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消息后,庆格尔泰就下令全城搜捕白莲教叛党,但依旧每日都过得心惊胆战。直到刚刚得到消息,白莲教大举进攻濠州大牢,牢中狱卒无一幸免。庆格尔泰很开心,根据白莲教以往的行事风格,再一不再二。一个地方只出手一次,决不多加逗留立即撤退。庆格尔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
“来啊,吩咐厨房,做上一桌好菜,老爷我今天晚上要好好庆祝一番。”庆格尔泰满面堆笑走进了大堂。
今夜濠州的月亮特别的圆,清冷的月光照在庆格尔泰府中的大树冠上,隐约映出两道模糊的身影。庆格尔泰刚走进大堂,就传出低微的窃窃私语声。
“这就是濠州知府庆格尔泰,是整个濠州府最大的官。”
“我认得他,几年前在老家见到过他。”这个稚嫩的声音仿佛咬牙切齿般说道。
“哦?他跟你有仇?”第一个声音诧异问道。
“嗯。”稚嫩的声音回答的很用力:“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当年在钟离孤庄村,庆格尔泰教乌日格达坦取了朱重八大嫂的初夜,朱家与李家两家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迫于规矩,两家张灯结彩一路敲锣打鼓将即将成为新娘的李十五送去乌日格达坦府上。而在两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中,就有一个稚嫩的身影在其中。朱重八亲眼见证了由蒙古人制定的虎狼规矩是如何毁了大哥大嫂的大喜之日与刚出生的小侄儿的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从那时开始,朱重八就在心中默默地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乌日格达坦和庆格尔泰。
李寻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满目仇恨的朱重八,但他并没有多问,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朱重八的肩膀:“我今日给你个机会让你亲手杀了这狗官,你可敢做?”
朱重八猛地抬头,但眸中随即又闪过犹豫的光芒:“他可是濠州知府,府中守卫无数,你我两人又如何能在他府中取了他的性命?”
李寻龙没有解释,只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与朱重八二人藏于树冠中,一动不动。
。。。。。。
今晚庆格尔泰借着白莲教退走的借口在府中大肆酒肉了一番,待酒席散去后,他召来府中的文书,命道:“你去,为本府拟一道奏章,就说本府率濠州府守军与白莲叛党大战一场,损失守军不过数人,将白莲教杀得败退。本府要以此去向皇帝陛下请赏,待本府回来后,少不了你等的赏赐。”
文书大喜,当即领命退下,去拟这道内容不实的奏章去了。
庆格尔泰抚着饭饱后的大肚子,喊道:“来啊,服侍本老爷去沐浴。”
立马有几个貌美的侍女走了上来,搀着庆格尔泰往浴室走去。
片刻后,院内寂静无声,清风拂过院中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响声,两道模糊的身影从树上飞跃下来,迅速躲到墙根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远远地传来模糊的嬉笑声,循着声音,李寻龙带着朱重八摸到了庆格尔泰府的浴室外。
庆格尔泰沐浴时自然不会要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浴室包的水泄不通,只留了两个侍卫守在门口保护。
“小美人别躲嘛,让老爷我来好好疼疼你。”
“老爷,老爷不要这样。。。。。。”
透过窗户上隐隐透出的身影和顺风而来让朱重八面红耳赤的淫笑声,李寻龙确定庆格尔泰此时就在其中沐浴。
“待会我会进入浴室中,待我进入后片刻,你也悄悄进来。”李寻龙吩咐朱重八道。
朱重八点头。
一番云雨过后,庆格尔泰让室内小侍女退下,门被推开,小侍女满面桃花地离开。屋内只留下时隐时现的拍水声。
“就是现在。”李寻龙忽的扔下朱重八,独自一人闪向两个侍卫,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一把匕首,一手捂嘴一手割喉,甚是流畅的将门口守卫二人斩首,速度之快,愣是让二人没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声响。随后,他又迅速地推开门,室内拍水声忽的变得急促,不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朱重八按李寻龙吩咐的,悄悄地摸进浴室,只见那浴桶中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庆格尔泰,正满面惊恐地看着面前提着长剑指着他的喉咙的李寻龙。朱重八还没来得及细想李寻龙身上何时藏了这么多武器,就看到了大仇人庆格尔泰,双眼腾地就红了起来。
庆格尔泰额间流淌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桶中溅出的洗澡水,高抬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好汉,好汉饶命。本府有的是银钱,你要多少,本府通通给你。”
李寻龙邪异一笑:“哦?那不知知府大人的小命,值得多少银钱?”
庆格尔泰听见李寻龙搭话,以为有了生机,便赶忙接嘴道:“黄金百两可够?”
李寻龙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并附以一声冷哼。
庆格尔泰以为是数目不够打动李寻龙,一把跪在浴桶中说道:“好汉且慢,若是嫌银钱少了,黄金五百两可够?”
看李寻龙无动于衷,庆格尔泰哭丧个脸说道:“好汉想要多少,只要能饶了本府一条小命,尽管开口。”
李寻龙突然指着朱重八笑着说道:“不如,问问这位小哥你这条小命值多少?”
