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哥哥和妹妹,也就是你大伯和姑姑。你大伯离家出走,把你姑姑也带走了。”老廖轻描淡写,不愿多说以前的故事。梨花镇是个男人至上的社会,廖家兄弟在外头声名显著,他还有一个妹妹却不太有人知道。
掏出钥匙开了抽屉,里面存着当年一些初恋情书和几大本厚厚的日记。突然想起苏冰云的话,找到其中一本慢慢地翻看。
原来以前还有那么多事就忘记了。
十年前廖学兵只有十八岁,刚到中海市东亚大学读书。
一九九七年九月六日,星期六,晴。今天刚到中海,路上很不顺利,钱包丢了,还有辛苦攒下的学费。刚下火车非常难熬,也没找到学校接新生的车子。有个小女孩看我可怜给了我二十块路费,她真大方,那个小女孩最多十四岁,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九月二十日,星期六,晴。班里的同学都赞助了我不少钱交齐学费。(其实是他勒索学生拿到的保护费)特别去火车站附近转了一圈,想把钱还给那个女孩,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可能她不住在这里。
十月四日,星期二,阴。今天我在玄武大街附近又碰到了那个女孩,她在车上,我没能叫住她,大概二十块钱的事她不放在心上。
十一月十七日,星期一,多云,晚上我碰到那个女孩,她被几个人围攻,我上去帮忙,还把她送到人多的地方,她好像不记得我了,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最难受的是忘记带钱,没把钱还给她。
第343章 兵哥的高中时代
日记中最后一次提到那个女孩是在第二年的三月某天,廖学兵从此再也没有碰到那个女孩,不久后生活越来越糟糕,放弃了写日记的习惯,也逐渐将那女孩淡忘了。
廖学兵很少将内心真实的感情表露出来,日记里极为平淡的文字仿佛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过往云烟,但正是那淡淡的文字,却写出他当时对那女孩若有若无我倾慕,就像刚下飞机举目无亲的史密斯夫人获得老廖的帮助,整整铭记三年一样,当时的他只能说是更窘迫,突然一个素不相识的漂亮女孩给他帮助,内心的感激不可言语,具体那女孩为什么帮他,早就记不清了。
“苏冰云原来是这么善良的女孩,没想到当年我还暗恋过她,这么好的女孩万不可让莫永泰糟蹋了。”合上日记本,锁好抽屉,阅读日记沉浸到过往的记忆当中,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谢如霜困顿非常,却始终站在旁边,正厅供桌上线香已然燃尽,廖学兵拿黄布包了父母遗像在怀里走出门外。
“你们把这里全都封存起来。”廖学兵吩咐随从办事。
少年人的恋爱最是刻骨铭心,往事一一兜回心头,老廖竟觉得那个骄傲美丽的女教师是那么可爱,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惊人魅力,此时慢慢回想,只觉当初对她的冷漠太不应该。
不,我不会让莫永泰得到你的。
镇里的大酒店摆了几桌酒席,请的是老谢从前的邻居和知交好友。
二千辆送葬的车队已经全部返回中海,此时的梨花大道只剩满地鞭炮纸屑和纸钱,余震没有消退,梨花镇上空一派肃杀之气,受尽压迫的居民额手称庆,作奸犯科地难免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什么时候,东门街外排了很多人,有男女老少,等待廖学兵看完老屋见他一见。
不少老人都对廖学兵交口夸赞,说他以前如何孝顺懂事,尊敬老人。旁边地众多年轻人亲眼目睹今晚上发生的传奇,对这个人极感兴趣,都纷纷询问他以前的故事,那个牛车老头喝了几口酒没到廖学兵有点气闷,也跑到东门街来了。
“你们这帮小娃娃不懂他是谁吧?告诉你们。他以前就住在后巷那老屋里,就是那间没人的老屋,学习成绩可好了,团结同学,尊敬师长,乐于助人……”牛车老头尽往老廖脸上贴金。
古来便有“为尊者讳”的传统,廖学兵荣归故里,还办了这么一桩大事,出入前呼后拥,多少也算得上是尊者,牛车老头便把他从前的那些恶意伤人,打架欧斗的坏事通通隐瞒掉。
一干少年人微微有些失望,以为会听到他热血江湖的大事,没想到老头却轻描淡写而过,有个人问道:“那我听说肚猪皮的左手找指是被他砍断的,那是怎么回事?”
