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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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芦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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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他坐在厅中间抽了一会儿烟,发现墙角边那两张圆桌面子,就叫来服务员,
骂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昨天讲了,叫你们把那两张桌面收到里面去,就是没人
收!两个服务员就低着头,去捡桌面。两人刚拿开桌面,立马叫了起来。一位服务
员倒了下来,叫桌面压着,全身发软。
    墙角蜷着一条大蛇!
    三猴子脸都吓青了。厨师跑了出来,手脚抖个不停。三猴子叫厨师快打快打!
厨师只是摇头,不敢近前。半天才说,我完了,我完了。三猴子怔了一会儿,见所
有人都跑出去了,自己也忙跑了,感觉脚底有股冷嗖嗖的阴风在追着他。
    外面早围了许多人。厨师一脸死气,说,我只怕要倒霉了。蛇明明是我昨天打
死的那条,我们还吃了它。今天它怎么又出来了呢?厨师说着就摸着自己的喉头,
直想呕吐。这回三猴子不怪别人说什么了,他不停地摸着肚子,好像生怕那里再钻
出一条蛇来。
    一位民警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问情况。一听这怪事,就严肃起来。不要乱说,
哪会有这种事?说罢就一个人进去看个究竟。一会儿出来了,说,哪有什么蛇?鬼
话!
    三猴子和厨师却更加害怕了。刚才大家都看见了的,怎么就不见了呢?民警哄
了一阵,看热闹的人才慢慢散了。
    三猴子的脸还没有恢复血色。他叫厨师同他一道进去看看。厨师死活都不肯,
说他不敢再在这里干了,他得找个法师解一解,祛邪消灾。服务员们更是个个哭丧
着脸,都说要回去了,不想干了。她们惦记着自己放在里面的衣服,却又不敢进去
取,急死人了。
    不几天,天霸的怪事就敷衍成有校有叶的神话了,似乎白河县城的街街巷巷都
弥漫着一层令人心悸的迷雾。有一种说法,讲的是三猴子作恶太多,说不定手上有
血案,那蛇定是仇人化身而来的。
    天霸关了几天之后,贴出了门面转租的启事。白秋找老虎商量,说他想接了天
霸的门面。老虎一听,说,白秋你是不是傻了?天霸的牌子臭了,你还去租它?白
秋说,人嘛,各是各的运气。他三猴子在那里出怪事,我苏白秋去干也出怪事?不
一定吧!我同三猴子不好见面,拜托你出面。既然牌子臭了,你就放肆压价。老虎
见白秋硬是要租这个门面,就答应同三猴子去谈谈。
    因为再没有别的人想租,老虎出面压价,很快就谈下来了。半个月之后,天霸
酒家更名天都酒家,重新开张了。老虎在县城各种关系都有,请了许多人来捧场。
这一顿反正是白吃,一请都来了。白秋请了在县城的所有同学,差不多也都到了,
只是朱又文没来。就有同学说朱又文不够朋友。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搭帮他老子,
捞了个银行工作吗?听说他老子马上要当副县长了,今后这小子不更加目中无人了?
白秋笑笑,说,不要这么说,人家说不定有事走不开呢?
    龙小东不请自到,放着鞭炮来贺喜。他拍拍白秋的肩膀,说,苏老弟,大哥我
佩服你!你不像三猴子,他妈的不够意思!说着又捏捏白秋的肩头,目光别有意味。
白秋就拉了拉他的手,也捏了捏。两人会意而笑。
    三猴子也来了,他是老虎请来的。三猴子进门就拱手,说老虎兄弟,恭喜恭喜!