庆格尔泰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对着朱重八说道:“这位小哥,哦不,这位大爷,你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只要今日能保全了我一条小命。”
李寻龙扔了把匕首在地上,朱重八捡起匕首走到庆格尔泰身前,通红的眼中仇恨的火焰似乎都要溢出来了,将锋利的匕首搭在庆格尔泰的脖子上。匕首上还沾着门口两个侍卫的鲜血,腥味飘进庆格尔泰的鼻中,他更加惊恐地望着朱重八。
朱重八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知知府大人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在钟离孤村的朱初一和李十五。”
庆格尔泰一脸茫然,在乌日格达坦没有离开钟离孤村之前,他倒是经常前去拜访。可是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认有认识个叫朱初一和李十五的。
朱重八目呲欲裂,庆格尔泰甚至都不记得大哥大嫂的名字,而大哥大嫂却因他而痛苦一生。
朱重八忽然失去了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兴致,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匕首轻轻地划过庆格尔泰的喉咙。霎时间,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喷到了朱重八的脸上。感受着脸上确切的温度,看着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的庆格尔泰,朱重八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复仇的快感。
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李寻龙便拉着他飞跃出门,翻出庆格尔泰府的院墙,不敢稍作停留地一路飞奔。
直到不知多久过后,看到一处废弃的院墙,李寻龙才停了下来,说:“此处应该安全了,今夜就在此处休息一晚。”
朱重八踏着院内的杂草,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给生生地逼了回去。
突然,朱重八朝着李寻龙跪倒在地,猛地磕了三个响头:“朱重八想入白莲教,想拜李舵主为师,望舵主同意。”
李寻龙逆着月光站在院中,看着跪在面前的朱重八。良久,哈哈大笑着反身走进弃屋内:“从今日起,你朱重八便是我白莲教众的一员,是我濠州分舵主李寻龙的关门弟子!”
朱重八大喜,识趣地再扣了三个响头,并高呼:“谢师傅!”
第四章 谣言四起()
1350年,赵州。
不知从何时开始,从赵州城中悄然传出一种说法——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随即,以风靡之势迅速在大元境内流传开来,顿时,人心浮动,动乱频生。赵州州尹乌立罕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在他的辖区内发生大的动乱而上达天听,天子怪罪下来,他这个州尹算是做到头了。
不过还好,自从谣言起而始,只有些不堪压迫的小股刁民借机闹事,全被乌立罕亲自带着府军镇压,乌立罕还借此向上面请到了不少奖赏。不过他可不敢就此掉以轻心,因为最大的叛逆团伙白莲教至此为止还没有丝毫动静。乌立罕曾有过猜测,这谣言就是白莲教的人故意散播出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白莲教的图谋肯定不小。乌立罕是军营出身,早年曾跟着龙虎卫上将军努赤尔在龙虎卫中服役,后被调赵州做州尹。虽然很久不曾上过战场,但一身武艺仍是惊人。
由乌立罕亲自训练的赵州城守军精悍无比,虽然白莲教在赵州的势力很大,但这些年在乌立罕的压制下,始终只能在暗中搞点小动作,丝毫不能翻起多大波浪。
。。。。。。
白莲教赵州分舵由韩山童领导,韩舵主和濠州分舵李寻龙舵主乃八拜之交。近日,李寻龙托人捎信给韩山童,说是要让他最喜欢的关门弟子来赵州分舵历练历练。韩山童心里知道,教中最近要在赵州搞大事情,李寻龙这是要给这个关门弟子一个晋升的好机会。即使如此,韩山童还是很乐意卖给李寻龙这个顺水人情的,毕竟二人交情匪浅,并且早年间,李寻龙还曾救过韩山童一命。
“众护法,总舵主交代下来的事可都已经办妥?”韩山童笑眯眯的坐在上位,下位左右各坐五人,为白莲教赵州分舵十大护法,左右为首者分别为赵州分舵的左右大护法刘福通与韩林儿。这韩林儿,更就是韩山童的亲生儿子。
“回父亲大人,孩儿与刘大哥早已经将诸事吩咐了下去,至今一切顺利,想来这两天就可办妥。”韩山童起身,抱拳恭敬回道。
韩山童闻言点头,正色道:“此次总舵主大人选定我赵州分舵来成此事,是对吾等的信任,万不可出任何纰漏。”
众护法齐声应道:“属下明白。”
“嗯,若无要事,今天便就到这儿吧。林儿,你随我来一下。”韩山童起身,朝内室而去。
韩林儿一愣,虽然他是舵主的儿子,但坐上这右护法的位置可是全凭的是自身的本事。韩山童一直以来,也是刻意对他这个儿子颇为冷淡,以免教中有人不服,争议频生。像今日这般,方才散会便邀去密谈之事更是从未发生过。韩林儿却不敢怠慢,起身朝众人抱拳示意后,便也急忙随韩山童后往内室疾步而去。
韩山童带着韩林儿直奔卧室而去,韩林儿眼中也是有着惊异之色闪过。自从他参与教中事务以来,韩山童就从未让他接近过内室,更别说是带他进到卧室之中了。推开卧室大门,韩山童便坐了下来,伸手到了一杯茶水自酌。韩林儿不敢坐下,恭敬站在身侧。
“坐吧。”韩山童示意让韩林儿坐在他身侧。
韩林儿多年来在父亲面前一直以下级身份自处,免不了有些拘谨。但韩山童既已发话,他也便不再矫情,安然坐在韩山童身侧。但意外的是,韩山童面色凝重,却似乎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韩林儿终于是忍不住想要出言询问。可就在此时,韩山童终于是开口了:“林儿。。。。。。”
韩林儿精神一振:条件反射一般应道:“属下在,舵主有何吩咐。”
韩山童静静地凝视着韩林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林儿,作为你的父亲,多年来却为对你提供一丝便利与帮助,你心中可对为父有所怨恨?”
