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上来的?
我突然想爬,就爬上来了。
你从哪里爬起?
山脚下
天哪,你居然就这样从山壁上一直攀上绝顶?
“好老白?你知不知道你就算化装成人,那羊胡子还是很明显。”
“唉,这年头不小心点不行啊。”好老白说,“仇家太多,想吃涮羊肉的太多。”
“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觉得这有一点象老客栈了,你看以前的那帮家伙还有多少人偷偷易容了跑回来的?”
“这个……他们事实上都化装的极难被发现……比如站在柱子旁边那头熊,还有桌上那个化装成跳蚤的和人赌它是世上轻功最高的,又比如那边那个举着牌子说:‘我不是一棵白菜’的……”
“他们的确太过分了是吧。”
“是啊,实在是太明显了……看起来我是最不张扬的一个了,没有人认出我其实是一头羊。”
“熊掌红烧,白菜打汤,跳蚤捏出去掐死……”罗儿算着帐单过来了,“咦,这还有一头羊,那边刚才谁点的火锅?有料啦!”
“老板娘,我们不能吃顾客啊。”看大门的忙跳起来阻止。
“啊?不能么?那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原料奇缺怎么办呢?而且客房也不够了,需要清理掉一些。”
“客栈的宗旨是,让顾客完全自助,熊吃了羊也好,羊吃了白菜也好,我们绝不插手,开店的就是要有这个公正性。”
“那边那头羊!”有桌边的大汉喊了起来,“上回你帮着卷心谷残害我们青菜门的事怎么算?”
“对不起,对不起。”好老白站起身来拱手,“我去去就来。”
“忙您的吧!”看大门的说。
这时另一边又起了喧哗,一位少女舞着大刀追砍另一桌群盗。
“阿侬,加油啊。”看大门的喊。
“你刚才说我们开客栈的不能有倾向性。”
“哦,忘了换马甲了。”看大门的溜了下去。
这一天客栈打了六十二次架,坏了七十一张桌子,六根柱子,二十五扇窗,还有楼板上多了九个大洞。
“我觉得吧……”当一切沉寂下来,罗儿疲累的骑在斜倒的柱子上说。
“我们要开始请小二了。”
水泡在当上捕快之前强拉入了丐帮,因为这是流浪儿的最好归宿之一,很少有单独流浪的小孩不被丐帮盯上,但是他记得他的母亲对他说过他不能偷和讨,所以每次大家分头出讨钱时,水泡就只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丐帮的规矩,讨钱不讨饭,因为只有真的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去讨饭,而丐帮是一个企业,是一个全国拥有三千六百个分部三百万员工的企业,每年创造利润三千万两白银,上缴利润六百万两。每个员工的饭食待遇都他每天交上的银钱成正比,组织之严密,分工之细致,纪律之严格是大宋军队也远远比不上的。而水泡天天站在街心,小手笼在袖中,鼻子吹着泡泡,抬头凝视牌坊上的青天与麻雀,这副造型实在影响丐帮的企业形象。为此没少去送去受企业文化的特别教育,然后是水泡满脸血肿站在街心,小手笼在袖中,鼻子吹着泡泡,抬头凝视牌坊上的青天与麻雀。所以水泡是大人物,因为大人物是不可以随便被改变的。这个大人物终于站在街心不动不说话,痴痴的看着青天想欲飞去,脸上的伤痕一日比一日多,四周的摊贩店家行人全部看不下去,每日水泡脚下丢的铜钱比整个方正街小乞丐讨来的都多,但他从来也不低头去捡。只有无数同事飞拥了趴在他脚边捡了去划为已有。所以后来他们长大,当了八袋九袋长老,或是高官大侠,还是得趴在水泡的脚边,因为还在小时候,高贵与卑下,人的等级就已经这样分出了。
水泡在街心一直站到十岁。这些年乞帮已经习惯不把他当成人,而是一棵树,一棵树摇一摇就会叮当掉钱的树。百姓对一个倔强少年的怜惜,全被换成了衍正行里的银票,但是他们没想过树也在长大,总有一天,群鸦再不能撼动他,恶风再不能摧折他。这一天,水泡望着那已在牌坊站了几代还准备接着站下去麻雀世家,冷笑一声,迈出了步子。他这一开步走,整个乞帮,整个武林,就再也没有能拦住他。
但是水泡至那次历史性开步走后第一次停下来是在二十步后,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厕所,在乞帮向他围来的时候,一个老捕头走了出来,拍了拍水泡的头,说:孩子,回家。
