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上,快走——”田木心惊胆战,他被博阳城下的杀戮吓破了胆。
正午太阳最烈,尸体一具一具。鲜血从每一具尸体裂口中流淌而出,形成一条长长的血流。
太阳光下,这一条长长的血流,散发出血钻一般夺目璀璨的颜色。甚至有一丝氤氲,鲜红而迷人。
如若不是,令人作呕的腥臭,这一幕绝对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公平的。有道是临死之前多善言,生死之际同样有极致的美丽。
那一份惊世的美丽,就在死亡的那一瞬间。长剑割破喉咙的声音最悦耳,鲜血落下的瞬间,最夺目。
当田荣下令斩杀,博阳城外的战场上到处弥漫着绝望痛苦的嘶吼,以及撕心裂肺的大哭。
田木从震惊中回神,一把拉着田安向着城下跑去。主力大军全军覆没,眼看博阳就要陷落。此时不走,恐怕将走不了了。
田安看到济北大军全军覆没的一幕时,震惊愤怒的说不出话来,甚至于一时间愣怔了。
多少年来,无论遇到多么难堪的困境,田安都从来没有失态过,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清楚这一次大军全军覆没,以及这个济北王算是完蛋了。这是大乱之世,讲究有兵者王,此际大军全军覆没失去了立足齐地的资本。
田安任由田木拉着狂奔,他明白再迟一步,就只有死路一条。等到田荣一鼓作气拿下博阳并大军进城,他只有步田都田市的下场。
……
“驾——”
田安骑在马上,田木轮起剑身狠狠地抽了一下马背。这一刻,田木眼底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决。
他清楚一个人逃出去,远比两个人容易。他必须要留在博阳,为田安断后。
……
“田木——”感受到胯下战马疾驰飞奔,田安大惊之下,连忙喊道。
“王上,快走——”
……
十里之处。
在博阳以东,却是汶水在漫长岁月中灌溉而成的千亩良田,极其的肥沃。只是如今已是秋收之后,显得有些清冷。
一眼望去,两岸高大的柳木并排,杳无人烟,在一长行柳木的最中央有一座古朴雄峻的石亭在时隐时现。
石亭下不远处是一个小小渡口,此际一只小船横在当做码头的大石旁,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焦急的乱转。
就在这个时候,惊慌失措的战马,疾驰而来,直入石亭之中。这便是田木的安排,也是田安最后的生路。
这个渡口叫做博水渡,由于博阳地处平原之上,道路四通八达。且汶水起于济北注入巨野泽,水运并无大用。
故而博水渡口虽在繁华的博阳,却有些荒凉破败,但这距离博阳城最近渡口。对于仓促逃离博阳的田安而言,此乃绝佳之地。
博水渡直入汶水南下不过数十里便是薛郡。只要进入薛郡,田安也就不这样担忧了,至少生命得到了保障。
翻身下马入石亭,田安急声,道:“老伯,赶紧开船——!”
“王上,快上船!”老亭长没有多礼,跳上船划了起来。
田安搭着老亭长的手跳上船来,由于仓促奔逃。此刻的田安狼狈不堪,浑身上下热气腾腾,显然是湿透了。
老亭长从怀中掏出一方粗布汗巾递过来:“王上,擦擦汗。船上有一身庶民的衣服,王上换上!”
田安深深的看了一眼老亭长,心头有一丝凝云,他不知道是田木想的如此周全,还是老亭长思谋。
这一刻,田安明显也顾不了那么多。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常服,随手扔进了浩荡汶水之中。
然后在老亭长的指点下,找到了穿上提前藏好的庶民服饰,七手八脚的穿了起来。不消片刻,田安便已穿戴好了。
这是一种生平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受,这一刻,田安就像是一个行走在大江南北的庶民。
寒碜的粗布短衫,将田安身上的贵族气质尽数隐藏。特别是由于身色狼狈,长发散乱,更像了一些。
良久,小船行至河中央。田安方才眺望着太阳照耀下的滔滔汶水,道:“老伯,此去需多久,才能赶到薛郡?。”
老亭长手中长篙一顿:“三个时辰,天黑之前王上便可进入楚国境内。”
“王上称呼老朽名字石正便可,老伯之称,愧不敢当!”
田安大笑一阵:“老伯不必如此,丢国辱军,孤身一人,田安还算什么王!”
“田安不过一介在逃的落难客罢了,若非老伯搭救,也许明年今日就是田安的祭日!”