牛车老头笑说:“哪有呢。兵哥是个斯文人,多半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诬蔑他的名声。”
另一个中年人说:“老牛头!你可不要瞎说,那事我亲眼所见,廖学兵快意恩仇,没你说的那么懦弱。”
少年人纷纷问道:“王大叔,快跟我们说说,猪肚皮的手是怎么被砍的?”
“想来也有十多年了,那时廖学兵还念高中呢,年纪是小,但谁也不敢惹他,那天我在梨花大道的向阳杂货店帮忙装修玻璃窗,刘家巷的寡妇翠也在杂货店里买调料,猪肚皮那混混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他娘地,猪肚皮太横蛮了,把我的椅子撞到,害老子摔一跤,唉。我当时也不敢吭声,就想等他走了再干活,猪肚皮直接拿了一瓶酱油,店主也不敢说,寡妇翠就多嘴了一句,“小弟,你怎么不给钱啊?”这下可惹怒猪肚皮了,打了她几巴掌,本来以为这事就算了,没想到猪肚皮突起色心,要脱寡妇翠的衣服摸胸脯,引了不少人围观。”
少年人知道猪肚皮一向霸道,纷纷点头:“那廖学兵呢,他在哪里?”有个人有点不服:“寡妇翠那么老他也搞,真是瞎了眼。”
姓王的中年人当场就变了脸色:“小子,你可别乱说胡话,要是让廖学兵听到,你这条舌头可就不保了,他最恨别人调戏妇女,恃强凌弱。再说,那是十几年前,寡妇翠当年可俊得很,呃,我再问你一句,如果是你妈被人侮辱,你还能说了这样的话来?”
那年轻人顿时脸色讪讪住嘴:“大叔你继续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廖学兵刚刚放学,正好经过杂货店,被他看见,二话不说冲上去一顿暴打,顺手拿了店里贩卖地菜刀一刀下去,猪肚皮的左手五根手指就断了,那时候断肢再植地技术也蛮发达的,不过廖学兵再加上几脚把他的断指全部踩扁,就没什么希望了。”
“年轻人齐齐倒抽凉气:“好狠的人哪!”
王中年得意洋洋:“从此我对廖学兵心服口服,再没二话。”
这时巷子里走出一个黑色礼服的人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不用再等了,廖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他刚才说要和我一起喝酒的,这小子又耍赖。”牛车老头不满地嚷道。
年轻人十分失望,终于没有见到梨花镇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太可惜了,否则明天学校一吹,保证吸引所有目光。
打开车窗,夜风呼啸着灌进车内,卷缩在后座气角睡觉的谢如霜一阵哆嗦,廖学兵扔掉烟头,合上窗子,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个娇弱无助的女孩子从此就是他的女儿了。
如果是慕容蓝落,一定毫不犹豫趴在他大腿上睡觉,可是谢如霜十分怕生,虽然廖学兵帮她报仇还答应收留她,内心对这义父开始感到信任,但信任归信任,关系还没有熟悉,甚至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谢如霜心里一片茫然。
连累劳累两天,惊慌,伤心,难过,痛苦通通加诸于这可怜地女孩身上,让她难以承受,踏进汽车放松心情便立即倒头大睡,沉浸在黑色的梦乡,时不进惊得身体抽搐,面露痛苦之色。
都天黑了老师还没回家!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慕容蓝落做完作业,派出仆人去东城片场查探,不久后仆人回报剧组早就收工了,老爷不知去向。小蓝落一想,不对劲啊,下午老师拿了我的衣服,有什么不良企图不成?