老人背着手在前面走着,水泡跟在后面,愣愣的不作声,抹着眼泪,挨了几年的毒打没有哭,一声回家就把他弄哭了。于是水泡的铁石心里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罩门,日后他一把刀砍遍武林,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也就是这么一声“回家”让他送了命。也许那时他真的累了,想回家了,谁知道呢。
老捕头教水泡的第一件事,就是莫和人争。人要活得好,想高人一等,非得和人争,但如果只是想安稳活下去的微躯贱命,只需学会把肩膀任由那些人去争去踩。老头子语重心长告诫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这少年心气儿高,骨子硬,不想看他不待长成就折了。水泡只是不作声,没事的时候,就把老捕头的腰刀擦了一遍又一遍。
老捕头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西城江湖人都要卖点面子叫声“汉哥”的,如今汉哥变了汉老爷子,渐渐就只有听和看的份了。老头子现在只想一件事,再撑几年就让水泡顶了自个的差,从此一壶水烟一壶茶,江湖就关在窗外了。
水泡十五岁时就挎上了老捕头的刀,跟着捕快们走上了街,再一次走进了江湖,捕快们要学的很多,但最重要的就是练个眼力,什么看的见,什么看不见,这就是学问。但那天水泡还是忍不住犯了错误,因为丐帮把真乞丐给打了,一个外地来逃灾的可怜的老头儿和他的孙儿头上冒着血。水泡很是有点不满,直接带人奔了一个乞丐窝把打手揪了出来。揪出来也不能怎的,带着衙门里踹了几脚又给放了。不过随后就听着风声说城里丐帮老大要如何如何了,捕头也很是不高兴,吃公差饭也不能不管江湖规矩,乞帮每年敬上来的钱比天正街商会的还多,水泡就很有点混不下去。他想这下子他也得去当真乞丐了。好在老捕头把自个多年的老脸全卖出去,求人请神花钱摆酒总算摆平了。酒宴上水泡永远记住了乞老大嘴里冲到他脸上的臭气,还有那杯吐了唾沫的息事酒。
水泡第二次见到那杯酒,是在华山的武林大会上,那杯酒也不是端给他的,他还是为了这砍下了乞帮帮主的一只手和九个八袋长老的脑袋。如果水泡第一次就用刀砍下曲城乞老大的头,那十年后乞帮也不用被砍的血流成河高手尽丧。可见争得一时的面子,往往要丢了一世的威风。水泡砍丐帮帮了一个人的忙,就是正面对那杯酒皱眉头的射覆,射覆正在一怒拔剑体面的死还是跪地求饶痛苦的生之间作痛苦的心理斗争,没有想过旁边的水大侠就动手了。事后他发誓作人就要做象水泡那样正气冲天,那怕愫未平生,也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不晓得水泡是想起当年恼羞成怒。水泡一动刀,他的几个好结交也就跟着动刀了,武林也就这样,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为什么要砍人?不和道,跟着砍就对了。会死么?不知道,死了再说吧。
华山大战影响了武林日后二十年的走向,因为不光乞帮被砍的元气大伤从此丢了第一大帮的位置,各派们也开始趁机晾起几百年攒下的陈麻烂谷子恩怨,晾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明正言顺的阻止对方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只有一个帮没有卷入这场大清算,那就是日后的第一大派花痴帮。
花痴帮没能被卷入清算是因为还没机会结下梁子。花痴帮帮主绝对天下风云那时候正在江南和买豆腐脑的吵架,花痴帮这个日后江湖第一品牌还没有机会跳进他的脑海。
江湖讲的就是帮派,而卖豆腐脑也有帮派,所以花痴帮的第一个江胡恩怨也可以说是从那结起的,当然你要说当年春色和江南还有包子之仇,还有人会推算出他们的上一代还有抢尿布的恩怨,总之花痴帮能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不是偶然的是必然的,但又是由无数个偶然事件所组成的。成了历史的东西谁也改不了,正如脑袋掉下来谁也接不上去。
绝对天下风云和卖豆腐脑吵架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看不得摊前“天下第一豆腐脑”那三个字,啊对不起是七个,其实最关键是两个。第一豆腐脑也就罢了,还敢加上天下两字,是可忍孰不可忍?天下风云冷笑着说若论天下第一豆腐脑,当属扬州张惠妹,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挂这名号?豆腐脑把脖一梗说关你屁事,天下第一那么多,你都能分得清楚?
