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出了吴兴,父亲就再也不能抓我回去了,我就能去找士诚哥哥了。。。。。。”
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悦,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这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子两侧的屋顶上,时不时地蹿出几道漆黑的身影。
“找到了,你先回去禀告管家,我们几个继续盯着,沿路给你留信号。”
“好。”
屋顶上的黑影小声的交谈着,屋顶下的小姑娘毫无防备的继续走着。
。。。。。。
沈府内,沈万三和管家老谭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沈万三对这个女儿绝对的宠爱,平日里甚至都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半秒钟,现在女儿竟然离家出走了,失踪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
老谭从没见过一向冷静的老爷如此焦灼的样子,不断地在大厅内踱着步子。吴兴是彻底在沈家的掌控之下的,只要小姐还没有离开沈家的势力范围,对于她的安危老谭倒是没有非常的担心。只是也已经身为人父的老谭也知道,这时候用这个理由来安慰沈万三不会有丝毫的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着老爷一起等消息。
夜还在继续,沈万三的焦灼随着月亮的东移逐渐上升到了顶点,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动身亲自出门指挥搜寻的时候,消息终于到了。
黑衣人带着沈家独有的族徽畅行无阻的直奔议事厅而来,老谭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个黑色的影子,参前一步在沈万三之前来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怎么样,找到小姐了吗?”
黑衣人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沙哑的声音透过脸上的黑布传了出来,“小姐的行踪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还在吴兴城内。”
黑衣人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对此时的沈万三来说,这个因为长时间沉默而导致的沙哑声音无异于天籁之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沈万三又变成了那个冷静睿智的沈家大家主。
管家瞥见沈万三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也松了口气,转头吩咐黑衣人说:“既然小姐已经找到了,那就赶紧的把她带回来吧。注意,千万别伤了小姐。”
黑衣人正要领命离开,耳边又传来沈万三的声音,“且慢。”
老谭转身,疑惑得注视着沈万三。
只见沈万三悠悠的开口,“不用带小姐回来了,你们暗中跟着保护小姐安危,不要让小姐发现。等小姐到了颍州见到了张士诚,你们再回来复命。”
在沈家,沈万三的命令就是圣旨,黑衣人想也没想就拱手应道:“遵命。”
老谭还没来得及问原由,只看见沈万三想了想后又开口吩咐,“去通知老刘,让他手下的哑奴跟着,一起暗中保护大小姐。”
“是。”
沈万三吩咐完毕,黑衣人也退下了。议事厅内,只留下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的沈万三和满脸不解之色的管家老谭。
老谭跟沈万三同岁,年轻时是沈家上一任家主派给沈万三的书童,与沈万三情同兄弟,对沈万三的女儿沈心妍也是视若珠宝。同时,他也很清楚,对沈心妍的疼爱,沈万三只会比他更多。所以他很不理解沈万三放任沈心妍去危险的江北行省的做法,等着沈万三主动跟他解释。
在这位老友面前,沈万三也没有分毫的家主架子,看见老谭略带不满的脸色,沈万三赔笑解释,“老友啊,我知道你不放心心妍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是,女儿大了,我们做父辈的总不能一直把他们留在身边吧。”
沈万三叹了口气,神情黯淡,“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老谭依旧不依,白了沈万三一眼,“你别和我打岔,这和让妍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有什么关系?”
沈万三极其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心妍那丫头恐怕已经对张士诚那小子心有所属了?”
老谭大吃一惊,这他还真没看出来。
沈万三抓住这个时机,面带鄙夷,“还说你关心心妍,连心妍喜欢谁都不知道!”
老谭被沈万三突如其来的鄙视噎了个无言以对,气急败坏地指着沈万三不停地说着,“你。。。你。。。”
沈万三适时的收起脸上的鄙夷,面色沉重的拍了拍老谭的肩膀,“老伙计啊,我们沈家是生意人,一切都要与利益挂钩。但我是真的不想把心妍的人生绑上沈家这条船,从小我就顺着她的心意,无论她喜欢什么我都放手让她自己去争取。现在女儿长大了,有了喜欢的男人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放手让她自己去寻找自己的爱情。我能做的,只有在这个过程中保证他的生命安全罢了。”
老谭也沉默了,他也觉得沈万三说的没错,但心里还是担心沈心妍一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会有什么不可控的危险状况发生。
沈万三对老谭的担忧心里清楚地很,他笑着说道:“不用太过担心,你等会去叫老刘也过来,既然他的贴身哑奴都被我派去了,我也只好厚着脸皮请他亲自回颍州一趟了。”
“让老刘亲自去?”
