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三千清楚水淹之策的优劣,水淹东垣除了能够打击常山王张耳的实力之外,对于他们没有实质上的好处。
甚至因为水淹之策,恒山郡民众心底里必有怒气,如此一来根本不利于占领恒山郡。
只是骤然之间,相三千也不好多说什么,陈余作为南候,才是这一支军队的掌控者。
作为下属,他只有建议的权利,至于决定权一直在陈余的手中。
“事已至此,徒呼奈何!”陈余暗自感叹,走上去拍了拍相三千的肩头:“三千兄,老夫也别无选择啊!”
“纵然恒山郡民众生怨,千里泽国,也好过你我死在东垣!”陈余慨然叹息了一声。
“既然南候心意已决,那便水淹东垣!”突然,相三千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掠过一丝阴影。
“先生,老夫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先生率领一千士卒立即转道九门方向,制造出五千大军推进的声势。”
“另外一支由老夫亲自率领,争取在三日之内掘开虖池河堤坝。等到水淹东垣,两支大军立即汇合,张榜安民!”这一刻,陈余说得字字板正,极具诱|惑。
“唯——”答应一声,相三千走出,趁着夜色率军走了。
……
这一刻,全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常山国中。陈余率军西向恒山郡的同一时间,盘横在平原的两万齐军爆起发难。
两万齐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日之内,跋涉千里直插巨鹿县。
由于事发突然,巨鹿县根本未来得及组织有效的防守,就被两万齐军攻破了城门,至此,巨鹿郡沦陷。
由于陈余一直昼出夜伏,走的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更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杀了接触的山野之人。
此时的陈余,并未得到这个消息。但东垣城中的陈楚却在第一时间接到了信都传来的消息,心下发苦。
“郡守大人,王上下令增援,可我军只有一万大军,就算是仓促征兵,也不会超过两万余。”
“况且新征大军,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是增援信都,也起不了作用!”
瞥了一眼郡尉,陈楚眉头皱的快要锁在了一起。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作为臣下,王上有命不得不从。
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倘若他不出兵增援,必然会引起常山王张耳的猜忌。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陈楚:“郡尉,陈余大军可有消息传来?”
陈楚心头清楚,此刻的恒山郡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余力增援信都,纵然他心有余也力不足。
虽增援信都乃份内之事,但陈楚以为,增援信都的基础,在于恒山郡安全无忧的情况下。
目下,陈余剑指恒山郡,他根本不敢大意。要不然,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
目光闪烁了一下,郡尉坦然,道:“禀报郡守,三日之前,陈余率军攻破了苦陉。苦陉令黄良夫以及全部守军战死。”
“至今为止尚没有陈余大军动向的消息,在下估计陈余此举十有八九在等待巨鹿战事的爆发,好牵制我军。”
“一旦东垣守军南下支援信都,必然会迎来陈余大军的惊天一击。”
一席话简洁犀利,让陈楚面色肃然。目光如炬,他转身深深一躬:“当下老夫该当如何,请郡尉教我。”
郡尉微微点头,目光如火焰般灼热,道:“指点谈不上,个人浅见倒有一些。若是郡守大人愿闻,在下一说便是!”
“快说——”这一刻,陈楚神色之中有着复杂。
“恒山郡为大人立足之地,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第一点前提。与此同时,陈余大军进犯为恒山郡第一大事,不可不管。”
“信都之中有王上的三万亲军,两万齐军虽强大。但不可能有胆量攻击信都,亦或者他们不会为陈余攻击信都。”
“天下战国,有兵者王之。齐王田荣未必就没有吞并赵地的想法,他不可能为了陈余让齐军犯险。”
“当下常山国局势,看似危如累卵,实则有惊无险。真正的危险反而在陈余身上,一旦东垣失守,恒山郡落在陈余手中。”
“届时陈余手握巨鹿与恒山两郡,外有齐王田荣作为盟友。一旦迎回赵王歇,到时候以赵王在赵地的名义,足以颠覆常山国。”
说到这里,郡尉几乎不假思索:“当下之策,唯有阻止陈余占领恒山郡。如此一来,陈余之想必为空,常山国当横立不动。”
说到这里,郡尉不在说话了。他心里清楚,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够了,根本没有必要多说。
陈楚思忖有顷,此刻他已经想得清楚,心头自是觉得郡尉的方略实在高明,心中大是快慰。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其貌不扬的郡尉,长叹一声:“郡尉大才,老夫不如也。既如此,就以郡尉之见。”
这一刻,陈楚也想清楚了郡尉话中的意思。以及乱世之中,有兵者王的告诫。他自然明白只有恒山郡在手,才能进可攻退可守,立足于不败之地。
骤然之间,陈楚对于郡尉此人的重视拔高的一层。在他看来,这个人身负盖世大才,不论是见识还是眼界都颇为不俗。
只要时机成熟,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本章完
第212章 失去过,才知道拥有时的珍贵。()
陈楚不说话了,他心中想的郡尉都坦荡荡说了。他深知张耳的秉性,此人虽义气重然诺,但是疑心病太重。
南候陈余与常山王张耳走到今天这一步,曾经的兄弟翻脸,就是因为彼此的猜疑。
陈楚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不是南候陈余这样的生死之交。他曾经为门客,如今为臣下,不管是那一个都地位不高。
他在常山国中地位很尴尬,不管是这一次增援还是不增援,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因为增援信都,必然会导致东垣失守,整个恒山郡落在陈余手中。不增援信都,便是抗命。
左右不是人!
