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名震张掖,被邓艾赏识,提拔为姑臧都尉。此人勇猛非凡擅长马战,我等不太愿意到武威这边来就是因为他。”
“那,您的意思是……”那个蒋家的小子似乎明白了,下意识的等徐鸿说下文。
“哼,还不懂么,我家主公虽然英雄过人这个梁羽拍马难及可是这是在西北,我军想要扎根于此就得广纳西北人才。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到底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依我看,让他现在就投靠我军是不可能的,我们得徐徐图谋,总之第一步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底细。然后么……”
“你们聊吧,那些伤患也快醒了,我先去吃东西。”华典推手告辞,显然,他对密谋诡计等这类龌龊事很是不屑。蒋家那小子微微一愣,不过徐鸿直冲他眨眼,犹豫许久,还是留下。
“你很有潜质啊!人够机灵。”徐鸿大赞这个蒋家的小子。
“哪有我们首领他那么厉害,我就是个小小的跟班子弟。”蒋家小子苦笑道,“我什么都不懂,没什么才能的。”
“话不能这么说,没有谁一开始什么都懂的,”徐鸿道,“够机灵就行,不是我说你家那个头领,他那人太实成了,宗广崇凭什么就在他面前指手划脚命令你们,你们啊,可是蒋氏家族的子弟兵。你们跟着头领他们兄弟跟我主公前来西北一是为报答主公恩情也是为自家谋个进取机会,日后功成你们可全是第一等的开国元勋、功高万世的。”
说得是理,那个蒋家小子连连点头,眼前恍然出现高官厚禄香车宝马美女豪宅,子孙满堂富贵荣华。这个强盗出身的徐鸿看上去顿时没那么讨厌了。
华典虽然没听那两人到底密谋些什么,不过这天之后在那些伤患面前他就说谯郡话,其余蜀兵也在那个蒋家小头目约束下刻苦学习长安话、说长安话。
三月二十二日死了一个,魏人,伤口化脓,三月二十三日夜,又一个,鲜卑人。不过此后再也没死一个,四个魏人一个鲜卑人。至于那些尸体……
“你不要费力埋葬了,没有必要。”在刘武留下他们赶往西平而马念也赶去鲜卑部的时候,徐鸿就这样对那个为首的蒋氏家族小头目说。
“西北狼群出没,这些狼崽子们最爱刨坑,你要是埋得太浅肯定还是会被刨出来、白费弟兄们那么大气力,还不如天葬。”天葬,其实就是说随意丢弃野外,任由鹰狼啃噬。
那个小头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几个人带着马匹驮着这些尸身到南边十多里外,将尸身抛下。据说后来几次再去将其他死者丢弃时,果然看见那些先前丢下的尸身都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了,肠子心肝什么的都没了。
三月的最后一旬,对于华典这边,平静得很,每日照常吃喝,除了出去找草药为这些伤患医治忙忙碌碌的华典,其余人除了学长安话保卫营垒外,别无他事。
(注1:徐鸿并非忠义之士,这一点宗容明白,刘武也很清楚,不过以西北目前局势来看大魏帝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旁顾其他,就算徐鸿出卖刘武也是毫无用处的。且万一刘武事成、跟随便是从龙有功、通天富贵,又岂是那一点收买亡命刺客的赏钱可比。说句不客气的话,魏国给的赏钱徐氏叔侄俩抢商贾几次就够了,的确太少。