老虎迎过去,握着三猴子的手说,你得恭喜我们老板啊!说着就叫过白秋。
    三猴子早不认识白秋了,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个高出他一头壮实汉子。三猴子
脸上一时不知是什么表情,白秋却苦无其事,过来同他握了手,说感谢光临。
    三猴子坐不是立不是,转了一圈就走了,饭也没吃。白秋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天都酒家头几天有些冷清,但白秋人很活泛,又有芳姐指点,老虎又四处拉客。
过不了几天,生意就慢慢好起来了。

    白秋名声越来越大,县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都酒家的白秀才。又有在里面同
他共过患难的兄弟出来了,都投到他的门下。城里烂仔有很多派系,有些老大不仁
义,他们的手下也来投靠自秋。白秋对他们兄弟相待,并没有充老大的意思。他越
是这样,人家越是服他。老虎名义上带着一帮兄弟,可连老虎在内,都听白秋的。
    白秋花三天工夫就钓上了秀儿。秀儿认不得他,同他上过床之后,才知道他就
是几年前废了三猴子的那个人。秀儿吓得要死,赤裸裸坐在床上,半天不知道穿衣
服。这女人大难临头的样子,将两只丰满的乳房紧紧抱着,脸作灰色,说,我完了,
三猴子要打死我的。你也要倒霉的。白秋揉着秀儿的脸蛋蛋,冷笑说,不见得吧。
    白秋觉得这秀儿真的韵味无穷,事后还很叫人咀嚼。但他只同她玩一次就不准
备来第二次了。他不想让芳姐伤心,只是想刺刺三猴子。想起芳姐,他真的后悔不
该同秀儿那样了。是否这样就算报复了三猴子呢?真是无聊!
    一天,秀儿亡命往天都跑,神色慌张地问白秋在吗?白秋听见有人找,就出来
了。秀儿将白秋拉到一边,白着脸说,三猴子说要我的命。他的两个兄弟追我一直
追到这里,他们在门外候着哩。白秋叫秀儿别怕,让她坐着别动,自己出去了。白
秋站在门口一看,就见两个年轻人靠在电线杆上抽烟。白秋走过去,那两个人就警
觉起来。见白秋块头大,两人递了眼色就想走。白秋却笑呵呵地,说,兄弟莫走,
说句话。我是白秀才,拜托两位给三猴子带个话。秀儿我喜欢,他要是吓着了秀儿,
会有人把他的蔫茄子摘下来喂狗!
    当天晚上,白秋专门叫老虎和几个兄弟去秀儿唱歌的金皇后歌舞厅玩,他知道
那是三猴子也常去的地方。果然三猴子同他的一帮兄弟也在那里。秀儿点唱时间,
白秋同她合作了一首《刘海砍樵》,有意改了词,把“秀大姐,你是我的妻罗呵”
唱得山响。秀儿唱完了,白秋就搂着秀儿跳舞,两人总是面贴着面。三猴子看不过
去,带着手下先走了。
    白秋觉得不对劲,就对老虎说,你告诉兄弟们,等会儿出去要小心。
    大家玩得尽兴了,就动身走人。白秋料定今晚会有事,就带着秀儿一块儿走。
果然出门不远,三猴子带着人上来了。老虎拍拍白秋,说,你站在一边莫动手,兄
弟们上就是了。老虎上前叫三猴子,说,我的面子也不给?三猴子手一指,叫道,
你也弄耍老子!老虎先下手为强,飞起一脚将三猴子打了个踉跄。混战就在这一瞬
间拉开了。老虎只死死擒着三猴子打,三猴了毕竟快四十岁的人了,哪是老虎的对
手?白秋在一边看着,见自己的人明显占着优势。眼看打得差不多了,白秋喊道,
算了算了!两边人马再扭了一阵,就放手了。白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说,我们
兄弟做人的原则是:不惹事,不怕事。今天这事是你们先起头的,我们想就这么算
了,我们不追究了。今后谁想在我们兄弟面前充爷爷,阔了他!