在这幅亘古不变的乱世图画中,他陈楚不过是一个过客,沧海一粟罢了。
站在东垣城墙上,望着无尽的天空,这一刻陈楚心头没有了救援信都之念,因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他最担心的是,东垣能否经得住这次风浪。东垣但有闪失,恒山郡便将彻底被淹没。
多少年来,陈楚在大秦帝国的不断追杀下逃亡,头上始终悬着不知多少口利剑,朝廷的威逼,游侠的挑衅,从来都没有断过。
只是借着天下名士张耳的名义,靠着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凭着他自己的小心翼翼的周旋,才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灭顶之灾,在刀兵鼎沸的中原悄无声息地存活了下来。
然这次非同一般,是陈余率领大军杀来,东垣立时有覆巢之危。此际张耳远在信都鞭长莫及,一时间陈楚如何不心急如焚?
一时间望着星辉闪烁的天空,陈楚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一时念头纷杂。
多年的逃亡生涯,陈楚心头的热血已经在不断的追杀与逃亡中变得麻木了,整个人也变得听天由命了。
特别是陈楚了解陈余,知道这个人的难缠与狠辣。同时他更加清楚自己与常山王张耳的处境有多尴尬。
常山国新建,并非一如秦赵这样的故国复兴。巨鹿,衡山三郡的国人百姓,对于常山国没有太大的认同。
自然而然,常山国人自不会面对家国兴亡时,能够慷慨赴战了。甚至也不会像楚国亡国之时那样,面对亡国大险,在楚地做最后的殊死一战。
国人百姓没有认同感,常山国想要长存,就必须要凭借手中的大军,击溃陈余的来犯之敌。
因为国人百姓,根本指望不上。能够不背后插刀子,就算是仁慈了。
一王立国,传承数世,几百年安享天下之灌输思想,这种特殊的国人情节,对于故国的归属感发自内心深处。
没有百年基业,没有庇护一方百姓国人安居乐业,没有让国人产生共同的信仰,根本无法形成这样的归属感与认同感。
这也是当时陈胜席卷天下,却在一夜之间崩塌的跟本原因。
……
按说,目下陈余大军踏破苦陉,守城大军全军覆没。在任何一百年故国国,都将会是人人自危民心浮动之际。
可在恒山郡不然,苦陉城破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除了郡守府震动,连续不断的下达军令布局之外。
不管是垂垂暮年的老人,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国人都安之若素。根本不会生疑生变,仿佛这件事压根儿与自己无关。
国人若此,能指望他们浴血护城么?说到底,还得靠自己来拼力周旋。
心中念头闪烁,这一次陈楚实在是心中无底,甚至连他自己都产生了城破家亡的恐惧。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走下城墙,陈楚登上青铜轺车刚刚穿过平整的青石板路街头,便打更人的号子连连不断传来,不是不觉已是三更天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轺车隆隆驶去。陈楚清楚,恒山郡的生死存在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他觉得陈楚绝对没有滞留苦陉。这个时候,恐怕已经逼近了东垣,正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蛰伏。
就像是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正在等待时机,只要时机成熟,必然会爆起发难,一击必中。
这也是陈楚不厌其烦的前往城墙上、一次又一次巡视的原因。东垣守军并不多,陈楚心头不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他清楚,任何一次的疏忽,都有可能是失败的罪魁祸首。
如今的他根本失败不起,过惯了舒适安逸的生活。更是手握大权左右一郡国人百姓的生死,这样的生活陈楚不想失去。
对于一个人而言,没有经历过失去,他永远不知道这一刻的拥有有多么弥足珍贵。陈楚曾经失去过,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这种重见天日的生活。
正因为如此,陈楚对于常山王张耳非常感激。但是他对于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更加的向往。
一个日日夜夜想念着躲藏追杀的罪犯,突然有了在白日里光明正大的生活,并且富足拥有权势。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对于自由的渴望。
这种渴望在一定的时候,特别是再一次面临选择,快要失去这种安逸的生活的时候,必然会爆出无尽的杀机。
为了自己,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甚至于不惜身死。
这一刻的陈楚就是如此,经过郡尉的一番言论,更让他坚定了决心。虽然明知道常山王张耳危急,却不断的找着借口,寻找理由不出兵增援。
这便是人性,人们永远不是最害怕失去。而是害怕失而复得的东西,有朝一日失去。