老谭似乎对沈万三口中这个老刘很信任,听到沈万三要让老刘也去颍州的时候,老谭脸上的不满之色也消融了不少。
“对。正好,我也有事要老刘回一趟颍州。”沈万三点头,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明月,目光深邃,“颍州,还会有大事发生啊。”
第七章 贪玩沈小姐,路遇落水人()
江西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有庐山之巍峨壮美,鄱阳之俊秀美丽,赣江之蜿蜒曲折。隆兴府上有滕王阁一座,听闻阁上可以看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
沈心妍长得不像父亲沈万三,但这爱景的性子却是像极了沈万三的女儿。打小在沈家的保护下,除了吴兴附近的几个地方,沈心妍几乎没有出过远门,往往向往书中所描绘的奇景美景却求而不得。这次好容易偷跑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游离书中美景的机会。
自吴兴前往江北行省本不用经过江西,但沈大小姐活泼爱玩,身上又带足了银钱,以为有钱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得。于是决定往江西绕一绕,想去看一看诗仙李白笔下的疑是银河落九天,再去看看王勃纸上的落霞孤鹜,秋水长天。
沈心妍见识过了庐山上的银河瀑布之后,便直接从庐山脚下的鄱阳湖顺湖而下,走水路往隆兴府而去。沈大小姐为自己设计的行程而期待不已,但却苦了受沈万三之命暗中保护她的那些手下们了。走水路确实是到隆兴府最节省时间的方法,但鄱阳湖这样宽大,若是身后一直跟着几艘小船,难免惹人怀疑,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保护沈心妍一行人暂时由沈万三指定的哑奴指挥,哑奴的武功被被所有人信服的,无奈之下,只能让哑奴一个人想办法先跟在小姐身边,其他人先行一步,由旱路去往隆兴府。
沈心妍意犹未尽的下了庐山,兴致渐起,踌躇满志的往庐山脚下的鄱阳湖边走去。沈心妍一人在外,也懂得要保护自己,所以她只租了条打渔用的渔船,而没有跟随商船前往隆兴。商船上龙蛇混杂,什么人都可能有,一旦遇上什么人起了歹意,她一个女子,虽然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却也十分危险。渔船虽小,但速度也不慢,并且方向随她控制。若是途中看到那里风景怡人,或许还能靠上岸赏赏美景。
掌船的是附近的渔家老人,老人在鄱阳湖上打上半年的鱼也不见得能有这个小姑娘一次出手这样阔绰。隆兴他也不是第一次去了,载着这个小姑娘去一次隆兴便能抵上半年的辛苦收成,何乐而不为之?
沈心妍上了小船,吩咐渔家可以开船了。渔夫一撑杆,木排离岸而去。
鄱阳湖中风景确实不错,渔夫的船艺很好,再加上此时风平浪静,木排平稳前行,几乎感觉不到晃意。沈心妍坐在船沿上,脱了靴袜,百无聊赖的一边看着湖上的风景一边用光洁的双脚戏水。
船刚离岸不远,沈心妍就感觉有点无聊了。渔夫老伯是个很闷的老人家,只会闷头开船,连笑容都懒得主动给沈心妍一个。沈心妍尝试了几次主动搭讪,这老伯竟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沈心妍大感无趣,便只好一个人赏日玩水了。
日近黄昏,湖面也被映得昏黄,偶有肥鱼跃上水面,活泼异常。远远地水平面上,上下两个太阳交相辉映,小船像是正往一片火海前行。突然,火海被一个身影搅出了异常的波动,定睛一看,原来湖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挣扎的人影。
“啊!有人落水了。”
沈心妍一时心急,猛地站了起来,饶是经验再丰富的船家也来不及反应,小船顿时一阵晃动。也亏得船家经验丰富,第一时间稳住了船体,这才让站在船沿的沈心妍不至掉落湖中。
船家也看到了湖中挣扎的人影,人命大于天,常年在湖中打渔的船家水性自是极好的,稳住船身后叮嘱沈心妍不要乱动,便一个鱼跃扎入水中。
落水的是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似乎是呛了几口水,已经昏迷了过去。
“老伯,老伯醒醒。”沈心妍轻轻地拍打被船家救上船的落水老人,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别拍了,让我来吧。”船家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事关人民,沈心妍让开一个身位,让船家上前。
船家蹲下看了看落水老人的面色,然后抬手成拳,用力朝落水老人的胸口锤去。这一锤力道可不算小,老人的身子都被锤的离地一分,与此同时,也喷出了几大口水箭。
“好了,没事了。救得及时,呛进去的水吐出来就好了。”船家抹了抹脸上溅到的水渍,“你先照顾照顾他吧,我去把船开到下一个镇子上靠岸,把他安顿下来再说。”
对于船家的主张,沈心妍并无异议。只是方才心急,并没有注意,这附近也没有别的船只,距离岸边也有一段距离,这老人究竟是怎么落的水?沈心妍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看这老人的样子,落水的事实总不会假,若不是抢救及时,恐怕这条小命就丢在鄱阳湖里了。而且看他的年纪,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沈心妍也就没有深究。
船行了一个多时辰,天都已经暗了,才来到下一个镇子。码头附近便设有客栈,沈心妍和船家两人抬着还在昏迷的落水老人,住进了一家客栈。
沈心妍给船家开了一间房间,而自己因为要照顾落水老人,便只另再开了一间房间。半夜的时候,落水老人终于醒了。
“老伯,老伯你醒了啊。”沈心妍一见到老人睁眼,便凑上去询问。
老人刚醒,神情有些恍惚。看着眼前晃荡着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长大了嘴巴咿咿呀呀的,却说不出话来。
沈心妍看出了一些端倪,小心翼翼的问道:“老伯你,不能说话吗?”
