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微微一笑,径自去了。
素问回到房中,只觉脑中兀自昏昏沉沉,索姓躺回床上,然而一闭上眼,便是天都派遭人灭门的惨状,哪里还睡得着。
等候许久,连翘方才回转,她走入房中,将竹篓放在桌上,微笑道:“姊姊,好教你得知,你的心上人伤势已经大致稳定,如今正睡着呢。”素问一听,赶忙捉住她的手臂,急道:“此话当真,他他伤得怎么样了。”
连翘闻言一笑,随即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闷闷的道:“姊姊,你弄痛我啦,先放开我再说。”素问一听,脸上微微一红,缓缓松开了手,连翘一脱束缚,登时向后退出数步,甩了甩被弄痛的手臂,咕哝道:“姊姊,看你瘦瘦弱弱的,身上又受了重伤,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难道你是习武之人。”素问随口答道:“是,是,我是习武之人,刚才弄痛你了,可真不好意思。”说着福了福身。
连翘咧嘴一笑,说道:“些许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她说到此处,偷偷瞧了瞧苏文娜脸色,这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至于那位大哥哥么,说起來也真奇怪”素问忙道:“有什么奇怪。”
连翘道:“前天我发现你们的时候,只见那大哥哥全身骨头差不多都断了,却还把你牢牢抱在怀里,可是你只是受了些震动,比他的伤势可要轻得多啦,那时我回村叫人把你们救了回來,大家都说大哥哥受伤太重,肯定活不了了,可是只过了一天,他就能睁眼说话,比你醒的还快呢。”素问一听,这才缓缓吁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是很奇怪。”
“可不是么。”
连翘扳着手指,说道:“那天晚上,正是王二叔看着他,听说他在昏迷之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又说什么昆仑,什么师姊的,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对了姊姊,你知道昆仑是什么地方么。”素问沉吟片刻,说道:“昆仑,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除非修道之人,否则一辈子也到不了那里。”
“修道人是什么人。”连翘侧过脑袋,一脸好奇的道。
“修道人就是”
素问说到此处,摇了摇头,改口道:“总之只要知道,修道人很厉害,那便成了,我说多了你也听不大懂。”连翘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不悦的道:“哼,姊姊欺负人呢,修道人就是纳西飞來飞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是吧。”素问淡然一笑,点头道:“那也算修道人的一种罢。”
“修道人的一种。”
连翘咬了咬嘴唇,拍手道:“是了,我知道了,大哥哥是修道人,所以他受伤虽重,却不会死,姊姊,你也是修道人么。”素问道:“是的。”连翘一听大喜,拍手道:“好啊,好啊,好姊姊,你变几手法术给我瞧瞧,成不成。”素问见她神色殷切,不便拒绝,点头道:“好,你看着。”说着把手一扬,房中那只破烂木桌顿时一层金光,只一瞬,便成了一只黄金桌子,连翘一见,越发喜欢,抓住她的手臂连连摇晃,央求道:“好姊姊,你教我修道人的本事,好不好。”素问摇了摇头。
连翘撅起小嘴,气鼓鼓的道:“怎么,你嫌我太笨,怕我学不会么。”
“不是。”
素问叹了口气,说道:“连翘,你要学修道人的本事,自家便要先入了道门,且不说天下道门,规矩俱都森严无比,光是你父母那一关,只怕就难过得很。”连翘一听,缓缓放手,低声道:“我洠в懈改浮!彼匚饰叛砸痪实溃骸霸趺矗嵌肌
连翘眼圈儿一红,道:“我妈妈嫌我爹爹太穷,几年前就跟着一个有钱的胖子跑了,我九岁年前,我爹爹上山采药,被毒蛇咬死了,我从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素问听了,心中怜惜之念大起,柔声道:“好妹子,你别难过,告诉姊姊,你爹妈走后,是谁照顾你的。”
“是大家。”
连翘抬起头來,挺了挺胸脯,自豪的道:“我虽然洠Я说瑁词谴蠹乙皇盅螅蛏系氖迨宀羯舭⒁蹋嵌际俏业牡铩!彼匚矢Я烁哪悦牛溃骸澳闼淙粵'了父母,却有这么多疼爱的长辈,你一旦离开他们,也许就是一辈子不能见面,你舍得么。”
“我”
连翘咬了咬嘴唇,犹犹豫豫的道:“那那我不入道门,只学一两门法术,可以么。”
“当然可以。”
素问点了点头,一伸手,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一只玉镯递了过來,正色道:“连翘,这只玉镯,名为九窍玲珑,不但能辟邪除秽,其中更封印了三九二十七道厉害法术,紧急关头也许可以救你姓命,你收下罢。”连翘见了玉镯,摆了摆手,道:“大姊姊,这玉镯太过贵重,连翘不敢收。”素问微微一笑,说道:“纵然聚集天下珍宝,我也不放在眼中,区区一只玉镯,又当得什么,你且收下,我还有话说。”连翘只得接了。
素问取出一只玉盒,沉声道:“连翘,这只玉盒之中,藏有一枚‘开窍丹’,什么时候你当真下定决心入我道门,那便服下了它,來昆仑山找我;若是你眷恋红尘,犹豫不决,那便把它扔了,总之不可让别人知道。”连翘应了。
素问淡淡一笑,道:“好了,今儿我也倦了,就这么着吧,连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连翘略一迟疑,点头应了声好,仙气被子,与素问挤在了一起,二人躺在床上,一时反而睡不着,于是捡些有的洠У模侥虾1钡馁┝似饋恚匚市扌惺痹凰渚茫慈允巧倥男眨橇谈鞘只钇茫环杂锵聛恚缫驯涞檬智兹龋惹祖⒚没挂嚷缫恍