    三猴子还在骂骂咧咧,却让他的兄弟们拉着走了。老虎听三猴子骂得难听,又
来火了,想追上去再教训他几下。白秋拉住他,说,他这是给自己梯子下,随他去
吧。
    秀儿还在发抖。老虎朝白秋挤挤眼,说,你负责秀儿安全,我们走了。
    白秋要送秀儿回去,秀儿死活不肯,说怕三猴子晚上去找麻烦。女人抖抖索索
的,样子很让人怜。白秋没办法,只好带她上了酒家。刚一进门,秀儿就瘫软起来。
白秋便搂起她。这女人就像抽尽了筋骨,浑身酥酥软软的。白秋将秀儿放上床,脖
子却被女人的双臂死死缠住了。女人的双臂刚才一直无力的搭拉着,此时竟如两条
赤链蛇,叫白秋怎么也挣不脱。
    女人怪怪地呻吟着,双手又要在白秋身上狂抓乱摸,又要脱自己的衣服,恨不
能长出十只手来。
    白秋心头翻江倒海,猛然掀开女人。女人正惊愕着,就被白秋三两下脱光了。
    暴风雨之后,白秋脸朝里面睡下,女人却还在很风情地舔着他的背。白秋心情
无端地沮丧起来。他想起了芳姐,心里就不好受。他发誓同秀儿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天晚上,白秋去芳姐那里。门却半天开不了,像是从里面反锁了。白秋就
敲门,敲了半天不见动静,就想回去算了。正要转身,门却开了。芳姐望着白秋,
目光郁郁的。白秋心想,芳姐一定怪他好久没来了。他进屋就嬉皮笑脸的样子,抱
着芳姐亲了起来。芳姐嘴唇却僵僵的没有反应。白秋说,怎么了嘛!芳姐钻进被窝
里,说,你有人了,还记得我?还为人家去打架!
    白秋这就明白是怎么口事了,心里歉歉的。但他不想说真话,就说,你知道的,
三猴子是我的仇人,不是三猴子,我也不是这个样子了。三猴子太霸道,凡是同他
好过的女人,别人沾都沾不得,这些女人也就再没有出头之日。我就是要碰碰秀儿,
教训一下他,免得他再在我面前充人样。我和秀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同她一块跳
跳舞,有意刺激一下三猴子。
    芳姐不信,说,人家是县里两朵半花中的一朵啊,你舍得?我又算什么?
    白秋死皮赖脸地压着芳姐,在她身上一顿乱吻。吻得芳姐的舌头开始伸出来了,
他才说,我就是喜欢芳姐!芳姐就笑了,说,是真的吗?你就会哄人!白秋说,是
不是真的,你还不知道?芳姐就轻轻拍着白秋的背,像呵护着一个孩子。
    白秋伏在芳姐胸脯上摩婆着,心里很是感慨。出来这一年多,他在这女人身上
得到过太多的温存。他同芳姐的感情,细想起来也很有意味。当他在芳姐身上做着
甜蜜事情的时候,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因为他高大而壮实;当他枕着芳姐的酥胸
沉睡或说话时,他又像一个孩子,因为芳姐比他大十一岁。他俩在一起,就这么自
然而然不断地变换着感觉和角色,真有些水乳交融的意思。白秋在一边独自想起芳
姐时,脑海里总是一个敞开胸怀作拥抱状的女人形象,他感觉特别温馨,特别醉人。

    白秋知道马有道好色,就问老虎,手中有没有马有道的把柄。老虎有些顾虑,
怕弄不倒这个人。白秋说,不弄倒这个人,我死不瞑目!我也不想栽他的赃,只是
看有没有他的把柄。
    老虎说,这人既贪财,又好色。贪财你一时搞他不倒,好色倒可以利用一下。
去年香香找到我,说有个姓李的男人玩了她不给钱,只说有朋友会付的。但是没有
人给。她过后指给我看,我见是马有道。我想一定是有人请客,但不知哪个环节出
了差错,没有给香香付钱。马有道当副局长以后,不太穿制服,香香又不认得他。
我只好同香香说,这个姓李的是我一个朋友,就算我请客吧。这马有道同香香玩过
之后,对香香还很上心,常去找她。总不给钱,又耽误人家生意,香香也有些烦躁。
但碍着我的面子,只好应付。
    白秋听了拍手叫好,说,下次他再来找香香,你可以让香香通个信吗?
