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
宗容总算松了口气,忽悠树机能也难啊。外人只以为树机能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树机能不好对付:好的才听,若是所行效果不佳,照样会跟宗容瞪鼻子竖眼。
亏得宗容拿出徐鸿般厚脸皮,见面笑嘻嘻,才熬到现在。
两人刚到达苍松城外,迎接他们地是一身葛布新衣气定神闲的徐鸿。
“你到这儿干什么?”宗容奇怪问道。
徐鸿颌首微笑:“我为什么不能来?”说完向树机能作揖,恭敬道:“秃发大人,在下在此恭候您已有半日了。”
“徐老弟,你是带刘武援兵来的么?”树机能疑惑道。
“正是!”徐鸿坦然自若模样。
“你……”宗容一脸的不信任,刘武让徐鸿带兵?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毫无节操、忠诚可言,只能出谋划策,不能委以兵权。
不过,树机能才不知道这些呢,他望着徐鸿大声道:“徐兄弟,做的好!我们让那个姓邓的小子追了好多天了,再败下去老子这个大人,也不用做了。该我们报仇雪恨了。”说完哈哈大笑。
可是等树机能进城后,脸色立马变了,焦躁道:“怎么才这点人?刘武呢?”
徐鸿带来的是刚从西平调来的蜀中、西平、羌三部分联军,只有一千多人,原来从西平带队地是周大,姑臧都尉梁羽也跟随鲜卑且万能部赶来助战,但且部是树机能自己的队伍。
两方面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出头,别说树机能懵了,连宗容也懵了。
“秃发大人息怒,”徐鸿笑道,“我家主公亲率主力正埋伏在半路上,大人且先带领部队驻于苍松城东北角与苍松城成犄角势,只要敌军开始进攻,撑过半日我军便可插入敌后方断其粮草全歼敌部。”
原来如此,树机能宗容两人恍然大悟。
“广崇,”徐鸿笑微微道,“现在全看你和梁仲飞两人了。”
“你……还要回姑臧么?”宗容问。
“哈,主公让我回西平辅佐伯高、明义,在下不敢怠慢,即可便要去那边。”
这个滑头,哪边安全去哪边。不过,也许他去那边对战局比较好,诸葛明义人虽聪明,但心肠不够狠;马伯高主管军事即可,一人乏术。
多个狠毒之辈,正好镇压那些乘刘武不在西平意图不轨的。
徐鸿在咋呼完树机能后乘着树机能回去安顿蛮夷各部营寨将宗容拉到一边,塞给宗容一块信符和一粒蜡丸。
“广崇,主公让我给你带封信,你仔细听着,”徐鸿低沉声音继续说道,“西平出了些问题,主公暂时还要再多耽搁一点时间才能理清,所以,苍松城绝对不是守半天,有可能是一天或者两天也许更久些。”
宗容目瞪口呆:“这,这不是不讲信用吗?”
“哼,信用?广崇,亏你也是聪明人,怎么这般愚蠢,他用诈降骗进关哪里讲什么信用?他是蛮子,你要记住!再说了,死的是鲜卑人又不是我们地。总有一天这些鲜卑蛮子会成为主公地心腹大患。现在多死点正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徐鸿狞笑。冷酷决绝。
这个道理……宗容也懂,可是现在就牺牲鲜卑部为时过早了吧。
“要是把树机能打怕了,我们只好独自面对魏兵了,这可不好。”宗容提出异议。
“傻瓜!你该知道河西鲜卑部有多强大吧?他们到河西来地才多少人你知道吗,你可知道这些蛮子只要超过十三岁的无论男女全能上马打仗。打光……笑话!就是要让树机能再输些,跟魏国仇再结大些。”徐鸿眯起眼。那一丝精光让人胆寒。
宗容思来想去,无可奈何。的确姓徐地说得有道理。
河西鲜卑部没那么脆弱,就算目前这几千人加上那些附庸部队全赔光了肯定还有一战之力。
最后,徐鸿又道:“主公吩咐你记住,树机能的兵死了不要紧,但树机能绝对不能死,他一死河西鲜卑各
大人就要更迭,整个西北战局就完了。主公吩咐你机能。周巨伟会暂时听你指挥调度,你让他带领蜀中兵保护好他,知道么?”