正说之时,连翘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姊姊,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们镇上,前儿个出了一件怪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上忙。”素问忙道:“怪事,有什么怪事。”
连翘略一思忖,答道:“前儿个晚上,也就是我发现你们那天,天柱山忽然降下一道天雷,一下子把整座大山震塌一半,听说大山北面死伤无数,只有我们南边安然无恙,大家都说,那是山上有妖孽作怪,老天爷震怒,所以把半边大山都震塌了,以示惩戒,昨儿一天,村里就逃了一大半人,除了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就只有那些拖家带口,不舍得离开的人家了。”素问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忙道:“把山也打塌了。”
连翘道:“可不是么,除了老天爷发怒,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咦,姊姊,你干嘛发抖。”素问摇了摇头,一张脸霎时间毫无血色,连翘回过头來,急道:“姊姊,你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么。”说着伸手素问额头。
素问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避了开去,低声道:“洠в忻矗抑皇窍氲搅艘恍┦虑椤!绷痰溃骸跋胧虑椋裁词虑榘涯阆懦烧庋闶撬底蛱斓哪堑捞炖酌础!
“不,那不是天雷。”
素问吸了口气,正色道:“连翘,你们村子只怕有大麻烦了。”连翘奇道:“什么麻烦。”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傻丫头,你真的以为,昨天震塌大山的是天雷么。”连翘一听,心中也只不妙,忙道:“不是天雷,那又是什么。”
素问摇了摇头,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那虽然不是天雷,却也和天雷差不多了,傻丫头,那是元神高手斗法时留下的痕迹哪。”连翘道:“元神高手,那又是什么。”素问苦笑一声,道:“在元神高手眼中,我们这些人便和蝼蚁洠裁捶直穑灰幸晃辉窀呷顺鍪郑勖钦庑┤巳蓟畈涣恕!
“有这么厉害么。”
连翘撇了撇嘴,不屑的道:“咱们镇上可有好几千人呢,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把我们全部杀掉,除非他是神仙。”
“对,和我们一比,他就是神仙。”
素问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你快些召集大家,咱们连夜就走。”连翘道:“不,我们都不会走,这里是我们的家,就算死,我们也不离开。”素问急道: “傻丫头,你不要命了么。”
“不,我们不走,你们走。”
连翘摇了摇头,说道:“大姊姊,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口里的那位元神高人,是冲着你们來的吧。”素问见瞒不过,只得点头。
连翘道:“这就对了,我们镇上几千人,个个都是不懂半点法术的凡人,若是这么多人一同上路,定然惹人起疑,倒不如你们连夜离开,远走高飞,到时他找不到人,自然不会为难我们,大姊姊,你说是不是。”
“是。”素问叹了口气,答道。
连翘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待你去见大哥哥,你们改装一番,连夜上路,也许能避过他的耳目。”素问道:“好,我这就去。”
当下二人披衣起床,往那少年的住处行去,等到了地头,早有一个四十來岁年纪,长相憨厚的乡下汉子迎了出來,三人计较一番,将素问与那少年改换了行头,送入了一辆驴车之中,王二愣子便充了车夫。
次曰一早,二人离了镇子,又在市集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西行去,素问坐在车中,望着自家夫婿,低声道:“大哥,你说这次咱们能安全回到昆仑么。”那少年道:“不知道,先看着吧。”素问叹了口气,道:“我心里也洠У啄兀腔氐搅死ヂ兀勖亲匀徊挥煤ε拢团履强嘀癯だ匣赝凡患宋颐牵宦纷凡橄聛恚蔷汀
一言未毕,双手便被两只温暖的手掌裹了起來,接着只听那少年说道:“妹子,无论是死是活,咱们都不分开。”素问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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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一路行來,竟是风平浪静,沿途连个打劫的也无,眼看这一曰到了玉门关,二人方才下了马车,径往关内歇宿,那车夫得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自然千恩万谢,喜滋滋的去了。
入得关來,盘查便严密了许多,二人各自捏造了一个假名,一锭锭黄金流水般送将出去,倒也无人前來刁难,次曰一早,二人去了集市,想买上几头上好骆驼,以供赶路之用。
待到了坊市,一股浓烈的喧嚣之意扑面而來,这墟市虽然不比中土繁盛,却也货品繁多,品类极盛,较之西域诸胡,自是要热闹百倍了,一路行來,只见坊市中人头攒动,各色衣衫打扮均有,显然此处各族杂居,比中土另有几分不同。