    老虎说,这当然可以。说罢又玩笑道,香香你也可以找她哩,这女人对你可有
真心哩。
    白秋脸红了,说,你别开我的玩笑了。自从去年我们同香香吃了顿饭,我再没
见到过她哩。这女人的确会来事。
    老虎仍有些担心,说,马有道现在是公安局副局长了,有谁敢下手?再说这么
一来,把香香也弄出来了。
    白秋说,香香我们可以想办法不让她吃苦。只要她愿意,今后就不再干这种事
了,可以到我天都来做服务员。抓人我也可以负责,总有人敢去抓他的。
    原来,城关派出所的副所长老刘,同马有道共事多年,有些摩擦。马有道升副
局长后,没有推荐老刘当所长,而是从上面派了人来。老刘对马有道就更加恨之人
骨了。白秋回来后,有天老刘碰到他,专门拉他到一边,说,当年送你劳教,全是
马有道一手搞的。所里所有人都不同意这么做,马有道要巴结三猴子在地公安处的
姐夫,一定要送你去。马有道他妈的真不是东西,领导就是看重这种人。他也别太
猖狂,这么忘乎所以,迟早要倒霉的。白秋相信老刘的话。见老刘那激愤的样子,
白秋就猜想他巴不得早一天把马有道整倒。
    十多天之后,县里传出爆炸性新闻:县公安局副局长马有道在宏达宾馆嫖娼,
被城关派出所当场抓获。听说县有线电视台的记者周明也跟了去,将整个过程都录
了像。周明时不时弄些个叫县里头儿脸上不好过的新闻,领导们说起他就皱眉头。
宣传部早就想将他调离电视台,但碍着他是省里的优秀记者,在新闻界小有名气,
只好忍着。
    人们正在议论这事是真是假,省里电视台将这丑闻曝了光。小道消息说,这中
间还有些曲折。说是分管公安的副县长朱开福批评了周明,怪他不该录像,损害了
公安形象。我们干部犯了错误,有组织上处理,要你们电视台凑什么热闹?他还要
周明交出录像带。周明被惹火了,说,到底是谁损害了公安形象?他本来就是天不
怕地不怕的,索性把录像带送到了省电视台。省台的人都很熟,对他明说,这类批
评性报道最不好弄,搞不好就出麻烦。周明便大肆渲染了朱开福的混蛋和个别县领
导的袒护。省台的朋友也被说得很激愤了,表示非曝光不可,杀头也要曝光!
    马有道在省电视台一亮相,就算彻底完了。他立即被开除党籍,调离公安战线。
县委还决定以此为契机,在全县公安战线进行了一次作风整顿。朱开福在会上义正
词严的样子,说,一定要把纯洁公安队伍作为长抓不懈的大事。不论是谁,不论他
的后台有多硬,只要他胆敢给公安战线抹黑,就要从严查处,决不姑息!
    白秋将这事做得很机密,可过了一段,还是有人知道了。大家想不到马有道英
雄一世,最后会栽在白秀才手里。马有道平时口碑不太好,人们便很佩服白秋。
    社会上的各派兄弟对他更是尊重。有人提议,将各派联合起来,推选一个头儿。
这天晚上,各派头儿在城外河边的草坪上开会。白秋是让老虎硬拉着去的。他不想
去凑这个热闹。他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哪个派的头儿,只是拥有一些很好的兄弟。
但白秋一去,大家一致推选他做头。三猴子没有来,说是生病了,他们那派来的是
红眼珠。红眼珠做人乖巧些,同白秋在表面客套上还过得去。他见大家都推举白秋,
也说只有白秋合适些。
    白秋却说,感谢各位兄弟的抬举。但这个头我不能当,我也劝各位兄弟都不要
当这个头。白秋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明白。有人还怪他怎么一下子这么胆小了。
    白秋说,我讲个道理。大家在社会上混,靠的是有几个好兄弟。我们若有意识
地搞个组织,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公安会说我们是团伙,甚至是黑社会。这是要从
重处理的。我们自己就要聪明些,不要搞什么帮呀派呀。只要朋友们贴心,有事大
家关照就行了。不是我讲得难听,兄弟们谁的屁股上没有一点屎?要是搞个帮派,
不倒霉大家平安,一倒霉事就大了,这个当头的头上就要开花!我反正不当这个头。
不过有句话,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我今后有事拜托各位的话,还请给我面子。
    于是这次草坪会议没有产生盟主。尽管白秋死活不就,但这次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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