“那苍松就留给那个降将守?”
宗容觉得不可思议。
“主公对梁仲飞有信心,此人兵法韬略即便是伯高、叔贤兄弟也不及。再说了。这也算是试炼,依靠两千兵固守苍松城绰绰有余。但若是此人阵前再度叛变也无不可。此城内所留食物只够两千人使用两月,不足资助敌军攻打姑臧,早早发现也是幸事。”
宗容皱眉,狠咬嘴唇。
从姓徐的嘴中总觉得主公变得好陌生,怎么满心都是权谋算计让人心寒,真希望这些只是错觉,或者是这姓徐的故意添油加醋挑拨离间。他犹豫了许久,再度问道:“子迅,你告诉我到底西平发生什么事情让主公无法及时赶到。”
徐鸿嘿嘿一笑,赤裸裸道:“你问我干什么,周巨伟是主公的心腹爱将,又是刚从西平来的,你问他就是了。再说了,主公对我又不及对你地信任,你问我不如看看主公给你的蜡丸信件。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主公令我尽快赶回西都,告辞。”
这个姓徐的,动辄毒计,心狠手辣,刘武信任他才怪呢。宗容听到徐鸿说“主公对我又不及对你的信任”时心中刚刚升起的芥蒂突然消逝。
他突然明白了:姓徐的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话到他嘴里都是黑暗无耻龌龊险恶。
他展开蜡丸轻轻阅看,大意跟徐鸿所说类似,其中交待了西平目前遇到的困难:羌部被暂时忽视地内部矛盾爆发了。
—
而且不单单只是破羌城下那场战斗导致,这些天在西都城内到处出现谣言,说什么刘武是要将西北拱手让给蛮子,换取蛮子认可双方一同攻打中原。
宗容想想都觉得荒谬好笑,利用蛮子是实,或许以后会稍稍善待蛮子以为回赠,那也可能。但刘武拼死拼活在西北挣扎打下基业,凭什么白白送地给蛮子换取还在魏国控制下的土地?
这显然是魏人的谣言,可是汉部百姓会如何看待刘武呢?
出卖汉部的贼子,杂种……
逼着刘武放弃与蛮子合作?
但现在刘武只能依赖这些蛮子才能立足,不然早让这些汉部士大夫联手赶出西北了。
果然,主公也难做啊!宗容不再抱怨,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
七月二十日未正时分,西都城,终于逮住一个魏国细作,还是多亏北宫心手下那些说着一口汉话穿汉部衣饰又没有剃发,可以改成汉部发式地先零羌人。
将这小子押入监牢刑室,刘武也例外抽空到刑室夹墙透过小窗监督审讯。
那小子没抽几鞭子便哭成泪人儿,一边打哆嗦一边哀号请求饶命。
“小的只是百姓,听人家这样说我说着玩地,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鞭子抽得再凶也只是这一句。刘武远远看见这人身上满是血渍却毫无结果,心中一阵烦躁。好不容易,那人眼看着奄奄一息了才喘着气改口道:“大人,别,别打了,小的,小的全,全说,小的,小的全,全说……”
结果让刘武一惊:这人的确是奸细,但却是个小虾米,但刘武吃惊的不是这个,而他的上级。
他说,他的上级是尹璩。
“主公,这是诬陷!”一旁随侍的老家伙尹璩叫苦不迭,连忙跪倒,“臣对主公忠心耿耿,万万没有背叛的意思。”
“长者不消如此,您对我军起事功勋甚大,我是不会相信他的。”安抚了尹璩一阵,又让亲兵通知外边,今日暂且不用施刑了,先将此人拘押,让人给他稍稍上点棒疮药,以后再审。
尹璩继续去处理公务,刘武返回府上,但刚刚抵达便被北宫心截住。
“你房间里出事了!”女人一脸严肃道。
是个死女人,劈柴烧火的,是原西平郡太守府的下人。西平初创人手奇缺,且更换也麻烦,刘武攻取西平后并没有全部替换这些下人,有些照旧留用。
看着低榻上那老女人嘴角带着诡异的痛苦笑容,不肯闭眼模样。一旁检查的华典小心对刘武道:“汉威,她是服毒死的。”
华典又继续说道:“汉威,好险哪,亏得这些日子你到处走留在府中时间不多加上厨房内又全部是我们的人,否则……”
刘武早听说蜀中老人讲过魏人行事有时比蛮子还下作,这次算是亲眼目睹了,心中一阵厌恶。
知道实情急忙赶来的尹璩等人在问完事情缘由后,尹璩道:“主公,这个人莫非就是牢中那人的上司?”