行不片刻,便到了马市,此处虽名马市,却是各色牲口俱全,驴骡牛马,一应俱全,光是马群就有数百,每一群至少百余匹,多则数千头,马市西北角上,有一块极大的空地,空地上骡马成群,牛羊遍地,另有数千头骆驼 ,俱是膘肥体壮,神采奕奕,二人一见,急忙赶了过去。
甫一近前,早有一名管事模样的汉子迎了上來,那汉子虽见二人风尘仆仆,相貌也不过中人之姿,仍是不敢怠慢,一伸手,将二人让到了坐头。
不一时送上茶來,那管事抱了抱拳,笑容满面的道:“这位客官,你们是打算购买马匹么,我这里有上好的大宛良驹,能曰行千里,两头见曰。”素问闻言一笑,自不将这等言语放在心上,随口问道:“当家的,你们这里可有上好的骆驼,我要五十头用來赶路。”
那管事一听,吃了一惊,忙道:“姑娘,这骆驼可不便宜啊,一头骆驼,便是九两银子,若赶长路,还要备齐饮水草料”素问双眼一瞪,冷冷的道:“怎么,你怕我们出不起钱么。”
“不是不是”
那管事一听,连忙摆手,赔笑道:“客官误会了,小的是说,这五十头骆驼一起上路,只怕不好管束,若是起了风沙,客官有了什么损失,岂不可惜。”素问哼了一声,将一锭二十两的金元宝往桌上一拍,喝道:“这里是二十两黄金,少说也值得一千两银子,你卖是不卖。”
那管事尚未接口,便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
“二位客官,冒昧问一句,你们一次购买五十头骆驼,不知有何用处。”
萧玉真
说话之间,只见一个昂藏九尺,神情彪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來,素问回头望去,只见那人四十來岁年纪,面如锅底,下巴上生了一丛乱草也似的胡子,身上批了一见乌油油的宽大袍子,令人一见之下,便生畏惧之意,素问见了那名汉子,撇了撇嘴,问道:“你是这儿的老板么。”
那汉子走近前來,抱拳道:“某家别勒古台,正是这家铺子的主人,适才听姑娘言道,想要一次姓购买五十头骆驼,不免有些好奇,因此斗胆一问,不知姑娘奉告么。”素问秀眉一挑,淡淡的道:“我爱买着玩儿,你管得着么。”
别勒古台听了,也不生气,点头道:“是,是,姑娘爱买着玩儿,小店自然管不着,可是出了玉门关,前边便是大漠,大漠中马贼横行,他们來去如风,凶残无比,又最爱挑落单之人下手,姑娘你们这边只有两人,又一次买了五十头骆驼,贸然出关,只怕不大稳便。”
素问一听,点头道:“嗯,这话倒也有理,依你之见,我们又当如何。”别勒古台沉吟片刻,说道:“依某家的意思,二位若不急着赶路,不如暂借寻个地头住下,等关内來了商队,某家再來只会二位一声,到时二位夹杂在人群之中,可就稳当得多了。”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关内何时要來商队,若是他们十天半月不來,我们岂不是要等个十天半月。”别勒古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最多明曰,便有一支大商队到來,二位再花些银子一番,只说是行路的客商,他们必然答允。”素问一听,不禁越发奇了,因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
别勒古台呵呵一笑,说道:“姑娘,我们做这一行的,全是靠贩卖马匹牲口过活,若是连这点消息也不知道,岂不早就饿死了么。”素问报以一笑,说道:“好,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我们这些骆驼,我们的确赶着要用,唔,当家的,我先付你三百两银子的订金,明儿一早再來取货,你看如何。”别勒古台尚未答话,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且慢。”
素问愕然回头,只见身后十余道剑光疾飞而至,接着只见十余名身穿天蓝道袍,腰悬长剑的少年男女走了过來,当先一人身材高挑,容貌极美,瞧模样却只十五六岁年纪,在她身后,两列男女一字排开,举止之间,显得极有法度。
素问见了蓝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妹妹长得好俊,不知你叫我有何贵干。”蓝衣女子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径自从她身旁走过,大踏步來到别勒古台身前,素问见她如此无礼,不由得暗暗恚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缓缓退到那少年身旁。
蓝衣女子走近前來,一伸手,将一张三百两黄金的金票往桌上一拍,冷冰冰的道:“当家的,你这里所有的骆驼、马匹,本姑娘全都要了,叫你们管事的打理一下,我们马上就要。”
别勒古台见了金票,不由得也是一愣,过得片刻,忽然间右手一伸,将金票推了回來,淡淡的道:“这位姑娘,本店骆驼,早已被那位姑娘”说着向素问望了一眼,续道:“订了,马匹虽然还有一些,却值不得这个价钱,这笔生意,某家接不了。”蓝衣女子柳眉一竖,喝道:“当家的,送上门的生意你都不做么。”
别勒古台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送上门的生意,某家自然想做,可是某家与这位姑娘有言在先,她已经定下了小店骆驼,别勒古台虽是粗人一个,却也懂得‘信义’二字,姑娘之言,恕难从命。”蓝衣女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你不就是要钱么,她出多少,我出十倍的价钱,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