对于老亭长,田安却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因为他清楚今日的险境,若是没有老亭长,他只能走大道。
然而田荣入王城不见自己,必然会派遣铁骑追杀。田安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认为自己的马术远超精锐铁骑。
只要他走大道,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田荣的大军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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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93章 兄弟之间,防备日盛!(第一更)()
月黑风高,一队快马骑士离开临淄迅速西向博阳。由于仓促行军,这个时候田横方才到达临淄,尚未休憩。
田横接到田荣的快马密书,立即对麾下诸将交代了几件城防急务,从军营之中直接兼程赶往博阳。
这个时候田横自是了清楚,博阳城破,济北国灭,济北王田安南逃楚地的消息,此刻田荣对于齐地的掌控大势已经成熟。
不管是作为兄弟,还是作为君臣。田横对于田荣的命令,都不可能做到无视。
……
徒然接到这个命令,此刻的田横是即激动却又忐忑,曾矢志不移的复国梦想得到了实现,但他不是齐地之主,最大的受益者是田荣。
田横一时又恼又怒,又无可奈何。眼下田荣一人手握齐地军政大权,纵他有野心,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秦二世五年,深秋时节,长时间笼罩在齐鲁大地的大雨终于停歇。接着又是暴晒,连续几日的暴晒干了路面地皮。
太阳堪堪爬上东方远山,瘦硬的秋风荡起了轻尘,汶水两岸的大道上一队铁骑呼啸而过,战马踩开地皮,一时间尘土弥天而起。
清晨时分,田横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博阳。
无论战争如何爆发,一夜之间济北易主,济北王田安南逃,田荣一统三齐之地。然则,曙光一显,博阳城还是立即苏醒了过来。
此际最后一道鸡鸣声早已消散,天放大晴,城内大道已是车马辚辚市人匆匆。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们出户,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城外郊野的农田。
长道两侧的作坊商铺酒肆民宅,也早已早早打开了大门,各色人等无分主仆,都在洒扫庭除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开始了新的一日。
博阳城的晨市开张了。
……
“大将军到,行人让道——”城门守将高呼一声,手中长剑一举。
顿时匆匆神色的行人,迅速腾挪开来,让出一条供大军通过的大道来。昨夜的杀戮,让博阳城中国人百姓心惊胆战。
此际见战马隆隆飞奔而来,自然是紧急避开,神色敬畏的看着大军隆隆入城。
行走在大街上,城门口的国人百姓们都清楚,济北的天变了。至于未来如何,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大军不得停留速行,不得扰民。”
在刀枪剑戟兵戈森森的铁骑飞奔,田横淡淡说得一句,指挥着铁骑开进了博阳。
“隆隆——”
马蹄声隆隆大起,踩踏在长街的青石板上,顿时密集的鼓点大起。田横没有在意其他,率领铁骑直入济北王城。
由于提前清街,田横驰骋而来竟一路畅通无阻,未曾有丝毫阻拦。转眼之间,大军就到了王城脚下。
马蹄翻飞,大军迅速开进。短短片刻,已到了城门东门。隐约之间,东门前有人等候。
只是到了跟前,田横定眼一看,煌煌城楼之下竟是田荣那张生动快意的脸庞。
“三弟一路辛苦,为兄早为你备下接风小宴。走!”
一句话说罢,尚在愣怔之中的田横扶下战马,钻进了道边一辆崭新华贵的青铜轺车飞驰而去。
一路辚辚车声,田横已经完全清醒,却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这一刻,他心中没有丝毫欣喜反倒是疑惑无比。
已经兼并三齐之地,成为名副其实的齐王的田荣,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公然迎回自己,实在是蹊跷之极。
突然而来的礼遇与荣宠,让田横心头升起丝丝凉意。他可记得清楚,在即墨他亲手杀了田市。
在这个有兵者王的年代,在这个尽力过大乱,此刻已是触手可得的齐地。田安南逃,田市被杀,田都被诛,他成了田荣王位唯一的威胁。
心头翻滚,一时间田横想了太多。只是兄弟两人皆沉默着,田荣不说,田横自然也不会问,只有青铜轺车辚辚驶进。
但是,究竟为何如此礼遇有加。以无冕之王之尊,前来为自己牵马。对于这一点,田横却不得不尽力揣摩。
因为他们虽是兄弟,但更是君臣。上下有别容不得他不多想。大约小半个时辰,轺车徐徐停稳。
“三弟,下车走——”跳下青铜轺车,田荣看向了车上的田横。
“二哥请——!”田横目光一转,他没有口称齐王,而是以兄长相称。
如此称谓自是为了将此事定义为兄弟相见,而不是君臣相间。如此一来,纵然发生意想不到的事,田横也能进退有据。
田荣也是人精儿,在尘世间沉浮数载,对于田横的小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
深深的看了一眼田横,田荣摇头大笑:“三弟不必担心,殿中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吃酒畅谈一番罢了!”
“二哥如此礼遇,以齐王之尊,兄长之名,为弟牵马,共乘一车。如此礼遇有加,恩荣非凡,弟自是心有忐忑。”田横幽幽一笑,强自解释了一句。
“三弟大破胶东,灭国一方。”田荣大笑一声,道:“三弟对齐国有大功,为兄亲迎有何不可!”
一想到田横猜疑他,田荣又气又笑,压低了声音:“你我兄弟一母同胞,为兄岂会害你!”