有可能……见下级被捕,自知迟早被抓,害怕被施刑,自尽了断么?
很有道理,不过……她为什么不试着逃跑呢,还是不敢,不能?或者……
她也是被灭口的?
若是这样,那西平的局面可就有些讨厌了,该死的无孔不入的魏国密探,刘武恼恨异常。
“汉威,你以后吃饭喝酒当心些,”华典劝谏道,“我可不想我妹妹伤心。”
“知道了。”
将尸体清除出去更换低榻,然后,刘武继续跟随北宫心面会那些恼人的羌部,重新收拢那些因内部矛盾数量大幅缩水的羌部骑兵。
(魏人对无论西北还是北方蛮族的手段有时候非常龌龊,这一点无可狡赖。“灵帝末,以刘虞为州牧,募胡斩纯首,”汉末刘虞是募~胡自讨,利用胡人内部矛盾,说起来这已经算最文明的。“又构间离散,使虏更相猜疑。”牵招的方略也不还算当时世族能接受。“至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到魏国时,当时的幽州刺史王雄对付柯比能是直接刺杀,那就为人不齿了。
当然,我书中的主角也用这种下作的手法激起羌部民愤,在这一点上我的主角也很无耻。可若非如此,他根本没有起家的可能。
而他若不能起家……
那就只好眼睁睁看着魏国消灭汉,他也只好到时候跟刘一起愧对先帝抹脖子,而成都再度上演屠城惨案,他的亲人也只能沦为魏国人的玩物,为奴为婢。
总是要有人倒霉的,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他在西北采用稍稍恶毒的手法,可他至少保住了汉,保住了他所爱的人。日后,这些西北人的牺牲至少摧毁了一个短命无能的晋。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沸腾之章 节一百五十九:苍松之战
平方向暂无援兵。
宗容看着环绕蜀兵四周嗥叫不止的各部落联军,内心忐忑。
这些是刘武军的盟友,而他却要狠下心肠欺骗他们,让他们独自面对魏国汹涌袭来的讨伐平叛部队。他们很可能绝大部分会战死。将近三万人,其中包括树机能主力精锐八千。虽然宗容以前无数次大言不惭讲过残忍之道,可是当他面对这次,这么多条性命即将因为自己的欺骗而死……
心魂悸动。
“广崇,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啦!”一旁的周大觉得奇怪,问道。
“没什么,”宗容连忙掩盖过去,装做若无其事。
“没事就好,”周大皱着眉,“将军也真是的,给俺安排这个差事,哼,干吗保护那蛮子,老子虽然讨厌魏人但更讨厌那些动不动指名道姓欺负俺将军的蛮子!呸!这些没规矩的蛮子都该杀光。”
宗容道:“蛮子就是这样,不过巨伟,你这话最好别挂在嘴边。”微微转身瞧瞧周围,树机能在西侧,离得远远的,周大和宗容身边只有蜀中兵,这才稍稍安心,回头继续劝道:“巨伟,你知道,主公这样做也是没办法。我军孤弱而树机能势大气粗,现在主公忙着清理安抚西平,只有事后才能抽出空暇进军武威。现在我们全靠树机能,树机能万万不能出任何一点差错,主公将此事交于巨伟你就是因为主公最信任的就是巨伟你,在下也希望巨伟你能明白主公的苦心,尽全力保住此人。”
“知道啦!老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住这蛮子。保证他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少。”
周大笑了。宗容地话让他很开心没,将军跟他可是多少年地交情,将军不相信他信谁?