反正他经常夜不归宿,已经习惯了,便约沈芷卉和艾紫莹去看电影。刚换了一套衣服,只听楼下的女管家泰瑞希尔说道:“啊,老爷您回来拉,我马上让厨师准备饭菜,今天地菜是您最爱吃地参汤炖上鸡,啊,这位小姐……”
慕容蓝落耳机一竖:小姐?
老师的声音说:“哦,她是我女儿。”
慕容蓝落心中一急,牛仔裤没拉上拉链,急步窜下楼梯,只见老师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她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回过头温柔地对那女孩说:“如霜,这是你姐姐。”
女孩犹豫着上前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样子很柔弱可怜,慕容蓝落对她好感大生,问老廖:“她是?”
老廖朝前一看,小蓝落的白色小内裤还留在外面,不由得热血沸腾,什么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盯着那个部位就是不说话。
慕瑞稀尔轻轻提醒:“大小姐,你衣服地扣子没扣好呢。”慕容蓝落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大羞,返身咚咚咚跑回楼上。
廖学兵暗骂:“没事你多什么嘴啊!”吩咐道:“让厨房准备饭菜吧。二小姐第一次回家,弄丰盛点。
泰瑞希尔点头去了。
月神大庄园的奢华程度早让谢如霜如痴如醉,惊骇万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暂时忘记父母双双去世的悲伤,睁着疲惫的眼睛望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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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学兵爱怜的摸摸她的头笑道:“等下吃点东西就好好休息,这两天我再安排你上学的事情。”
大庄园厨师花一个小时做出来的宴席也没太多花样,但那三四十道喷香地鸡鸭鱼肉仍让谢如霜感觉到了心酸,要知道在梨花镇她可是一餐两个馒头再加咸菜呢。
慕容蓝落推掉了沈芷卉的约会,坐在旁边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妹妹,满肚子疑问,见她吃相狼狈,神态可怜,就没多问,给她来了几筷肉。
吃饱饭洗个澡,在女仆的引领下去二楼的空房房间休息。
慕容蓝落这才抓住廖学兵问道:“老师!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多了个妹妹?”
廖学兵于是将前事一说,当然,为了博取同情,把那事情说得凄惨了十倍,他编故事地口才了得,什么老谢从前待他恩同造,与世无争过了一辈子却忽遭横祸,孤女上门寻求庇护,说得仿佛电视剧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时而惊险万分,时而哀伤莫名。
慕容蓝落一面哭一面听,说:“老师,你一定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好,来亲一下,呵呵,我地乖乖小蓝落。”廖学兵捧着她的脸叭哒亲了一口,慕容蓝落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禁不住红晕满脸。
第344章 苏冰云的误会
第二天就让谢如霜在家里好好休息,让泰瑞稀尔安排了两个女朋友照顾她,廖学兵则和慕容蓝落赶着去上课。
经过一整夜的思索和对从前的回味,老廖决定对苏冰云展开攻击!
办公室里同事都在询问昨天那小女孩的故事,老廖何许人也,随便编了套说辞就搪塞过去了。
备好讲义,暂时没课,廖学兵成竹在胸,雄赳赳气昂昂向学校美术馆出发,特别刮干净胡子,头发梳得油亮,西装笔挺,神采奕奕,走在路上就连颜江女士也主动向他打招呼。
与上课上到一半跑出来的玩耍的李玉中当面碰上,老廖刚要发火,李玉中已谄媚着笑脸迎了上来,两眼放出奇异的光彩,张口便叫:“天啊!这是二年二班的班主任吗?太英俊了!太潇洒了!太迷人了!廖学兵,再这样下去,全校的女生都被您迷住了!廖老师,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孤寡儿童吧,留个妞给我吧!”