就像吕不韦父亲说的扶一人得天下,其利何止万倍。
可是跟随刘武进入西平也不会,谁知道误伤事件会不会再发生,先零已然没落,但烧当没有,五胡乱华时代先零羌消失了,烧当姚氏一族却最终建立了地方割据势力称王称帝。如是万一在烧当羌在撞上误伤事件,那就可是拿脑袋寻开心。
再补充一句,姚是汉语拟声字,羌部不是汉族,不会用汉族姓氏的。羌部除了党项羌建立西夏王朝出现过文字外,其他各支羌部都没有正式文字,直到新中国建立后才在那些所谓羌部文化保护分子促成下出现羌族文字,这种刻意制造的羌族文字寿命极其的短,现在的年轻一辈的羌民们许多都不会书写这种文字,且连同口口流传的羌族语言也变得极度濒危,如今基本上每个羌族语系只有区区几千人知晓,年轻人都只会说少量羌部语言,主体则变成汉语〈虽然是带着四川、云南或甘肃、青海味儿的普通话〉。这就是文化的力量,将所有本非一体的同化成一族。不过,为图省事,我还是姑且将这些西羌部依照汉姓区分种姓。下文的姚仲康对刘武所说的那也是这个意思,姚仲康是一个汉族通,他会说比较流利的长安语,懂汉族礼法,用汉族规则跟刘武打交道,自然也会用汉族视野帮助刘武及其他人等解释羌部事宜,所以才会说外祖母表兄表妹。)
(注2:乖,的确,就算之前刘魏曾经间接害死过不少人,可他没有正面目睹过何谓战争,江油狙击战时,刘武让当时的小魏子和李果等人先行的,他没正式目睹过血战,后来的汉中救援战他依然呆在江油,此后的西北行进,刘武等都依赖军势兵力将那些匪类恐吓走,并没有正式交火。直到先零羌乌龙战斗,这才是刘魏的第一仗,一个小孩子正面目睹那种场面,那种一刹那许多大活人变成一堆堆动也不会动的肉块血污,那是何等的震撼。乖,其实就是躲在后方,小孩子么,总得要点时间让他适应何为杀戮,就像当年的几乎快哭的刘武和哭鼻子的霍俊那般慢慢成长。)
(注3:为什么问路专门找老头儿,一般老头儿就算不想告诉你也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招惹是非跟你打斗闹事。古代不是互联百度google的时代,不存在额外的辅助工具,只有年岁阅历才能决定世面见识多寡,一些陈年旧事老头儿们知道但年轻人就未必会知道,从年轻人那边问不到东西还不如直接问老家伙们,这就是古人一般都是向年长者问路的原因。)
(我再说一点别的东西,刘武不是忠义,是大志,用三国九的例子来说,就是义理十四野心十四,他可不是善茬,只是目前不得志,被抑郁了,可一旦鱼跃,遇水化龙,便是龙翔九霄纵横天下。〈大志这种性格比较难搞啊,比临机还可怕,不太可能臣服哦。〉
此外,有人说不喜欢刘备,其实我一开始也对刘备颇为不满,只是现在就我掌握到的东西,刘备根本不是个软弱可欺的角色,也不像三国演义那样,重情义的确是真的,但刘备脾气是很暴烈的,昭烈帝,就是说他为人性烈如火,不然也不会脑袋发昏不顾大好局面不北伐进取雍凉反倒先取荆襄了。
鞭打督邮的是刘备,火烧博望计诱曹仁上当的是刘备,华容追击曹操的也是刘备,带着黄权黄忠等诸将力排众议攻打汉中郡的也是刘备,青眼提拔魏延为上将的还是刘备。最后留下足够人才,留下李严制衡老诸辅佐庇佑儿子登基的也是刘备,只可惜最后被老诸大权独揽了。
以三国演义上那个刘备放到真实历史上的确没混头,也绝不可能被一代枭雄曹操看重,更不会说天下英雄唯操与使君耳。)
展翅之章 节一百一十:忠义
“别动!”华典大声呵斥,“你们快拦住他!”