连卖豆腐脑的都知道天下第一是分不清楚的,是拿来做幌子凑热闹蒙事的,可是武林人不懂,几百年来就没有懂过。当花痴帮成为了天下第一帮,于是许多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历史上有许多个天下第一帮,也有很多人会去在书中写到他们,或许是主角,或许是配角,会有无数个结局无数种演义,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脑袋一掉下来就谁也接不上去,但成了历史的东西还是照样能改。这无数数偶然事件就是日后养活无数花痴学家的源泉。
活说回来,射覆那天被弄到要喝那杯酒,自然还是和令狐小妹有关。不是因为令狐小妹他就不会去过雨庄,不去过雨庄就不会下地道,不下地道就去不了客栈,不去客栈就遇不上左轻候,不遇上左轻候左轻候就不会帮他打架,不帮他打架就不会误伤客栈看大门的那只猫,不误伤那只猫左候就不用走遍天下去求取名药,不求取名药就不会砍了百草宫的少宫主,不砍了少宫主就不会被六大邪门追杀,不被六大邪门追杀就不会要躲进一个叫第奥根尼的桶里,不躲进桶里就不会被认成是丐帮的,不被认成是丐帮的就不会……以下略去三十万字,总之一句话最后就是把丐帮给惹毛了,然后射覆想这事算来算去还是算在自己头上,还得出来摆平。可丐帮中人想找的是左轻候的麻烦,谁也没把毛孩子射覆当个鸟,射覆想找人打架都找不到,最后只有跑去武林大会闹腾,一闹就把花痴帮给闹出来了。最后你要问客栈看大门的那只猫为什么那么金贵,因为它是客栈看大门的的猫,这个典故以后再讲。
插播:客栈之小二传奇
这里是客栈,每天江湖人士川流不息的来到这里,叫小二上酒叫小二擦桌子叫小二腾椅子叫小二开房门叫小二扫地叫小二……“我不是小二!”小二乙愤愤的说:“我是小二乙。”但谁也不注意他和小二甲有什么区别,或者真的有过小二甲么?或者这有什么意义么?小二乙抗争了一下也就默认了,放弃了自己的出名梦。但有时梦里他还会叫出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大侠!”
