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阿姨,或者小许
去我家,我们一起去看黄山胜景,吃我爸做的烧鳝段,如果那样,我们的幸福至少还可以再延续一段时间。然而一切终有注定,我们的幸福
注定就停滞在我们翻来翻
去不够再买一张火车票这一断点了。
我回家的汽车要比小许的火车时间早,因此他先送我。
汽车站的人也不是很多,小许站在大巴的不远处。太阳特别毒,走着的时候,双腿能感受到地面的热气往上蒸发着。
小许把我送上车,然后就下去了。他背着双肩包,站在车外。阳光中,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那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似乎并不在意被别人
发觉这两个男孩离别
时的目光。他的眼神中有着和我一样的不舍,隐隐泪光中,似乎还在询问,这个世界当中,有着这样的爱的我们如何生存?车子开动之后,
他跟着车子快走了几步就
停下了,但是依然朝着车子的方向,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越来越长,最后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当时,我感觉
好像是身体里的另一个自
己被抽空,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舍和莫名的心酸一起涌上来,泪水夺眶而出。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些曾经让我心醉的笑容与单纯,所有的激|情与兴奋也一并消失在模糊的视线当中,再也不会回来。
刚到家的几天,我和小许之间还像暑假一样通电话,后来小许说他妈妈的身体不好,住院了,只有他和姨妈在医院轮流照顾,渐渐的电话来
的也少了。后来我实在是想他,我说我去重庆看他,他说,算了,等以后吧,妈妈在医院里,也没时间陪我。
那年的暑假尤其漫长。
我记得好像也就是那年暑假,我们的那个小县城也和南京一样,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一些网吧。我就像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突然走进了一个全
然陌生的世界,向网
上的陌生人学习所有不知道的概念,那个夏天知道了什么69、10,419之类的概念,甚至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茭易
。
所幸的是,在我们那样偏僻的小县城里,遇到一个与你一样的人,去见面去发生点儿什么的概率也很低。我更多是以一种新奇的心态,在网
络上打发时光,因为
在最开始接触网络的时候,总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想法,觉得上网的都是一些饥渴的不务正业的人似的,没有人能比得上我的小许。
我带着对小许一个暑假以来的想念,包括想赶紧见到他告诉我暑假里从网上知道的这些我们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迎来了新的一学期。[64
]
一直到学员队收假的时候,小许仍然没回来。
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在军校不按期归队是件很严重的事情,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是他妈妈还没出院?可是为什么也不电话跟
我说一声呢?或许是他就根本没拿我当回事,他根本不知道我会担心?
我自己在心里胡乱猜疑,渐渐变得焦躁不安,看什么都觉得特别不顺眼,不顺心,这种对小许的担心很快演变成一种无名火,一触即发。
也算我们班王昊倒霉。
开学第二天各个班开班务会,大概就是这一学期的卫生区重新划分队里这个学期的计划之类的话题。
开会的时候,王昊可能是坐姿不够端正吧,老方这边讲话,他那边吊儿郎当的,好像正看着窗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老方就说了一句:“王昊,你干嘛呢?”
“我怎么了?”王昊回答。
“请注意你的坐姿!”方建东严肃起来感觉比队长还有派。
“知道了。”王昊一边坐正,一边小声嘟哝:“你们骨干自己没坐好不说,专找我们软的捏。”
当时我坐在马扎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脑子里仍然在想着小许。知道王昊这句话是针对我来的,其实要搁平时,我这么点涵养还是有的,
但当时一下子没忍住。
“王昊,你他妈说谁呢?”我这一喊,把方建东和坐着的班里其他几位都吓了一跳。因为大家觉得王昊的小声一句话不至于让我如此激动。
“嘴巴放干净点儿,别以为是骨干,拿个鸡芭芝麻当西瓜,牛B什么啊你?”王昊火上浇油。
我一直觉得王昊还在记着当初他和小许一起选校广播员,我们班就我没给他举手的事。
“你说谁呢?”我站起来冲到王昊跟前,方建东伸出手拉都没拉住。
“就说你,怎么了?”王昊也站起来,一脸的挑衅。
“你他妈敢再重复一遍?”我右手抓住王昊的衣领,左手指着王昊的脸。王昊顺势抓住我的左手。
这个时候方建东过来从后面拉住我,班里的其他的几位也拉住了王昊,强行把我们分开。
“怎么着啊,刚开学,咱们一班要出个名是吧?你们想打架去队部打去!”方建东怒气冲冲地说。
“你们都看见了,这可是人家严班副要修理人啊,跟咱没关系。”王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不受大脑支配,看着方建东生气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大家重新坐下来,方建东说这事就班里自己解决了,大家不要往队里反映,对咱们班没什么好处。班务会结束之后,方建东叫住我,让一起
出去走走。
一出学员队的门,方建东就说:“你小子不是中邪了,就是失恋了,没错吧?”
