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为此,他消散了。
就因为我长得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吗?
“山楂!”门外传来呼喊,是方蓉的声音。
我走出门一看,正见方蓉匆匆走来,焦急地问:“山楂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大碍,但黑符被沈乐文毁掉了,我的重新制作一张。”我淡淡地回答,无法自控地想起了沈乐文之前的话,我和巫女到底有什么联系?方蓉是肯定知道的,她的目的真的是我未来的孩子吗?
我知道现在问她也不会有结果,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找到沈乐池要紧。
“那你动手吧,我给你护法,刚刚逃掉的讹兽和那黑衣人暂时应该不会回来的。”方蓉点头说。
我心中一凛,刚刚的毒虫大军果然是她的手段,养蛊的人都可以这样驱使毒虫吗?那真是可怕。
我连忙回屋,从背包里拿出了工具,再次施展诃利帝母请召印,不一会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我心绪纷乱的时候修习诃利帝母请召印的效果是远超冥想太素符的,后者要在平静的基础上修习才妥当,不然会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当下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了诃利帝母请召印有什么后遗症了。
画完太素符,我勉力支撑着将其启动,看着它晃晃悠悠飘了起来,眼前却越来越模糊,然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周围明明尽是黑暗,我却远远地看见了沈乐池的身影,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沈乐池!”我大叫着冲过去,却发现始终靠近不了他,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开始焦急,开始慌神,越跑越快,不顾疲累,不顾疼痛,我只想紧紧抱住那个无助的身影,只有抱着他我才能安定下来。
“金鳞!”
“嫂子,你叫了一千三百二十六次我哥的名字,嘻嘻。”
我的眼睛一阵刺痛,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刚刚是在做梦。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病床上,穿着病服,沈乐乐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想问沈乐池怎么了,却发现喉咙干哑得厉害,发不出声音来。
沈乐乐连忙递给我一杯水,我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
“稍安勿躁,你已经找到我哥的了。”沈乐乐在一边说。
我定定看着她,用眼神催她继续说。
沈乐乐却脸色微变,叹着气说:“但是,他的情况很糟糕。”
第45章 最爱的人()
我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喉咙眼,紧张万分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乐乐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消失了。
我心里焦急,正要叫她,房门被推开了,方蓉走了进来,她的神色憔悴了许多。
“能走不?我先带你去看看金鳞。”方蓉走过来搀扶着我,我连忙下床,四肢虽然无力,但还是顽强地支撑着。
这里是香港仁爱医院,方蓉把我带进一个守卫森严的独立病房,沈乐池正躺在病床上,吸着氧,输着液。
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洒落淡淡的金黄,病房里很明亮,这一次,我绝对没认错,他的眼眉,他的下巴,他的嘴唇这才是我思念里的沈乐池。
“我以前偷了苗族传承千年的蛊皇给他服下,他才得以聚魂,半人半鬼的游离于阴阳两界,本来这是我们的秘密,一直只有乐乐和我们母子二人知道,但我小看了沈乐文,他千方百计找到了我的故乡查到了这件事情,还针对金鳞体内的蛊皇做了毒药。”
方蓉面有难色,半响才虚弱地说:“人虽然找回来了,但他体内的毒还没解,目前我只能先压制了毒性发作,但也拖不了多久。”
我的内心恐慌,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吧?”
方蓉却定定看着我,一会才说:“办法我是有,但能救他的可能只有你。”
“你说。”我心里一喜,只要能救他,要我怎么样都行。
“只要他体内的蛊皇能再次焕发活力,配合我的蛊术和药物就能让他恢复。”方蓉顿了一顿才说:“我们需要你的心头肉。”
我大脑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方蓉,要我的心头肉?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他心里最爱的人的心头肉才能让蛊皇再次焕发活力,苗族的蛊绝大部分都是由女性培养的,苗女感性,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所以苗蛊一半以上都和爱情相关,蛊皇也是这样,只要感受到心爱之人的回馈,蛊皇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方蓉看我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我要怎么做?”
“你不害怕?”方蓉忽又变得有点意外起来。
“我会死吗?”
