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替他说道,“不错,至少你也察觉到了。”
竹牙松了口气,“可是,夫人,那个姑娘自己说,是她姐姐求着她来找你的,因为她姐姐说,凶手又要杀人了。”
又要杀人了?!
听那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帮她姐姐洗脱冤屈。可是在她转述的,她姐姐的意思里,却是希望我能阻止凶手的下一次杀戮。“如果第一次的谋杀,是真凶为了扰乱视听故意为之,倒是有可能是在陷害她,让她看到了被害者,可是事实上的被害者却和她看到的不同,那么对于她可以预见将要发生的事这种说法,就会被众人怀疑,以至于在案发之后,不会再有人相信她是真的可以看到将要发生的事。这样,凶手第一次谋杀,很有可能是为了第二次,他真的要杀害的人在做铺垫。”
萧珏沉默不语,他在思索着什么。
我突然轻笑出声,“你们相信,真的有人可以预示到将要发生的事吗?”
竹牙两难,不好直说答案,可是他看了看我,又将头低了下去。
“好吧。”我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根本是在说,我们的存在都有可能,更何况只是一个预示未来能力的人。竹牙的反应,说明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相信可能有人真的拥有这样的本事,但是对于那姑娘的姐姐是否有这样的能力,他不敢确定。“既然如此,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莘国吧。”
……
十六个月以前,虞国王室的一位大臣将自己的女儿青姬嫁到了莘国,许配给了莘国名望很高的予尹大人为妻。相传,青姬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本事,就是能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事。
听说青姬在与予尹大人成婚之前,曾与有仍氏有过婚约,不过与之有婚约的人,在十余年前便病死了。青姬的父亲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有仍氏吃苦,所以派了人和莘国偷偷地商量,又为青姬定下了和予尹大人的这桩婚事,在有仍氏仍然想要接青姬过去守寡的时候。不由分说,将青姬嫁给了莘国的予尹大人,因此,使有仍氏与他们结下了梁子。(。)
第一百六十七话 府院之中的证词()
“这边请。”婢女引我走入府院之中,路过花亭,走进厅中。“请夫人稍后,大人晚一些就会过来。”
我向她点头致谢。
婢女请我落座之后,转身出了厅。
我在厅中留意了一下,有些意外,这将桓大人好歹也是莘国国君的异母弟,传闻之中,两人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可将桓大人的府院,未免也显得太寒酸了。从大门进来,是一个偌大的四方庭院,庭院正中,有一花亭,过花亭直对着厅,院中左右数间厢房,仅此而已。
单凭直觉感受,觉得传说中莘国国君与这将桓大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的。
许是这每一个都是如此吗?
表现出来的友好仅此而已,但是,却并不甘愿与他人分享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
“请问你是……”将桓大人走入厅中,一袭素衣再简单不过,他的气质很出色。
“受人之托,来查一下发生在大人您府院上的凶杀案。”我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待他迟疑了一下将此物接过之后,我才缓缓道出,“对于发生在大人母亲身上的事,我很遗憾。”
“这……这是!”将桓大人诧异万分,那物件在他手中不住的抖动是因为他持此物的手,在颤抖。
“一位故人所赠。”那便是帝喾多年前赠与我的令牌,我将他交还于我的令牌重新收回到袖子中。“我本姓霍,从夫姓萧,大人可以称我为萧夫人。昔日曾与大人祖上有些渊源,如今听闻异事,担心九州祸乱重起,故而特来探望,还望大人予以方便。”
“萧夫人?”他更是惊讶,连那样与众不同的气度都尽显不可思议,蹙眉,叹气,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这世上竟然真有萧夫人……”
“大人?”我叫了他一声,看他一直发呆也不得不打断他。“若是可以,可否带我去看一下大人母亲出事的屋子?”
他迟疑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我一会儿,恐怕若不是这他族皆识得的令牌,他真的要怀疑一下我的真假了。“好吧,那还请萧夫人跟我来吧。”
跟着将桓大人,走出厅外,左手第三间,将桓大人停在了门外,他一直紧皱着眉头,特别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种抵触的反应特别强烈,他在抗拒回忆起当时的事情。
我稍稍想了一想,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也一定希望,至亲的遇害可以早日找到凶手,这不仅仅是决定莘国与虞国关系的关键,也可以令大人的母亲早一些得到慰藉,放心离去。不是吗?”
将桓大人侧过身来看了看我,然后默不作声地伸手推开了门,就像是推动一件分量十足的重物一样,着实是费了些力气,才重新开启这扇房门的。
房中一片凌乱,在所有物品的表面上都覆有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里……”我乍一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年前的样子。“是大人特意命人将此处保存下来的吧。”
说着,我正要往房间里踏足而入。
“萧夫人。”将桓大人出声,使我停了下来。他慎重地考虑了许久,才说,“传闻中说,霍夫人是可以与鬼魂对话的奇人,不知是真是假?”