老廖明知道这早故意拍马,却禁不住的欢喜,一甩头发,冷酷地说:“小子,多学着点,看看什么才叫做帅哥中的至尊。”
“对对对,”李玉中翘起大拇称赞:“老师您是人中龙凤,世所罕见,呃,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拜拜。”
“好,你就去忙你的吧。”过了几秒钟,老廖醒悟过来,跳脚大骂:“臭小子不好好上课,居然还敢玩我。”猛一回头,李玉中早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还是好好分析一下苏冰云如今的心理状况吧,那天晚上在“繁华如梦”西餐馆她的手被莫永泰握住,陆诚达说昨天她去办公室两次都是找自己,这到底怎么搞的?
老廖最不能容忍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和莫永泰那么亲热,女从红杏出墙就是罪大恶极,他身为男人当然是以男性思维角度思考问题,觉得自己招惹几个女人没什么。但是女人不忠就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也许源于初恋情人的背叛产生的偏激。
管那么多,先把握现在才是关键。
踏进美术馆,便听到莫永泰爽朗,廖学兵感觉却是刺耳的笑声,好小子,没事双来找美女搭讪了,真有你地。
在二楼的画室,孙组长正和美术大赛组委会成员们讨论哪副作品获奖的可能性比较大,具体集中在《随风而逝的秋季》和《火鸟》,这两幅画都是得到书画名家李清源先生以及教育局长夸赞过的好作品,昨天早上的《中海早报》还在某版的角落进行过报道。
廖学兵一向吊儿郎当,啥事都不过问,大家开会自然就懒得通知,如今见了这家伙油头粉面地走进教室。都不禁一呆。
莫永泰当做没有看到。径自对《火鸟》赞不绝口:“苏老师培养的学生能画出这么有深度的作品,当真令人叹为观止,看看这线条。看看这色彩,多么协调,多么生动具体,说句老实话,当天我见了这幅作品就已经呆住了,传世之作啊!反观什么《随风而逝的秋季》,先不说名字丑得可怜,基本功法也不好,尤其是画上面的那个人,简直是大煞风景,破坏了整体美感,亏难李大师会觉得好。我看充其理拿个安慰将也差不多了,我们就把精力集中在宣传《火鸟》上面吧,别理会什么秋季冬季了。”
苏冰云在旁边点头:“我看也差不多吧,没什么可比性,如果我们学校连拿两个大奖,那也是很好的啊。”表面上帮做矜持,其实心里也蛮希望自己的学生获得更多殊荣,那将是她的能力的肯定。
孙平海说:“嗯,你是对地,如果连拿大奖,家长对美术课地热情会加倍提高,因为他们可以看到在这方面上子女也照样能够成材,于是家长会影响学校,而董事会就会在高中来说可有可无的美玉组进行重视。”
吕凯也很兴奋:“什么时候我们音乐组才有出头之日啊,最好是市里也举办什么钢琴大赛。”想起以前教二年二班弹钢琴学生在板凳上放胶水的事,不由打了个寒噤。
慕永泰这家伙几天没见,什么时候学会颠倒黑白的功夫了?老廖先笑呵呵朝孙组长打了个招呼,再对苏冰云大美女说:“苏老师,请放心好了,两幅作品都能获得大奖的。”
苏冰云淡然看了他一眼:“是吗?我很期待,不知廖老师会有办法呢?”
莫永泰丢下《火鸟》复印件站到老廖面前笑道:“廖老师,你说拿奖就拿奖吗?美术大赛又不是你家举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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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就赌上一赌好了。如果两幅作品都获奖,要特等奖才算,其他小奖都不用提,那你莫老师就脱光衣服裤子在学校里跑上三圈,表演一下行为艺术给我们欣赏,如何?”廖学兵淡淡笑道。
莫永泰脸色一变,他已经听孙组长转述过李清源夸赞两幅作品的原话,知道获奖的可能性极高,不敢冒这个险去做意气之争,说:“廖老师太小看人了吧,我是真心我校能出出风头,让董事会看看美术组的厉害,苏老师的学生那么优秀,他们不可能忽视。”
苏冰云站在莫永泰旁边,却与廖学兵远了,说:“我觉得还是利用这个机会多培养一些美术人才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