失而复得才知道多重要,没有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永远都不会明白拥有的珍贵。
特别是如今的陈楚,贵为一郡郡守。手下有兵有将,可以说是他曾经做梦也没有想过的日子。
当惯了一郡郡守,习惯了生杀予夺。陈楚自然是不愿意再一次成为任侠,奔走四方求生。
在这个乱世之中,陈楚更清楚一点,那便是乱世之中有兵者王。在他看来,只要他手握恒山郡,不管将来赵地谁为王都有他立足之地。
本章完
第213章 虖池水淹八百里,陈余的长策。()
打更人走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声隐隐约约。陈楚终于清醒了过来,跳下轺车大步走进了府邸。
对于陈楚而言,只要陈余不到东垣便屹立不倒。更何况就算陈余到了,他还可以投降。
他不是常山王张耳,与陈余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
一路走过来以后,陈楚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天无绝人之路,绝径之中只要努力寻找放下一些东西就会有通天大道。
在生存面前任何礼仪道德都薄弱的可笑,陈楚也没有为常山王张耳殉葬的想法。
想通了这一点,陈楚一直戒备的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这一刻心头火起,他只想要放松放松。
在乱世兵戈杀伐面前,极致的压抑下,鱼水之欢往往是最能够缓解一个人压力的。更何况生为男儿,对于阴阳和合无不充满了欲|望。
天下,美人,永远是强者追逐的东西,没有人会不渴望。
天下大变,陈楚清楚他不可能争霸天下,成就王霸大业。但是追逐美人,在床榻之上一展盖世雄风也是他的追求。
心头放松,一时间自是浴|火焚身,陈楚也不再强迫自己。大步走进府邸,直接走进了小妾的房间。
心急火燎之下,衣服三下五除二剥|光。一方提枪上阵,一方循序善诱,高喊着哼哼哈嘿,一夜落尽。
……
“南候,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虖池河堤失修,兄弟们连夜开挖,已经掘开——”
山头之上,陈余望着东垣方向。那里有他的霸业、更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此刻他距离东垣只有一步之遥。
他相信今夜过后,东垣将会是他陈余的。如今虖池河已经决堤,等待陈楚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传令大军,立即避开洪水,与相先生汇合。等到明日天明,大军进城——”
“唯!”
……
这便是野心家的冷漠,他们只追求利益,水淹之策带来的伤害提都未提,甚至于陈余从未想过。
在他的眼里只要东垣城攻破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与他无关。
……
“隆隆——”
决口的河水犹如脱缰的野马,气势磅礴,向着东垣城方向冲去。而此时又是黑夜,陈楚并没有防备。
“扑——”
大水如龙,席卷而来,威势赫赫。显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
一夜之后,奔腾不息的大水终于缓了下来。东垣城墙被冲毁,国人百姓的房屋全部毁于一旦。
过膝的水中,无数人哭成一片,正在搜救着自己失踪的亲人。
陈楚看到这一幕大急,立即紧急召见郡尉等人。只是众人商讨了一个时辰后,依旧没有结果。
无奈之下,郡尉只好下令残存的大军救民。
郡尉好不容易聚齐了四千多大军,却见陈楚一脸难看的走了出来。身后的众人更是一脸的哭丧,仿佛天塌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郡尉大惊失色。他清楚此刻陈楚就是东垣的骨心,只要下令救民就能够收复民心。
看到陈楚带着财物,大包小包一大堆。郡尉勃然大怒,一脚踢翻眼前地一个文吏,怒斥:“郡守大人,虖池河水决堤绝非偶然,一定是陈余决水。”
“此刻就算是逃亡,面对陈余的追杀以及常山王的追杀,敢问郡守能够逃到那里去?”
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陈楚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天下虽大,中原诸国虽多,却没有他的落脚之处。
“郡尉所言甚是,立即救民——”陈楚扔下了包裹。
……
三个时辰后,东垣的救民工作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这个时候,陈余与相三千汇合,率领大军开到了。
“二位,从今日起恒山郡属于赵国了——”看到眼前一地破败,陈余叹息了一声,他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决水。
陈楚黑着脸:“一夜决水,数万人流离失所,无数家庭破碎,南候于心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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