宗容勉强笑道:“哈。这就好!就是巨伟,树机能颇通汉话,你一定要约束弟兄们,千万别让树机能觉察出任何一点异状,我才好骗那蛮子让他坚守待援,知道么?”
“知道啦知道啦。这些跟俺来的都是对将军忠心耿耿的弟兄,知道轻重,实在不行老子会拿酒肉、鞭子让他们闭嘴。”
“那就好,这附近地地理我前些日子探查过,我马上去向树机能进言,让他派遣部队找寻险要地理据险固守。”
宗容离开蜀中兵战阵,赶往树机能那边。
他会想尽办法给主公迟迟未到找借口,只希望主公那边能尽快制压西平内乱早日赶到武威。
……
邓忠一身包裹。那些伤口虽然被何曾派来的中京医者医治过了,然而据医者说:他需要静养才能痊愈。征北将军听从医者建议,令邓忠回陇西襄武。
回陇西就意味着负责运粮。
邓忠坚持己见苦苦哀求,几次恳请征北将军再给他个机会。为此甚至向滞留榆中的长城都督司马望恳求。司马望嘉其志向武勇,好言劝劝解。于是何曾也转了主意。
终于,邓忠带领部队在苍松城外河畔追上那些千里逃窜的蛮子,可是初一交战就让他恼火,这些蛮子竟然将他的先锋部队击溃了!还亏得邓忠及时派遣亲兵出面弹压,将那些胆敢退入主力军阵中的统统斩杀,加上敌方并无派出部队追击,才遏制住溃败局势。
在亲兵侍候搀扶下,邓忠慢慢起身。
目光冷峻,扫视四周那些胆颤心惊地属下,身边是征北将军派遣前来监督辅佐他行军的监军皇甫晏,一个五十许白发清俊消瘦老者。
“混蛋,我们大魏无敌天下的名声都让你们这些废物玷污了。”邓忠冷冰冰道。
“将军,这不能怪我们,”一个小校强辩道,“他们占据地利,这两天天气好转、蛮子们的弓弩又能使用了,我军猝不及防损失颇大,并非我等不肯效命。”
“给我住口,”邓忠狠狠道,“怕死不要找理由。”
那小校一脸羞惭愤恨,想再度抗辩,这时皇甫晏干咳了两声,小校猛然惊觉,识趣闭嘴。
“将军,胜败兵家常事,我军已经深入敌占区太远了,还望将军三思,且先等我军主力齐集再做定夺吧?”
皇甫晏这厮出生平民身份卑贱,但论宗源血脉也算名门皇甫家的远支,且官位甚高、名声也不错。
这次皇甫辏б虺鹪姑月倚闹潜芪鞅贝诚麓蠡觯矢抑诔ふ吡偌龃巳舜姹艿幕矢﹃',晋公许了。
这厮背景暧昧,与邓家这种彻底的草民出生大不相同,皇甫晏的面子必须得给。
邓忠默不作声。
皇甫晏见状,心中明白,连忙向那些小校们喝道:“尔等这些不知死活竟然不能约束士卒阵前逃跑,若非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非将尔等典明军法。这次权且记下尔地人头,若是以后还敢不从将军军令,休怪军法无情。”
那些小校们本来以为不是杀头至少得吃棍子,谁知道连棍子都不用,一个个喜出望外跪地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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