“不会,只要取一点点心头肉就可以,由我的蛊虫完成这项任务,连做手术都不用,只要事后好生滋补,你很快就会恢复。”
“那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怕疼吗?”我看着床上面容憔悴的男子,心脏揪紧,应该没有什么比再也见不到他更让我感到疼痛了吧。
方蓉定定地看了我几秒,不悲不喜地说:“谢谢你,我马上安排。”
不一会,有医生推了一张空病床进来,方蓉让我躺在床上平复心情。
几分钟后,她解开了我的病服纽扣,并将其敞开,然后,我觉得心口凉凉的,下一刻,嘶,心脏明显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痛得我全身绷紧,好一会才喘过一口气来,这时已经满身大汗,心脏依然疼痛不已。
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阵阵撕裂的痛。
“我知道很痛的,先让医生带你去治疗吧?”方蓉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沈乐池,艰难无比地说:“我要先确认他脱离险境。”
方蓉默然点了点头,坐到沈乐池的病床上,半握着的右拳伸到他的鼻孔旁边,然后缓缓打开拳头,我看见一个血红色的米粒小虫爬进了他的鼻孔里。
那就是蛊,吃了我的心头肉的蛊虫。
我定定地看着沈乐池的侧脸。
十几秒后,沈乐池的脸上忽然泛起红光,方蓉顿时脸色大喜。
成功了?这一刻,我忘记了一切的疼痛,全部的心神都做好了迎接欢喜的准备。
然而,红光只持续了三秒钟就突兀消失了,方蓉脸色剧变,拿着沈乐池的手腕把脉,脸色越发的阴沉下去。
我的心也随之一步步沉入谷底,更加澎湃的痛楚汹涌而来,一口心血逆行而上,噗,鲜血染红了我的病服,我的眼帘重若泰山,但我不能就此闭上眼睛,我想看着他,我要看着他。
沈乐池,你到底怎么了?
你醒过来啊,人也好鬼也好你给我出来啊,只要你能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可就在这时,方蓉的话让我如坠九幽。
“方法没有错,错的是心头肉,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我了解我的儿子,他心里根本就还没有放下那个人,我却依然幻想着你已经取代了那个人的位置,呵呵,是我太天真了。”
方蓉的话充满了无奈和苦涩,神情悲苦。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一句话,他不爱你,他不爱你,他不爱你
沈乐池他不爱我。
恍惚间听见了砰的一声,是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似乎是卫青衣。
“蓉,找到了,我把苏瑶带回来了,金鳞小子有救了。”
然后,一个窈窕倩影从卫青衣身后出现。
我心脏剧震,苏瑶,苏瑶么?这么说,沈乐池心里爱的人是这个苏瑶么?
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我依然只是他们的工具而已,工具就是工具,怎么会有人跟工具谈感情的呢?
我好傻,好蠢
冷风拂面,我缓缓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亮着灯,嘴上盖着一个罩子,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取到身体所需的氧气,我的床边吊着液瓶。
我散漫的注意力慢慢集中起来,哦,我想起来,昏迷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但宁愿什么都不记得。
心脏的抽痛在提醒着我那一切都是真实的,梦魇一样缠着我的大脑。
我对自己说忘记吧忘记吧,他是你的仇人,爱上自己的仇人是无比愚蠢的,现在总算认清现实了吧,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加恨他,更加恨那些怪物,你要把他们通通消灭,给莉丽报仇,给自己报仇!
可是,不知是哪里的深处,依然在悸动着,盼望着,幻想着
沈乐乐的小脸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但她的眼神里却满是同情。
她在我床边坐了下来,过了很久才说:“你别生气了,会气坏自己的。”
“其实我知道阿姨治疗我哥我的办法,你刚醒过来时我想劝你不要答应的,但最终开不了口,我也想知道我哥有没有忘记那个人,我希望他能忘记,我希望他现在爱的人是你,我无比期待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当时选择了沉默。”
我没有生气,我是恨,我恨你们全家,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跪地求饶,我要把你们带给我的耻辱一百倍地回报到你们身上。
“我哥说他从十二岁开始谈恋爱其实是不太正确的,他那时候只是暗恋而已,他很内向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是因为这样,对苏瑶的那份感情发酵得迅猛。”
“他足足暗恋了苏瑶两年,早已不可自拔,十四岁时,苏瑶走向了他,跟他说了句早上好,他就激动得晕了过去。”
我不想听,极度不想听,死丫头你给我滚!
咳咳,我全身一阵抽搐。
沈乐乐却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苏瑶是他第一个同龄朋友,也是他的初恋,十六岁,他爱得天昏地暗,苏瑶已经从他那要了几百万花销,为此,我哥跪着被我爸打了三次,我爸一拐杖一拐杖地抽他,打断过他的肋骨,打得他脑震荡。可苏瑶不知道这些,她要求更多的花销,我哥拿不出来了,她就灌醉我哥拍了艳照去要挟我姨,要钱,一次又一次,我哥原本是不知道的,直到那天。”
“我爸揪着他的头发带他到了酒店,让他亲眼目睹了十六岁的苏瑶和她的舞蹈教练滚床单,呵呵,那画面,绝对是他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所以啊,从他之后他就自暴自弃了,不断去撩妹,不断地滚床单,甚至有好几次在床上发狂把女人打得一身伤,但总的来说,他用心学习了,至少表面上变开朗了,在家里也规规矩矩的,我爸也就由得他了。”
“没想到啊,这多年过去了,他心里竟然还想着那个贱人,可能这就是你们大人常说的,那个让你流泪的人才是你最爱的人。”
沈乐乐顿了顿,忽又狠狠地说:“我呸!”