两个跟随华典服侍的蜀兵好不容易才听懂华典说什么,谯郡话真是难懂,两人一边小声抱怨,一边将那个一脸怒容想爬出营帐的梁羽。
“你们不是说自己是商人么?为什么营地里有鲜卑狗吠?你们在骗我们,你们不是商人!你们全是些鲜卑探子,叛国贼!”梁羽愤怒道,“混蛋,你们这些叛国贼,无耻下流,我宁可死也不要你们救治。”一个带头其余三个也挣扎着想从暖暖的厚羊毛毡毯子爬出营帐,尽管一个个十多天前都是命悬一线,到如今也不过是勉强伤口合拢,离死不远的,其中一个短腿的刚爬下毛毡就痛得昏死过去了。
真是麻烦。
这是四月初七,刘武等人离开武威郡已近二十日了,刘武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没办法,现在人还是太少,北边么,倒是有了点眉目。
四月初一,北去的马念终于派他的跟班回来了,大好消息,马念在三月二十二日已经找到秃发树机能下落,之后在二十四日中午在宣威城外鲜卑大营内拜会树机能,树机能也果然对马念的到来十分高兴,两人相处甚欢。就是对于马念请求借兵一事还是有些难色,坦言自己现在正缺兵力不能借出,马念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树机能冲着刘武与自己很是投缘又是目标一致、也冲着马念与自己的交情,树机能愿意让马念带回一千匹马,当然有马没人,等于白费,因而马念请求树机能最好还是派点人,就算赶马的,总可以吧,这回树机能爽快答应了。然后马家那个随从回来对所有人报告这个消息让营地里派个人去西平找到刘武报告,那个随从在得知营地中尚有一鲜卑人存活,于是再次去树机能那边对马念回复时说了这件事,马念也喜滋滋的对树机能这样说了,树机能在听说成都华家竟然也有人跟随刘武一起到西北后大喜过望。
四月初七日的正午,就是刚刚,那个马念的随从特地再度回到营地里,身边还带了不少鲜卑伤兵和几个懂汉话懂鲜卑话的武威人,此外是从宣威武威搜集来的药物也一并带来。这个很靠近姑臧但一直没被任何人打搅的营地顷刻间到处是鲜卑人放肆的欢笑喧哗声。
“你这样会死的。伤口会崩裂的。”华典急了,再也不顾忌讳,用成都话大声对梁羽呼喊。
梁羽忍住胸腹中的痛楚,艰难抬起头,用最后的气力微微斜视,凝望华典:“你刚刚说的是那里的话?”声音却很微弱,地上隐约可见血迹,伤口已经崩裂了。
“我,我,我;”华典大惊,连忙改回谯郡口音支吾说道,“没说什么。”
“不,你说了,”梁羽已经痛得满头大汗,血液顺着裂开的伤口缓缓流淌,他身下附近已经慢慢变红。连抬头都不行了,头低垂下,枕着满是冰冷的泥地,但口中仍然吃力低声说道:“你说了,那不是谯郡话,那是蜀语,你不是大魏人,你是南蛮子。”说完便陷入昏迷。
营中那两个给华典当下手兼侍卫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华头儿,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士兵小声道,“这可是麻烦事儿,徐头儿说将军日后还指着这些人作表率让更多的凉州人投靠我们呢,现在这算哪门子的事儿?”
华典摇摇头,轻轻一叹:“什么也不说了,怪我,我继续救,你们跟徐子迅直说好了,都是我的错。”说罢,慢慢走上到梁羽身边蹲下,将这个身体慢慢翻转,又再度将腹腔上的那些被血染红的裹布拿刀子轻轻划开,重新上药,再重新裹起,包完一个再换一个,四个人很快重新包好。
那两个士兵也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徐鸿,徐鸿倒没有过度惊讶,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之后再无下文。
“好好的事情怎么搞成这样。”
那两个士兵离开后,那个一直跟在徐鸿身后的蒋家小头目蒋默立即抱怨。
“哼,不足为怪。”徐鸿淡淡道,“这些鲜卑蛮子肆无忌惮大声说话那边的听不见才怪呢。华慎之情急之下把蜀中话说出来让那家伙察觉了也没什么,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徐鸿微微闭眼思索良久,然后望着那个小头目蒋默道:“忠谨,你让人注意一下,等看到那个梁羽快醒过来就立即告诉我。”
“您,您……”
徐鸿呵呵一笑,眼角满是狡诈机敏。
……
似醒非醒,似梦非梦,身体,还是动弹不得,这就是黄泉么?