我留意着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的反应,那双失色多时的瞳孔深处,有着异样的微光闪动,那是他由衷的希望。在他自己问出这样话的同时,一定是经过严谨的思考,可是他却问出了连自己都已经否定的问题,那是因为……
“恐怕要令大人失望了。”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可以与鬼魂对话的,这样,就可以帮助他与他遇害的母亲对话了。可我还是丝毫没有留余地的就否定了他的希望,只是因为我觉得,一个人沉浸在不可能的希望之中,只会让他越来越消极,既然人要活下去,那么面对事实是唯一治愈心口重伤的良药。“我没办法和鬼对话,我只能,与人心里的鬼对话而已。”
在他眼底那份希翼彻底覆灭之前,我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这间屋子里的光线应该是很充足的,可是现在,窗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倒让房间里显得昏暗了许多。而真正令我在意的是,屋子里所摆的几件陈设,我才向院子里又看了几眼,确定了什么,“将桓大人的母亲,生前可是素爱缫丝吗?”
缫丝,将蚕茧抽出蚕丝的工艺概称缫丝。原始的缫丝方法,是将蚕茧浸在热盆汤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盆、筐就是原始的缫丝器具。汉族劳动人民发明了养蚕缫丝、织绸刺绣的技术。这方面的发明,应归功于汉族的妇女。传说黄帝之妻、西陵氏之女嫘祖,教民育蚕治丝茧,以供衣服。
而这间房里,用以缫丝的器具齐全,并且还有一架倒下的缫车。
所以在察觉到房间里的情况之后,我下意识向外看了看,就是想要证实,这院子中是否留有养蚕的痕迹,一般来说,缫丝的人家必定养蚕留有备用,而我粗略在院中览过一眼之后,确实有所发现。
将桓大人的母亲,莘国前任国君的侧妃,是这样一个淳朴的女性吗?
“我母亲是我父王的侧妃,父王在世的时候,我母亲身份卑微,也常受父亲其他的女人欺负。母亲在十七岁时生下了我,我只记得,在我的印象中,直至父王病故,我见到他的次数也是很少的。多半时间是我与母亲一起生活,母亲不仅能制绫罗丝,还会制丝绵,她的手艺一绝,连父王都曾赞不绝口。父王病故时所穿的衣裳,还是母亲亲手织的丝绵……”将桓大人提起他的母亲,十分哀伤,可是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得出来,他对于他母亲的崇拜和骄傲。
“大人,无意冒犯,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还是得问。”我郑重地说,“在您的印象之中,殷夫人可曾与谁结过怨吗?或者,是您觉得有没有人一直威胁着您或者殷夫人呢?”
在猛地听到这样的问题时,将桓大人的直觉反应是大怒,然后他试图平衡那股怒气,这才渐渐缓和下来他那股杀气。“不会的。”
他说不会,但是在他从愤怒到平息的这段情绪变换中,我发现,他不是完全确定的。
“不会有人想要害死她的。”将桓大人又重复了一遍,“我母亲她素来性情温顺,从不与人交恶,即使是从前生活在父王身边,受尽刁难时,母亲对于其他人的打压也从不会放在心上。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宽容的人,从小就教我不要与人为敌,因为我们的身份卑微,所以我们的反抗只会引来杀意。我们一直都生活得很平静,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若不是予尹大人的夫人青姬,恐怕大人的母亲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从他没说完的话里,我自是听出了他隐忍的那些愤怒。“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在屋子里走了一周之后,透过地面的灰尘,还能看出当时留在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如果殷夫人当时是倒在这里的,那么她那时……“大人,请问,当时殷夫人倒下的位置,是面朝哪个方向的?”
将桓大人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进屋子里来的,他站在那发黑的血迹旁,看了一会儿。“朝北。”
“面朝北……”我喃喃地重复着刚刚得到的线索,然后按着血迹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如果殷夫人被发现的时候是面朝北,那么从缫车倒下的位置,和殷夫人当时的位置来判断,殷夫人应该是从缫车旁起身,向着这房间的东北角移动时遇害的。”
可是,缫车距离这房间的东北角,也就只有两三步的距离而已,这么小的范围内遇害,所以才会因为殷夫人的身体倒下推翻了缫车吧。
“那里有什么……”我向着房间的东北角走去,哪里有一个木柜子,很简单的木柜子,上面所陈列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日常摆设,看不出来有什么会突然吸引她的注意力,使她在缫丝的时候起身特别去查看的。“大人,请您确认一下,这柜子上的东西,是否都是这里原本就有的呢?”