终于到了休假的时候,他换上侠士的衣装,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的走进客栈,小心的敲两下桌子:“小二!小二还不出来?”感到非常的畅快。这时他的耳朵被一个穿小二衣服的人一把揪住:“小二哥也是你也样叫的么?一边坐着去!”他被扔到一边,接着一块抹布丢过来,“自己擦!”小二乙就很熟练的擦起来,随便把周围几张桌子连带柱子都擦的雪亮,“嗯,表现不错!”那小二说,“就给你来两碗面吧。”“好咧好咧”侠客小二乙就去后面自已端来两碗面,“桌子满了,坐那儿吃!”那新小二一指,小二乙就一屁股坐到门槛边上去了。门槛上已经坐了一排江湖豪杰,全都一人端着两碗面。
“这儿的小二厉害啊!”“听说这儿招的小二的都是从前退隐江湖的特级杀手,你看那眼神,不能惹啊。”大家谈论着,手里的两碗面叮当做响,小二乙愤然站起身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小二!……嗯?我本来就是个小二呀。”他一把扯下大侠装冲向那个小二:“你是谁?”“我是新来的实习小二丙。小二乙不在,我替他的班。”那人说,俏皮的眨了眨眼。“不必了!”小二一把推开他,“我就是小二乙!我回来了!”只听客栈楼上楼下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客官们热泪盈眶:“我们活着终于等到小二乙回来的这一天了。”所有的人都起立向他鼓掌欢呼致意,小二眼光泪光闪闪,他终于在这一刻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以后的事情是……“小二、上酒!”“小二、擦桌子!”“小二、搬椅子!”……小二乙奋不顾身的工作着……与他一齐奋不顾身工作着的还有小二丙,“都是你不好啦!”小二丙说,“小二这一行的形象全被你给毁了,人家原来在灵骛宫当护法当的好好的,听说这里工钱高才来的,本来这里人被我调教得多好,现在威风不起来了,全是你害的啦,你要负责任啦……”
两人拖着地板跑远了……
天下最美的女子自然是幽梦。天下风云如是说。
那时客栈中众侠客正在评论天下最美,有人道是王语嫣0435,有人道是小龙女0978,有人道是东方不败,有人道是白晶晶。却只听有人哼一声道: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
很多人已面露愠色。
小二乙在二楼感到了他熟悉的杀气,他条件反射的去拿锤子钉子和木板,小二丙却饶有兴趣的听着。
这时天下风云又说了一句:只有二傻才喜欢。
小二乙大叫一声,转身抱头。紧接着木板纷飞。大战过后,小二乙开始熟练的补楼板,扶柱子,扛死尸。小二丙还是愣愣的看着。
小二乙走过来: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小二丙冷冷瞥他一眼道:因为你还没干完活。
天下风云走出客栈,冷风吹的酒醒了三分,仰头一轮明月缠绵与浮云,只把那清辙光华做波光宛转,照的人间如水晶宫阙。不由叹道:一夕落,一朝闲,人间歌舞漫相连,光阴只把今夜似,何苦人间数十年。
却听月下有女子扑哧一笑。月下小楼脊上坐起一身影:这也算是诗么?
天下风云一纵而上:好地方。小楼佳人明月清风,有此心境,当高歌一曲,七律不通,五音不全,那又如何?
女孩笑了:好啊,你唱。我听。
天下风云便扯了嗓子唱,唱的是: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摈娥鱼贯列。笙萧吹断水云开,重按
重按霓裳歌退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 待踏马蹄清夜月。
这一曲直引得户户关窗,家家怒吼,孩子夜啼,夜鹊惊飞,女孩儿笑的银铃乱颤。忽正色道:有三个不好。
哪三不好。
这一不好,堂堂天下帮主,怎喜欢李后主的词儿?
天下风云一笑:李后主全无武略,文才却是好的很,我一介武夫,当然需些斯文气补补。
女孩道:这二不好,这么轻柔的词儿,却拿出西腔京板来唱,好比大汉舞长袖,有力无处使。
哦,这是与佳人赏月,兴致勃发。心中透亮,中气就冲到嗓子前来了。
这第三不好……女孩儿细眉微黜,这么有趣的天下帮主,却就要变成死人了。
天下风云微微一笑,正映入那一道剑光之中。
有一天,天下风云在朋友家里看见了一副女子的画像,他盯着看了很久,好好的一个必胜之局兵败如山倒,朋友赢了那一局后呵呵一笑说,天下眼光果然名不虚传,此人是九原门将军夫人,未嫁时也是倾国倾城。天下风云哼一声道,小美嘛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只想知道这画画之人是谁。
水栀子把她的画浸入水中,铜花棱盆中反射出斜阳光线,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