落水老人的听力似乎没有问题,听到沈心妍的话,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
沈心妍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之色。
“那你还记得为什么会掉落到鄱阳湖里吗?”
老人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脸上皱褶的皮肉痛苦的抽动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挣扎着半坐了起来,抬眼四望,看到桌上摆着的纸墨,产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
“老伯你会写字?”沈心妍惊喜发问。
会写字,那交流起来便方便多了。
第八章 隆兴府()
沈心妍又上路了,还带着昨天从鄱阳湖救上来的落水老伯。因为老伯不能说话,沈心妍称他为哑伯。
哑伯不会说话,但他会写字。昨天晚上,他把为什么会落在鄱阳湖中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写在了纸上。
哑伯是九江路人,少年时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所以能写的一手好字。奈何元朝廷无能,鄱阳湖水大涨却治理不效,致使哑伯家道中落。哑伯育有三子,却因少年时优越的生活养成了一身陋习,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家道中落之后,再无足够的经济来源拱三子玩乐,哑伯又因意外而使口不能言。三子不孝,合计将已经成为家中拖累的哑伯赶出家门,又怕街坊领居知道后诟病于他们。所以恶向胆边生,竟偷偷将生他们育他们的哑伯绑了扔在鄱阳湖里,而后对外宣传哑伯年迈神志不清,独自出行而行踪不明,三人竭力寻找后无果。哑伯被丢入鄱阳湖后,竭力挣脱绳索。所幸绳结不劳,加之湖水浸泡后变得松软,竟被哑伯挣开。浮上水面后,被沈心妍所救。
沈心妍涉世未深,从小又受到家族长辈的百般爱护,哪里受得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当即双眼通红,对可怜的哑伯心生同情。她本想护送哑伯回家,再雇上几个打手好好教训教训那三个谋杀生父的不孝子。可哑伯面色黯然的摇摇头,阻止了沈心妍。哑伯对那个家已经完全失望了,他不想再看到那三个不孝子,宁愿自生自灭。
哑伯要求沈心妍把他放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可心软的沈心妍怎么可能同意,强拉着哑伯便上了船,说:“您虽然年迈,口不能言,但写的一手好字。我独自一人出门在外,有时也会孤寂无聊。您以后就跟着我吧,无聊的时候陪我聊聊天或听我说说话也行啊。”
哑伯本想拒绝,但沈心妍压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小船离了岸,只是船上又多了个口不能言的老伯。
沈心妍认为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很英明,昨天一天的漂泊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孤寂无聊了。湖上风景虽好,但耐不住同行的船家是个冷淡性子,没人聊天,再好的风景也总会看厌的。现在可好了,哑伯不会说话,但是爱笑。沈心妍没事就和他讲讲小时候在家中的故事,每每听到有趣时候,哑伯总能笑的挤起满脸的皱纹。沈心妍讲累了,哑伯还会主动取出纸笔与她聊天。有了哑伯的陪伴,这一路上的孤寂无聊也变得不那么难熬,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加快了似的,感觉没过多久,便就到了隆兴府的地界了。
沈心妍和哑伯在隆兴府码头上了岸,给了船家足够的银钱后,便离开了码头。
沈心妍来隆兴府的目的就是登上滕王阁看看秋水长天,如今天色尚早,打听了一下,从码头去滕王阁也只需要半天的路程。沈心妍身上不缺银钱,到时候雇辆马车,可以更快到滕王阁。
时近中午,热辣的太阳晒得人皮肤生疼。沈心妍抬手遮住额头上的太阳,却遮不住脸上埋怨的神色,“我原本以为我们吴兴的夏天已经很热了,这隆兴府怎么比我们那儿还要热啊。”
哑伯笑了笑,贴心的撑起了手中的雨伞,为沈心妍遮挡住头顶的太阳。
沈心妍转头朝哑伯甜甜的笑了笑,也没有拒绝,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码头附近很是繁华热闹,行走不久便看到了个不小的酒楼,供来往商客食宿。
“哑伯,你饿了没有,这里有个酒楼,我们进去吃个饭吧。”
哑伯倒是不饿,只是看出了沈心妍是真的饿了,便笑着点了点头。
沈心妍心中欢喜,蹦跳着上了酒楼,也没要个雅间,在大堂里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小二见有客到,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客官,要吃点什么?”
沈心妍进门来便看到大堂内坐着熙熙攘攘的食客桌上摆放着的各色美食,早就已经食指大动,却又实在不知这隆兴府有什么特色美食,便随口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特色美食吗?给我推荐几个。”
小二一听这话,便知道这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姑娘是个外地客,不禁大喜,甩起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