将桓大人带着疑惑走了过来,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肯定的说,“确实都是。”
“那么,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间屋子是否有人进来过吗?”地上的灰尘,只能证明,最多这半年内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里,但是对于半年前到一年前的这段期间,也就是更临近于案发之后的时间,却无法证明。
“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因为在母亲出事之后,也没有谁敢站出来查这件事,所以此事就一再被搁置,我因为担心这里还会留有凶手的线索,就一直派人严加看管着,从予尹大人将青姬带走之后,这间屋子直至今日之前,都不曾有人进入其中过。”将桓出乎意料的肯定。
“没有人肯站出来查?”我不信这莘国都是无用之辈,竟然连一个能查出真相的人都没有吗?(。)
第一百六十八话 火灾后的别院()
“不是没有人能查,而是没有人敢查。”将桓大人苦笑着叹气,“虽然王兄照顾母亲身体羸弱,让我将母亲接到府院之中来度过晚年,可是我们的身份注定只能卑微隐忍的活着,而予尹大人及青姬不同。予尹大人出身名门,是世家嫡子,远比我的身份要来的高贵一些,而青姬更是虞国王室大臣之女,是为了联姻来到莘国的。这件事查下去,如果证实杀害我母亲的人就是予尹大人当年新婚的妻子青姬,那么势必会影响莘国与虞国的关系,此前因青姬的两嫁之事,已经将莘国与有仍氏之地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若是莘国再与虞国起冲突,对于莘国而言十分不利。可如果凶手不是青姬,那么找到这个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出这间屋子的凶手更加难上加难。”
他所考虑的,确实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关键所在。
“大人,可否请你回忆一下,当时殷夫人身上的伤口,与其造成死亡的原因。”我在亲眼见到,将桓大人因为其母殷夫人之事痛苦的样子之后,竟然还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渐渐没了人情味儿。
只不过眼下重要的是,证实殷夫人的死是否与青姬有关。
然后,才能去判断青姬所说的那个开始到底意味着什么。
将桓大人在听到这样的问话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太好了,身体愈发僵直,脸色也变得没了血色。但是,他还是撑下来了,“我母亲她……倒在血泊之中,她被是人用利器刺进胸口,一刀毙命的。凶器就是当时青姬手中的那把匕首……”
正面?!一刀毙命!
刺进胸口,还是……不对,以我刚才对这房里位置的估量,殷夫人坐在缫车旁忙活着,她起身向东北角走去,从缫车到这屋子东北角的顶头也只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正常人的一步在0。4到0。6米之间,这个两三步粗略估量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一米二、三左右。
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凶手是如何做到,正面将匕首刺入殷夫人胸口的呢?而且,地上的血迹范围很大,可以证实当时殷夫人的出血量是很大的,可以造成这样一个出血量范围的情况,正如将桓大人刚刚所说的,是因为凶器从刺伤的胸口拔了出来。
殷夫人是死于失血过多,这一点应该没有疑议了。
可是站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凶手真的可以有足够的发挥空间,将匕首深深刺入殷夫人的胸口吗?可就算是他刺进去了,但是这个空间,不足以施礼将凶器拔出,然后造成殷夫人失血过多而死啊。
青姬她一个女子,真的有这样的力气吗?
……
“查得怎么样?”
一进门就看到他们俩在客舍的厅中摆了一大桌子稀奇古怪的各种骨头。
哥先注意到我进门,却也像是恨不经意似的同我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在忙活他的了。
“这就是你们今天查了一天的结果?”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俩的胡闹。“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们挖出来的这些骨头,到底是准备做什么用的?”(。)
第一百六十九话 殷夫人()
莘国王宫里,一场大火在某一个深秋的夜里忽然烧了起来。
被大火包围的地方,是莘国王宫里的织造,困在那场大火里的还有后来的这位殷夫人。
莘国国君的新夫人当时已经怀有身孕,为了使新夫人安心养胎,莘国国君对她的请求是有求必应。可是宫中织造这样一个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地方,在莘国王宫里也是无可取代的,那里决定着整个王宫的穿戴来源。一旦起火,恐怕影响不小,所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莘国国君不顾深夜,跟随着前来禀报此事的侍人即刻前往。
只是当时火已经扑灭了,宫中的总管正在清点损失。
莘国国君赶到的时候,原本被困在大火里的奴人也全都被救了出来,只是受了轻重不同的伤势,并没有人因此而死去。可是,莘国国君却在当时看到了一个一直被他遗忘了的人,自此,莘国国君便将她调到了自己身前,专门伺候。
“……结果,在新夫人产下男婴的时候,这位殷夫人也已经有了身孕。”哥说。
“渣男。”我用两个字总结了这个故事。“所以,因为最喜欢的女人怀孕了,然后出轨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结果,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
“这样的事,历史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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