那时候自己还是挺服方建东的,他们从陆军基层部队来上学的,带兵啊管理啊什么的,确实有些经验,不像我们,一结束就进了机关,没带
过兵。
我怎么跟方建东说呢,失恋?我当然不觉得,我知道小许没回来肯定有原因,我有些担心而已,再说即使是我们真的不再一起了,我又怎么
可能跟老方说失恋呢,失的还是同为男生的小许的恋。
只好沉默着,听方建东说。
“老严,其实感情就那么回事,看开点儿,真的。你知道我暑假干嘛了吗?”方建东突然问我。
“你不是回老部队了吗?”我说。
“是啊,之前我回了趟老家,跟家里的那个吹了,你不知道她那个老妈多厉害,上我家来闹的鸡犬不宁的。好不容易摆平了,回到老部队,
没想到我那小学的圣
洁早有意中人了,我他妈还蒙在鼓里。可这有啥啊,靠,老严,说真的,我一句话都没跟她多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毕业,提干,以后女
人多得是,一大把一大把
的。”
看着方建东一脸真诚的安慰我,我突然想到隔靴捎痒这个词。但我也不好方便打断他。后来老方看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让我找个机会私
下里跟王昊道个歉,我答应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对。
我心想,等小许回来,一定要把这件事记到他头上,就是他这个臭小子让我如此坐卧不安,方寸大乱。
熄灯前,正好遇到二班长陈昕,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开学两天了,也没见你们班许品邑呢?”
“听队长说,许品邑他妈妈住院一直没出院,他请了几天假。”
陈昕的话跟我之前担心的内容一样,可是,他难道连打个电话给我说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65]
一开学就在这种对小许的牵挂和思念中恍恍惚惚地过着。
如果不是听到操场上欢迎新学员开学典礼的军乐声,我还没意识到一年的光阴已经悄然走远。
从那宿舍的楼道里看到小许探进门来的第一眼,我的大一生活就因为有了这个人,有了爱情而变得充实,明亮,时间飞快地过去了,一年宛
如一瞬间。
其实从那个学期开学开始,我的心里好像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担忧,如果这一份感情真的不复存在,我的学习,生活呢,我不敢去想象,不
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状态走过剩下的两年军校光阴。
新学员欢迎仪式结束,因为第二天才开课,大家有的回宿舍,有的大概是受人所托去新生队看他们同军区的新学员了。
我一个人去了教室。
刚刚打扫过的教室里空荡荡的,整齐的课桌上已经没有了暑期落下的厚厚尘灰。阳光透过屋外的雪松,从窗户的玻璃上折射在课桌上,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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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力。
坐到我和小许的课桌上,从桌屉里面拿出那本我和小许常常上课时间用来“笔聊”的笔记本。看着里面熟悉的小许的笔迹,看我们在本上偷
偷讨论的每一件事,
每一句话的内容,包括小许写每一句话时,一边看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偷偷写字时的表情,“小许不许不再提我,老严得严格要求”,所有曾
经发生过的情景历历在
目。小许写的字就跟他人似的,每个字一笔一划,长长的挨在一起,和我有些潦草的字形成鲜明对比,有点像一棵棵挺直的胡杨边上胡乱地
生长着一些荆棘。
突然想起我的另一本课堂笔记。我从后页的封皮中取出了小许那张小学时的照片,那张玉雕般虎头虎脑的脸,那样的天真,在现在小许的脸
上仍然依稀可见。照
片上的目光仍然那般单纯而清澈地与我对视,可是小许,为什么开学来不了也给我来个电话呢,你知不知道我他妈的现在就像一个怨妇,一
个游魂?!
我把小许的照片紧紧合在两掌之中,靠近我的嘴,似乎想从其中感应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和他的一切,不知为什么,合掌看着窗外的我
突然感到有凉凉的东西从我脸颊滑落。
疯狂的思念已经将憎恶流泪的我变得如此脆弱。
“严亮!”突然教室门口有人叫我。
我匆忙收起照片和笔记本,朝门口方向看去。
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脑子却像短路似的,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不会吧,这才两年,就不记得我了吗?”他朝我走过来,像个老朋友似的关切地看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
样子。
我这才想起来了,是文书,新兵连的文书,我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他的名字,但仍然没有想起来。
“怎么不记得了,是文书班长啊!”我说。
“什么班长啊,现在你是师兄,你叫我名字吧,洪伟。”文书说。
“洪伟,对,去年回家听林宇飞说到过你。”
“我也是从林宇飞那儿才知道你在什么队的。这不,就找过来了。咱们两多时间没见了吧?你没怎么变啊。”
“呵呵。”
“一开学就这么用功,咱们出去走走吧?”