“二哥,你我虽为兄弟,然君臣有别,骤然之间,愚弟自是惊慌不安。”
淡淡一笑,田横也不再继续解释。他跟着田横向济北王宫走去。连日大雨,又是连天暴晒,济北王宫的大道上隐约还有土木清新之气。
从王宫入口到王宫大殿的长长甬道,精锐甲士手持长戈,五步一人,显得密密麻麻。
走得片刻,两个人便进了王宫大殿,看到这一幕田横心头蓦然一亮。
密密麻麻的甲士守卫,突然召他北来,细细想去,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心头翻滚,田横清楚田荣在济北的控制并不强硬。
如此森严的甲士壁垒,无不说明此刻济北王城的不安分。在权贵横集,故齐王建影响颇深的大博阳,光靠一时的兵胜是不可能站住脚的。
一想到这里,田横心头的不安稍微好点。如此内忧外患之下,田荣绝不会铤而走险,杀他以卫王位。
齐地篇快要结束了,乱世开启了……
本章完
第194章 三日之后,祭天,称王!(第二更)()
“三弟,请——。”方到殿外,田荣地侧身虚手,将田横让在了前面。
这一幕发生,田横颇有些措手不及。心念电闪之下,对田荣深深一躬:“二哥,先请——”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面对兼并三齐之地,变得越发深不可测的田荣,田横心头发虚。
不得已之下,只好变得更加恭敬,姿态更显谦卑。
他清楚田荣早已今非昔比,作为齐地的无冕之王,再也不是那个故齐的丞相。外齐地七十二城,田荣拥有绝对的权势。
那怕是作为亲弟,田横也不敢嚣张。毕竟他在即墨,亲手杀了田市。
……
田荣摇了摇头,拍了拍田横的肩头,大笑一声:“既然如此,为兄先行一步,二弟速来。”
闻言,田横一时愣怔又立即恍然,也是深深一躬:“小弟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自不会跟丢于博阳王宫之中。”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一恭一倨,走进了正殿之中。田荣在大殿上站定,一摆手,道:“入座。”说着,田荣抬手一指右手大案,待田横入座,其淡然一笑,“今日此地只有你我兄弟,不必拘礼。
“唯!”看到这一幕的田横心头大热,当即深深一躬,方才从容入座。
田荣提起酒壶倒满眼前的酒盅,推到田横眼前笑了笑,道:“二弟舟车劳顿,千里奔波劳累,却是苦了。”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赘述虚礼。”说罢,田荣举起酒盅,道:“干——”
“干——!”端起酒盅,对着田荣一举,一饮而尽。
满饮一盅之后,田荣淡然一笑:“三弟有经纬之才,更熟悉齐地山川。今齐地无主,外有西楚霸王项羽随时提兵杀来,正在艰危之时,三弟可有良策?”
田横极是机敏,一看田荣的神色,心知局势紧张,已让田荣焦急万分,恐怕已耐不得长篇大论。
一想到这里,田横站起身来肃然一躬开门见山,道:“二哥,此时齐地最危急的有三点。一,齐地无主,民心不能凝聚,军心不能成势。”
“二,二哥突然爆起发难,济北王田安南逃楚国,齐王田都被杀于王城之上,胶东王自决于大殿之中,此际正是齐地动荡不安之时!
“其三,济北,齐,胶东,以至于齐地一分为三。此乃西楚霸王制齐之策,三国皆灭,必然会触怒项羽。”田横默然良久,便将心头想法一一道出。
“三弟,以你之见,目下我等该当如何?”田荣闻言大惊,点了点头,显然有延续话题之意。
深深的看了一眼田荣,田横幽幽一笑:“以愚弟之见:当下齐国唯有针对弊端进行铺排,才有崛起的可能。连续的大战已使得国库空虚民力疲弱。齐国重新崛起之道,只在王、兵、民、盟四字!”
田横两句话说完,便停顿下来。他在等田荣自己来接过这个话题,并且结束。
这一刻的田荣,双眼之中骤然生光:“王,兵,民,盟四字如何解?”说罢,死死的盯着田横。
田横心中忌惮越深,越觉得有些忐忑与拘禁:“齐地无主,人无头不活,国无主不兴。”
“当下齐地无主,二哥当立即祭天称王。以齐王至尊之名,主政齐地,而非丞相之名。”
“丞相虽位高权重,但位不终,不足以凝聚人心,唤醒齐人心头的热血与对故国的思念向往之情。”
“此乃王,一旦二哥称王,齐地七十二城便有了统一号令。如此一来,才能凝聚齐人与西楚霸王项羽对抗!”
“在这个乱世之中,有兵者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只有手中掌握重兵,齐地自安。”
“纵项羽率军北上,我齐国也有一战之力,而不是一战击溃。甚至于凭借齐地山川广袤,辽阔的战略纵深,让项羽陷入战争的泥潭无法自拔。”
“至于民,不奖励生育,人口来源不丰。人口不丰,齐国不兴。只有富民才能强国,只有齐地人口大丰,齐国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说到这里,田横连续饮酒三盅:“当今天下局势,以西楚霸王项羽为尊,接下来秦国横强,辽东蛰伏。”
“而我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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