韩林儿又是一愣,随即放下抱着的双拳,也是看着父亲鬓角微微有些泛白的发丝,轻声道:“父亲大人多虑了,孩儿知道父亲所作都是为了孩儿着想,孩儿无怨。”
韩山童伸出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抚着韩林儿的头发:“好,好。。。。。。我的孩儿,你可知道为父今天为何要找你来此?”
“孩儿不知。”韩林儿如是说道。
韩山童放下双手正色道:“总舵主今次决定起事,教中大多数人都以为这等差事是个香饽饽,对我赵州分舵能率第一批起义军颇为羡慕。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韩林儿疑惑道:“此事由我赵州分舵起头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元狗多行不义,早已失去民心。我白莲教顺应天意,正是民心所向。如今我赵州分舵作为首战功臣,今后若是事成,这份从龙之功可保我分舵上下万事荣华,于我韩家而言,便是得个异姓王爷的头衔也毫不为过。这等天大的好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韩山童似是早就猜到韩林儿会如此回答,摇头叹息道:“唉。。。。。。从龙之功哪有那般容易获得,我且问你,若是起义失败,我韩家上下会是如何下场。”
不想那韩林儿听见父亲此言却是笑出声来:“父亲多虑了,我白莲教积蓄百年之力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决定起事,必定是已做好万全准备。况且这黄河两岸,又有哪个汉人不是在元狗的压迫下心力交瘁,艰难度日。如今我白莲教借势登高一呼,必是万民呼应。民之所向,又何愁不可成事。父亲此等言论万不可让舵中兄弟得知,不然兄弟们若是知道舵主竟也起了退缩之意,怕是会大大的扰乱军心啊。”
韩山童见自家孩儿如此信心十足,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轻笑道:“为父也不是起了退缩之心,只是此事重大,为父也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
韩林儿闻言点头,表示理解。
韩山童见此又是正色叮嘱道:“虽说此事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但是听为父一言,若此事当真失利,带着你娘逃走,万不可过分贪恋什么从龙之功。”
韩林儿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第五章 黄河筑堤()
大都燕京,皇宫内……
元顺帝妥欢贴睦尔自赶走专权自恣的伯颜后,任脱脱为中书右丞相。顺帝独宠脱脱,私交更是甚好。此时,脱脱正被顺帝召于御书房议事。
顺帝登位已久,加之蒙古族人身材本就健壮,自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仪。顺帝自认天子,当令行禁止,万民拥戴,可近来却听着一则谣言传入宫中,搞得这位颇为刚愎的皇帝很是在意。
“爱卿近来可曾听说什么传闻?”
顺帝不经意间谈及此事。脱脱稍加思索,脱口而出:“圣人所说,可是那愚民口中流传的那句大逆不道的流言?”
顺帝点头,沉吟道:“嗯,不错。前几日,朕自宫中一些多嘴的宫娥太监口中偶然听说。”
脱脱忙跪下地:“圣人无需多虑,这不过是那些愚民以讹传讹传出来的谣言。我大元朝在陛下的治理下可称盛世再现,那等大逆不道的谣言当然不足为信。”
顺帝嘴角掀起一道弧度,讥笑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呵呵,确实大逆不道。纵然不可信,但这等谋逆之言也万不可放纵之。”
脱脱闻言,附和顺帝:“圣人所言甚是,臣下也曾派人调查过此谣言的源头所在,发现此言是从赵州而起。”
“哦?赵州吗!赵州州尹是何人?”顺帝问道。
“回圣人,是乌立罕。”
“乌立罕?”顺帝显然是对这个州尹印象不深。
脱脱忙接道:“此人曾在努尔赤上将军的龙虎军中从军,后因立功,圣人亲自下旨封其为赵州州尹。”
“哦……竟是那人吗。既在努尔赤将军手下做过事,能力自是不凡。”顺帝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当真记起了这位赵州州尹:“不过,此等大事也是万分马虎不得。爱卿,你说,若赵州当真有叛变之事,派何人去才足以镇压。”
脱脱抚额思索片刻,举荐一人:“臣以为,龙虎军中察罕帖木儿可但此重任。”
“哦?为何?”
脱脱回道:“据臣所知,察罕贴木尔与赵州州尹乌立罕本是旧识,两人私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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