我终究是死了?
梁羽深深一叹,那倒也好,刀口舔血的日子这么多年也累了。
就是这一叹,却让他又是微微一惊,怎的,他还能出气?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总算醒了,我也等你好久。”
梁羽缓缓睁开眼,面前昏黄牛粪火堆照耀下,一张满带笑意的熟悉面庞,正是这个营地自称是商人张鸿的家伙。
“为什么还要救我?”梁羽冷冰冰说道,没有一丝感谢的意味。
“我们为什么不能救你?”
梁羽呆住了,老半天才回过神。
“哼,南蛮子,不用假好心,杀就杀,老子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向你们求饶。”他语气冰冷,满带着怨毒。
“不要这样嘛,梁都尉,你这又是何必呢。”徐鸿笑嘻嘻道,“我们花那么大气力救你又怎么可能杀你呢。”
“哼,莫不是想让我做你们的内应?那也是休想!我是不会出卖帝国的。”
这个男子果然一片忠肝义胆,要是能再过些日子就好了,慢慢暗示慢慢劝说,怎么现在就露底了,出这种难题好难搞的。徐鸿一边小声抱怨,还是堆起笑脸,说道:“我们可不是想让您做内应,只是看您武勇过人,就这样死了实在不值啊。”
“哼,为国战死沙场是我辈的本分,有什么值不值的。”
“那都尉为何前些日子老是跟我们说玉娘玉娘的。”徐鸿晒笑。
这是徐鸿前些日子得到的收获。
梁羽咒骂师篡叔侄俩混蛋透顶竟然放弃这些断后弟兄们,不许他们入城,还对他们射箭,平白射死射伤了许多弟兄。(注1)
除此之外,梁羽在徐鸿套话下不知不觉透露出一些关于自己的消息。比方说他的妻子和小妾,又比方说,他最喜欢的女人唤作玉娘,是他的第三个小妾,他们育有一子一女,那个女人在他出征前已有五个月多的身孕,是挺着微隆的小腹留着泪站在所有姐姐们身边送他出征的。梁羽虽然口口声声要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是在提到玉娘时眼中却满是温柔不舍。
“那又怎么样!”梁羽闭上眼,出奇的冷淡,只是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脸上写满愤怒。
“您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徐鸿觉察到梁羽口气不善,连忙道:“我们不打算让您内应更不会打您家属的主意。”
这是忠义之士共有的两处逆鳞,徐鸿这般一说,梁羽心中的不快也随之褪却些许。
“你们快走吧,”梁羽低声道,“念在你们没做什么恶事份上,我可以不追究,早早离开大魏帝国回南边去。”
徐鸿满脸冷笑:“都尉大人,您似乎忘了,现在您在我们手上,我们是没打算让您做内应,也不会威胁您的家人。”顿了顿,又继续道:“直说吧,我们是汉振威将军兴丰侯帐下。您是个人才,白白死去腐烂荒野实在可惜,所以我们想……”话才说道这边,那梁羽双目圆瞪,低吼着打断:“怎么,你们是想让我步姜维那个逆臣贼子的后尘么,做梦!”
“逆臣贼子,哈,好个逆臣贼子。”徐鸿冷笑道,“我且问你,这西北凉州原本是姓刘呢还是姓曹?”
“自然是姓曹!”
“笑话,献穆皇后是何人?”
“……”
“哈,你分明是知道的,献穆皇后可是刚刚过世几年啊,任你狡辩也不可抹杀。哼,曹氏天下篡自刘氏,你怎敢说凉州是姓曹?”
“这,这,”梁羽一时大急,可又说不上什么好反驳的,只好强辩道:“我大魏是汉室正统禅让来的,你们那边是自立为帝的。”
“哼,昭烈皇帝是帝胄宗室也是有宗谱可考的,汉室被篡,汉帝为曹逆挟制,昭烈皇帝无奈之下为续汉室四百余年基业又有不可?”
论嘴皮子,武人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