间上推断,宓姬失踪之前,这个女孩便已经遇害,所以她不会是宓姬。”我也站了起来,“而且,宓姬是府上的舞姬,舞姬应是身形轻盈,体态优美之人,且看这地上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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