第46章 谁能定因果()
沈乐乐虽然离开了,但我的心依然火烧火燎的,恨、怒、妒忌、疑惑、沮丧除了贪婪以外的负面情绪几乎都爆发了,贪婪说不定也有,或许只是没有那么强烈而已。
我贪什么呢?呵。
我想起了爸妈,想起了莉丽,我想抱着他们大哭一场,然而,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的我稍微用力一点都会痛不欲生。
连哭泣都是奢求。
为什么会这样?
再一次,我想放弃了,放弃这世间的一切,我想一觉长眠。
什么巫女什么沈家什么报仇什么夫妻太多太多的谜团和阴谋,我累到了极点。
当然,很多人还不想我死,不知过了多久,我半醒半睡之间看到方蓉和卫青衣坐在我床边,好像在说着什么话吧。
我不想见到她们,更不想搭理她们。
我吸了五天氧气,心脏的伤口似乎已经好了很多,正常呼吸时只有一点点痛了,于是脱离了氧气瓶,燕子推着我到外面散心。
燕子是两天前赶来的,她这个工作助理越来越像我的婢女了,恰恰她也是个很称职的婢女,体贴,细心,更重要的是,她从来不问我任何敏感的问题,譬如我和方蓉是什么关系,譬如我为什么会受伤,她从来不问的。
方蓉来看过两三次,叨叨絮絮地说了很多感激话和抱歉话,感激我找回了他儿子,抱歉的是令我难堪了,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似阵雨,说来就来,一阵一阵的,差点就让我忘记了她是个能驱使百虫的苗族蛊女。
在元朗遇见沈乐文之后,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方蓉,尤其是我和那个“王”的关系,沈乐文说她是巫女,说我未来的孩子也是巫女,还有我的救命恩人野狗道人的事情,我原本十分迫切地想知道那些,但是,我觉得她的声音令我烦躁。
沈乐乐也来过几次,不得不说她是个十分厉害的小人儿,总是一身红妆,总是狡黠地笑,她没有像方蓉那样“安抚”我,看我的眼神也没有半点歉意或者同情,她只是在窗上坐一会就走。
入冬了,天气凉了很多,但我还是要求燕子推我出来散心。
外面再冷也比那个压抑的病房好得多。
而且,这医院里种了很多西府海棠,那是我家乡最常见的小乔木。
本属关中的西府海棠移植香港后自然也有些变化,花期缩短了,不易挂果,但好处是冬天也能开花,看着眼前一树一树的碎琼乱玉,我的心慢慢回到了那遥远的家乡,渐渐宁静。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她叫苏瑶。
苏瑶,很有女人味的名字,至少比秦山楂这名字有女人味多了。
但她的女人味过头了,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我只觉得好大一颗老鼠屎掉进一锅皮蛋瘦肉粥里,我的西府海棠是粥,她是屎。
她穿着深紫色的真丝连衣裙,高跟鞋,颈脖上挂着颇为璀璨的宝石项链,浓妆艳抹得像是经过ps的充气娃娃,这是我知道她的身份后给出的最终评价。
她一扭一扭地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说:“秦小姐好,我叫苏瑶,十分感谢你找回金鳞呢,我本该早点来谢谢你的,但因为治疗金鳞的关系,我的心脏也很不舒服,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真是失礼了。”
我因心灰意冷而变得迟钝的思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些什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看看她那要去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盛装和足以竞逐最佳女主角的演艺表情,这像是刚从病床上下来的人吗?
我懒得理她,就要拨着轮椅走开,她却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一手拿住了我的轮椅的一个轮子。
“我们聊一聊吧。”苏瑶的语气一下子低沉了很多,还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我眯着眼睛,只等去卫生间的燕子回来。
“秦小姐,你现在也知道金鳞对你的态度了,那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你留在沈家其实是很悲惨的事情,沈家的规矩多、关系杂,一般人踏进那个门就意味着带上了枷锁,这话没有半点吓唬你的意思,是真的,要是金鳞是真心待你那还算是值得的,唉。”
我必须承认她的话再次刺伤我了,狠狠地一剑刺在我的心脏上,她一下子提醒了我两次沈乐池并不爱我。
“金鳞是个很痴情的人,我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依然想着我,毕竟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但其实想一想也不难理解,我们大家都经历了那么多,尤其我听说金鳞他交了几十任的女朋友,对当初的事情肯定已经看淡了吧,呵呵。”
苏瑶笑得颇为得意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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