我把笔记本什么的放进桌屉,和他一起走到教学楼外。
其实对于洪伟的到来是有些意外,但细想想也是预料之中。因为先前我听林宇飞说到过好几次洪伟也在复习考学的事,还说他的理科基础不
怎么好,要考我们学校之类的。
“前天我就报到了,以为你们老学员来得晚,所以没过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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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才到校的。”
“咱们学校今年海军就录取我一名,靠,去年考了一年,今年又考了一年,还找了关系,这才考进来了。”
“挺不错的啊。”
“你后来跟林宇飞常联系吧?看新兵连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联系也不多,对,他怎么样了?”想起和小许相似的林宇飞,我这才知道已经好久没有他的讯息了。
“我从连里走的时候,他说他也就要离开了,好像说是要到汽车团学驾驶去了,他可能打算退伍回家吧。”
“哦。”
其实在新兵连我和文书的接触本来也就不多,那一次他带我和林宇飞外出算是唯一的单独接触了,但一共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因此,和他
有一种陌生感,加上心里若有若无的想着小许,不知道该和他寒暄些什么。
大概洪伟也感觉到我心里有事,快到他们学员队门口的时候,说:“我先回去了。以后你这位小师兄多照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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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大概开学之后有两个多星期吧,小许回来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正好是悉尼奥运会开幕那一天。
上午是什么课我记不大清了,只能依稀记得小许站在教室门外喊的那一声“报告”给我带来的种种感觉。
教室的门是掩着的,没看到小许,但我知道这就是小许的声音,就是我开学之后几乎天天都在想要听到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报告”竟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像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是期待,是紧张,或者
是别后重见的茫然与惊喜?
小许推开门,他询问地看着教员,我望着他。
他好像消瘦了很多,那种每每让我心动的独特肤色竟然白晰了一些,给人感觉是一个夏天都呆在室内没怎么去户外活动,他的脸上隐约有一
丝掩饰不住的倦容。
可能是刚下火车回来冲过澡,刚劲的短发看上去好像还有点湿湿的,很清新的样子,陆军夏短袖军装穿在他身上,依然衬托出他的挺拔与英
气。
教员说了声“请进”后,小许走进来,掩上教室的门。
从我身后走过,坐到座位上,一种熟悉的气息应该是他的军装和身上的淡淡味道,从鼻孔钻到我的身体里,我的小许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如果不是在教室,如果周围没有人,我一定要拥住他,我们什么也不做,也不说一句话,两个人就那样拥抱着,静静地,紧紧地。
找到教材,取出笔记本,拿出笔,坐定的小许几乎看都没看我,脸一直朝着讲台上的教员,很快就进入到教员所讲的内容当中去了。
当时,自己心里头隐隐觉得有一点失望,不过仍在安慰自己,这毕竟是上课,而且他刚回来,他们班的人估计都在看着他,我们俩当然得注
意点。因此按捺住一肚子想要说的话,没有拿出我们的“笔聊”本私下聊天,心想,还是等下课再说吧。
下课,午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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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区队长说,直接从队门口集合去饭堂。
小许不在的这些天,排队去吃饭让我觉得简直就是脱裤子放P,再也无聊不过的程序,然而小许回来了,又站到我的前面,队列在我的感觉当
中重新变得趣味盎然。
我像以前那样偷偷地向前碰小许向后摆臂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碰到他,他的手臂就立马改变了幅度,不再碰到我。
在饭堂,我用余光注意着旁边桌的小许。
看他起身,我也跟着离开了饭堂。
“怎么今天才回来,赶回来看奥运会开幕式啊你?”
出了饭堂,我好像是在逃避什么,没去想他回来的一些举动,而是还用以前两个人私下里说话的那种语气问小许。
“开幕式?什么时候?”小许问。
“靠,今天啊,估计就能看看新闻,看不了直播了。”
“我都忘了。”
“忘了可不行,暑假咱们还打赌这次中国代表团的金牌数呢。”
“哦。”
小许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似的。我想他大概还在担心家中生病的母亲吧。
“对了,你妈妈出院了吧?”
“暂时出了。”
“还是以前你说的腰疼吗?”
“嗯。”
“怎么开学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害得老子茶不思,饭不想的。”
我的故作幽默,小许并没有接招。他好像有点不自然地看了看我,说:“回头再聊吧,我上服务社去打个电话。”
还没来得及等我说陪你一起去,小许就转身一个人走开了。'67'
晚上队里召集各班骨干开会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小许母亲的病情。
女更年说,小许的母亲现在在家进行保守治疗。她在小许开学打电话来续假的时候,专门通过小许找到他母亲所在医院的主治医生,那位医
生说这位患者根治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换肾,进行保守治疗,效果不大,而且后果非常不乐观。
她说,在医生跟小许说完他母亲的情况,并告知他健康人捐出一个肾之后仍然可以正常生活的常识后,小许几乎想也没想,就要将自己的肾
取一个给自己的母
亲。那位主治医生在电话里说,你们的军校一定要表扬一下这个孩子,不愧是一名解放军,很有主见,很孝顺,也